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情花即生——月夜.常清
月夜.常清  发于:2011年07月14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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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了尘宫有七域主,压沙为首,朝雨次之,其次为清尘、纤云、出月、飞雪、随风和寒水。而前任寒水域主正是

明豫。”

明豫。听到这个名字,我的心有点翻腾,不知道怎么去面对,只好继续玩弄着手中之物。

等了好久,赦宥喃喃的说道。可那样子不像是在和我说话,到像是在自言自语:“我先讲一个故事好不好。”

我点了点头。我不想去思考,也不敢去思考,他既然要说故事,想必自会给我一个答案。

赦宥,绝对不是一个会乱说话、伤人心的人。我相信。

“很久以前,在了尘宫里有两位宫主,大宫主武艺超群,二宫主医技博大精深。他们陆续收了四个徒弟。大徒弟

威,二徒弟夷,三徒弟咸,四徒弟宥,也就是我。

我们四个师兄弟,虽分了大小,其实年龄相仿,来到了尘宫时也不过是些活泼可爱的小孩子,不多久大家混熟了

,也就再也不分彼此了。

几年之后的一天,我受二师傅命到山里寻药,偶然间发现了一个重伤不醒的少年,也就是明豫。

我自以为得了师傅的真传,就给明豫扎了几针,又喂了一些药丸子。见明豫醒了,才把他带回了宫。

可回到宫里,经过二师傅的再次诊断,我才知道,我的治疗方法太过莽撞,以致他现在心脉具衰,能醒过来,实

属于回光返照了。他本来还可以多活几年的,而现在只能等死了。

明豫并没有责怪我,还笑着对我说,每个人的生死有命,说他谢谢我,在他重病的时候,伸手救了他,仅从这一

点看来,我就是好大夫了。

但我却快要崩溃了。我怀疑自己的医术,怀疑自己的能力,我对一个生命因为自己的无知而就要渐渐消失而痛苦

不已。

我甚至绝对,如果明豫死了,我就替他偿命!

大师傅怜悯我,不想我因为一时的鲁莽而悔恨终身,放弃学医,于是用了毕生的内力救了明豫一命。

可如此来,大师傅的命也就只能按日算着过了。

二师傅再高超的医技也对此无能为力,每日受着内心的煎熬,等着上苍最后的审判。

二师傅和大师傅在一起的时候,总是充满信心的说凭自己的医术一定可以把大师傅治好,可被着大师傅的时候,

却总是以泪洗面。

对于这个结果,我不知道应该怎么去面对;不知道怎么去面对师傅、师兄和宫里所有的人;更不知道怎么面对自

己的心,那颗心就像是被什么钝器砸碎了一般。

我巴不得用自己的命来换师傅的命。祸是自己闯的,不应该也不能由师傅来负。

可是二师傅不允许我有更多的胡思乱想,每日把我关在药房或者书房,将自己平生所学所悟,倾尽所力,全数交

了出来。

我知道如果大师傅离了这人世,二师傅也绝迹不会独活于这人间,对于二师傅对自己的希望,两个师傅对自己的

爱,这辈子无以为报,现在只能拼命的学,忍住所有的眼泪,把一切的医理都刻在自己的脑子里。

明豫拜了师傅们为义父,两个师傅相爱注定没有子嗣,现在凭空多了个儿子,也相当的高兴。

宫里所有的人也相当疼爱明豫,如同自己的弟弟一般的爱着他。大家像一家人一般,其乐融融的生活着,也忧郁

得等待着。那种逃不掉的阴影印在每个人心里,期待着永远不要到来,却明知不管怎么逃避终究有那么一天会到

来。

大师傅临死的时候,把了尘宫的宫主之位传给了我。如同注定的一样,没有人反对,没有人提出异议。这不是什

么众望所归,只是大家都知道,结果一定是这样。

二师傅在半年后也仙逝了。没有任何征兆,没有任何提示。很安静、很安详,如同睡着了一般,带着微笑闭上了

自己的双眼,在另个世界去寻找自己的爱人。

我本来以为,二师傅死了之后,大家都会很消沉。可没想到,明豫却像一道暖阳,把大家心里面的冰都融化了。

我本来以为,明豫帮我把大家心里的冰都融化了,我会对他万分的感谢。可没想到,我对明豫却越来越看不惯了

第二十九章:

我是宫主,可宫里的人对明豫却更为尊敬;我是最小的师弟,可三个师兄爱明豫更胜于爱我。

我知道原因,也知道现在他们容忍我做宫主而没有联合起来把我逐出师门,已经算是对我的宽容了。

我应该心满意足,更应该夹起尾巴做人,可我做不到。

特别是当我看到明豫用那种天真而有充满了热恋爱的眼神看明夷;一时看不到明夷就会恍恍惚惚,失落无助的时

候,我心里面就会有一条剧毒无比的蛇,不停的纠缠,搅动。

明豫很好,我知道。可我觉得我比他更好。

当我看到,明夷居然也那么快乐的回应着明豫感情的时候,我心里的毒,心里的嫉妒完全爆发了。

我不能容忍明夷这样回应着他的感情。我们自小长大,季咸和大师兄已经是一对了,剩下我和明夷,如果明夷爱

了别人,我该怎么办。我以为明夷应该是我的,他不能抛下我和别人过。

我知道在这宫里,我拿明豫没有办法。可我至少可以把明夷带走,至少我可以把他和明豫分开。

所以,终于有一天,我借口重整了尘宫、重出江湖,将自己的二师兄带走了。把恋恋不舍的明豫留在了宫里,让

季咸照顾。

我以为,到了外面,我和明夷就没有人打扰了。却没有想到外面的世界很精彩,外面的世界更让人无奈。

我和明夷带着宫里的一些弟子,一个凭着自己的医术,一个凭着自己的武艺,很快在江湖上闯出了一番明堂,也

重整了了尘宫的威望。

只不过我很看不惯外面人看自己那种垂涎三尺的眼神,所以脸上总是挂着不同的人皮面具,逃避着可有可无的邀

请、宴席、聚会、武林会议。

而明夷恰好相反,很喜欢别人包围,被人拥护的感觉,对于别人的任何“好意”,从来不知道怎么去拒绝。也许

,乐此不疲的从没有想过要拒绝吧。

我们也在江湖上搜罗了一群武艺高强的能人,扩充到了尘宫里。也就是那时,莫朝辉到了了尘宫。凭借着自己的

超强的管理和号召力,当然也凭借着自己甚至与“二师兄”齐肩的武艺,做了宫里的大域主。

很快,我厌倦了江湖的生活,在洛阳设了一个了尘宫的清灵别馆,一个人住在那,每天守在空荡荡的院子里,留

下明夷一个人在外闯荡。

我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想的,当初处心积虑的把他带出来,现在却留他一个人在外!

我只知道自己很累,想一个人静一静,也希望明夷最终能来找自己,哪怕只是看看自己也好……

直到有一天,记得那是个很炎热的夏天,明夷他真的来了。

满头大汗,却没有一丝浮躁,一字一句,没有一点轻佻和随意。对我说,他要和玉尘莹姑娘成亲。

“我要成亲了。和洛河镖局的玉尘莹姑娘。”

“你说什么?”我很不相信自己听到的话

“我要成亲了。”

“从没有听你说过。什么时候决定的。”

“前天。”

“……就没有一句解释吗?”

“解释?我只是来告诉你。”

“为什么?”

“两情相悦。”

“你就只有这几个字吗?你就是如此对我,如此对明豫的吗?”我一声比一声重,一声比一声高,完全没有了丧

失了理智,发了疯一般把桌上所有的茶具推在了地上。清脆的瓷器破碎声划破了自己的心。

我不是为自己不值,我只是想把心里面的郁气发泄出来。我早就等着和他来一次翻天覆地的吵架了。

“一个在了尘宫等你回去,一个在这清灵别馆等你过来。等到的却只是你要和别人成亲。我处心积虑的把你从明

豫身边带走,和你一起出生入死闯荡江湖,你却给我说你要和别人成亲。我要你解释,你却只是说你不过是来告

诉我结果的。你都决定好了。既然你决定好了,干吗还来告诉我。”

“尘莹说,我是了尘宫的大公子,成亲是大事,自当应该告诉宫主。”

“难道,如果她不说,你是不是就直接和她成亲了。背着我们所有的人,和那个女人走?”

“……”

“明夷,我、我们在你眼中到底算什么?”

“……”他又是一阵沉默

“如果我说,除非你废了你毕生的武功,并且永远会被逐出了尘宫,否则不能和那个女人成亲呢?”

“如果宫主如此命令,明夷自当遵命。”

明夷像是变了一个人。至少我觉得他变了。再不是我以前认识的那个师兄了。以前的他,绝对不会这么冷漠,这

么倔强的说‘如果宫主如此命令,明夷自当遵命。’

第二天我就留下自己的师兄,带着几个随从回了尘宫去了。

我长出了一口气。我终于想通了,我对明夷的爱,不过是小师弟依恋师兄的兄弟情,没有别的。当初把他带出来

,只是因为我这个人比较霸道。我看不得大家对除了我以外的人好,看到了我就生气,就想找人出气,而明夷和

明豫正好撞我枪口上了。

我对明夷的感情,和明豫的那种不一样。可这却真的害苦了明豫。

宫里所有的人都知道了二师兄的事情,没有人敢开口问我具体的情况。甚至没有人敢在我面前提起“大公子”或

“明夷”这两个称呼。他们都以为我是真的爱师兄了,生气了才回来。我也懒得去解释什么。

回宫后的第二天,明豫找到我。他的脸色很苍白,神情也很恍惚,拉着我的衣服,老半天也不开口。

“他不回来了,不要等他了。”最后还是我打破了彼此间的沉默。看着他这个样子,真的很心疼他。本来是一个

翩翩少年,却为情所困,折磨的快不成人样子了。

但是明豫却没头没脑的说了一句:“你说,那种不知廉耻和别人苟且偷欢,却口口声声说自己永远一心一意等着

真爱的人回来的人,是不是很贱。是不是早就应该下地狱,受阎王殿的酷刑。”

“或许是吧!”被这么莫名其妙的一问,我也不知道怎么回答,顺口敷衍了一句。

但明豫却好像听了很认真,而且也很认同。点点头,也没打个招呼,飘飘乎乎的走了。

此后好几天,大家都没有看到明豫。季咸非常着急,带着宫里所有的人在整个所属了尘宫的山谷里找他,却一直

没有着落,直到找到了绝情崖下。

明豫的尸体在宫里放了好几天,等到明夷从拜堂成亲前的那一刻跑回来看了最后一眼才入土为安。在葬礼上,季

咸说要杀了夷,为明豫报仇。宫里所有的人也认为明豫是为情所困才自杀。

可是,最后大家都没有动手。

从那天起,季咸整个变了个人似的,把自己独自关在自己的房里,不再见任何人,以前那个温柔善良,温文尔雅

的公子,变得消沉寡言,每只日与萧为伴。

季咸认为,虽然明豫是为了明夷才自杀,可却是因为自己没有守着他,开导他,才终究有了这一天。要说错,自

己才是最错的人。走入了心魔,怎么也踏不出来。

而我却不这么简单的看待这件事。

我验过明豫的身,发现明豫不仅仅有摔伤,还有被人侵犯过的痕迹,而且体内还被人下了春药和蛊。联想着明豫

死前对自己说过的话,我很肯定,在自己宫里一定有一个该杀该卦千刀的登子之徒。

我很内疚从明豫身边抢走了明夷,更后悔在他临死前答复了那么一句话。如果当初不那么自私,不把明夷带走也

就不会发生这些事情;如果当初好好说,明豫就不会自杀。

夷看到了明豫留下的诗集,也相当悔恨。我把真相告诉夷时,夷除了自责,唯一的心愿就是抓到这个凶手。为明

豫报仇,也为自己赎罪。

可是调查了很久,始终没有丝毫线索。就好像这些事实更本不存在一般。

就这样五年的时间,除了调查,明夷每天都陪着季咸吹箫弹琴,再也没有提到过江湖上的事情,再也没有提到以

前那个差点就成亲了的女子。

直到我们遇到了你。”

……

到此,赦宥紧紧地握着我的手,再也说不出话来。

满脸的泪痕,满脸的释然。不知道,这个故事憋在他心里已有多久!

我抽出一只手,轻轻的抹去他脸上的泪滴。一宫之主的脸上,不可以有这么多脆弱的。

这个世界上,为什么要有恨,为什么要有怨,为什么总有那么多忧郁和不安呢?

“不管怎么样,原谅我们,永远留下来好吗?”赦宥哽咽道:“就算没有明夷,你还有我,还有季咸,还有宫里

的很多人。”

我点点头。

他的泪感染着我!我闭着眼睛,努力不让眼泪落下来,可是,却制止不了!

第三十章:

两年了。

从赦宥告诉我他们的秘密算起,我在了尘宫又住了两年。

这两年里,明夷是无可挑剔的。我想到的,他想到了;我没有想到的,他也替我想到了。甚至有时候,很难以启

齿的尴尬,他也会在无声无息中,帮我化为无形。

可我却无法如以前一样面对他。我们之间,总有一条鸿沟,怎么也越不过。

季咸曾问过我,时间已经证明我在他的心里是有位置的。为什么,我还是不能接受他。总是对他若即若离,从不

拒绝,却也不接受。季咸甚至说,我这样是很无情,很残酷,很自私的。

可是,感情这种事情,我怎么对他解释的清楚。

明夷虽然早对我道了歉,甚至还对表白过。在我们这儿一片很漂亮的紫竹林里,单膝下跪,很郑重地对我说:“

我爱你。希望你能给我一个机会,让我一辈子照顾你。”还把他的玉佩作为了定情信物交给了我。

可我却无法说服自己,明夷是因为我才对我好,明夷是爱我的,而不是让我做替代品。不要说我太倔强,我是太

没有安全感。

是,看起来,明夷现在对我真的很好。事无巨细,人情冷暖面面俱到。可是,如果我只是明豫的替代,如果,我

只是他感情空白的填补,心灵的寄托,如果,有一天出现了一个新的和明豫一样的人,我实在没有自信,他还会

继续留在我身边,继续对我这样好。

如果宴席总有散的那一天,还不如不要聚的好。我不要至少还有曾经的回忆的无奈。我不要第二次再从山崖上摔

下来的痛入骨髓。

我只求有一个能一辈子相守相随的人,不是因为承诺,不是因为愧疚,不是因为逼不得以,道德情感的约束。

我只是想和一个不管我的名字是什么,不管我家财富有与否,不管我是怎么样的人,不管我是好是坏,不管我英

俊或丑陋,不管世间上的人认为我如何,只是因为“我”而喜欢我的人在一起。

难道,这样很贪心吗?

而我却也舍不得明夷。我时时都想着能和他在一起,能看见他。

我总是在矛盾中徘徊。

我忘不了,那次陪宥上山采绿菊,四下里找了很久,却没寻觅到一朵的时候,他满头大汗抱了一大把走到我的面

前。

我忘不了,山里下了第一场雪,清晨起床,就看到一个硕大的雪人立在了院外,他正在雪人的旁边等着我。

我忘不了,到梅园赏梅,半路上才发现暖手小炉没带,正要回去,却看他行色匆匆的追了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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