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神的圆规——染井吉乃
染井吉乃  发于:2011年07月15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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尽管如此,当我难过时,有时候也会在彼此不发一语的情况下,一整晚相依偎……
我跟榛叶先生共度的时间愈多,我就愈来愈喜欢他。
“啊?又要变更设计?”
我一把抓起传过来的FAX,说出了这个月以来第三次说过的话。
“哪个?让我看看?”

舆水营业部长叼着烟,坐在自己的位子上伸过手来我把拿在我手上,写有变更设计主旨的FAX递给了他。今天负责

接电话的是舆水部长跟我,其他的职员都出去了。

目前我负责的工地是位于S车站的整修工作,那是一栋已经很老旧的车站大楼,这栋建筑被纳入都市再开发的一环

而重新整修。将来会加入很多私铁路线,连JR的快速电车也会在这边停靠。这次重建的目的,就是利用这种绝佳

的地理条件,借着大量人潮涌进这栋翻新的大楼,而带动车站周边的商机。

车站大楼被视为建设构造上的一人建筑物,事实上是同时盖二三栋大楼。每栋大楼各有其发包者,一般称为业主

而我负责的就是这三栋大楼当中,规模最大的御棱威原大楼的工地。

御棱威原主要经营饭店生意,然后又扩大范围,在三十层楼的建筑当中,十九层之下都是公司和住家,二十楼是

机械室,再往上就是

CITY HOTEL了。

设计部分变更最多的就是住户部分,我已经记不得被要求做几次的图面变更了。因为墙壁的厚度或支柱的位置等

,在建筑时一定会跟设计图出现某种程度的差异。

就算没有在设计上做变更,现场工地也多半会按照状况而弹性更改。

找一向喜欢绘图,一直从事相关的工作,可是在进现在的公司之前,我从来就不知道也不懂要将一栋建筑物现实

化,竟然需要投入这么多的人力、机械,以及智慧。因为我还以为只要按索,就可以盖好大楼。

也就是说,我从事的虽然是画出在工地工作的人所需要的设计图,但是严格说来,我对工地的事一概不知。而现

在,我总算知道,原来我所做的事,是多么令现场的工人不屑。

工地现场的每一个角落,都有可能成为性命攸关的灾害现场。而他们却得听从一个一无所知的人的指令,心中肯

定是相当不安吧!

即使是我上次被泼洒的包复材料也有危险性。如果量再多一点的话,很可能会造成窒息。……

我开始相信,或许爸爸就是为了让我了解在施上现场工作的人们的感受。让我知道那些基本上支撑着整个工作的

工人是多么努力,所以才让我到现在这个公司来上班的;如果是这样,那么,这将是一次极具价值的社会教育。

爸爸并没有要我一直待在塞尔夫直到退休,只要我学会了爸爸要让我学到的事情,或许我又可以回到原来的工作

岗位吧?到时候,我在画图的时候就一定不会忘了在工地工作的人们,所以,这应该是一个很好的磨练机会。

现在再回想起来,了解整个事情原委的舆水部长,似乎从来也没给过我不必要的压力。相信部长也了解我的不世

事,所以尽量让我放手去做吧?
我看着舆水部长,然后挥了挥手中的传真纸。

“嗯,这样的话应该没问题了吧?如果等做好了之后才要求更改设计反而不好,到时候大型机具可能会进不去,

不然就是必须将墙打掉,或重新上漆之类的,恐怕更花时间。所以,我们不妨把在现在还很好改的时候做变更,

这也算是我们运气好吧!”
“…是”

“是老师亲自指示说要更改设计的,所以检核的部分还写着要特别注意。”
“是谁说设计的老师最伟大?让他到工地做做看就知道。”
我半自言自语地发着牢骚,部长很得意地笑了。

“不过,这种变更已经将做白工的程度压到最低了,可见是和老师做过绵密的讨论了。如果老师不是很清楚现场

的状况,是不可能会有这样的指示的。”

“如果他是思绪那么镇密的人的话,真希望他能多考虑一下,变更之后的下游工作有多麻烦。”

我望着桌上堆积如山的报告……为了了解每一家包商分别做到哪个程度.一般称为估计资料的图表资料,一边叹

着气。

包工公司的工作量所形成的估计资料,用彩色麦克笔在图表上画出鲜艳的色彩,这些交杂着复杂奇怪组合的资料

,就意味着必须花很多时间做计算。一想到要做这么繁复的计算,我就快昏倒了,部长轻轻敲敲我的头安慰我。

“话是这么说没错,自己用眼睛去看、去了解现场,就知道下游也有下游的工作要做。公司里有事情让你做就该

感谢了,要心存感激!啊……好了,有我可以做的事情。”
“我很感谢啊!所以请部长帮帮忙。”

我两手合膜拜着,舆水部长却一副没事人的样子转身就走。真是的--
“啊……你听说了吗?关于‘工地无事故强化月’的事?”
我指着贴在墙上的大型海报。

最近许多工地都传来工人发生意外的报告,建筑公司大叹吃不消.便发动所谓的工地无事故月,对那些在施工期

间,没发生任何事故的工作人员,发给为数可观的奖金和奖状以资奖励。所以,现在每个工地都朝着无事故的目

标迈进。我负责的工地当然也不例外。
“工期也快结束了,森的工地到目前为止大概没什么问题吧?”
“是的。”
舆水部长点点头,然后眯细了眼睛看我。

“嗯…我说啊,原先看你一副无精打采的样子,还担心你会辞职呢,不过这三个月下来,也有模有样了。”
“有模有样?”
我听了很高兴,舆水部长接着回答:“你已经很会接电话了。”
“接电话?”

我一听,不禁失望地垮下了肩膀,舆水部长也不管我的反应,继续说道:“还有,你笑的次数也增加了,虽然这

跟工作无关。”
“我吗?”
我指着自己问道,舆水部长点点头。我真的常在笑吗?
“是不是有了心上人?”

瞬间,榛叶先生的身影浮上我脑海。我红着脸回答没有,可是,红通通的脸在证明我说谎。我只好低下头以掩饰

自己的窘态。

“我没有要追问对方是什么人的意思,我不是那么不懂人情世故的人。”
“啊…对不起”

“不过,令尊也很为你担心,现在看到你过得这么开心,他也颇欣慰的。就是受今尊当面托负的社长跟我,也总

算有个交代。”
“我父亲?他担心我?”

我开始一个人过生活,有了心上人,工作也越作越起劲。可是对象却是个男人。如果父亲知道的话,不知道会露

出什么表情?…从另~个角度来看,他一定会很担心吧?

“前几天,我在官方所举办的‘菖蒲会’中遇到令尊,他还向我问起你呢…,你偶尔也该回家看看,把目前的工

作状况告诉令尊,我相信他也会很高兴的。毕竟你以前从来没有离开过家,对不对?”
“是”

回想起来,我是在当学生时跟哥哥一起随着爸爸参加“菖蒲会”时,第一次见到舆水部长的。当时爸爸就以疼爱

孩子而闻名,不但是将来要继承家业的哥哥,连我这个老么也常常跟着爸爸到处参加聚会。
“原先宠成那个样子的小儿子不在身边了,他的心情多少…”

这时办公室里的电话,仿佛刻意要打断部长的话题似地响了起来,我顺手接起最近的一只电话。
“是,这里是塞尔夫……是,我就是森。”

打电话进来的是同样做工程管理的川崎先生。也不知道发生什么事了,他的声音听起来很紧张。从他急迫的语气

中,我知道事情非比寻常。
“对不起,电话有点杂音……啊?事故?”
我忍不住惊叫出来,舆水部长一听,赶紧把烟捻熄在烟灰缸里。
“是谁?情况呢?是哪个工地?”
舆水部长很冷静地询问状况。
“……在……医院,我现在正要赶过去。”
可是行动电话收讯不佳,我几乎听不到山崎先生的声音。
“喂……?那么情况如何?是谁受伤了?”
我掏着一只耳朵,对着话筒大叫。
从高处的作业台跌下来……
“从作业台跌下来?”
“跌下来?”

我的脸色为之一变。旁边凝神倾听的舆水部长也不由得跟着我大喊一声,然后站了起来。

在建筑工地最常发生的意外就是从高处跌下来。如果说是从高处作业台跌下来的估,那么高度应该有二、三公尺

了。如果运气不好,只要一公尺的高度就可能摔死人的。
“喂……是哪个工地?知不知道是什么人……”

S车站再开发……名字好像叫榛叶和什么的……近江先生说无论如何要请你过来,他现在已经被救护车送到医院去

了。”
“…… !”
听到川崎先生报告的内容,顿时我眼前一片黑。榛叶?
“喂,是哪个工地?”
“啊……是S车站再开发。是我的……工地……”

我握着话筒向舆水部长报告状况,可是……我知道自己的声音是颤抖的。
“情况怎么样?”

我没回答部长的问题,直接问川崎榛叶先生在哪个医院,然后将医院名称写下来。
“森……!先确认状况……”
“对不起,部长!我现在要赶过去!”
我手上握着草草写就的纸条,匆匆离开了办公室。
怎么会……怎么会是榛叶先生……!
“榛叶先生!”

在医院柜台问出了榛叶先生的下落之后,我拔腿就往病房冲,急切地敲了几下门,不等里面的人回应,我便闯了

过去。
“南纪?”

榛叶先生顿时映入眼帘。宽敞的病房内用布帘隔成数个空间,榛叶先生正坐在病床上,满脸惊愕地看着我。
“榛叶……先生?”
榛叶先生的左手腕缠着白色绷带,从肩膀处垂挂下来。

我原本将情况想像得很恶劣,看到榛叶先生的样子,我不禁松了一口气。
“你怎么了?幹麽喘成那个样子?”

“我接到通知说…榛榛叶先生从高台上跌下来..........所以我…”

“我的确是从高台上跌下来,但只在从作业台上走下来时,在途中滑一跤而已,没什么大碍。因为是手先着地,

所以手腕的部分有点骨折。”
“其他地方呢?”

“没事啊……,神经和肌健也没有异常情况。是谁跟你胡说八道的?”
榛叶先生摊开手,耸耸肩,做出可笑的动作。

“可是…我听说榛叶先生受了伤,送到医院去了…我马上就从公司赶过来了。”
“对不起,让你担心了……你过来。”

我乖乖地走了过去,榛叶先生用两手抓住我。护士小姐看不到我们的举动。
“榛叶先生,在这种地方……”
“嘘…南纪”

榛叶先生把我拉到足以感受他气息的距离内,我几乎是出于反射地闭上了眼睛。

虽然只是蜻蜓点水般地吻,可是不知道为什么,我竟然有股想哭出来的冲动。

见到榛叶先生,知道他没什么大碍才放下一颗心的我,马上打电话回公司报告。部长指示我到工地去探视一下,

然后我就陪着榛叶先生直接回家。我和在工地等着榛叶先生的近江社长商量好,明天向建筑公司提出事故報告,

同时办理劳工灾害的手续。

“打电话到公司连络的川崎先生,是因为其他事来到附近,所以顺便到

S车站再开发的土地看看,没想到正好碰上榛叶先生发生意外。于是我也没多问,就从公司跑出来了。”
“…只要南纪明天不挨骂就好,找是没什么关系。”
我打电话回公司连络时一再地道歉,榛叶先生很为我担心。

“S车站再开发的工地工期不是很长吗?我前一任的负责人就是川崎先生。所以当我没去工地时,他也会帮我注意

,顺便去看看。”
“啊,是吗?我是在藤暌先生负责时到S车站来的。”
距离尖峰时间尚早的电车当中没有多少乘客。
我坐在榛业先生的旁边,轻轻地伸伸腰,放松肩膀。

“工地……无事故的奖状是拿不到了,不过只要榛叶先生没事就好。”
榛叶先生一听,露出一副让人莫名奇妙的表情。

“啊?我没有提出劳动灾害申请,所以建筑公司那边就不用提出事故报告了。”
“榛叶先生?”

当工地发生事故或有人受伤时,不管规模大小,一律都要向雇主所属的职业工会提出劳动灾害报告,这是绝对的

义务。然后再由劳动基准监督所判断状况给与伤害补偿金,也就是由国家负责支付治疗费用。

但是有时候也会发生不向公会報告,而由公司私下调解,将事情小事化无的情形。

理由很简单。~但让事故发生,就得要花很多时间和金钱,要求国家赔偿的手续相对的也很麻烦,所以目前有很

多公司都会在某种默契下,只和包商调停……借以隐瞒劳动灾害。然后……事情就这样解决了。

可是,这无疑地是践踏了在工地工作的工人的安全和正当权益的行为。所以,私下和解其实是不见容于公司的。

如果被发现的话,公司里一定会安置的安全管理负责人就会勃然大怒,公司还得被罚写切结书。如果情况太恶劣

的话,有时候甚至会被科以足以使公司破产的高额罚金。
想到这些可能的后遗症,我觉得还是找个时间提出报告比较好。

只是有时候,有些事故当事人不愿身家遭到详细的调查……强迫当事人将一切个人隐私都摊开来,也未尝是件好

事。
“求求你,请让我提出报告。”
我恳求着榛叶先生,他很困扰地耸耸肩。

“……反正我也只是受点小伤。现在不是什么“无事故强化月’吗?整个工地的人都做得那么认真,如果因为我

点这皮肉之伤就让一切化为泡影,那么其他的工人岂不是要大失所望了吗?”
我惊愕地看着榛叶先生。
“可是你的手腕骨折了呀!明天开始你就不能工作了,不是吗?”
不能工作对一个每天受雇的工人而言,无疑的就是断了财路。
“我还有一点积蓄可以过。”
我摇摇头。

“問不在有有蓄,在然有什麽大,可是谁晓得以后会出现什么后遗症。如果提出劳动灾害申請的话,至少以后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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