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日晴天之花店二楼——菅野 彰
菅野 彰  发于:2011年07月16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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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在回想起来的话,带刀家的父母去世,长女志麻成为一家之主的时候才不过十七岁。尽管如此,因为她天生好

胜要强不肯认输,所以不想依赖任何人,放弃了玩耍,并且虚报年龄开始从事夜间工作。而长子大河对此却十分

反对,于是整整两年他们都吵个不停,整个家里都乱成了一团。
要听八岁的三子丈的抱怨,要为四岁的小弟真弓准备幼儿园的东西,光是这些就已经足够让本身也才不过十岁的

明信手忙脚乱,所以他无法理解志麻的烦躁,一不小心就会做出火上浇油的事情来。
……志麻姐,拜托,请你给丈的运动服上缝一下号码布。
虽然弟弟的性格比较豪放,不拘小节,但是明信却很在意他一直穿没有号码的运动服上体育课的事,所以不只一

次拜托志麻。他不是没有想过自己帮弟弟缝上,但是那些大大的针对他的小手来说太大了。
 ……真弓他们幼儿园的毛巾也都是手制的,志麻姐。
一般来说,只要提到弟弟们的事情,至少大河就算再怎么勉强也会努力去实现,可那段时间他偏偏经常不在家。

虽然志麻很能干,靠着自肌 ……我才不管这些!这些钱去找个人做好了!
志麻扔下钱就去工作了。明信也知道让她做这些实在是太为难她了,而且志麻既然说了不做,就绝对不会做的。

可是十岁的明信,对着桌子上的钱和没有号码的运动服也不知道如何是好。
尽管不是个爱哭的孩子,那段时间明信却经常咬紧牙关,背着人默默哭泣。他经常会想念父母,其它的兄弟们也

一定是这样吧?突然要背负起这个年龄所无法负担的东西,当然都不知道应该怎么办才好。
……啊,不好意思。因为门没锁,我直接进来了。
正当他在门口抱着膝盖哭泣的时候,一个突然传进他耳朵中的声音让他吓了一跳。和志麻交情很好的青梅竹马的

少年,表情有些尴尬的站在他的面前。
……不知道为什么,刚才志麻突然跑来怒吼什么缝一下号码布,所以我想大概是又出了什么事情。
这个非常关心失去了父母的兄弟门的邻家少年。不知道为什么只是站在门口而没有进来。
……你呀,小时候明明是个半点也不肯哭,一点都不可爱的小鬼呢。少年好象无计可施一样叹着气看着明信的泪

水。
……你都是这样一个人躲起来哭泣吗?少年的声音带着点焦躁的感觉,他挠着自己的头发,刘海散落了下来,恢

复成了小时候经常和他们一起玩耍的少年的表情。
……算了,你尽管哭吧!在我面前用不着客气什么啦!抬脚走进房间里。少年有点粗鲁的抚摸着明信的脑袋。
……小鬼就不要装成大人一样了!
非常不可思议的,原本只会让人觉得恐怖的青梅竹马生气的口吻,此刻听起来也充满了温柔的味道。
……号码布是哪一个?我一向擅长这种事情,我来帮你缝吧。其它还有什么都尽管拿过来!
……你为什么会拉长?
……我的特功服都是自己弄的哦,因为那种东西妈妈是不会管我的啦。
看着笑着说特攻服的少年,明信的郁闷又扩大了几分。那一阵子,经常有成群结队的暴走族在街上滋事。
……当暴走族有趣吗?
明信也知道自己家的长女前不久还骑着摩托车在街上奔驰。
……嗯?嗯。
少年的回答沈稳而暧昧,与他的长相非常不符合。
……志麻姐是不是也想回到暴走族里面去呢?
……哈哈,不会有那种事情啦!
听到明信的嘀咕,少年笑了出来。明信松了口气,不知道为什么无条件的相信了他的话。
……只不过那家伙以前一直都是过的自由奔放的生活,所以难免不时会有些神经质,拿别人撤气。因为你最老实

,所以也最容易被迁怒。不过别看她那个样子,每次事后她都后悔得要死哦。
少年灵巧的缝好了号码布,用牙齿咬断了线。
……原谅她好不好?志麻也还是个小孩子而已。
……我……没有生过志麻姐的气啊!
……是吗?少年边笑边顺便收拾着其它需要缝纫的衣物。看着那双可靠的大手,明信感觉到了好久没有过的平稳

心情。
仔细看看的话,少年的手腕上有不少烧伤和摔打的痕迹,明信突然想到,以前志麻姐曾经感叹过有个比她还要乱

来的家伙,那说的该不会就是这个人吧?
……阿龙不想退出暴走族吗?明信突然很唐突的问道。
……太危险了!所以阿龙也退出吧!
注意到他的脸上也有伤痕后。明信害怕的几乎又要哭了出来。
……这样啊。
原本以为他会生气,结果龙只是叹着气苦笑了出来。
……不管什么事情,一旦开始,再寻找退出的时机就很困难了。虽然不见得一定不喜欢,不过已经……
那之后龙就一句话也没再说下去,这已经是十三年前的事情了。

「做了个让人怀念的梦呢。」明信注视着天花板,因为刚刚睡醒,又没有戴眼镜,所以视线相当模糊,「为什么

事到如今还会梦见那种事情呢?」明信伸手去摸自己的眼镜,但找了半天也没有找到。
明信缝起了眼晴,尽管脑子还昏昏沉沉的,但他还是注意到了不对劲。天花板似乎和自己的房间不一样,而且最

重要的是阳光照射进来的角度也不同,也感觉不到每个早上都热闹十足的家人的气息。而且明明是初冬,周围却

出奇的温暖,而且身体也有些不好动弹。
「丈?」明信试探着叫了一声应该睡在自己身边的弟弟,但是没有响应。
逐渐的,一种无法言明的不安占据了明信的胸膛。他还无法找到不安的来源。因为他由于书看得太多的关系。已

经到了不戴眼镜连路都走不好的程度,再加上又刚刚醒过来,所以让他立刻确认什么根本就是不可能的事情。总

而言之他先伸了个懒腰,挪动了一下身体。然后明信发现了一件事。自己没有穿衣服。
「为什么?」自己明明就算是夏天也会穿著长袖睡衣啊,明信的不安更加增人了几分。
「那这里到底是?」一边思索着自己到底是住在哪里了,明信一边试图将身体转向右边。可是后边却有什么拘束

住了他的身体,让他无法随便动弹。他挣扎了一下,某种好象肌肉疼一样的感觉和一种奇怪的尖锐的疼痛贯穿了

他的脊背。但是比起这些来,让明信更加惊讶的是,他好不容易挣扎着翻过身体来后,出现在他眼前的却是个赤

裸的胸膛。
「什么?」注意到从背后拘束住自己的就是这个人的手臂后,明信跳了起来。对方和自己,看起来都是赤裸裸的

样子。好不容易找到了眼镜的影子,明信战战兢兢将眼镜架在了鼻梁上。
「啊,怎么?你已经醒丁啊?」不知道是不是被他的动作吵到,男人懒洋洋的搔看长发,支撑起了相当出色的上

半身。
「阿龙……」
这是梦境的延续吗?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头脑陷入大混乱的明信茫然注视着龙。不对,要说这是梦境的延续的

话,龙的脸孔上已经没有了少年时代的可爱,不过目光也不象少年时那么恐怖就是了。
「什么嘛!都已经过了九点,这下可来不及了!」看到时钟后,龙手忙脚乱的抓起四散在床边的衣服穿了起来。
仔细一看的话,明信的衣服也好象褪皮一样凌乱的散布在这个不大的房间之中。总而言之,不能老是光着身子呆

着。明信也慌忙穿上了衣服。就在明信好不容易扣上了最后一颗扣子的时候,龙已经盘腿坐在被褥上抽起了烟。
「在被褥旁边抽烟可不好哦。容易着火的。」
明信下意识的用教训丈一样的口吻提醒了一声龙。大概是人越是在混乱的时候,就反而越是容易注意到这种小节

吧?
「嗯?啊,是,你说的对。」龙的样子有点茫然,和他平时的为人不太一样,说完之后就将香烟按熄了。
没有其它人的房间一下子一片寂静,从窗户可以看见龙头镇商店街的电线杆上的花朵。到这时候明信才终于注意

到。这里是龙所经营的花店的二楼,他自己用来居住的地方。
「要去吃个早饭吗?家常菜什么的。」
「啊……」
比起龙的询问来,明信现在正忙着动员所有的脑细胞,回忆着昨晚的事惰。为什么他会住在这里?为什么两个人

都光着身子?最重要的是这个初次体验到的倦怠感究竟是怎么回事?
明信低头一看,就在地板上发现了三个酒瓶。这么说起来头也好疼,自己好象是喝丁不少平时从来不碰的酒,也

就是说他喝了不习惯的酒,所以记忆也都被冲走了吗?
「怎么了?」
「没什么。早饭还是算了吧。」
「是吗?」
「我好象吃不下去的样子。」
「也是啊。」
说完之后两个人又陷入了沉默。
「…明!」
「我、我要回去了,我还得换衣服去学校呢。」
听到龙的声音,明信下意识感觉到龙好象要说出什么逼近核心的东西,于是慌忙为了打断他的话站了起来,突然

他又感觉到了那种疼痛,可是他害怕的不敢追究那是什么原因。
「是吗?那我送你下去吧。」
「不用了,我一个人可以的。」
「反正我也得去开店。」
对着摆手的明信龙耸了一下肩膀,站了起来。尴尬,非常尴尬的,两个人走下了楼梯。如同惊弓之鸟的明信恨不

能尽早的离开这里,可是沉重的双腿却让他无法跑动。
「那个,昨天……」
在龙手扶着门把开口的同时,毫无预兆的响起了一声巨响,有人在敲打着花店的铁门。虽然明知道没有那种可能

,明信还是条件反射的怀疑是不是自己的哥哥找来了。颤抖了一下躲到了龙的背后。
「喂,你死了吗?有客人啦!你在干什么呢?」外面敲打着铁门的,是在这个花店打工的高中生。明信的小弟的

恋人--勇太。
「不要敲了!这扇门本来就够破烂的了,我马上就开。」龙还没有完全抹去刚睡醒的倦怠感,搔着头发取出来钥

匙打开了铁门。
「你睡胡涂了吗?今天可是祥月命日,老奶奶们都在外面等着呢。」
「你又是怎么回事?学校怎么办?要迟到了吧?」
「真弓先把自行车骑走了。真是的,大早上就和我吵架!」
「反正又是那种为了鸡毛蒜皮的小事的情人吵架吧?」
「阿龙,不要浪费了人称商店街的赤木圭一的美貌哦。」
「哎呀哎呀,抱歉,我给你们价钱算低一点,就饶了我吧。」
面对客人。龙立刻浮现出了营业用的满面笑容。话说回来,他一直想问问这些老奶奶,赤木圭一到底是谁呢?要

是换成女高中生的话,他就又变成了木材拓哉,想来他这个花店老板还真是繁忙。
「啊?」
看到被龙打开的铁门后出现的明信之后,勇太皱起了眉头,「怎么回事?你昨天不是因为大学的聚会才住外面的

吗?」
「聚会比想象中结束的早。」就算想要找借口,因为自己记忆一片模糊。所以象样的借口也找不到什么,明信只

是茫然的如此回答。
「他稍微喝多了一点。」龙在旁边添加的说明感觉上并不太符合明信的为人,不过他说完之后就开始自顾自收拾

扫墓用的白菊花了。
「那也用不着住在离家这么近的地方吧?不过这也不关我的事就是了。」说完之后勇太又觉得自己的口气就好象

个婆婆一样,忍不住挠了挠头,「不过你会像这样住在外面还真是稀奇呢。按说你和大河已经和好了啊,这么说

起来真弓最近一直很在意,说你老是在发呆。」
听到带刀家长男和小弟的名字后,明信偷偷扫了勇太一眼。就在前儿天,明信和长男大河还因为留学的事情而吵

到整个商店街都鸡飞狗跳。不过也不过是转眼的功夫,两人又已经和好。那之后带刀家表面看起来已经恢复了平

静,但正如真弓所担心的那样,明信后来确实是常常发呆。
「对不起。」
甚至于到现在还出现了平时绝对不会发生在明信身上的事情,也就是说醉到神志胡涂,最后醒来的时候还是非常

狼狈的样子。
「你对我道歉算怎么回事啊?」
「好啦好啦,你也不要老是在这种地方磨蹭啦。真是的!还不快点去学校!啊,老太太,两百就足够了,您看这

花朵看到您都会自惭形秽呢。」
「讨厌啦,阿龙,你还真是会说话。」
「哇,肉麻,那种鬼话我死也说不出口呢。」目送着兴高采烈抱着菊花离开的老妇人,勇太颤抖着用双手把住了

肩膀。
「笨蛋,连句奉承话也不会说的话,可是作不了花店的兼职哦。真弓的事情也是一样,不好好疼着他宠着他的话

,小心会被别人抢走噢!」
「这算什么!他除了我之外还能有什么人!?」
「哟,很自信嘛!」
「那当然,我们每天从早到晚在一起,如果有什么不对的话,会发现不了才奇怪呢。再说了,你这个一把年纪了

还连一个女人都没有的家伙有什么资格说我。」
「笨蛋,只是小鬼不知道就是了,一个两个,或者三个十个女人我也是有的。」
「反正都是些在酒店吊到的连名字也不知道的女人吧?」
「不要把我和以前的你相提并论!」
「阿龙。」
靠着花架眺望着两人争论的明信,打断了他们叫了龙一声。「那样的话我就先走了哦。」笑也没笑一下。用比平

时要干涩的声音说完之后,明信走出了花店。
「啊,哦,那个。路上小心噢!」
「大早上有什么可小心的!你的口气怎么就像打发从酒店勾引回来的女人一样。」受不了龙好象送女人出门一样

的口气,勇太忍不住多嘴。
龙和明信的肩膀同时颤抖了一下,两人都停下了脚步,奇妙的沉默包围了早晨的花店。
「什么嘛,这么奇怪的氛围。」
「少说废话了,你快点给我去学校!」
勇太抚摸着自己的下巴,从他的动作来看无论如何也无法让人联想到花样年华的十七岁高中生,为了逃避他的视

线,明信加快脚步离开了花店。可是走着走着,某种以前从来没有体验过的感触又席卷了明信的全身,他脚步跟

跑的扶住了路边的电线杆。
「我到底作了什么?」明信用双手抱住了电线杆,喃喃自语着,「我绝对是作了什么。」那到底是什么事情他好

象知道也好象不知道,不,或者说他是不想知道。

现在在某国立大学的研究院学习的带刀明信,是带刀家五个孩子正中间的一个。他有一个行动超出常识的姐姐,

一个大他三岁的哥哥,还有两个弟弟。长女志麻因为暴力和偷窃的行为不只一次受过警察的关照,在父母去世之

后,她老实了没有多久,就去从事色情行业挣钱让弟弟上高中,后来又作为色情行业的记实作家而声名远播,总

之就是个永远处于游涡中心的人物。也不知道是因为厌倦了日本,还是不想再和过去的事情纠缠不清,一年前的

夏天。她骗大家说已经和长子大河高中时代的同学结婚,然后将家里的事情全都扔给了那个青年后就消失在了南

美,总之就是个不按常理出牌的家伙。长子大河以前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抵触姐姐的行为,所以很自暴自弃了一

阵子。不过自从小弟受伤之后,他就一下子老实了下来,成为了一个可以用超级认真来形容的人。明信曾经听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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