焚情炽之涅盘(出书版 三) BY 墨竹
  发于:2011年06月27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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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仇人。」

他说这番话的时候,嘴角还有笑容,站在他身旁的人,却忍不住往後退了一步。

「他说这些话的时候,笑得比我轻松许多,就像是随口说笑那样自然愉快。可我当时也就像你这样,浑身上下都

不舒服,背脊都有点发麻。」他轻声地叹了口气:「所以不到万不得已,我也不愿与他为敌。」

「但属下以为,既然他放任赤皇自行离开千水,也不排除想藉助外力除去赤皇的意思在内……」

「那些惨痛的例子告诉我,只要一涉及太渊,再简单的事情里面都会藏著最复杂的计谋。」

他笑了出来,把手中变为饰物大小的玉剑簪回发间:「此前我三番两次试探,他的态度也不曾有丝毫松动,似乎

是有装糊涂到底的打算。可时隔不久,炽翼竟然堂而皇之地走出千水,这事情本身就已经不合情理。」

「难道他真的敢加害大人?」

「太渊那家伙,哪会有什麽不敢做的事情。何况他的记性一向很好,一定会永远记著我当年想要杀他的事情。」

他暗绿色的眸中闪过一丝狡黠:「虽然我不清楚他到底有什麽打算,不过这也许是个再也不会有的好机会,所以

,还是值得冒一点风险的……」

太渊的脚下是千水之城的城墙,他站在炽翼平时最爱站著的位置上,已经有整整七日了。

水气浸透了他的衣衫,沾湿了他的头发,他的背影看来萧瑟而孤独,就像是被整个天地背弃的模样。

太渊因为赤皇大人的离去而饱尝痛苦……就算知道这只是自己一厢情愿的想像,依妍的心里还是觉得不忍。她远

远地停下,整理好了情绪,才轻声地喊了一句「七皇子。」

「依妍?」太渊转头过来,不免有些意外:「你不是……算了,我刚好想找个人说说话,你回来得正是时候。」

「七皇子想说什麽?」

「你知道吗?我刚才想来想去,竟然想不出有谁能陪我说说话的。」太渊笑了一笑,虽和往日并没有太大不同,

但多少流露出了一丝落寞:「所以我说,你回来了真好。这城里有再多的人,也找不出第二个像你这样可以说话

的人了。」

「依妍惶恐。」

「惶恐……好像每个人对著我都会觉得惶恐。」太渊转过身去,迎著海风岚雾深深地吸了口气:「听你喊我七皇

子,我忽然就想起了以前的那些时光。」

多久以前?

在天空未曾塌陷,地面未曾倾斜之前吗?

那些时光,又有什麽值得让一手毁去所有的太渊,在这里喟叹怀念呢?

「以前在这城里,有几个人看得起七皇子太渊?若不是那场联姻,我早就像其他皇子一样,被丢到边远之地自生

自灭去了。」

太渊笑了一声:「我为什麽要受到那样的对待?就因为我不是纯血的皇子,所以就处处低人一等吗?」

「既是如此,七皇子今日更应意气风发才对。」依妍问他:「为何我看七皇子,却不是多麽高兴的样子?」

「是吗?」太渊抬手碰了碰自己的脸:「我想要的几乎什麽都有了,怎麽还会不高兴呢?」

「那麽依妍斗胆再问七皇子一句,明明已是今非昔比,您为什麽还会任赤皇予取予求,由他摆布呢?」

「你是这麽看的?」太渊转过身来:「难道在别人看来,我竟是由著他予取予求,由著他摆布的吗?」

「我的意思是……」

「你不用再说,我想我明白了。」太渊若有所思地点头:「我对他太放任了,所以他才以为能像过去一样,高兴

了就哄哄骗骗,厌倦了就拂袖而去。」

「七皇子。」依妍略略抬高了声音。

太渊愣了一下。

「七皇子有没有想过,你为什麽会放任赤皇大人如此对待呢?」

「是啊!我为了什麽……」这个问题似乎难住了太渊,他想了一想,然後问道:「那麽依妍,你是为了什麽要背

叛水族呢!」

「没有背叛一说,依妍本事烈山氏族人,因吞食水玉才呈水族形貌。」

「如果是这样,倒也说得过去。」太渊点了点头:「火族没没落凋零至此,难为你对他还是忠心耿耿。」

「赤皇大人于我有恩。」

「恩?什么样的恩惠?」太渊嗤笑了下:「不会是他说他爱上你了,你就把那种谎话当成恩惠了吧!」

「依妍配不上赤皇大人。」依妍顿了顿,然后接着说道:「但是我现在终于知道,七皇子您更配不上他。」

太渊瞳孔一阵收缩,目光凌厉得骇人,但是依妍却没有像往常那样低头回避。

「在刚才之前,我好不是这样想的。」依妍的脸上写着失望:「我终于知道,为什么大人要对我说那样的话了。

「哦?他都和你说了什么?」

依妍没有回答,面上的表情有些灰败,许久才问了句:「七皇子,您可知道赤皇大人现下的境况?」

「怎么?刚才还对他忠心耿耿,现在却准备向我告密了?还是炽翼遇到了什么麻烦……不过就算是,他也绝不可

能屈尊向我求救。我看是你背着他自作主张,希望我能出手相助吧!」

太渊轻轻地哼了一声:「只可惜他踏出千水之城的那一刻起,我和他之间就再也没有任何关系了,不论是青鳞又

或者其他的什么人想要找他的麻烦,我都没有理由插手去管。」

「七皇子,依妍今日打扰,还请七皇子不要见怪。」依妍弯腰对他行礼,接着转身就走。

太渊觉得奇怪。

在他的预计里,依妍应是继续请求或是说些什么,但是她却如此扬长而去,不免不合情理。但转念一想,这也不

是没有可能,依妍自小看着他长大,多多少少清楚他的性格,恐怕是故意如此。

刚想到这里,果不其然见到依妍回头。但是出乎他的意料,依妍却没有折返,只是深深地看了他一眼。

依妍离去之后,太远想了又想,终究是传唤了人来。

「他在云梦山?怪不得我找不到红绡的踪迹。」意想不到对答案让他多疑的心霎时活络了起来:「他去那里做什

么?」

若是想要重振火族,炽翼为什么不会栖梧城也不去从极渊,偏偏到了隔绝诸神法力的云梦山?隔绝法力……一切

诸神之力也无用处……迟疑为什么带走红绡?炽翼为什么要去那样的地方?炽翼到底是什么用意?

炽翼炽翼炽翼炽翼……

「够了!」太渊冷静地告诉自己:「这是一个机会,一个很好的机会,一个再不会有的机会……」

「为什么?」炽翼说:「因为我还要给他一个机会。」

炽翼坐在崖边,双脚垂在崖外,身上金色的帝服随风招展。

「什么机会不机会的,我看你是疯了。」红绡坐在离崖边稍远的另一头,面上毫无讥讽,而是异常平和地说。

「红绡,我要告诉你一个秘密。」炽翼莞尔一笑:「不过你要答应我,你听了以后不会告诉别人。」

红绡不答,眼中却闪过戒备。

「你是不是一直觉得奇怪,我为什么会那么维护翔离?」

红绡略一沉吟,谨慎地答道:「你说过……因为翔离无辜可怜……」

「不是那样的。」炽翼低头看向脚下暗沉的水面:「我之所以对翔离百般维护,是因为我觉得愧疚,因为我违背

了对你母亲灵翘公主许下的诺言。」

一样是海,但这里和东海的差异竟然如此之大。不论怎样的狂风,也掀不起一丝涟漪的烦恼海,就像是将所有一

切沉淀埋葬的墓地……虽然,它本来也就是一处墓地……

「母亲……」这个陌生的词语让红绡十分意外。

「你们的母亲灵翘公主,是北忽帝君最小的女儿,她嫁给父皇不过百年就因为生产而死。」

就往这波澜不兴的水面,炽翼的目光空洞了起来:「在她去世之前,亲手将你们两个交付给我,让我一定要好好

照顾你们两个。」

灵翘公主……多少年没有提起过的名字,念来这么的陌生而遥远。

虽然他还勉强能够想起,那时以为多么美丽、多么温柔的公主,但是那种怦然心动的少年情怀,却已经是那样遥

不可及……

「但我还是辜负了她的期望。」长发缠绕在炽翼的颈边肩头,就像一张绵密的黑网将他覆盖其中。

「她是信任我的,所以才把用性命换来的孩子交付给我,可是她不知道,她这样做是多么愚蠢……红绡,你知道

为什么吗?那是因为……那是当初还得你被流放到西蛮,害得翔离不得不生来夭折的预兆,那个毁天灭地的预兆

,其实最初……那是应在我身上的……」

不舍昼夜。

太渊醒来的时候,炽翼被他紧紧地搂在怀里。

他是被惊醒的,因为做了一个荒唐的噩梦。

他梦见火族狂傲美丽的赤皇,温柔的依偎在别人边,非但和那个看不清面目的人缠绵拥吻,诉说无尽的情意,甚

至许诺永生永世也不分离!

梦里赤皇那身华美的红衣,让他在醒来以后很长时间里,眼前都是一片可怕的血红。

直到怀里的人动了起来,那种令人颤栗的颜色才慢慢从太渊视野里消散。

炽翼没能挣脱出去,依然在他怀里沉沉睡着。

太渊也很累了,几乎整夜不曾停歇的欢爱同样令他精疲力尽,但此时此刻,他却再没有了半分睡意。

虽然天性喜好阴寒湿冷,但水族并不都是冷清寡欲的。 他们之中的绝大多数,都非常享受情欲带来的快乐。

在从前的千水之城,身为水族帝君的皇子,他的身边更不缺少自荐枕席的美貌男女。

本能的欲望也让他不止一次地尝试过与人交欢,但不管如何美丽的对象,怎样技巧娴熟的引诱,最多也只能在开

始的时候,稍许勾起他一些身体上的反应。而每到他自以为按捺不住的时候,却又会毫无理由地厌恶排斥起来,

在最短的时间之内失去了兴致。

而如此反复多次没有结果以后,他对欲望的需求也就渐渐淡了。

他曾经想过原因,觉得可能是自己下意识的不愿沉迷享乐,或者就是因为自己太过执着与红绡,所以其他人自然

变得索然无味。

但是成千上万年过去了,现在的他已经得到了想要的一切,就连红绡也慢慢开始把目光放到了他的身上,但到了

这样的时候,他也从来都没有想过,是不是应该占有红绡的身体……

费尽心机、不择手段才得到的爱人,到能够彻底占有对方的时候,却没有与之共赴云雨的迫切冲动。就算这样的

反应有些不合情理,可他仍然在竭尽所能地疼爱红绡,呵护红绡,千依百顺地宠着红绡,不论红绡提出什么要求

,都没有过任何的犹豫。在看到红绡的时候,也还是会有那种焦灼的,带着斯斯心痛的感觉。

由此可见,他还是恋着红绡的,只是……非关情欲……也就是这个原因,让他察觉了自己对情欲的淡漠,但在一

年之前的那一夜……

那夜,他被欲望操纵得无法自拔,只知道不停向炽翼求欢。从日暮黄昏到夜色朦胧,从月过中天到晨曦东现,哪

怕全身无力间歇,也在纠缠着炽翼翻滚厮磨,片刻都不愿放手。

放肆地拥抱炽翼,让炽翼因为自己而表露痛哭欢愉……

那种难以言喻的感觉,满满得充斥在胸臆之中,不知有多少次让他神智昏乱,几近癫狂 。

哪怕炽翼的脸色越来越苍白,哪怕知道自己给予的痛苦远远超过欢愉,他还是不能克制地贪求着炽翼。似乎永远

无法餍足的欲望,让他一度以为喝下了药的那个,不是炽翼而是他自己。

现在回想起来,那简直就像……

「嗯……」

细微的呻吟声让太渊猛地回过了神,看到自己半搂半困在怀里的炽翼,因不适而拧起了眉,连忙下意识地配合着

调整姿势,好让他睡得更加安稳一些。

用指尖抚开纠结的眉宇,他耳边尽是昨夜炽翼那句叹息似的「不是节制」……

很久以前,但诛神阵刚刚完成的时候,当时还算盟友的青鳞曾经向自己提出过这样的问题。

太渊,如果不是为了天地共主的地位,那么你做这一切的目的又是什么?

那时自己的回答是什么样的?

对了……

天地共主之位非比寻常,我这种虚伪残忍的性子怎堪匹配?

统领天地生灵那样深具意义又繁琐劳神的大事,就让那些正直无我,喜欢自寻烦恼的人去做好了!

至于我的目的,只是要让那些没有把我放在眼里的人看看清楚,只是要让他们明白,但凡我太渊想要的就可以得

到,我太渊想做的绝对能够做到。只要是我愿意,就能够站得比谁都高……只是这样,就已经足够了!

唯有天塌地陷才会为之动容,想来也只有那个……哎呀!太渊,你倒真是不易啊!

不知做了什么奇怪的联想,青鳞边说还边笑,看上去可恶至极。但是那厮一脸看穿了什么的暧昧表情,让自己差

点克制不住,不计后果地当场出手……

真是可恨!

若不是但是顾虑太多,决定等到诛神一役之后再对他下手,而是猝然发难的话,就算不能一击即中,至少也会让

他多安生些日子。看他昨日那胸有成竹的样子,只怕会有什么变故……

「在想什么?」

他低下头,在水光潋滟的眼眸中找到了自己的身影。

「炽翼,你……不!没什么!」太渊蜷起了身子,用力抱紧了炽翼,把脸埋在了他丰厚美丽的发间。

炽翼被箍得发痛,却没有试图挣开或者抱怨,只是转过头去,任由他从背后紧贴着自己。

「不会有事的……」

「嗯?」低沉慵懒的声音微微上扬。

太渊终究没有再说,炽翼也没有追问,两个人靠在一起,丝丝缕缕的阳光穿透龙纹的格窗投射到了宽阔的床上,

轻盈的白纱帐被微风撩动,交迭摇曳轻舞,黄金的鼎炉中燃着安身的香木,散成轻烟回旋缭绕……

「昨日的访客令你忧心了?」炽翼的声音轻柔舒缓。

「忧心也说不上。」

纵然青鳞今日势力不容轻视,可自己难道还会怕了他不成?只不过……还是谨慎些吧!

「我只是……炽翼,你不觉得闷吗?想不想去散散心呢?」

「散心?」炽翼侧过身,疑惑地看着他:「怎么突然提到这个?」

「我最近有些琐事要处理,不能时时陪着你,怕你一个人会觉得无聊。」他目光闪动,避开了炽翼探询的视线:

「你不是嫌城里太沉闷了吗?不如趁这个时候出去换换心情也好。」

炽翼离开了他的怀抱,拉过一旁的衣服披到身上。

「炽翼……」

太渊看他不理会自己,径自绕过屏风走了,忍不住皱起眉,胡乱抓件外袍套上就匆匆跟了过去。

踏出大门的时候,眼前已经空无一人,找不到那抹红色的身影,只剩了静谧空旷的宫宇庭廊……太渊站在那里,

仰头向高耸的回檐外看去。

这一天的千水之城,竟罕见地没有被雾霭笼罩,天空澄澈碧蓝,阳光明媚璀璨,庭园草木葳蕤,眼前一切就好像

……就像是……

他抬高衣袖,遮挡住刺眼的阳光,正巧有风轻摇花树,纷扬碎花疏骤飘零,在廊下仰首举袖的他当面遇了这阵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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