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忘江湖 下+ 番外——didida
didida  发于:2011年07月04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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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两个呆人却还又加了句,“不过他再好看,我们也只喜欢你一个。”
只听“啪” “啪”两声,终于一人脸上挨了一个巴掌,眉儿怒气冲冲,“不要拿我跟男人比!!”
邪神医号完脉,脸上还是一贯的无甚表情,看不出悲喜。
“前辈?”
邪神医看了慕容天一眼,“我门中有个规矩,需患者自愿求生,方可医治。”
慕容天大惑,“什么?”
邪神医道:“人若是自己要死,没了活下去的欲望,那药下下去,就是有十分效力也变了只剩三分。一来是费了

药,二来也是浪费了我们医者的精力,所以我祖师父便立了这条律,门下弟子不得违反。这门规十分的有道理。


四人面面相觑,慕容天道:“可……他这般昏迷不醒,怎么问呢?”
邪神医充耳不闻,继续道:“他体内有两股毒,一种是宫中的‘酒散’,另一种则是我师弟的独门之宝,‘九死

轮回丹’,……也不知道你们怎么会得罪了他……”
慕容天苦笑,“我们本来和他素不相识……”
邪神医摆手,“不用说了,跟我没关系。本来这两种毒每一种都该让这王爷到这里之前便咽气,可巧的是,他吃

了两种,更巧的是,这两种毒中大部分的药物还相生相克,反各自牵制住彼此的毒性,以至他能够拖到今时今日

。”
慕容天不禁双手发凉,当日如果李绪给李宣喂的是另一种毒,又或者他不用药用其他手段,那么即使自己找到李

宣,却也已经是具尸体了。
“这么说,他是有救了?”
邪神医看了他一眼,“有救是有救,但也要看他愿不愿意被救。”
慕容天怔住,心中隐隐不安,眼角往床上飘了一下。那人静静的躺着,光线从窗子照到他身旁,尘埃在他周围舞

动,似乎它们才是活物,床上躺着的这个却不是。
慕容天转头,“你们先出去。”
眉儿道:“师傅……”女子本来好奇心最盛,怎么肯听了一半就罢休。那两人见慕容天脸色不善,一人一手将女

孩子拖了出去。
慕容天听那门合上,对着邪神医道:“前辈,你直说无妨。”
“他此刻虽然看似昏迷,其实我们说的每一个字都听的清楚无比,只是他不能动弹,这便如老人中风了一般。要

救不是不行,可那两种毒在他体内纠集太久,毒气早入了五脏六俯和全身脉络中,就是救活了,也是个废人了。


慕容天如噬雷击,不禁退了两步,“你是说,你是说就算救了他,他这一生也只能这么躺着了?”
“那倒也不一定。调理得好的话,也能行走自理,但四肢无力,就是重点的东西也搬不起,恐怕一生都得有人照

顾。象从前那般习武骑射、四处奔走之类,是不可能了。而且他此番经脉大损,活着也是体弱多病,一生都会是

个药罐子,将来恐怕寿命难长。对了,救的时候也不会舒服,要遭罪的。”邪神医一生见多了病老生死,说起来

平平淡淡,微波不兴,慕容天却听得面色苍白,满心茫然。
内屋无门,仅挂着一块长布,邪神医转身掀帘。
“你却问问他,还要不要救。”说完,进去了。
慕容天呆立原地,怔了半晌。慢慢退后,突然脚被什么挡住了,再退不了。低头一看,原来已经到了床边,身后

就是紧合着眼的那个人。慕容天这才清醒过来,吞了口唾沫,侧身坐到床沿边。不觉握了李宣的一只手,盯着他

,轻声道,“你若愿意,便不要动,若不愿意,就抬抬眼……”
李宣的手,已经瘦得只剩了骨头,无力的直往下坠,慕容天轻轻牵着他,慢慢纠起了眉头,眼中不觉湿了,张张

嘴,却哪还有什么话可说呢,只得闭了口,死死盯着他。
隔了半晌,一直不见李宣有动静,慕容天微微有些欣喜,低声道,“你……”
却突然见李宣极轻极缓的抬了抬眼皮,若不是他一直盯着他的脸,几乎就要看不见这个动作。慕容天呼吸一窒,

不禁手中猛然一紧,“你……”
“怎么样,他治还是不治?”
慕容天一惊抬头,邪神医掀帘走了出来。
“他……他当然要治。人活着比什么都好。”后半句却是说给李宣听的。
“哦。”邪神医看了他一眼。
慕容天低头,感到李宣的手在掌中轻轻挣了一挣,他合拢五指,轻轻握紧了那只手。
这举动,你曾经求而不得,此刻便换了我来做吧。
       
第七十一章
“你把他扶起来,脱去上衣,盘膝坐正。”邪神医道。
慕容天依言将李宣的衣除去,但那个身体一直无力的重重靠在他手臂上,何谈坐正。最终只能自己也上了床,双

手撑住李宣的两个肩头,才完成那个极其简单的打坐姿势。邪神医一直静静看着他俩,若有所思。
“前辈?”
慕容天转头时,正看到他仍在出神,忍不住出声。
邪神医看了他一眼,打开桌上的布包,手一晃,指间已是一排亮晃晃的银针,“你扶好了别动。”
数道白光一闪而过,慕容天只觉手中身躯随之一震。李宣猛然咳了几声,居然吐了口黑血出来,落了满身。见淤

血吐出,慕容天心中一喜,正要探身为他擦拭,却听邪神医厉喝一声,“别动,还没完。”
慕容天抬头,邪神医正盯着李宣,目光凌厉,脸上是慕容天从没见过的严峻紧张,额间已微微见汗。手中竖起的

,赫然又是一排银针。以他武功如此之高,居然只发了一次针便落汗,显见这番施针必然不同寻常,慕容天哪里

还敢再有举动。
又是几道极细的光线从空中滑过,李宣这次却只低垂着头,无甚反应。却听邪神医道:“你不要碰那针,慢慢移

动他,让他背朝我。”
慕容天照做了。邪神医如刚刚那般,再施了一次针,这才长吁了口气,退了几步闭目坐下,慕容天看着不禁吃惊

,邪神医这几步脚下虚浮,全然不似平常那般步履飘逸,似乎元气大伤。再看李宣身上,前后各扎了十数针,或

正或斜,高低深浅各不相同。慕容天心中暗惊,邪神医一把针出,居然能有方向之分,还要讲究每一针的进针深

浅,简直匪夷所思。
邪神医突睁目道,“你就这么扶着他,半个时辰后再叫我。”说着开始打坐调息。
李宣自咳那一声后,也再无动静。
一时间,满屋寂静。
慕容天从后面撑着他,见他因躺得久了,早上梳起的发髻有些凌乱,心中只想着等会该给他梳一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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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胡思乱想间,似乎有人道,“……你杀不了我……”
声音由远而近再远,逐渐清晰,但又飘忽不定,慕容天隐隐想,奇怪,自己什么时候睡了。
时光飞速撤离,他又回到十几日前,刚刚在李宣脖子上刺了一剑的那个时候。那人站在树下,用手捂着那个伤口

。血,鲜红的血从他的指缝间流下来,在满目青葱中,那丝红就特别的醒目。
自己拿着剑,一击即中之后有些怔住。
李宣那样睚呲必报的人,居然只是冷冷的道了一声,“你杀不了我。”
真是笑话,没什么杀不了的,两人武功只在伯仲间,拼了命,不存在谁杀不了谁。自己是这么答的吧。不记得了

,记忆很模糊……
可李宣很冷静的分析,“你真杀了皇子,你那些师傅弟弟,还有一个能活的吗?他们能逃到哪里去?哪里没有官

府?”
他的样子特别清晰,眼睛,眉毛,鼻子,嘴,还有说出口的每一个字,生动又清楚,鲜活得让人吃惊。
活生生就站在对面。
慕容天觉得自己的眼有些湿了。
这太滑稽了,我当时明明没流泪,他想。
转眼,他感觉自己已经逃了出来,离开了那个山庄,带着徒弟,在路上奔跑。
之后,他看到了一个人,那个人穿着青色长衫站在他们面前。
慕容天想了一会,认出他是经常跟在李宣身后的那个书生,叫薛红羽。薛红羽要给他一个地址,是邪神医的。自

己冷笑着打落了那张纸,“我为什么要这个,他毒发死了也是皇家的事。”
对面的薛红羽说,“慕容兄,你怎么不想想,你师傅和弟弟,还有你自己和这几个人,都是从谁手中逃走的。不

是他,你们怎么可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全部离开这个守卫森严之地。在下以为慕容兄即使不能回报王爷一片情

谊,至少也不能无视这份真诚。”
自己呆住了。
这么明显的事实自己居然都没注意到。
的确是李宣接管此事之后,他们才能一个个都离开了。
“即使不能回报,也不该忘恩……”一切突然扭曲了,薛红羽也跟着变形消失,视野中,突然又是满眼树木,郁

郁葱葱,直指苍穹。
“师傅,师傅。”眉儿从树后奔过来。
真奇怪,她刚才还在自己身边的啊,下一句话让他的疑问被彻底遗忘了,“找到他了。”
自己跟着她跑了过去。心中有种很急切惶恐的感觉,似乎知道什么东西已经来不及了。已经发生了,是什么呢。
虽然在森林中,可阳光依然从树顶照了下来,一缕缕透明的光柱随着风轻缓的移动,那层层绿叶也因这光而显得

几乎透明,这情景比梦境更美。
他就静静躺在那交错的光线之下,靠着树根,似乎与这美景浑然一体。
自己放慢了脚步,轻轻地走近。虽然紧闭着眼,但他不是睡着了,吐出的鲜血已经把他胸前肩头的衣服都弄湿了


自己跪了下来,弯腰看他的脸。那紧闭的眉目间依然尽显风流。
不。
睁开眼吧,李宣,不要躺在这里。
站起来。
有什么如箭一般猛地戳入了心中,那刺痛直入心底,自己不得不屏息闭目。
再张开眼,那脸,突然就变了。
瘦了,黑了,干瘪了,腐烂了,蛆虫从那眼中爬了出来,眼珠却突然滴溜溜转动起来,黑白分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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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慕容天一声大叫,从梦魇中惊醒,喘着粗气。幸好人虽然睡着了,他的手却还一直扶着李宣未倒


邪神医睁目,“可以了。”
      
第七十二章
李宣身上的银针已皆变了黑色,慕容天乍看之下不禁骇然,忆起刚刚的梦境,不禁冷汗淋漓,满心疑问居然一时

间开不了口。
邪神医走近,一支支取下,用白布擦拭干净,道:“他今天不能沐浴,如果有汗,你用湿布擦一下便是。”
慕容天把李宣躺倒放平,听了此言,才安心了些,“前辈,他什么时候能醒?”
邪神医微一沉吟,“不一定,也许是今天,也可能明天,等会还有剂汤药,你得想法给他喂下。另外,你今天也

好些休息,明日我们得起程去找一个人。”
慕容天不禁诧异,这时候还找什么人,但转念一想邪神医也不是那种做无用事的人,“找谁?”
邪神医淡然道,“解铃还需系铃人。
      ‘九死轮回丹’乃是我师弟的平生得意之作,所谓九死,指的是那药丸服了之后,有九重效力,解了一层

还有八层,让人措手不及、防不胜防,从来没人破得了。我也不是不能解,但尚需时日来慢慢深究,这王爷的生

死已在弹指间,却是等不得了。”
慕容天怔住,他原本以为只要邪神医应允,便是天大的毒也即刻便能解了,却哪知其实前面还有无数周折,不禁

有些失望,隔了片刻才道,“那刚刚……”
邪神医道,“我刚才号脉,他体内已经气血逆转,脉络混乱,如此再过两三日,便会气血崩散,到了那一刻,便

是大罗神仙也救他不了。我刚刚不过是用针稳住了他体内经络,再用药护他心脉,否则他如何能支持到见我师弟

的那一刻。”
慕容天转回目光,看了李宣一眼。心道,万一赶不到,或者赶到了,那“飞袖流云”却不肯解毒却怎么办。胡乱

想了片刻,突然一醒,自己却怎么能如此气馁,李宣的生死悬于一线间的当口,本就只有往前这一条路而已。当

下精神一振,抬头道:“我们便去会会他,当日他约的两月之期便是后天。他说要我们带了前辈去见他……”
慕容天说及此处,悟到此两人间必然有过节,邪神医见了那人自然有说不尽的麻烦,是以才不肯一直相见,以至

于那人要用这种手段逼迫自己。此时邪神医却主动提出要去找那人,言语间虽然是轻描淡写,其实暗地里不知冒

了多大的风险,心中不由大是感激。待要言谢,却知邪神医不是那种拘泥小节的人,磕头拜谢之类的俗礼只会惹

恼了这人。只得暗想,将来如有一日,能为此人肝脑涂地,也是无怨无悔。
邪神医也不查他诸多心理,神色阴晴不定,有些出神。须臾,才道:“他可说了相见之处?”
慕容天道,“他说……”
两月之后,洛阳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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官道上,一架马车飞驰而过。
架车者扬鞭叱喝,披头散发,衣袂飘飞,如大鸟般坐在车驾前,路人无不侧目避让,却均被乱发下那张秀丽无双

的面容惊住。
扬尘过后,依然不断有人往那个马车消失的方向张望,议论纷纷。
慕容天放下车帘,微微苦笑,有邪神医驾车,自己一行一定已成了这道上最醒目的存在。
眉儿三人幸好没跟来,否则更是添乱,想自己出行时,那三人吵嚷着,死活一定要跟来,自己不得不给了个地址

,让他们尽快去江南找师傅,以防二皇子有所动作。其实想起来,师傅老家偏僻,那李绪手段再通天,到底只能

暗下偷偷行动,天下如此之大,哪里可能那么快被追到。好说歹说,那三个才嘟嘟囔囔的退开了。说起来,那三

人实在是太闲。
眼前,李宣依然在沉睡中,比起前几日,脸上的黑气少了不少,但却未如邪神医所说的醒过来。
为了赶路,邪神医没在城镇打尖,天彻底黑了之后,才找了个土地庙住下。这庙甚小,但看起来香火不错,虽然

简陋,但摆设干净,土地像上也少见灰尘,屋顶的土瓦一片不少,显然经常有人打理。
三人到时,石供炉中还有未燃尽的檀香。邪神医拔了那香在屋前点起篝火,夜间有露,两人便留了李宣在车上。
慕容天找了只瓦罐,刷洗干净,回车上找药时,却无意中翻到之前邪神医给自己的那张人皮面具,慕容天看了片

刻,心中感慨万千。将那面具收入怀中,瞥到冷冷月辉下,李宣躺在车窗旁,紧闭的眼,铁青的脸,毫无生气,

不由怔住。
不期然想到,曾经有个夜晚,两人也曾在庙宇中栖身,一样的月光如水,如今却已经物是人非。怔了半天,突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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