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在玩啦!”
水泽笑着对老师说。吹山瞥了他一眼点点头。对水泽的话没有一点存疑的吹山,打开通往顶楼的门就被不小的雨
势给下了一跳。
“老师你来这里做什么?”
皱着眉头关门的吹山‘来巡逻、来巡逻’地喃喃自语。
“在校区里不是发现烟蒂吗?所以我们利用午休时间巡逻。”
本来已经要下去的老师突然想到什么似的又转过头来。
“对了真田,你这次小考也是满分。其他老师也都称赞的最近表现相当好,要好好努力下去啊!”
被承载当然高兴,但是现在这种时候听到只会有想哭的冲动。俊一好想把什么都不知道的吹山的嘴给撕裂。果然
等吹山离去之后,水泽就用力把俊一推出去。
“吓死我了……干嘛来这里巡逻啊!”
躯体人也跟着松了口气。水泽用憎恶的眼光瞪着俊一又开始踹他。明知道这么做只会助长水泽气焰的俊一,因为
忍受不了痛苦只好向旁边滚去。水泽的鞋子当然毫不留情地随后追来。
“哈哈,好好玩哦!”
山下指着俊一的模样大笑。俊一还是不停地在地上滚动,因为实在太痛了。被笑、再滚、再被踢……不断重复的
暴力。
“喂,海象有点不对劲。”
筒井偷偷地说。
“真田,停下来!”
听到山下阻止的声音已经来不及了。俊一滚着滚着突然悬空。
“唔啊啊啊啊……”
他不知道自己发生了什么事,只知道眼前的情景以极近的距离转动着,他整个人滚到楼梯下。
“喂,这怎么办??俊一在剧痛和朦胧中,音乐听到他们的话声以及走下楼梯的脚步声。
“他会不会死啊?”
是筒井的声音。
“我怎么知道!”
水泽的声音充满了慌张。
“他的头好象没有流血。”
随着山下的声音,一个定向顶在俊一的胸口,还传来一股独特的臭味。俊一朦胧地睁开眼睛一看是山下的拖鞋。
“他没有反应耶!我看真的大事不妙了。我什么都不知道。”
山下说完之后就听到一连串走下楼梯的脚步声。等到声音消失一段时间后俊一才睁开眼睛,他摇晃着肩膀打从心
底想笑出来,虽然笑会让肚子痛他还是笑个不停。
“笨蛋、笨蛋。”
他像唱歌一样地笑着,突然什么都没感觉了之后才看到顶上的楼梯。那位居高处的压迫感,一想到自己从上面掉
下来的,俊一就没来由地恐惧起来,他怕到眼泪都流出来了。他抽泣的声音伴随着上课铃声响起。那烦人的声音
渐渐变小一直到听不见为止。俊一慢吞吞地起身才发现右脚的脚踝开始刺痛起来,虽然没有刺痛到不能走的地步
,但是脚一碰到地面就会痛得麻痹。他尽量不用右脚慢慢走下楼梯,却在还剩下三阶的时间踏了个空整个人坐倒
在地上,让右脚更是痛得厉害。到保健室去吧!他唐突地想。自己都已经受了这么中的伤应该有去疗伤的权利吧
?要是老师问起原因的话,就说从楼梯上跌下来就好,自己并没有说谎。俊一的脚上虽然剧痛心情却满好的,因
为到了保健室就可以不必看到那四个人,光想到这里就够俊一高兴的了。他忘记了脚痛带着喜悦的心情敲保健室
的门,但是里面一点回音也没有。俊一这才看到门上挂了一个‘外出’的牌子。他慢慢猾作在地上心想说不定…
…用手一推门果然就应声开了。俊一说了一句‘请问……’小心翼翼地走进来。只有雨声的房间里漂浮着药水的
味道。他看到房间一角的床就像梦游的病人般走过去,把鞋子脱掉后转进床里。虽然他从右脚到腹背、太阳穴都
在痛楚之中,但是只有这里是幸福的地方,没有人会来踢打咒骂自己。他闭上眼睛,泪水慢慢从眼缝中渗出来。
不过随即而来的强烈睡意让俊一没有太多时间专心哭泣而迅速失去意识。开门声和说话声,被这些声音惊醒的俊
一在棉被里颤抖了一下身边。
“痛不痛?”
“还好。”
跟保健老师一问一答的声音似乎有点熟悉。俊一听到椅子的叽嘎声,还有开柜子和走路的声音。
“可能会有点痛,忍耐一下。”
消毒药水的味道连睡在里面的俊一都闻得到。
“看起来似乎很严重,不过其实伤口不深,你怎么会割到这种地方?”
“因为我不太次观电动的小锯子就不小心割伤了。”
那的确是俊一班上秋森圭司的声音。安静的保健室里只有他轻呼‘好痛’的低语。
“这样就好了。剩下的时间你就在这里休息吧,反正手指都受伤了也不能上课。老师那边我会帮你说。”
“但是……”
“不用套勉强自己,该跷课的时候就要跷。我还有事要回教务处去,要是有人来找我的话,麻烦你通知我一声。
”
门关了起来。俊一从围着床铺的门帘底下隐约可以看到,穿着红色拖鞋的脚迷惘地走来走去。就在俊一拼命在心
里祈祷他快出去的时候,门帘突然毫无预警地被拉开。右手包着绷带的秋森惊讶地看着俊一。俊一慌忙用棉被盖
住自己的头。
“真田?”
秋森的脚步慢慢接近。
“你哪里不舒服吗?看你第五堂客没有来上老师很担心呢!”
秋森的手指在棉被上摸索。
“保健老师帮你看过拉吗?”
见俊一一点反应也没有,秋森忽地掀开他的棉被。
“你的脸怎么了?”
秋森讶异地看着自己。俊一酸楚地低下头。
“不……不要你管。”
他的声音在颤抖。
“你的额头流血了啊,不痛吗?”
“你别管我好不好!”
被俊一怒骂的秋森虽然退了两步,但是看到把脸埋在枕头里的俊一,又走过来拍拍他肩。
“起码要消毒吧?”
俊一抬起头来,看到秋森的手上那着纱布和一个白色的容器。
“可能会有点痛你要忍一下。”
闻到消毒药水接近的味道,俊一不再挣扎地闭上眼睛。他咬住下唇忍耐从额头传来烧灼的痛感。不过痛楚也只有
一瞬而已,感觉到呼吸的俊一睁开眼睛,就看到秋森正在为自己贴OK绷。
“好了。”
靠在床边帮俊一消毒的秋森做完之后往后退了一步,却不小心碰到放在床边的消毒容器。随着秋森的叫声容器里
的透明液体整个倒在床上。俊一虽然赶紧把容器拿起来,但是已经全部都流出来了。
“哇,怎么办……”
秋森无措地看着被消毒药水渗染到的部分。虽然液体是透明的看不太出来,但是味道却很强烈。
“好臭。”
俊一的低语让秋森皱起眉头。
“这要怎么擦啊?”
秋森看着床自言自语。俊一歪着头说:
“应该是擦不起来了吧?”
两人面面想视。
“说得也是。”
听到秋森脱线的回答让俊一不禁笑了。
“反正是消毒药水嘛,床不是变得很干净?”
秋森也跟着笑了。
“是啊!”
不过太强烈的消毒味道让俊一想换到隔壁床去睡。他拖着脚下地走了两步之后,才发现秋森面色凝重地看着自己
。
“你的脚也受伤了吗?”
“恩……”
俊一用腰部的力量坐上床,没想到连秋森都上来了。
“你上来干嘛!”
“只有这张床能用啊!”
听他这么一说又不能叫他睡到隔壁床上的俊一,只好带着疑问横躺在床上。他还没有跟勇以外的人睡过,感觉很
奇怪。
“你怎么会受这么多伤?”
他听到背后的声音问。
“从楼梯上摔下来。”
秋森啪地爬起来凝视着俊一的脸。连俊一都被他吓了一跳。
“从哪里的楼梯掉下来的?”
“顶楼的转角。”
秋森的脸色越来越苍白。
“不行,一定要立刻到医院请医生再看一次。”
“没那么严重啦!”
“但是……”
秋森仍旧担心地说。
“这点小伤睡一下就会好。”
听俊一毫不在意的口气,秋森也没再多说什么。这家伙的提议虽然脱线,但起码他是关心自己的,或许是刚才还
被像垃圾般的对待才让俊一有这样的想法吧!秋森的手指轻抚上俊一的发。
“痛不痛?”
好象母亲的手。明明喜悦于温柔触摸的俊一,却像要隐藏腼腆似的故意粗声说:
“当然痛。”
“掉下去的时候你怕不怕?”
“当然怕。”
秋森的手抱住他的头。
“真可怜,你一定很害怕吧?”
俊一被水泽欺负而冻结的心,几乎快被秋森着一句温柔的话给溶解了。他粗暴地推开那柔情的手指。
“什么叫可怜?我才不要被你同情!”
秋森吃惊地看着他。
“我只是觉得你从楼梯上掉下来很可怜而已啊……”
秋森不知道自己是被人踢下楼梯。无意识下透露自己被害心思的俊一把脸埋在枕头上。感觉到有手指摸上自己的
肩,俊一不由得颤抖一下。手指虽然迅速收了回去,但是几秒钟后又湖到原地,然后慢慢地抚摸他的头和肩膀。
无法控制那股酸楚的俊一终于呜咽了出来。
“你怎么哭了?”
秋森扳过俊一的肩,他半张脸都暴露在秋森的视线之内。感觉到一条手帕压住自己的眼角,俊一索性把整张脸都
埋在手帕里面。
“已经没事了,别怕。”
听到秋森在耳边的低语,感觉到他的手搂住了自己的腰。那种肌肤相触的温暖更是让俊一泪流不止。秋森轻轻摩
擦着他的身体,两人不知不觉同时进入梦乡,直到保健老师回来苦笑地把两人摇起才醒来 。秋森开始热心地照顾
俊一。不但回教室帮他拿书包,还替他跟导师说明理由。吹山有到保健室看俊一,但是只问了一声‘没事吧?’
、‘以后到保健室要先跟我说一声’就走了,连为什么从楼梯上摔下来的原因都没问。走出外面早已经过了放学
时间,四周笼罩着一层淡淡的暮气。雨虽然停了,但是仍旧灰黑的云层让天色感觉比平常更阴暗。走起路来还会
拖着右脚的俊一只能靠着秋森的肩膀支持。
“你……是不是跟水泽他们吵架了啊?”
在闪避着路上的水坑走路的时候,秋森突然毫无前兆地问。
“你下课还是午休的时候不是都不在教室吗?看你最近也很少跟他们说话。我是没发现啦,但是石原说……你好
象被他们欺负。”
原本温暖的地方突然冰冷下来。
“你从明天起跟我们在一起吧?中午也过来一起吃饭,我的朋友都是些爽朗的家伙。没必要受罪还要跟那些人在
一起。”
俊一上午胸口僵硬起来,耳朵也随之关闭。他不想再听到秋森的声音,就算发生什么事也绝不会再向秋森示弱。
为什么自己就是无法接受秋森善意的同情呢?因为秋森家有钱?因为他是天之骄子?俊一自己也不知道。他只知
道自己被同情之后只会更悲惨。父亲的脑筋不好,没有母亲又家徒四壁,还兼被欺负……这有什么了不起?他又
没有求助,为什么他要多余地伸出援手。但那是当自己需要的时候,不需要的时候什么帮助都知识多余而已。刚
才秋森在自己掉泪时所表现的温柔很令俊一感动,但是现在的他不需要多余的同情,一点都不需要。
“到这里就行了。”
俊一粗暴地推开秋森的手。
“我送你到家啦!”
“不用了,我想一个人独处。”
看俊一坚拒自己的援手,秋森受伤且欲言又止地看着他。俊一转过身去,尽量不让他看出脚痛地走着。秋森没有
追上来,在心里跟希望秋森追上来的矛盾心情挣扎,连俊一自己都不知道怎么办才好。
7
隔天,俊一的右脚踝肿得像象腿一样。前几天勇看到俊一拖着脚走路已经几番叫他要到医院去,但是因为还能走
所以他没有去。然而在夜里不断地被脚痛弄醒的俊一,才发现自己的右脚已经肿得有两倍之大。勇见状大吃一惊
地立刻打电话给邦彦,邦彦随即飞车而来把俊一送到医院去。照了X光片的结果虽然没有骨折但有严重的扭伤。医
生交代要静养二、三天,就算拆了绷带之后也不能做激烈运动。从医院回来已经下午了,俊一虚弱地提出不想去
上课的要求,勇也二话不说地答应了。一早就到医院折腾到现在的俊一钻进还没收拾的棉被里休息。勇正坐在电
话前一人嘟囔半天后慎重地拿起话筒。
“呃……我是俊一的父亲……啊啊、是一年C班的真田俊一的父亲,请问一下导师在吗?在上课?……真伤脑筋,
你能不能帮我转达老师说俊一因为扭伤了腿在家休息要请假一天?哦、谢谢。”
光听都觉得结巴得令人脸红的勇,终于帮儿子请完假而松了口气。知道觉得羞耻也没有用的俊一,背转向父亲钻
进被中。他安静地躺了几秒后发现除了右脚之外,好象连背和大腿也都开始痛了起来,把右脚用的湿纱布拿来贴
在背上,才觉得凉意慢慢渗透而舒服一点。
“你的身上怎么都是淤血?”
勇低声说。不止从楼梯上摔下来的伤痕,还有被水泽踢打的各色淤血集中的背脊。俊一慌忙把T 恤拉下来。
“我昨天跌得太惨了嘛!”
“应该很痛吧?”
勇把手撑在枕边看着俊一。
“还好啦!你今天不必去工作吗?”
“我跟社长说孩子有事他就叫我休假了。你只是个孩子不必担心这么多。”
俊一闭上眼睛感觉到勇温暖的手指抚上自己的额头,瞬间掠过一阵轻微的刺痛。
“你的额头也有伤。怎么会摔得这么重?就算是在路上跌倒也没有这么严重啊!”
“我掉下来了。”
“从哪里?”
“……楼梯。”
勇没有太吃惊的表情。
“你是不是在发呆才会摔下来?以后要小心一点。”
才不是发呆,是被人推的。俊一在心中暗自反驳。
“但我是从最上面摔下来的。”
勇放在头上的手乱搓俊一的头发。他有一双不太像男人的纤细手指。
“那受这种程度的伤还算是幸运的了。对了,一定是弓子在保佑你,等伤好了要记得跟你妈道谢。”
要是有母亲跟在身边的话,为什么不在自己被水泽踢下去的时候阻止呢?俊一无法对父亲发出这个疑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