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十一
冬至的时候，江飘跟糖球又见了一面，其实也是最后一面。那次糖球没有象以前那么多话，双眼空洞无神。江飘
笑着说，怎么着？难得你也得了抑郁症？糖球说，我一直在体会张国荣跳楼时的心情，后来我又看霸王别姬的时
候，突然发现里面有个镜头是张国荣在一个大雨的夜里，偷听到张丰毅跟巩俐的谈话，巩俐说，她要死的时候她
一定会找个很高很高的地方跳下来，没想到今年张国荣倒应了她这一句话。
江飘说你没事吧，糖球说，我要死才不会从那么高的地方跳下来呢，我一定杀了我最爱的人跟我一起死。江飘说
，你是不是最近性生活不协调？还是经期没来啊？净说些胡话。
后来江飘上网的时候也再没见过他，留言他也不回，后来事情太多，这件事也算是暂时搁浅了。
一天晚上江飘跟七星聊天的时候，江飘说，无论在外边怎么疯，切记，不管他是谁，都不能带到我们住的地方来
。七星说，毛比他们也不行？江飘说，不行！不是信过信不过的问题，这是规矩。七星嘿嘿一笑说，那，要是人
家让我上他那去呢？江飘说，你爱去不去！七星继续嘿嘿道，你说我也来南阳快半年了，我咋没见过你有女人？
也没听到他们说你有女人呢？不会你是喜欢男人吧？然后坏笑着看着江飘。江飘说，是啊，有没有男人给我介绍
一个啊！
七星站起来，抛个媚眼说，这不有现成的嘛！江飘说，你快点去死，飞也似的去死！七星说，这有什么啊？我跟
我们老大还睡过好几次呢，偶尔跟男人玩一下，也挺新鲜的啊。江飘说，来南阳跟几个女人整过了？七星说有十
来个吧，我跟你说，有个叫巧红的，那技术真他妈一流。江飘说打住，打住，这就行了，有空替我多上几个女人
。
这时候七星手机响了，七星看了一下号码就接听了，开始恩了几声，又说还行，然后又说到江飘的名字，然后就
一直在恩恩的。挂完电话后，七星问江飘说，你认识不认识在医院上班的人？江飘说，咋了？谁受伤了？七星说
，没有人受伤，那开门诊的认识不？江飘说，认识一两个，咋了？七星说，我们刀哥说想跟你合伙做个生意。江
飘说什么生意？七星说，杜冷丁你注射过没？江飘说，你大哥不会是想让我跟他做这个吧？七星说，聪明，有钱
大家赚嘛！
江飘说，我算看出来了，好事是轮不到我，这求比事你可是上心啊！七星说，我的大哥啊，这要不是赚钱的事我
会跟你说，就凭你们要个求帐要到啥时候才会发财啊？这多快啊，只要医院有人，一支也就十几块钱，然后卖给
那些吸毒的五六十一支，你说赚钱不赚钱，我大哥在那边光整这个杜冷丁一项，一年挣的那零头也比你们要帐多
！江飘说，我的大哥啊，你知道不知道贩卖杜冷丁跟贩毒定性是一样的啊？我要是想玩这个，我几年前就弄了，
只怕现在你也见不到我了！
七星摇着头说，你呀，就挣不了大钱，那样，你在南阳给我联系一些吸毒的，我大哥在那边发货，我找人在这边
卖，你不用参与，到时候多少给你一些钱。江飘站起来说，你那脑袋生锈了？咋一点都不开窍？你看，南阳有人
专门替人杀人跺腿的，也有专门行骗的，也有专门偷窃的？也有专门贩毒的，很多很多，为啥我会选择这个？因
为我知道，至少这个活的时间能长一些！
七星说，操，没钱活的时间再长也没意思。江飘说，没钱不会不出门啊！反正我跟你说，你要么就跟我们老老实
实的挣这几个小钱，要么你就给我滚回你那什么求刀哥那边去！以为自己拿把刀在东莞混出名堂就拽了，我跟你
说，这有这的规矩，你想玩就得守着点。
七星嘴一撇，我大哥还说回来之后想跟你一起开赌场呢。
江飘没再搭理七星，拿本书就躺床上看去了。七星笑道，求样吧，小时候也没见你这么倔过！江飘合上书，想起
他们小时候，说道，早知道是现在这样，我们就应该老老实实的呆在农村，放牛喂羊的，倒也快乐许多。
所以后来在跟阿歪们一起吃饭的时候，江飘突然心血来潮揭发七星小时候的糗事。说有一次七星在他们家院子里
种的番茄上撒了泡尿，第二天那几棵番茄苗全都死了。江飘说，我一直怀疑我们家那番茄苗是被他的尿毒死的，
还让我妈心疼了好几天呢。结果众人大笑，七星也呵呵笑道，我那是替他们家番茄苗杀菌呢。江飘说，上学的时
候知道七星哥叫什么吗？超人！酷吧。那时候只要一上自习课，星哥就会把红领巾往肚子前一勒，然后拿个笤帚
，站课桌上，大吼一声，我是超人！然后全班同学都喊道，超人！超人！你是抄作业的人！
这下人们可是乐坏了，阿歪笑的都喘不过来气，还说道，就他娃子那比样，还有红领巾呢。这下七星可觉得没面
子了，说道，江飘，你现在行啊，还揭我短呢，我跟大家说，江飘哥在上学的时候不脱裤子就大便，而且还是在
课堂上呢！这事全校都知道！这一下，人们又是一阵哄堂大笑。江飘也呵呵笑着说，行了，行了，开开心就行了
，吃饭，吃完饭去买衣服。
买衣服的时候，阿歪在胸罩堆里挑来挑去没合适的，七星等急了，说道，姑奶奶，你就别挑了，你那玩意戴跟不
戴也没什么分别，一看就是发育不良型的。阿歪气冲冲的说，要这样说的话，你根本就不配穿内裤！七星嘿嘿笑
道，可不是，你是该凸的地方凸，不该凸的地方还是凸。
这下江飘跟丫头闪了，说，你们两个慢慢兜，可别说认识我们。丫头说，我看他们两个弄不好还擦出火花呢。江
飘说，火花？我看是鸡冠花吧！
日子也就是在不温不火中到了2004年，江飘们的生意总的来说还不错，也没什么事发生。那年的大雪是在腊月二
十九晚上来的，鹅毛般的。在大年三十的中午，一伙人吃过饭后，到成哥的梦幻去玩最后一次，然后大家各自分
散，等十五之后再联系。江飘的打算是，晚上带七星回去跟母亲一起吃顿饭，然后守夜到初一，再跟七星到南方
转一圈，因为江飘特别害怕冬天，所以一冷就想到暖和的地方去。
那天下午大家也是玩的疯狂，在大厅里又蹦又跳，音乐放的也是震天响。就在大家笑着要走的时候，毛比不怀好
意的笑道，过年了，我们三个没什么好送给你们三个的，就送你们一副对联吧。江飘笑着说，看你那坏样，估计
也不会是什么好话。毛比先说道，月经是子宫寂寞的眼泪。驼子接道，勃起是阴茎不屈的抗衡。丫头往中间一站
说道，横批是，射会和谐！
几个人哈哈笑着往外出，就在这个时候，进来了几个警察，说找江飘。江飘说什么事？其中一个警察说，有一个
案件，需要到所里协助一下。江飘说，过完年再说吧，现在没时间。那人把传唤证放到江飘眼前说，没办法，上
头的吩咐。江飘哦了一声，说是东华所的。
这时候一群人都围上来骂着嚷着，江飘说，别嚷了，没事，都走吧，不会耽搁多长时间的。然后让七星先回去陪
他母亲，说他晚一会就到。七星说，行，我要等不着你，我就到他们所里去找你。
江飘被带到一个办公室的时候，进来了十来个警察。然后强行掏他衣服里的东西，掏的一干二净。江飘有点恼火
了，说，你们这是叫我来协助你们吗？请人帮助应该是倒茶敬烟的吧？你们这是不是太过火了？
过火？那个坐着的警察站起来吐了江飘一口吐沫，说道，这南阳的治安都是让你们这王八蛋给破坏了，杀人放火
还有什么是你们不敢的？江飘擦擦脸说，我要是再还你一口的话那我的素质就太低了。
不管你们今天找我啥事，先把电话给我，让我打个电话。那人厉声道，怎么着？是不是想叫人来把派出所也给砸
了？啥都别想，老实给我待着，老实交代！
江飘说，行啊，我从来跟警察都是很配合的，谁叫我们是平民呢，不配合能行吗？那先麻烦你把烟给我，让我抽
支烟，你问什么我答什么。那警察说，是毒瘾犯了吧？然后把烟倒出来，一根一根折断，然后抓一把扔到了江飘
脸上说，吸吧。
江飘笑着往前走到那人桌子前，使劲吐了他一口说道，我要再不喷你我非得难受死不可！我他的就奇怪了，中国
每年有那么多工人下岗没饭吃，可你们警察没有裁下去一个人，反而工资越来越多，人也越来越多。谁是你们的
衣食父母？是老百姓吧。可是你们是怎么对待老百姓的？老百姓见你们都躲得远远的，跟见鬼了一样。为什么要
老百姓怕你们呢？你们应该是怕老百姓才对啊？可看看你们，偷的抢的你不去管，每天喝个茶看个报纸大声训个
话可很在行，你们那良心是不是让狗吃了？！
这时候一群警察冲上去捏住江飘脖子，要揍他。这时候进来一个人，说道，住手！成何体统！江飘扭扭脖子说，
你们也就这水平了，去掉严刑逼供屈打成招的还会啥啊？然后又看看说话那人，结果大吃一惊，那人竟是他大舅
！
他大舅看着他说，刘涛？江飘说你认错人了。他大舅走过来拨他衣服领子，江飘说，警察打人是犯法的。他大舅
笑着说，别担心，我只是想看看你脖子上有没有一颗痣。江飘说，我不乐意让你看，你总得尊重点人权吧。他大
舅退回去说，中，中，不看，那你总可以回答我几个问题吧。江飘说，有话快问，我还等着回去过年呢。然后想
到他大舅不是已经退休几年了吗，就是没退休也不在东华所啊。
他大舅坐下后问道，请问你叫什么名字？江飘答道，江飘。请问你昨天晚上八点到十二点这段时间在哪里？江飘
说，在家看影碟。他大舅哦了一声说道，什么片子？江飘笑着说，一个牛比的贼杀死了一个牛比的警察。他大舅
瞪了他一眼说，有这么个片子吗？江飘呵呵笑了一下说道，不好意思，这是我给它起的南阳版的名字，原名叫无
间道。他大舅也笑了一下说，看这一个用不了四个小时吧。江飘说，那个贼太牛比了，导演就拍了三部，我就看
了三部。有谁可以给你做证吗？江飘说，有。那你能请他来这里一趟吗？江飘有点不高兴了，本来想说你说让来
就来吗？你们让配合我们就得配合你，可是人民需要你们的时候你们又在哪里。无奈面前的是他大舅，他不敢说
这样的话，他说，可以。那请你给他打个电话来一下吧。
江飘说，我身上的东西都被他们搜走了！他大舅说道，哦，那些东西现在是不会还给你了，等案件结束后也许可
以。江飘说，那我就帮不了你，陌生电话他是不会接的。他大舅笑道，你误会了，这不是在帮我，他来了是帮你
。江飘怒道，我到底犯了什么法！
他大舅笑道，一个死者说你杀了他。江飘愣了一下，说道，你觉得死人会说话吗？他大舅笑道，是不会说话，不
过他可以写下来啊。
江飘哼道，你觉得他写的会是真的吗？他大舅继续笑道，所以我们才找你来求证一下啊。江飘说，我说了，这事
跟我无关，我有不在场的证据。他大舅又微笑道，所以啊，你得请你朋友过来给你做证！江飘呼了口气，他没想
到多年以后是在这场合跟他大舅说话，而且说的那么多，最恐怖的是，他知道这个案子肯定非同小可，要不然不
会请他大舅出山的，他也见到了他大舅的厉害，他突然感觉到有双看不见的黑手正朝他慢慢逼来。
江飘想了一下说，那麻烦谁把电话接给我用一下，我试试。正在这时，有人敲门，那人进来一看，看到江飘愣了
一下，江飘看到他也怔了一下。这时候他大舅站起来伸出手道，老杨，好久不见。老杨忙说，张大哥，您老身体
可好？他大舅笑着说，本来都不想动了，在家也挺好的，谁知道李局说这件案子怕传出去影响太大，要抓紧破案
，说找到个犯罪嫌疑人，挺难对付的，就把我给找来了。老杨看了一下江飘说道，这就是那个犯罪嫌疑人？他大
舅说道，是啊，小伙子难缠着呢。
四十二
老杨看着江飘说道，是啊，这小子是很难缠。江飘他大舅说，你认识他？老杨说，很多年前就认识了，那时候他
还是个小孩呢，你看现在都成个大男人了。江飘被整的实在受不了，说道，你们问完没有？我是不是可以走了？
老杨说，我知道这事不是你干的，但现在你被卷了进来，恐怕是有点麻烦。江飘说，到底什么事，我死也得死个
明白吧。
老杨看看江飘他大舅，他大舅点点头，老杨说，这事你绝对不能外传，关系着整个社会的治安，知道吗？江飘哼
了一声，说道，知道了，你快说吧，我妈还在家等我呢，我好不容易陪她老人家过个年，你看你们把我折腾的。
老杨说，我也是今天中午才知道的，有个人被杀了，只见头，不见身躯，头今天早上扔在了东华派出所的门口。
江飘哦了一声说，这跟我有关系吗？老杨道，在那颗人头上还附了一张字条，上面写着：是江飘杀死我的。
江飘眼盯着老杨不说话，老杨也看着他不说话，然后江飘又看他大舅，自己干哼了两声说道，我他的都不知道死
人是什么时候会写字了？！老杨说道，是啊，死人是不会写字的，不过那字我倒不会认错，那字就是那个死人写
的。江飘瞪着老杨说道，你可不能胡说，这他的可关系着人命！
老杨叹了口气说道，死的那个人你也认识。江飘这下可真急了，怒道，杨守义，你他的是不是在陷害我？老杨继
续说道，你们不仅认识，你还帮助过他。江飘这下彻底受不了了，用手指着老杨骂道，你要想收拾我，又何必等
到今天？为啥不等我跟我妈过个年后再整我？你也太卑鄙了！老杨眼有点红，叹道，你帮他救过女儿。
什么？江飘有点不自信了。他歪着头想了一下，突然说道，你是说那个陈总？老杨点了点头道，就是他。江飘纳
闷了，怎么会是他？
然后看着老杨。老杨说，是他不是他反正人都已经死了，现在的问题是为什么他会说是杀死他的？我知道那是他
死之前被逼着写的，关键是为什么那么多人他不写，偏写你呢？你最近跟谁结怨了？
江飘说，没有，就几年前跟疯子那事后来也都撤平没事了，这你也知道啊。老杨说，我知道，我不是跟你说了，
我知道不是你做的，但现在你得能证明昨天晚上你在做什么，跟谁在一起！江飘说，能啊，他现在正陪我妈呢，
等我回去呢。老杨说，那还不快点联系他！江飘说，他们把我东西收走完了，他不接陌生电话的！
江飘他大舅呵呵笑道，你们竟然这么熟啊，比我还熟啊，不是他干的我也放心了，你没来的时候我还真害怕是他
干的呢？老杨惊讶了一下道，你们也认识。他大舅笑道，比你还认识的早呢！你去叫他们把他手机给拿过来，让
他打电话叫人过来。
这时候外面一阵争吵，老杨站起来说，吵什么呢，大过年的。然后去开门，这时候只见七星混身是血的冲了进来
。江飘赶紧冲过去抱住他，说，七星，出什么事了？！七星一边喘气一边说道，快！快点去！你妈在医院里！这
时候所有的人都愣了，江飘扶好他说道，你慢慢说，到底怎么回事？七星说道，我跟你妈在家等你很久不见你回
去，打你手机你也关机。你妈就急了，问我到底出什么事了，我看实在是瞒不住了，就说你被警察抓了帮忙协助
一件案子。你妈这下不行了，非要来看你不中，我拦都拦不住，出来的时候，雪下的又大，打的又打不到，我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