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两个畜牲第二天就去外国旅游了！三个月后才回来。」志远瞪着孙威说出事实。

顿立在门口，孙威停了几秒，狂奔离去。

第十六章

一年多没见的那片阴暗楼群惊恐站在夕阳的红云下远远望着在这里长大的那个熟悉身影再次归来，此刻愤怒在他周

身燃起火焰，只见他箭般冲进其中一个楼门。

家门虚掩，露出一道金色缝隙，那是落日的余辉。

「孙复方你在哪！快他妈给我滚出来！」一脚飞踹开大门，耀眼的光芒射得孙威几乎睁不开眼。

适应光线的双眼停止收缩，孙威环视整个房间，上上下下、里里外外都重新装修过，完全找不到以前阴暗破旧的感

觉，那个男人不是穷困潦倒吗？哪来这么多钱装修房子？怪不得自那以后再未纠缠过自己，原来，钱是一切。

眼珠慢慢转动，金色光芒把各种摆设照得安静祥和，可是，在这么漂亮的房中却发生过那么丑陋龌龊的事，受害者

还是自己最好的朋友，不可饶恕！绝对不可饶恕！

怒气冲冲，孙威抓下墙上挂的画框重重砸向地面，玻璃瞬间粉碎，崩溅四处。孙威看也不看，踏撵过画纸继续摔砸

毁坏。超薄的DVD机被高高举起后狠狠摔向地面，零件四散逃出；液晶电视暴响一声，荧幕裂开一个大洞，冒着烟

气；不同物品也纷纷发出惨叫；打碎各种形状各异、质地优良玻璃制品的「啪啦啪啦」声；踢翻摆有水杯茶几的「

匡当」声；撕毁所有报纸书籍杂志的「呲啦」声……

半个小时里，孙威不惜余力奋勇砸毁的身影遍及房中每个角落。望着一片狼籍，各种零件碎片凌乱散遍满地才住手

，所有气力仿佛在发泄后被抽空，他呆呆滑坐到窗下，手胡乱摸索着。忽的，手指碰到一个盒状物体，恨恨抓起包

装漂亮的长方盒子，当刚要踩碎在脚下时，却无意发现包装纸上写着自己的名字，右下角的署名是志远。怔了怔，

孙威忙小心翼翼把包装纸拆开，里面是一个人形木雕制品，不时发出香气。一张纸条顺着包装纸滑出，清秀的字迹

进入眼帘，

孙威：

看到这个人形木雕是不是很怪异？这是我在J城买的纪念品，当地人说这种人形木雕充满灵气，不仅可以驱邪，还

能保佑它的主人，想想把这个送给你作为我们和好的礼物再合适不过了

这六十多天我想的很清楚，过去的事就让它过去吧，你做的一切我都相信你！让我们的友谊继续下去，永远永远吧

！这辈子走完还有下辈子呢！所以，我已经不生你气啦！哈哈，其实你看到礼物的时候我们都吃完大餐了！我想说

的应该在吃的时候都说了，不过，你也知道，一见好吃的，提前再想好的话我也能忘，所以还是写了这张条。

好了，不废话了。一定要好好收藏这个木雕，它一定会保护你！保佑你的！

志远

滴答滴答的泪珠断续落在纸上，水印逐渐扩大，孙威抱紧人形木雕哭得一塌糊涂，窗帘像被抽出脊髓，软绵绵垂落

到地上，身体的一部分还被紧揪在孙威手中。

泪干了，低头望着紧紧握在手中的人形木雕，人不知何时已回到学校。

寝室的灯没有亮，志远已不在寝室，不知他去了哪里。

孙威失落垂下头，也许，有我的地方他都不会出现。

这时手机进来一条简讯。

「宝贝，你还好吗？这几周我特别忙，所以可能陪你的机会少了，别生气，亲。」

握着人形木雕，孙威不自觉回着消息：

「没关系，你好好工作吧。我很好，今天看到志远了，我们和好了，别担心，早点休息。」

自从志远说出真相已过了两周。这两周除了在课堂能遇见志远，其余时间根本看不到他的身影在校园出现，所以连

搭话的机会都少的可怜。

其实，有机会和没机会效果是一样的，志远能冷脸相对算很给自己面子了。

今天没有课，不出意外，他应该在家。趁杨熙出差离开K城，孙威决定去找志远。

抬眼望着四楼的一扇窗深深呼出口气，紧张站在门口，按过门铃后，安静的屋子才稍有动静。门内脚步声由远至近

，大门打开，看到了满脸睡意略显吃惊的志远。

「你来干什么！」虽然睡眼惺忪，但语气却冰冷无比。

「我……我来看看你。你在睡觉？」孙威措辞谨慎。

「知道我在睡觉还来打扰我！你回去吧！」志远转身欲关上大门。

忙挤进门口，孙威拉住志远手臂，「我想和你谈谈！就一会儿！一会儿！好吗？」

甩开孙威，志远厉声道：「还有什么好谈的！我不想见你！快点走！」

「志远！就一会儿！好不好！我说完了马上走！」孙威乞求的眼神流露出可怜。

望着孙威的双眼，心不知为什么突然软下来，志远别开眼，头也不回走向房间。

立刻明白志远的意思，他竟然愿意听自己讲话，太好了！于是忙兴奋紧跟在他身后进了房间。

「志远……我看到你送给我的礼物了，我已经把它摆在家里了，我非常喜欢！真的！谢谢你……」孙威站在志远身

后，低头悠悠道。

「你有什么重要的要说？没有就赶快走！我不想听这些无聊的东西。」志远抬眼望向天空，几朵白云在缓慢游动。

「那件事我承认是我不好，可是我真不知道他们对我有什么企图，也没想骗你到那去！你要相信我志远。」站到志

远身侧，见他仍望着天空，孙威继续道：「我没告诉你家里有这事的原因就是怕你为我担心，我知道你关心我，对

我很好，所以我没有说，我想让你过好快乐的每一天，不要像我这样。家里的事我自己承担就够了……」

「是啊，你真的很关心我啊！」志远点头狠声说着，他突然转身朝孙威大吼，「就因为你这么关心我，我才过不好

每一天！以后再也不会快乐了！我不想再听和这件事有关的任何解释！你要说的不就是这些吗？翻来覆去没完没了

！你不就想说你没有骗我吗？好！我相信你！现在你没什么再想解释的了吧？好了，你可以走了！走吧！」志远推

开孙威朝房门口走去。

「志远！」突的扑到志远身上，孙威从身后紧紧抱住他，「我知道你不会原谅我，我也不求你原谅，我只想好好弥

补我的过失，让你快乐起来，和以前一样！」

挣扎着掰开孙威紧搂自己的双手，志远怒道：「用不着你在这儿假慈悲！我告诉你，我永远也快乐不起来了！现在

做什么都晚了！我已经受了伤害！再怎么做都无法弥补！你快点走！」

死死抱住志远，任他怎么挣扎都不放松，「志远！我能弥补！我能！只要你开心，我什么都能！」

「你说我受到这样的伤害要怎么弥补？」转过身紧紧抓住孙威，志远凝视着他流露出渴求补偿的双眼，「你怎么弥

补，你拿什么来弥补，你拿你的身体来弥补？让我强暴你才解气？」不等说完，志远怒气下把孙威推倒上床。

被志远的举动吓得怔住，「不……不是这样的。」

「是啊，有谁愿意让别人碰自己的身体！看，你不是要弥补吗？让我强暴你啊！你挣扎什么！挣扎什么！你那畜牲

爸要强暴我，我强暴你，没什么不对吧！」

「志远！别这样！」孙威惊恐望着志远那因愤怒扭曲的面孔。

「你来我家求我，不就是让我强暴你吗？你和杨熙这么久不可能什么都没发生过吧？你都习惯了，现在还装什么装

啊！」志远越说越气，怒气冲冲扯开孙威的衣服。

痛苦望着愤怒的志远，孙威抿住颤抖的嘴唇，而后慢慢闭紧双眼，「志远……如果这样做你能解气就来吧，我不会

反抗的……」

望着孙威苍白的脸，志远咬了咬牙，揪紧衣襟的手犹豫了片刻，还是用力扯开。

衣扣弹飞的瞬间，瞳孔猛烈收缩。志远仿佛又看到那夜两个男人的丑恶嘴脸，他们不停淫笑，不断殴打自己，掐住

颈项窒息的惶恐，后身被手指肆意侵犯的疼痛，还有抵在股间乱蹭的粗大……

突然志远弹跳起身，捂着嘴冲出门外。

「呕……呕……呕……」洗手间门大开，志远捂着胸口窝住身体干呕不止，背影看上去甚是凄惨可怜。

「志远！」顾不上撕开的衣服，孙威冲到洗手间，抚着志远的背脊一脸焦急。

「不要碰我……」抖着身体打开孙威，志远靠着墙面慢慢滑蹲在地上缩成一团，双手死死揪扯头发。「我怎么这么

没用，为什么下不了手！从头到尾都是我错好了……我倒霉……」

「志远别这样！别这样！不是你的错……」孙威一把将志远抱紧，脸用力抵着他耳侧，心阵阵发痛，「别这样志远

！」

通红着整个眼眶，志远推着孙威呜呜着，「你还在这干什么！？还不快走！我什么都不怪你，用不着在这可怜我！

」

「我不走！我要陪着你！直到你开心为止！志远，我们还是好朋友！像你说的，我们的友谊走完这辈子还有下辈子

！别哭了，别哭了……」紧抱哭得一塌糊涂的志远，孙威用力揉着他的头发，不知不觉自己双眼也湿润了，「等那

两个混蛋回来我们一起教训他们！那个畜牲除了和我有血缘关系，其它什么都没有！我早和他断绝关系了！对不起

，我没提早告诉你，让你受到伤害，对不起志远……对不起！」

「别……说……了！你别说了！什么都挽回不了了……」志远哭得哽咽。

「他们一定会遭报应的！别哭了志远，一会儿你爸妈下班看到你这样该担心了。」孙威没有放松搂抱的力道，温柔

拍着志远。

一句话提醒了志远，虽停止了哭泣，却仍不住猛烈抽噎。他不再挣扎，任由孙威紧抱，哭红的双眼发呆地盯着墙角

。

此时身体语言胜过一切。孙威不再说话，只是轻顺着志远背脊，可心却无法平静，随着怀中人一次次的抽噎抽痛不

止。

随后的三个小时，两人一句话都没有说，只是保持同样的姿势坐在洗手间。

又不知过了多久，钥匙插入门锁的拧动声响起，接着是开门的声音。

志远慌忙站起身，「我妈回来了，你先出去。」说着忙把孙威推出洗手间。

「志远在家啊，志远？志远？」女人的声音由远至近。

挡在洗手间外，孙威摆出个姿势，「阿姨好，志远他在上厕所。」

「哟！吓我一跳。孙威来啦！最近还好吗？今晚在这儿吃饭吧，上次让你留下你还走了！呵呵，今天可不许走了。

」

「不了，阿姨，我还是回学校吧。」孙威摇摇手推辞。

女人刚要说话，见志远从洗手间走出，忙道：「志远，让孙威留下一起吃饭吧。」

扫了眼孙威走进房间，志远没有说话。

此时窗外一片漆黑，桌上的闹表指向七点。

「这孩子怎么不说话啊，留下吃饭吧孙威。」女人热情邀请。

低头瞥了眼志远，孙威又看向一脸温柔笑意的女人，「不给您添麻烦了，我还是回学校吧。」

「一点也不麻烦！阿姨就喜欢做饭！今晚你叔叔有饭局不回来吃，所以我们三个一起吃！热热闹闹的！再说这么晚

了，你回学校上哪吃去啊！志远，你干嘛呢？我和你说话你怎么不理我啊？」女人走到门口向内张望。

尴尬揉揉眼，志远的声音很小，「她让你留下，你就留下吧。」

孙威立刻变得激动，先不说志远是出于真心，还是迫于妈妈的「威力」，总之他答应留下自己了。

夜空云薄星稀，远处车辆缓慢流动，交通路口信号灯变换闪烁。不时能听到门外妈妈和孙威的愉快谈话。志远仰倒

在床，望着天花板发呆。

为什么现在还喜欢他……那种感觉很奇特；可，他是那个畜牲的儿子，虽然断绝关系，但……

原来想恨他都那么难……

八点整，丰盛的菜肴摆满一桌。「志远一会儿你尝尝哪个是孙威做的，哪个是我做的。猜错哪个就不给你吃了哦。

」女人笑眯眯坐到志远身旁，见他神色异常，忙关心问道：「志远，你没事吧，这眼睛怎么这么肿啊？」

摸摸眼睛，志远结结巴巴，「睡了一下午，他刚来我才起的，所以肿了吧……」

「哎，我怎么养头小懒猪啊，没事多跟孙威出去玩玩，别老在家闷着！对了，你爸爸给你留下钱了，叫你哪天再买

个手机。和孙威一起去，让他帮你挑挑。」女人为孙威和志远盛好米饭。

「好啊！我没问题，不知道志远愿不愿意……」坐在两人对面的孙威偷瞄了眼志远。

闷头吃了口米饭，没有回答。

「当然愿意了！你们从小就在一起，这交情多少年了！你们要好好保持这份友谊，真正的好朋友可不是说来就来的

！记得你们上小学时，有一次冬天我还送你们上学呢！那会儿你们两个流着满脸鼻涕还黏在一起，呵呵，可爱极了

！对了，孙威你爸爸近来好吗？」

被米饭呛到，孙威犹豫着选择了「还好」的回答。当瞥见志远极其难看的脸色时忙转移话题，「志远，你快猜哪个

是阿姨做的？哪个是我做的。」

「对啊！快猜！都吃这么多口了！」女人像小孩一样拉着志远的手臂问道。

无奈指指青菜盘，「这么清淡一看就是你做的，还有这个，这个。」最后才指向几盘色泽鲜艳的肉菜，「这口味从

没吃过，应该是他做的吧。不过真挺好吃的……」

「又被你猜中了。妈妈做这么多年的菜你尝不出来才怪。不过，孙威的手艺真不错呢！以后哪个女孩子跟你可享福

了，不像志远他爸什么都不会！」志远母亲抱怨的话还未说完，家里电话响起，貌似是以前不错的朋友，于是越说

越开心的她索性回了卧室。

饭厅只剩孙威和志远，气氛一下变得安静。

志远低头吃着，突的碗里多出一块鲜嫩肉块，夹肉的筷子自对面伸来。

「志远喜欢就多吃吧！以后只要你想吃，我就给你做！今天小露两手，改天给你做更好的。」

抬眼望向一脸温柔的孙威，那笑容丝丝渗透进心底。

入冬，夕阳的红霞把寝室窗帘映红，孙威趴在窗口向远出眺望，思绪如同鸟儿一样在高空盘旋。经过多日不懈努力

，志远不再像以前那么排斥自己，有时甚至可以说说话，可从他忧郁的神情便知，他心灵所受的伤害始终没有愈合

。不仅如此，孙威还发现志远变得越来越孤僻、安静，不再像以前一样嘻嘻哈哈，从太阳上山傻笑到落山；不再喜

欢谈论女孩子，「情情爱爱」之类的词自从和薄雪婷分手后再未提起，现在他甚至连男生的活动都很少参加，更别

提像以前一样打闹；还有一点，志远似乎极力躲避与同性间的身体接触，除了自己有时可以碰到他，其它人根本别

想靠近。

不管是直接原因还是间接原因，志远因为他从原来的「欢快青年」变成现在的「问题青年」，孙威下定决心要帮忘

远摆脱这些心理阴影。

一晚上自习的时间，孙威除了刚开始听志远讲题外，剩下的时间光东奔西走为他买零食了。

太入微的关怀体贴把志远弄得哭笑不得。他感动，感动孙威记得他有边学习边吃零食的习惯，记得他爱吃的每一样

食物，记得的东西太多太多……孙威陪伴的时间越长，他越恨不起来，心中超越友谊界限的感觉越来越强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