『是吗？』阿南不相信，他觉得一定还有别的。
『我干嘛骗你？』
『你不觉得跟我在一起很丢脸吗？如果是，你现在可以讲。』
『你今天心情不好，有话改天再说。』
『我没有心情不好，跟你讲话得挑时间？还是要先预约？』阿南还是坐在沙发上。
『我不想跟你吵架。』Chris转身走向卧室。
『是啊！我连工作都没有，哪有资格跟你吵架，我搞不好还得靠你养！』
Chris回头看着阿南，『你到底想说什么？』
『我想说什么？我觉得压力好大，我们分手算了。我想你应该也不会想跟个一无是处的人在一起吧！不要说是你
，我自己都觉得丢脸！』阿南觉得畅快许多，『反正你有钱，外面多的是身材比我好的，一定会有你满意的size
，我这样讲够清楚吧？』阿南拿起西装然后丢向Chris身旁。
Chris站着眼眶红了，阿南吸了一口气。
Chris没再说话，默默流着泪，他回卧室换上西装拿了背包，提着notebook回到客厅，『我做错什么？』对着阿
南拿下无名指的戒指，然后拿出锁匙一并放在桌上，『还给你。』说完眼泪再也止不住。
Chris转身走向厨房，关上炉火，再返回客厅看着阿南，绝望难过的神情带着泪，『我跟你在一起最快乐，没想
到眼泪也流最多。』走向大门缓缓穿上皮鞋，关上铁门。
阿南坐在原地，大获全胜的感觉没有维持多久，望着桌上的戒指和锁匙，他想起Chris流泪时难过的表情，心突
然隐隐作痛，可是又怎么样呢？
静坐了好一会，他决定出门晃一晃，打开铁门时才发现Chris还坐在楼梯间哭着，阿南看见他双眼红肿，双眉像
是散不掉的两片乌云，还下着大雨，觉得万分不舍，却开不了口。决定走近时；Chris便站起身，轻轻挥去眼泪
，与他擦肩而过，径自往楼下走。
(31.微冷)
阿南转身赶搭电梯，电梯直接抵达一楼，中途没有别的乘客，Chris显然用走的。阿南想起他要走１９层楼梯，
觉得自己好残忍。站在管理处旁，过了好一会，才看见Chris出现。
『Chris！』阿南轻声喊着。
Chris视若无睹继续向前，再次与他擦肩而过。
『Chris！』阿南追上再次喊着。
只见Chris沉默低着头缓步走远，没有回头，走向马路随即招了出租车扬长而去。
阿南起床时发现身边没有人，没有早餐，也没有看见他钟爱的微笑，浅浅的却足以令他深陷。步入浴室站在莲蓬
头下，望着Chris常站的那个角落，不知不觉落下泪来，世界没有毁灭持续运行着，只是少了什么。
望着手机发呆，痴心作梦或许Chris会打来，躺在沙发上静静等着，时间的唯一响应是沉默，手机此时也是。睁
开眼睛醒来时，返回卧室打开计算机，不自觉便点了Chris的交友档案，看见他最新一篇日记，日期是今天。
回想这一百多天，大半的时间我是快乐的。早知道太幸福会有报应，所以努力低调努力遮掩，但显然没用。
快乐是瞬间可以留待慢慢回忆的东西。
痛苦则是一次将你打入谷底需要时间复原。
唯一庆幸的，我心里没有怨恨。想起来的时候还有一点甜蜜，虽然眼角挂着泪。
谨向东区某家CD店的小姐致歉，昨晚我可能吓到你了！一个明显哭过两腿发软的中年男子急着要买一张不太热门
的CD。结果害你找好久，虽然没买到，但还是感谢你在我脆弱时给我温暖。
唉！最近的确不太正常，太爱哭也太爱笑。
重新恢复单身状态，虽然不习惯但还是得试着习惯。
开始和结束其实是同一条线，一端开始计时，另一端便同时倒数。
没想到年纪一把了，面对感情还是一样天真而幼稚。
我会好好反省的。
看着Chris的档案又将照片拿掉，阿南想起两个人没有半张合照；反复看着日记，心里却不断涌着悲哀。
随手打开抽屉，发现银行存折夹着一张卡片，封面写着：『To：亲爱的』。
『亲爱的，谢谢你体贴的提早庆祝认识１００天，还唱了很棒的歌送给我，说真的，那时我好想当场把你剥光，
我知道你一定不会介意，可是我还是会害羞！哈哈哈！』
『没特别买东西给你，因为最近真的好忙，想起你之前提过想做网络购物，所以我在你户头存了钱，不是给你！
是借你。以后要还的。如果用得到，就先拿去，万一不够，欢迎你跟我说，不过请千万不要生气，我好怕你生气
。』
末尾署名"黑毛小猪的亲爱的"。
阿南想起那天在KTV的情景，握着卡片，眼前逐渐模糊。
拨了手机给Chris，没人接。进入语音信箱，有很多话想说，却都哽着说不出口，只好挂上。
时间依旧流转，快乐也好，悲伤也好。时间从来不会为了谁而停留。
手机响时，阿南脸上掠过一丝喜悦，但随即消失，来电显示"Steven"。
『喂！阿南，我Steven。』
『你好。』
『明天有空吗？』
『有。』
『黄总想跟你约１１点在远企一楼，可以吗？』
『好，没问题。』
『那明天见啰！有遇到Chris帮我谢谢他。』
阿南迟疑了一下，『好。』
习惯很难马上改变，阿南还是在一样的小摊买水煎包，然后打电话给Chris，只是另一端总是没有人；步出健身
房，他会伫在门口，注意街道旁的出租车，不过期待总是落空，等待中熟悉的身影没有出现，想起Chris微笑时
轻扬的嘴角，阿南的心好痛。
『阿南帅哥！好久不见。』阿修和小周一起走入客厅，『kevin跟阿源晚点到。』
阿南关上铁门，然后回到客厅沙发坐下。
『Chris还是都没接电话？』小周拿出香烟。
阿南点了头。
『你干脆去他公司门口堵他，天天去堵，表示一下诚意。』阿修建议，『你现在找到工作，薪水又加好几倍，可
以好好跟他相处了，呵呵呵！』
『你自己没事要欺负人家，如果还爱，就去找他回来。』阿修继续说。
小周吐了口烟，『还是你有别的想法？』
阿南还是没有应声。
『今天是不是吃披萨？』Kevin抱怨着。
『你最近跟Bf热恋，天天吃大餐，偶而换换小菜也不错，呵呵呵！』阿修还是爱跟kevin斗嘴。
Kevin一边摸牌，『我真的搞不懂阿南在想什么？』
现场气氛有点凝重，『感情的事谁知道？专心打牌啦！Chris不在阿南运气好象比较旺溜！今天还自摸好几把，
呵呵呵！』阿修嘻笑圆场。
『所以你意思是他们八字不合。』Kevin回答。
『不是这意思啦！我们不是当事人，不方便说什么。』阿修心里其实蛮喜欢Chris的，也觉阿南跟他在一起很配
。
『我觉得卓敬南没良心。』阿源忽然连名带姓，现场哗然。
『我本来不想讲的，不过我觉得你真的很糟糕。』阿源用力打出东风。
『有话好好讲。』小周觉得苗头不对。
『你以为你是靠自己运气找到工作，这么简单？』阿源提出疑问。
『不是阿南之前公司的老总出来开的公司吗？』kevin也想知道。
『Chris还是很厉害！』阿源赞叹，『你们知道我为什么前阵子忙得跟狗一样？』大家屏息以待。Chris帮现在阿
南的公司找足１０款新手机，而且全都是独家首卖。』
『Chris不是做计算机的吗？』小周问。
『是啊！就因为阿南，他几乎动用所有人脉跟关系，软硬兼施，所有通路跟开发商没人敢不配合，其中一款手机
是我部门负责的，半年的开发期硬是缩成４个月，我能不忙吗？』
『你们公司这次有那么多促销活动，又是限量产品，还有电影媒体配合，都是Chris帮忙找的。』
『你怎么知道？』kevin好奇。
『Chris好几次到我们公司开会，都开到三更半夜，有一次我们经理有事叫我代替，我看见企划书才知道。』
『那未必跟阿南有关系吧？』小周还有疑问。
『是啊！他没事硬件软件就够他忙了，干嘛下来搞手机？人家累得要死要活只想不露痕迹帮你，绕了好大一圈，
就因为你不要他帮忙。所以他得扛更多，你大概不知道有多累吧？』
『如果你们公司没起来，Chris大概也玩完了。这样说你懂吗？』阿源看着阿南，眼神充满责备，『对外说是跨
足3G产业，你自己想，可以合作的公司台面上好几家，干嘛挑你们公司？你薪水加好几倍，还变成部门主管？』
阿南想起Steven要他跟Chris致谢那件事。
『我每次遇见Chris都觉他好累，是靠硬撑！不管忙到几点，他还是坚持要回台北，我问他是要赶回来见你吗？
他只是笑没回答我。』
『我说Chris厉害，是他３个月内把这么多事情搞定，我光想起来都觉得很恐怖，你知道有多少事要忙吗？』阿
源还是觉得不可思议。
『不过我觉得为了你这种人，简单一句话，根本不值得。』阿源说出结论。
小周示意阿源别再说了，阿南低着头反复玩弄着牌没有说话。
『他绕了那么大一圈，结果得到什么？我如果是你，有人这样对我，我感激都来不及，可是你咧！开门叫人家滚
。』阿源不吐不快，『对不起，我不打了，我先走了。』阿源说完便起身离开。
想起Chris有时凌晨回来蹑手蹑脚的样子只怕吵醒他，连澡都不敢洗；有时躺在他身旁静静陪着，看着他洗澡站
在一旁陪着聊天，他真的睡好少！回忆中的画面浮现，伴随着泪水。
现场气氛依然凝重。
『我们还打吗？』kevin先出声。
『我看别打了，阿南你还是听我的话，去把Chris找回来。』阿修初衷未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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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我们先走吧！』小周收起香烟。
阿南回想往事，忆起Chris绝望哀伤的神情，想到他默默为自己做了这么多，泪又滑落。
时钟指着５点１０分，天却有点黑了，站在阳台上，风有点凉。
『Steven！可以问你一件事吗？』
『你说。』
『当初怎么会想到找我来公司？』阿南想要证实。
『是黄总吩咐的，我只是照办。』Steven很惊讶，『怎么突然问这个？』
『跟Chris有关吗？』阿南开门见山。
『这我不确定，不过公司可以顺利运作，Chris帮了很多忙。』Steven知道的有限，『Chris都没跟你提吗？』
阿南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这次的产品跟媒体公关还有协力厂商，几乎都是他找的，而且全部搞定。』Steven笑着说：『他真的很厉害！
有空找他出来大家吃顿饭，我请客。』
『我还有事要忙，先走啰！』Steven说完，笑着离开阳台。
阿南决定去见总经理。
『你坐，找我什么事？』
『总经理，我有个问题想要请教你。』
『你说。』
『怎么会找我进公司？』
黄总想了一下，『你跟Chris是好朋友吧！这次可以这么顺利，要感谢他大力帮忙，你进公司是他推荐的，也是
我跟他的协议。你对目前职位不满意吗？』黄总的语气诚恳也有暗示，『有意见你可以直说，可以再调整。』
『不是。』
『那就好，改天有空帮我约一下Chris，大家一起吃个饭。』
阿南点头。
『你约应该容易些吧！他也是大忙人一个，而且不爱交际应酬。』黄总笑着说。
阿南想起Chris的时候还是会拨电话，那是习惯，改不掉的习惯。
(32.曙光)
下班时已经７点，阿南决定去找Chris。
迎着风，天空飘着小雨，阿南骑着车。他跟Chris相识届满半年的日子即将到来，他照他的方式计算。他们只是
分开没有分手，只是吵架没有决裂，他会再回到他身边，而且一定会回来。
事情比预期中顺利。Chris还在公司，而且愿意见他。坐在会议室时阿南有点紧张，想着见到Chris时该说什么？
然而思绪不受掌控，脑中始终一片空白。
总机小姐推门进来，『卓先生！李先生请你直接去他办公室。』
阿南站起身，总机小姐继续问：『卓先生，吃过晚饭了吗？』
阿南没有答话。『请跟我来，我顺便帮你叫个便当好了。』
小姐领着阿南走到Chris办公室门前便离开。
阿南敲了门。
『请进。』是Chris的声音。
Chris起身示意阿南先坐，给了他一个礼貌性的微笑，然后离开办公桌往沙发走来。
微笑很浅，既熟悉又陌生，Chris头发剪短，看起来更年轻，感觉俐落干练。长发随风扬起线条时的赏心悦目，
已经消失不见。阿南觉得有点失落，但内心又有喜悦。
『卓经理，找我有事吗？』Chris在一旁坐下。
阿南不知如何启口。
『我可以抽烟吧？』Chris客气的问，然后拿起香烟。
想了好久，『你最近好吗？』阿南仔细看着Chris。
『还不错，谢谢，你最近应该很忙吧？』
『因为你的帮忙，我很好。』
『你太客气了，我没帮上什么忙。』Chris吸了一口烟。
阿南不知道该接什么，偌大的办公室此时感觉好辽阔。
『黄总跟Steven想跟你约个时间吃饭。』
『真的不用客气，你帮我谢谢他们。』Chris还是淡淡笑着。
阿南没看见他钟爱的嘴角弧线浮现，眼前这个人距离好近，但感觉好遥远。
『如果没其它事，我要忙了。』Chris又吸了口烟。
这时刚好小姐敲门，『李先生便当来了。』放在桌上随后离开。
『卓经理，请用！不必客气。』
两个人近在咫尺，却像隔了一片大海。
Chris专心吃着饭，没有说话。阿南只是静静看着，心情逐渐沉重。
『我们一定要这样说话吗？』
Chris自顾吃着饭，连头都没抬。
阿南放下筷子，『我知道我对不起你，我错了。』
Chris抬起头看着阿南说：『我原谅你，你先吃饭。』
阿南总算感到一丝温度，于是再度拿起筷子。
『卓经理，你要喝茶还是咖啡？』Chris客气的问。
阿南觉得又被海浪推的好远。『你喝什么我就喝什么。』
Chris也没多说话，直接拿起话筒，『宋小姐，麻烦给我两杯咖啡。』
『卓经理，如果没有其它事，我要一边忙了，不好意思。』
看着Chris走回办公桌，阿南觉得他还是很迷人，只是好遥远，无法企及。Chris一边看着报表，一边注视着屏幕
，有时还边讲电话，始终有条不紊，也没有疲态。
小姐送来咖啡时，Chris才又坐回沙发。
『你的卡片我看过了。』阿南努力着想爬上岸。
『嗯。』Chris脸上的表情一闪即过，来不及捕捉已经消失
仿佛在黑夜里的大海中孤身奋斗，阿南找不到方向。
Chris又点起烟。
『你烟少抽点。』阿南关心的说。
Chris没有反应，抽了一口烟。
阿南僵着不知道该作何反应，Chris则像救生圈越飘越远，又回到办公桌前，两人中间隔着的还是海。
『你要忙到几点？』
『我不知道。』
『我方便在这等你吗？』阿南希望时间可以改变一切。
『不太方便。』
『我有很多话想跟你说。』
Chris放下手上文件，走回沙发，『你说。』
『我那天面试阿凯故意给我难堪，所以心情不好，出健身房又看见你跟他在聊天，我越想越火大，回家把气通通
发在你身上，又故意说了不该说的话。』
Chris没有说话。
『我不知道你那阵子那么忙都是因为我，如果我知道....』
『如果你知道，你肯吗？你会愿意吗？』Chris看着阿南，直接道出关键所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