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没什么……。川崎先生老是精神百倍的,要我在周末的宴会中找一个单身的女孩子。”
正喝着咖啡的藤暌先生听我这么一说,也露出闷闷不乐的表情。
“……啊,他也这么跟我讲过。所谓的宴会不就是那个吗?就是由总公司主办,由福利部门出面的经费凋整会。
”
“鸟羽社长也要我到场露露脸。”
“谁叫这个宴会,本来就是为了让那些看同一层楼的老头子看腻了的东京分社的女孩子,有机会和分公司或客户
中,年轻男人交流而办的。也难怪你会被点名。”
“藤暌先生去参加过吗?”
“去那边能喝酒,所以我几乎都去。”
“咽....”
我知道藤暌先生喜欢喝酒,便不再说什么了。
“地点不是在东京帝国大厦吗?所有的事务所都大量散发招待券给有生意往来的客户,规模好像不小。”
“帝国大厦?是丽池吧?”
“那些受邀的企业都会带来庞大的小费,美其名为酒钱。我想应该很划算吧?你们老家那边应该也会有人来吧?
前一阵子的S车站再开发案也算是扯上关系了。”
“我哥哥说他会代表出面。”
“如果榛叶先生也还在日本的话,小森不妨约他一起来吧?再说,他在工作上也有合作的关系。”
“说的也是,我会问问他。”
后来,开完早会之后,果然如藤暌先生所说,我们被叫到会议室去,住院中的川崎先生的工地工作,果然分派到
我们头上来了。
我就职的公司塞尔夫虽然员工不到二十个人,但是却是一家得到建设大臣的许可证的建筑业公司。
虽说是建筑业,可是我们的业务并不是接受私人的。要求,我们的客户几乎百分之百都是大型建设公司。
而且,公司并没有在工地作业的人员,我们会将承包自建筑公司的工作再转包给专门的业者。
而我所属的部门,就是管理业者的工程。
日前我所负责的工地,是东京的赤羽。距离公司最近的田町车站不远。
“这里是寨尔夫。”
当我到工地办公室时,承包我们工程的业者正在休息。
“咦?你不是森先生吗?”
“近江先生?这么说来,近江工业现在也进驻这个工地了?”
我在那里看到了有过数面之缘的近江工业的社长。
以前我负责别的工地时,曾经受到近江先生的多方关照。工程结束之后,他们就转移阵地到别的地方去了,最后
一次见到他,是在他前来公司要求结算帐务的时候,之后已经很久没在工地看到他了。
照说,如果这边的业者是自己熟识的人的话,做起工作来应该会比较容易些吧?我不觉安心了不少,臂膀也顿时
松了下来。
“咦?川崎先生住院?”
“是的,所以在川崎先生康复之前……由我暂时代替川崎先生负责这边的工地。”
“原来如此啊?……如果是森先生代理.我就可以放心了。请多指教。”
“彼此彼此。”
进人中老年期,头发有点斑白的近江社长,仍然一脸可观的笑容,寒喧过后,他露出了有点为难的表情。
“唔,可是……我想可能又有事情要让森先生头痛了。”
“啊?有什么事吗……”
我有一种不祥的预感,社长请我先坐到一张铁管椅上。
“原本我是想等川崎先生来看工地时跟他商量商量的。”
“事情是这样的……”
社长的语气中充满了歉意,说出了事情的原委,我不禁惊得说不出话来。
“从这个月一号起……的估算资料……不见了?”
“这样...”
所谓的估算资料,就是掌握哪个地方的承包工程,从某一部分做到哪一部份,共做了多少工作的重要资料图。负
责保管这个重要资料的人,在喝完酒回家的路上,不知道放在哪里而弄丢了。
情况就相当于临时工人弄丢了打卡表一样,严格说本,其中的内容还更复杂。
而今天是二十四号。
资料的内容包括:从一号到二十四日之间所使用的材料有几吨;经过出席簿确认在工地作业的人员有几人;大楼
的哪一楼到哪一楼的哪个地方花了多少时间进行包复作业;哪个人进行了夜班工作几个小时;和其他的承包业者
共同作业到什么程度等等。
我们必须将作业的地点,在图面上做出记号,以几公分几厘米的单位计算出来做成本核算。是一个相当花费时间
和精力的作业。
“哇....”
…到底要花上多少时间,才能重新调查大约三个星期左右的工作状况,然后再重制呢?
光是想像就快让我昏倒了。
一般而言,这些重要的估计资料,都是由承包业者和我们公司共同管理的。
“近江先生跟我们公司的关系那么深厚,而且有信用”
‘川崎先生说我只要在月底整理过后提交给他就可以了。我就仗着他这句话而没有提报出去。”
“…果然是够伤脑筋的。”
近江先生充满歉意地说,我泄气得整个肩膀都垮了下来。
这种作法当然是违反规定的。
川崎先生大概是负责了大多小工地,所以对承包工程的业者多所宽容吧?弄丢资料是业者的责任,既然没有估计
资料就不可能知道详细的内容,照道理说,我们公司大可以拒绝支付款。
下游的小业者,只要有一次收不到钱就会立刻破产。如果真的破产,那些工作的工人就没头路了。
这种事情我当然做不出来,公司方面大概也不允许吧?
再怎么样,都不能威胁到在工地努力工作的工人的生活。
因为有他们为我们工作,我们公司才得以生存。
“……总而言之,估计资料再重做一次吧!下个月初还是得照往常一样,付工人的薪水。”
我压着开始晕眩的头,才勉强才挤出一丝声音,社长一听,顿时露出了安心的表情。
“真的很抱歉。”
我想到……今后我恐怕得日夜加班,才能把估计资料做出来吧?
明天原本预定要跟榛叶先生和哥哥一起吃饭的……大概是奢望了吧?
可能连假日也泡汤了。
“搞不好这次榛叶先生待在日本的期间,我们都不能好好几个面了。”
一想到这里,我突然好想榛叶先生。
第五章
…就因为这样,原本我只是想到工地打个招呼的,现在却因为要处理这个恼人事情,而耗费了比我想像的更多的
时间。离开赤羽工地时,太阳早已西沉,回到公司时已经过了晚上九点了。
我的皮包和房间的钥匙都留在公司,所以我非得回去一趟不可。
虽然之前先打过电话连络了,可是时间都这么晚了,还会有谁等着帮我开门吗?搞不好人都走光了……我一边忐
忑不安地想着,一边走出电梯,还好看到门还是开着的。
“对不起我太晚回来了。”
“回来啦?真是太辛苦了。”
设计成纵长型的办公室的景里面.响起一个响亮的声音。
是设计部的瑞浪聪先生。
“瑞浪先生在等我吗?对不起。”
“嗯,一来我也还有工作还没做完,而且我想用CAD跟小林商量一些事情。”
瑞浪先生满脸笑容,对我招招手。我把运动袋和西装放在自己的桌上,走近瑞浪先生。
我隔着坐在圆椅上的瑞浪先生的背部看着CAD。
“又有问题了吗?”
“没错,这种新型的不好用,我试了几次都当机。”
所谓的CAD,是一种利用电脑来画设计图的装置。如果操作得当的活,画起图来比人工更正确、更快。
“我们上次灌进去的软体,在我以前上班的公司也曾经出过问题。”
“是吗?还是先清除好了。”
瑞浪先生那直而柔软的头发,飘散出一股甜甜的洗发精香味。
瑞浪先生给人的印象是非常中性的。
他有一张鹅蛋睑,再配上一对双眼皮和大大的眼珠。另外,还有高度适中的鼻梁和充满知性味道的额头。
就一个男人而言,他的脖子似嫌过细,可是,那敏锐的下巴线条,却使他不致让人觉得太脂粉气,不过…老实说
,他实在长得一张女人的脸。
而且还算是个美人哪!除了二哥之外,我还没见过一个男人有这么漂亮的脸蛋。
记得刚过公司时,听说瑞浪先生小时候曾经当过模特儿。
我(也包括藤暌先生)实在没有什么立场说别人,不过,我总觉得这个公司好像有很多奇怪经历的人。
“对了,有几通电话找小森哦!”
瑞浪先生说着,就把备忘纸递给找。
三点十五分,榛叶老师来电。六点二分,请回电来电者。八点四十九分,同上。
是榛叶先生打的电话。六点跟八点时,我从赤羽的工地打电话回来,要同事帮我订正原本写在白板上的预定回公
司时间。
“小森今天没有带行动电话出去吧?”
“我原本以为一下子就回来的——”
“好像有什么急事哦!”
“啊?”
是不是关于明天吃饭的事?我离开瑞浪先生,回到自己的办公桌,然后拨了榛叶先生的行动电话号码。响了五声
之后接通了,我赶快接起电话。
“喂……”
“您好,请问找哪位?”
锵!
“啊…”
糟糕!听到女人的声音透过话筒传过来的那一瞬间,我出于反射地挂断了电话。
“她是谁……?”
是我拨错号码了吗?
“就算是女人接电话,我也不能二话不说就挂电话……我真是没品啊!”
我用力抓了抓自己的头发,接着再拿起电话。
刚刚拨电话时没注意,不过这一次我则盯着电话的显示幕,确认自己拨出的号码。
没错,是榛叶先生的行动电话号码。我已经背得滚瓜烂熟了。
“喂?”
跟刚才一样,是一个活泼的女性声音。我轻轻地吸了一口气。
“……对不起,我打错电话了。”
说完,在还没有听到对方的声音之前,我就把电话挂断了。
榛叶先生的行动电话,为什么会是女人接的?
真是讨厌啊!我突然想起上个周末的那通电话。
“怎么了?”
“啊,没什么……”
瑞浪先生的声音惊醒了我。
“明天还有事要忙…今天就到此为止,先回家吧?”
跟瑞浪先生一起吃过饭后,我独目回到公寓,正好听到电话响起,因为来不及接听,所以切换到答录机里。
“……又是我,周末可能可以挪出时间来,打电话给我.....”
“!”
这是榛叶先生的声音!我脱下鞋子,急忙抓起话筒,可是,只差那么几秒钟,对方已经挂断电话了。
“榛叶先生会不会已经回家了?”
我喃喃自语着,立刻拔了榛叶先生家的电话。
“我现在不在家,请留下姓名……”
不在。讯号声响起,切换到留言模式。
“啊……,喂?我是南纪……再连络。”
我只简短地留下这句话就挂了电话。
犹豫了一会儿之后,我再度拨了他的行动电话。
对不起,现在收不到讯号。如果要留言……
心头顿时涌起一股不舒服的感觉。在公司打电话过去的时候,接电话的那个女人的声音,一直在我脑海里萦绕。
我放下话筒,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然后再慢慢地吐出来。
“明明知道一定是自己胡思乱想,可是……”
我们周末才见面,可是,一股不安感却在心底不停地滋长。或许是因为工作太累了。
“……!”
电话的显示幕闪着灯,我在铃声之前就拿起了话筒。
“喂?小纪吗?
“哥哥?”
是大哥东矢。我松了一口气,但是又有点失望地打起精神握好话筒。
“接到和之的电话了吗?”
“榛叶先生?嗯,刚刚他打来了,可是我才刚回来,只差那么一下子,没接到。”
“他也打了电话给我,和之明天因为工作的关系,可能没办法抽出时间。他说很想见你,感到很遗憾。”
“是吗…既然工作忙,那也没办法。榛叶先生是个大忙人啊!”
“小纪呢?明天预定的计划没问题吧?”
“啊……哥哥,对不起。我也正想打个电话给你,我可能也没办法赴约了。”
“为什么?工作忙吗?”
“同事突然住院,我必须接下他的工作。”
“是吗…小纪好像也越来越重要了哦?”
我听到哥哥从电话那头传来叹气的声音。
“‘也’是什么意思?”
“啊,没什么……”
哥哥发出沉稳的笑声。
“所以我才想多加把劲的嘛!”
“我跟和之约好,他在日本期间要碰个面.再另外约个时间一起吃个饭吧?小纪也会来吧?”
我们当然没让哥哥知道,每当榛叶先生回国时我们总是腻在一起。
“哥哥,你是不是打算用榛叶先生来钓我?”
“因为我可以同时用小纪来钓和之啊!”
“…既然这样,我乐见其成。”
这是我心中的真心话。
“啊,对了。其实我本来打算明天跟你们说的。关于那个…S车站再开发的工地的事。和之不是被怀疑擅自勒令工
程停工吗?现在已经确定不是和之了。
“那么是……”
我一听心情突然变得很高兴,东矢哥哥的语气似乎另有含意。
“我想知道得更详细一点,所以去调查了当时的工地主任和现场监督。结果发现这两个人,因为一件让人意想不
到的事情,而把工作情报泄漏给某个敌对的业者,还收了对方的钱。现在公司内部高阶的人已经闹成一团……”
“啊?”
“他们口口声声说:不是我,我是被陷害的。可是,他们收受贿赂的过程已经被录影机拍下来了,听说可能是挟
怨报复。”
“扶怨报复……哥哥,爸爸有没有因为预定的完工仪式延期而生气?”
我战战兢兢地问道,哥哥却用开朗的声音说道:“怎么会生什么气?只是……因为没有按照预定计划举行完工仪
式,除了我们之外,还有相关的人遭受损失。如果那些人知道仪式延期的真正理由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