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是紧密，才送到对方手上。“谢谢你，阿婆。”他道了谢，再问了地铁的方向，有些怅然若失地回家去了。

整个周末，怀义都几乎没有出门，电话铃一响就冲过去接，可每次都不是小希打来的。是他没有回家所以没收到

便笺？还是老太太忘记给他了？抑或是还在生自己的气，根本不想和自己说话？又可能是奶奶去世了，太过伤心

无力去管其他的事？自己一个人抱着个电话苦思冥想，又怎么会有答案呢？！最后连老爸都追问是怎么回事，更

不用提事无巨细都彻底关心的老妈了……

烦死了！~~不得已之下，他决定出门去外面绿地里逛逛，散一散心，午后的阳光照在身上暖洋洋的很舒服。哎呀

！傻了！他一拍脑袋瓜，小希不打过来，自己就不能打过去吗？！胡老太不是把电话也告诉他了吗~

他又急忙掉头跑回家，拽着个无绳的子机钻进自己的房间锁上门，掏出记着小希家地址电话的纸条，锲而不舍地

一遍又一遍地打了起来。而话筒里传来的，却总是“嘟——嘟——”的呼叫声，没有人接听。一会儿，妈妈就来

催他吃晚饭，想到吃完饭就能回学校，说不定就能见到小希了，他也就把电话放下了。

21 离歌

怀义三口并两口、匆匆忙忙吃完了饭，平时一直看的电视节目也不看了，比往常早了一个多小时出发去了学校。

当他打开寝室门的时候，差点以为自己走错了房间、抑或是回到了刚刚开学那会儿……

屋子的一半，完全失去了有人生活着的气息。桌椅整齐地摆放着，但上面摆放着原本就稀少的物品如今更是一个

都没剩下。床上露出了席梦思原来的色泽，从半开的橱门可以看见，里面的东西已经被搬空了。

怀义的脑中，像是被塞进了一大窝蜜蜂，嗡嗡声越来越密、越来越响，三魂七魄反倒都被挤兑了出去。他突然把

行李物品统统扔下，冲出寝室向楼梯跑去，根本没有注意到，背后有一道冰冷的视线一直注视着他，直至他的身

影消失不见。

他来到教室，门、灯、窗都关着，自然是没有人在。他打开后门，把后面的灯全都打开，自己座位旁边的台板里

，果然已是搬清一空了。他跌坐在椅子上，双手颤个不停，心里不停地在问：怎么回事？怎么回事？？静默许久

，脑子里只剩下一个念头：去找他！

怀义站了起来向外走去，不知不觉地走到了教师办公室门口，里面亮着灯。他倒还没忘记先敲门，听到有人唤了

声“进来”才推门而入，果然是胡老太。

“胡老师……”才说了三个字，他感觉到胸口有一股热流不可阻挡地涌了上来，几欲夺眶而出。他低下头，拼命

压抑着，再也说不出一个字来。

“唉……”胡老太轻轻叹了口气，问道：“你去过郑希云家了？”

他点了点头，含糊地回答：“但是没有碰到他，家里没人。”

“嗯……那天来的是他的姑父，你们都看见的，现在他住在姑姑家里。”

“老师，那你有他现在的联系方式吗？”

“傻孩子，这怎么去问人家啊。郑希云父母一直在国外，你知道的吧。听说早就想把他接到美国去，可他自己一

直就是不愿意，说是要陪从小把他带大的奶奶。这次他奶奶没了，估计就没什么留恋准备出国了。”

怎么会？从来都没有听他提起过啊……打击和刺激一个个地接踵而来，把怀义撞得有些懵了。美国，在太平洋的

另一边，世界的另一头，那是只有在电视上才见过的他乡异国。小希和自己连一声告别都没有，就要走了吗？！

他再也克制不住，滚烫的泪滴不断地滑落了下来。

胡老太慈爱地抚慰着他的背脊，说：“他决定是突然了点，今天中午就来把东西都搬走了。但是，学校里还有点

手续没办完，还是会再来的吗~你今天晚自习就不用来了，回寝室好好休息吧。”

怀义用袖子抹了抹脸，哽咽地道了声谢，转身走出了办公室。当他走出教学楼，自己的脚竟然自说自话地向校门

口移去。去找他！去见他！几个字不停地在他耳边叫嚣着，越来越响。他的脚步越来越快，像是下定了决心，逆

着不断回到学校的人流冲了出去，坐上了停在外面的黑车，“去地铁，快！”随手扔给黑车司机一张大钞，踏上

了征尘。

等他赶到小希的家，天已经都黑了。这儿夜晚的马路并不显得恐怖，反而有着一股端庄的静穆。他不知道这么做

有什么意义，他只知道，自己没有办法在那个已经没有那个人气息的校园里多呆一秒钟。他到附近的杂货店去买

了包烟，坐在紧锁的铁门外面点起一根，一点猩红在夜色里眨眼地亮。

这里就是小希长大的地方吗？呵，那个人，在这儿生活了14年。这儿有他的气息，怀义能够感觉到。等到一包烟

全部抽完，心情也平复了许多。他站起身拍拍屁股，跑着去赶地铁的末班车了。

接下去的几天，怀义的魂灵完全不知上哪里去了。当他听说停学手续小希是通过邮件办妥的时候，更是成了行尸

走肉一般，整天魂不守舍、脸色灰败。胡老太实在看不过去，也说过他几次，奈何怕是一个字也没进到他的耳朵

里去，扬言要找家长来学校谈话了，这才让他清醒了几分。

兄弟们也都小心翼翼地陪着他，女朋友崩了、最好的哥们儿连个P都不放也跑了，真要算得上是头号悲情人物了

！他渐渐恢复了和小雨、小希两人纠葛不清之前的生活，和一群男生打球、看黄色杂志、操游戏……唯一不同的

是，他向相熟的高三学长弄到了一张出门证。经常晚自习的时候，教室里就看不到他的人影；而之后第二天的早

晨，环卫工人总能在一家洋房的铁门口，发现很多丢弃的烟嘴。

22 班长

约莫如是，过了两个礼拜。一日晚上他回到寝室，发现一个意想不到的人正站在门外等着。

“哟，大人，什么风把您给吹来了？~”怀义也不急着开门，神兜兜地瞧着他。

李旭清做了手势，说道：“进去说，是关于小希的。”怀义这才掏出了钥匙开了门。

李旭清进屋，先四处观看了一番，最后靠坐在空桌上，脸上的表情似笑非笑，十分怪异。

“我是GAY，就是同性恋。”他看着怀义，没头没脑地来了一句，在一个不短的停顿之后接着又说，“郑希云是

昨天的飞机，现在他应该已经到美国了。”

怀义的眼睛越瞪越大，他上前一把抓住李旭清的衣领吼道：“你是怎么知道的？！他为什么不告诉我？！”李旭

清露出一个嘲讽的微笑，眼神却没有一点温度。他一掌拍掉怀义的双手，冷冷地说道：“这还不明白吗？！他不

想看到你！”

他整了整衣服，到对面拉出怀义的椅子坐下，开始说起前因后果来：“我很早就确定自己只喜欢男生，虽然一开

始很困扰，但后来慢慢地也就想通了。一看到郑希云的时候，我就知道，自己是喜欢上他了。但老实说，虽然他

长得可爱，可我不能确认他是同类。呵呵，你也知道，他性子野的很！他那时候的座位，就在我前面，你不知道

我有多感激胡老太……”

“我尽力照顾他、帮他尽快适应学校里的生活，还参加了所有他加入的竞赛班。他很聪明，这么多竞赛班的练习

完全难不倒他。但是我就不行了……为了能更多时间和他在一起，天晓得我花了多少时间去做那些狗屁练习卷！

真是快疯了……别人都睡了，我还要躲在卫生间里面继续工作。满以为可以近水楼台先得月，谁知道，人算不如

天算……”

“那次你受伤了，他自己要搬过去和你坐，我就知道完了……我说你小子，运气怎么就这么好呢？！我看得出他

很喜欢你，但你明显就是个直的，我不知道劝了他多少回了，他就是不听！这不，你就交了女朋友，我满以为他

会就此死心了。那几天，他又和我走得比较近了，你真不知道我有多高兴！忽然有一天晚上，他跑到我寝室里来

找我。他问我，男人是怎么和男人做的。我一慌，也不知道当时跟他说了什么，总之该说、不该说的，都告诉他

了，完全没有注意到他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

“后来，我渐渐发现他很不对劲，走路轻飘飘的，体育课上也没以前那么灵活了，双脚变成了内八字，典型的0

号纵欲过度的症状。我越想越不对，就逼问他，他一开始还不承认，我吓唬他说要告诉老师，他这才承认是和你

在一起了。哼，你那时候还和洛小雨打得火热呢~我看他倔性子上来是怎么劝也不听的，就说要找你让你和洛小

雨分手。他抓着我死活不同意，说如果我这么做就和我绝交。他说是他自己愿意的，再说他知道你是直的还来招

惹你，是他对不住你……”

“你说你林怀义到底是不是人啊？！他才多大啊？就把人家做的老是内出血，还他妈的从来不戴套子！我带来药

膏给他涂，看到他身上那些个印记，有时候真他妈的想一刀捅了你！但是，每次看到他讲到你对他怎么怎么好的

时候笑的那个傻样儿，我又觉得下不了这个手……”

“他要走之前，告诉我说，他对你已经彻底失望了，不想再看到你，也不想再听到关于你的任何消息了。他奶奶

没了，也就没了再留在中国的理由了，早该去美国和父母团聚了~是他叫我不要告诉你飞机的航班的。呵呵，走

了也好，一了百了，反正你我，谁都没得到。这些话，我憋了很久了，也没有人可以倾吐，你也别嫌我啰嗦，自

己好自为之吧~”

李旭清站起身，身形很是疲惫，他叹了口气，离开了。怀义被他的长篇大论说得哑口无言，坐在窗台上，抽了一

个晚上的烟。自那天起，他就再也不在晚自习时溜出去到小希家去了……

……

他怎么回中国来了？不是不想再看到自己了吗？！难道他没有听黄伊汶提到旭阳的代表的名字吗？不太可能……

还是他已经完全不把过去当回事了？Nice to meet you。 连个again都没有，是在装不认识我，还是已经认不出

我，抑或是公事公办的意思？

林怀义的脑子里，千丝万缕的头绪飞快地运转着，稍稍运动了一下脸部僵住的肌肉，努力使表情变得自然一些，

最后落落大方地上前伸出右手：“林怀义，旭阳电机的销售代表，请多关照。”

23 重逢

然而，郑希云并没有握住怀义伸出的手，只是就这样，眯起眼睛静静地看着他。怀义的心里，不免开始七上八下

起来，手臂也开始发麻，但收回来的话，未免也太失面子。如今，也只能硬撑下去，看对方到底是什么态度了。

“呵呵呵呵……阿义！真的是你~前面听Johnson他们提起，我就在想，不会那么巧吧！~”希云欢笑着张开双臂

，从桌上一跃而下，紧紧地抱住了怀义，久久都不曾松开。怀义此时，不单是抬着的右手，浑身上下所有的肌肉

一瞬间全都冻住了……

“你也太冷淡了吧……看到老同学，一点都不热情！该不会是，不记得我是谁了吧……”希云在他面前站定，用

一种可以称作是幽怨的眼神瞥了他一眼，不轻不重地拍了他肩膀一下。

不记得？哼……林怀义心道，他倒是愿意已经把这个人忘得一干二净！十二年，整整十二年！连一个P都不放，

就消失了十二年。期间从来没有任何联系、任何消息，除了几年前，从别人那里听说了他在斯坦福读大学之外…

…

郑希云刚离开那会儿，自己像是发了神经、不顾学校的禁令，几乎每天晚上都会去他家蹲点。直到后来听了李旭

清的话，这才作罢。只是，心里好像空出了一大块，凉飕飕的。洛小雨之后没多久，就跟文艺部的部长走到了一

起。听说两个人两三年前就结婚了，夫家很是中意这位媳妇。

他也差不多那个时候，接受了一位美女学姐的告白开始交往，几乎每个周末都会去开房，或者到学姐家去。他只

是，不愿意再一个人呆着。一个人的时候，脑子里所有的念头无一例外的是在想着小希。一想到再也见不到那个

人，头痛得好像快要疯掉！烟、女人，就是用来麻醉自己、不去想他的良药。

第一年的时候，怀义虽说恼恨小希做事决绝，但心底里其实隐约还是盼着他哪天会回中国来看看的。

第二年，学姐扔下一句“你最爱的人不是我！”和他分手，全身心投入了高考准备中去。他和一帮兄弟溜到校外

，找了一家大排档大吃大喝，庆祝失恋万岁。酒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竟然靠着小希家的铁门上睡着了！立马吓

得一身鸡皮疙瘩，从此一心向学，不再乱搞男女关系。

第三年，他拿到了J大的提前录取资格，不用像其他考生那样拼死拼活。还收到了一个学弟的告白，长得比洋娃

娃还漂亮，但一个星期不到就再也不联系了。原因很简单，他在做的时候根本硬不起来。

在那之后，他的女朋友开始像走马灯一样地轮转。每次失恋、或者叫分手后，他都会去小希家门口去抽根烟，在

他家的黑漆铁门上，用刀子划下一道印记。恶狠狠地、却也庄重地如同一个仪式。有时候，他自己也不明白，交

那些女朋友，是为了忘记小希呢？还是为了失恋后有个借口来想他……

第四年，他甚至开始记不清昨晚身边女人的样貌。她们算不得是他的女朋友，分也好，合也罢，也不再去铁门上

刻印。他开始真正意识到，那个人，是真的不会回来了……渐渐地，小希的面貌在他脑中也开始变得暧昧起来。

马路上所有纤细白皙的身影，都会让他神情恍惚好一会儿，之后却会心情暴躁个一整天……

第五年，怀义大二，张茜走入了他的生活，开始坚守在他身边，无论他在外面和其他女人怎么样，都不曾离去。

当他发现这块粘皮糖怎么赶也赶不走之后，也就由得她去，从来没想过去探究个为什么。

第六年、第七年……直到后来的后来，小希郑希云，变成了他午夜梦回中，一抹灿烂的微笑，却像坚冰一样，刺

痛着他早已麻木不堪的心脏。他感到自己就像天方夜谭里的那个被囚困千年的瓶妖（或者请参逆水寒里的息红泪

……），在解禁的那一刻，只想杀了那个拔去瓶塞的老渔夫。长时间的等待，没有消磨掉他对他满腔浓郁的情感

，反而活生生地转变成了恨！

为什么，为什么还能这么若无其事地笑出来？为什么，明明说过不想再见到自己，现在却用那样的眼神看着自己

，说着埋怨的话？为什么，为什么在自己已经对此生永不再见的残酷宿命有所觉悟、终于接受命运所安排的一切

之后，还要出现在自己的面前？！

现在，两个人之间相距只有一步之遥，却又好似天涯之远。怀义知道自己此刻脸上的表情不会很好看，可他用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