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总会有一天可以突破现在的自己。你不这么认为吗？”
弦一关掉电视，靠近我。
“有时候我会想，当我张开眼睛时若能成为另一个自己，那该有多好。”
“我也有过这种想法。”
我们互看彼此，“噗嗤”笑出来。
“梦想真的实现还真是伤脑筋啊。”
“你会烦恼吗？你不是过得很愉快？我才觉得很不公平呢。”
“少胡说。”他瞪我一眼。
“我根本没在念书。上高中的时候就已经参加GAIN……上次的考试，相当惨烈。整个人僵在考卷前。抱歉，你这
学期成绩会很难看。”
“我已经有所觉悟了。”
我笑着说，弦一轻咋一下舌。
“可是……我们还是有相似点。我喜欢你的朋友，也喜欢这间房子。”
“喂。”我叫着他。
“我们可以一起住吗？”
“好啊。”弦一笑着回答。
“……有什么可以帮忙的吗？”
“你可以帮我将那边上好线的图画框线吗？”
线框？他露出疑惑的表情。
“就是沿着尺画。……知道吗/铅笔线太乱看不懂时，再来问我。”
“什么？这种线是用手画的啊？”
“你若是想用脚画也可以。”
不是那个意思。他生气地反驳。
“我一直以为这种线是印上去的。……呜哇……这世上我不知道的事还真多。”
他像孩子似的用很夸张的声音说。
“等下还要麻烦你涂黑跟贴网点。”
“那个我行吗？”
“可以的。”我回答。
“因为，那是我的手。”
“说得也是。你都会跳舞了。”
他边嘟喃‘在这电脑化的时代里，还有这种纯手工的工作‘边画框线。偶尔会发生画歪跟墨汁散开的情况。但是
那些也随着练习的次数增多而减少。
“人类的肉体跟精神，真的很不可思议。”
沉默一阵后，弦一喃喃地说。
“我从来没拿过画笔，现在却可以画出这么漂亮的线。”
本想嘲笑他少自吹自擂，不过还是作罢。因为我也认为自己学会跳舞是件很不可思议的事。
肉体和精神哪个对自己重要？但不管哪一个是构成自己的重要部分。缺少一个就不再是自己。二个都很重要，两
者缺一不可。肉体跟精神合而为一，无法选择。
“你要不要将这次的事情画成漫画？”
他突然发惊人之语，眼睛闪烁着儿童发现食物般的兴奋光芒。
“这次事情……是指你跟我对换的事？”
对。弦一点头。
“你一定会画得很真实，因为你有经验啊。”
我低吟了一下。
“互换的题材，已经很多人画过。丧失记忆快要成为固定剧情。”
“固定剧情？”
“就是经常被使用的点子。任何人会画的点子，其实前人都画过，不过只要读者接受就好。丧失记忆、吸血鬼、
魔法使者……女孩都很喜欢这类的故事。不过这方面的剧情，已经有了名作。想要超越那个实在有点困难，一定
会在提大纲的时候就被退稿。”
“什么啊！”他不服气地嘟起嘴。
“……等我成为大画家，不管画什么都能卖座畅销的时候，再提出这种大纲，编辑应该不会说什么才对。”
“那你快点成为大漫画家吧！”
“你说的真简单啊。”
我不由得笑出来。
“……画好了。还有我要做的吗？”
框线画好的弦一将身体探过来。
“现在这里的上线马上就弄好了，等下你帮我擦橡皮擦好吗？”
“OK！你快点画好。”
真是强势的助手，内心觉得好笑。不过还是点头动笔。弦一兴趣盎然地看着我的手。然后突然伸手拿起旁边的褐
色信封。
“……这个……”
他看到公寓的平面图，其实这被他看到也没有关系。我装做不知道地继续画图。
“谁？”
这预想外的问题，让我抬起脸。
“咦？”
他拿起放在皮包内的一张照片。
“那个啊……他叫做池野，听说是自由记者。关于丧失记忆的报导，他写了让我们有点介意的内容，公司要我注
意点。那张照片是后藤很早前给我的。”
“哦。”他无心地回应后，慢慢地说。
“我昨晚在便利商店看到他。”
第五章
休息完的第一个工作是广播节目。
三天内我将漫画弄好，我在神志不清的状态下叫计程车坐到电台。原稿则麻烦弦一寄快递。
“伊原！呜哇，你的眼睛都张不开了。你没事吧？结束了吗？”跑过来的阿杰低声地询问。我对他做出‘完成’
的手势。
“伊原在旁帮我。涂黑、贴网点、画框跟擦橡皮擦等。”“真好。”阿杰眼睛闪耀羡慕的光辉。
“下次也让我帮忙。”说完，他突然降低声音。
“我跟你说……新城最近气压很低。”
“淳？”
“嗯。……伊原休息前，他就有点怪怪的吧？……你们吵架了？”“不是吵架。”我含糊地回答。
“到底发生什么，你告诉我。最近难得可以平稳地工作。现在碰到他，都好像被高压电电到一样。……后藤也无
法应付。大家都流传说，他跟伊原闹翻。要是你们感情不好的消息流传出去，那些八卦杂志一定又会报导我们要
解散的新闻。”真讨厌。阿杰整张脸麓沉起来。“放心。”我安慰似地拍拍他的肩膀。本想将池野出现在公寓的
事情告诉他，但还是放弃。与其告诉阿杰，还不如告诉后藤。
“后藤呢？”
“他去公司开会，讨论年终的演唱会。所以今天由泽木代替。”他说出我不是很熟悉的经纪人名字。怎么办？前
鉴于后藤说，只要遇到池野一定要说，谁都可以。
“我有点口渴，我去买果汁。伊原你要什么？”
“现在不用。”我走进电台安排的休息室。已经在室内的淳也跟阿杰说的一样，脸色相当难看地盯着剧本。
“……早安。”我出声打招呼，他只是沉默地望着我。沉重的气氛压得我不由得叹了口气。我也不想跟他说池野
的事。
“大功告成了？”
淳也突然说。
“啊……？嗯。谢……谢谢。”
“去洗把脸。虽说是广播节目，你那张睡眼朦胧的脸，看得我也不想工作。”
口气极为冷酷，有点不高兴。
没时间睡觉就苍白着一张脸来上班是我不好，难道他就没有更委婉的说法？
我生气地将皮包丢在椅字上，走向化妆室。
打开门后，回头一看。淳也的视线离开剧本看着我，好像想说什么。跟他尖酸的话语相反，他的眼睛带着担心的
色彩。
他的视线让我心动。
你喜欢淳？
脑袋突然想起弦一的说的那句话。
开什么玩笑。我甩甩头，走出房间。那瞬间，我觉得淳也看起来相当悲伤。
他为什么要用那种眼光看我。
因为他的谎言一旦拆穿，再也无法碰弦一？被骗的人是我，该难过的应该是我。照道理说，我才该不高兴。
我走进化妆室，粗鲁地洗脸。
镜里的弦一脸色真的很差。难怪对他一见钟情的淳也无法忍耐。
不管怎么疲累，明媚的大眼，像女孩般的幼唇，光滑的脸颊都是散发弦一才有的美丽。若不是这张脸的话，淳也
根本不会看我。也不会抱我。
突然觉得自己脚步不稳。一股强烈的绝望油然升起。
弦一说得没错。我想我是真的喜欢淳也。这种感觉不是崇拜……
我跟泽木说，我要去朋友家，请他让我在巷口下车。其实可以让他载我到公寓前下车，但是我跟他还不是很熟，
有点不大方便。
虽然现在是半夜，我还是戴着太阳眼镜。可能是帽子戴得很低，所以没有人觉得怪异。尤其现在这么晚，这里跟
市中心不一样，路上几乎没有什么人。
我穿过预售屋一角，渡过一个小桥。桥下不是河川而是一个儿童公园。我不经意看过去。一辆高级轿车停下来，
一个年轻男子下车后，车子静静地离开。
“咦……？”
我拿下太阳眼镜，凝聚视线。男人也发现到我，抬头看我。
是弦一。
为什么？我边想着边跑下桥边的楼梯。
“嗨……现在才回来？辛苦了。”
他表情有点凝重，不过还是挥挥手很轻松地跟我说话。
“还好啦。……你刚刚坐在那辆高级车里吧？”
弦一耸耸肩。
若是伊原弦一的话，坐那种高级轿车是没有什么好奇怪。但是，坐在车里的是佐伯郁。平常的高中生，怎么会坐
那种车？这根本不可能。
“你去哪里？”
该不会去做什么危险的事情吧！我拉高声音问。
“应酬啦！”
“……应酬？什么性质？”
“对方说想见我一回。我去见了他之后，他又说要跟我吃饭。因为时间太晚，他才会开车送我回来……”
弦一支吾地解释。
“你跟谁见面？”
“绿云社的……什么啊……那个人……”
他无奈地从口袋拿出二张名片，递到我眼前。
上面印着绿云社LYRIC编辑部。是总编跟编辑的名片。LYRIC是跟FNCY的青叶是敌对公司。为什么敌对公司要招待
佐伯郁？
“你还真受欢迎。”
看着我一直沉默不语，弦一故意很开朗地说：
“对方低头了，他知道你现在还要兼顾学校课业非常辛苦，可是还是希望你能帮绿云社画作品。”
“那种事……怎么可能。”
我不由得怒吼。
“你在气什么？”
他也一脸不高兴地反驳。
“你无法出面，我只好代替你去应付啊！你应该跟我道谢才对吧。你还气得嘴巴可以吊N斤猪肉了。”
“我干嘛谢你的鸡婆！”
睡眠不足加上跟淳也沟通的烦躁，还有到达极限的疲倦，让我变得比平常暴躁。
平常的我一定会冷静地跟他说，但现在却相当激动。
“绿云社是青叶出版社的敌对公司！他怎么可能请我吃饭……”
“只是吃个饭有什么嘛。而且绿云社的人说，你又没跟青叶出版社订专属的契约。”
“虽然不是专属……我是青叶漫画学员出身。他让我学会漫画，让我出书。我怎么可以就这样跳槽到绿云社。”
你是什么时代的人啊？弦一嘲笑地看着我。
“什么学会，什么出书？你现在受到的是什么待遇？他要的不是你的作品而是美少年高中漫画家这个名号，你也
不愿这种作法吧？那就该舍弃这里，去其他条件更好的地方工作啊。那样你也可以画你想画的内容啊！”
“你那套理论根本行不通。而且……现在竟作出那种背叛行为，一定会被弄垮。要弄挎现在的我，比捏死一个婴
儿还要简单。”
什么跟什么啊。弦一不屑地笑着。
“听起来跟演艺界某个经纪公司好像。”
“就是那样……其他出版社的漫画家若不好的话，漫画界每个编辑都知道。当然不会因为这样就无法画图，但是
只要反应不好就会马上被放弃。……不只是偶像，就连我们也只是个商品。”
“那样的话，就不要做这份工嘛！”
他生气地怒吼。
“放弃这工作吧！反正也不知道可以维持到什么时候！”
“你这是什么意思？”
“搞不好你这辈子都是伊原，我也必须成为你活下去。”
他说的这些我并不是没想过，而这也是经常使我不安的来源啊。
我们这辈子再也无法恢复。
舍弃之前的自己，开始过着他人的生活。
“谁会相信？淳跟阿杰？还是后藤？……后藤只要工作没有开天窗就好了。……这种事没人会相信。我跟你在垂
死边缘交换灵魂。这种连续剧般的剧情，谁会想到真实生活中也会发生。虽说是漫画的真实剧情，但就一般常识
来说，这根本是不可能发生的啊！”
“但是，现实就是发生了。”
我冷静地跟他说。他开始激动，我反而冷静下来。
“没错。……这是现实。我变成你过活。我上高中，搞不好还要念大学，然后呢？我希望成为摄影师，从被拍变
成拍人。我无法成为漫画家。……你呢？”
“我……”
“当漫画家，重新出道？大家一定会觉得很讶异。……青春偶像伊原弦一其实在画漫画，这一定会成为当红的话
题。”
不要那样说。我口气强硬地阻止他。
前几天，我跟他聊了许多，以为我们蛮相似，可以彼此理解。但现在看起来，那只不过是我个人的幻想。他无视
我的话，继续说下去。
“你这辈子都要背着伊原弦一这个名字。……不管你去哪里。都是大家的焦点。即使GAIN不再受欢迎，你还是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