傲梅 上——昂君
昂君  发于:2011年07月21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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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天生长著一头白发,曾有人说我的发白如雪、如梅,白色的长发披散在红色的衣服上,足以吸引所有人的眼光;但我自知这不是什麽好事,要不是我是右相唯一的儿子,或者要不是因为国师愿意收我为徒,像我这样天生与一般人相异的孩子,也许早在一出生时就被当作妖魔给抛弃……

若要问我这一生中对我影响最大的人为何?我一定会回答是我的师父,若是没有他,也许我早因被视为不祥而被赐死,更重要的是,若不是因为师父,我这一生也许永远不会与凌家的人扯上关系。

「桦,右脚的脚步踏错了!」一个转身让远处的师父瞧出动作上的失误。

我停下动作看著师父,却见师父抛出手上长长的袖子到我的手上,「你先回来。」

拉著师父的袖子,我从架在水面上的平台飞回到陆地上,「你刚刚有没有注意到,因为脚步的踏错,你差一点就要掉入水中了。」

我点头,双眼却离不开温柔的师父。

师父的长发也白,却亮若银丝,一身雪白的皮肤,整个凌云国也许怎麽也找不出,比师父还要白皙的人,一双眼睛也红若宝石;还记得第一次见到师父时,也曾因他异於常人的外表感到害怕,但不久後却发现这样的师父其实很美。

「你仔细看我再做一次。」师父抛出袖子卷到水面平台上的柱子,倾身朝著水面平台的方向飞跳过去。

稳立在平台上的师父,拿起丝帕蒙住双眼,以著他心中的乐曲,在平台上挥著他的长袖飞舞……

我刚说过,师父是凌云的国师,每月的十五,他总会登上祭天台,从日出之始开始舞蹈;众人相信,国师的舞蹈是与上天沟通的语言,每月师父总要在祭天台上舞到失去最後一分力气,瘫软在台上时才让人抱下祭天台,只因为国师舞蹈的时间愈久,表示天神愈喜悦,亦表示凌云的万世永昌……

人们总以为国师有通天之能,否则怎能在祭天台上舞上一天一夜,甚至是更长的时间?但师父所教导我的除了舞蹈便是一般的情棋书画,我曾好奇的问过师父是否真有通天之能?而他只是微笑,他说,只要我也能舞到忘我,那我也具有通天之能。

在平台上的师父,虽说只是为了演示给我看,但他所有的动作依旧一丝不苟,他的长袖虽然长过平台的长宽,可在他舞动时,长袖永不沾水,永远轻盈的飞舞在半空中……

「晓在舞的时候永远是这麽的美。」

太过专注於师父的舞,竟不知道我的身边什麽时候又多了一个人,我看著身边的人,诚惶诚恐的想要问安,却被他所阻止。

「嘘,不要惊动晓……」

他的声音很小,可是他忘了蒙上双眼的师父,听觉变得异常的灵敏,刚听到他的声音,师父的脸上闪过一丝的慌张,一个脚步踏错,袖已沾水,师父就要掉入水中。

「师父!」

「晓!」他一边叫著师父的名字,一边轻踏水面来到师父的身边。

我看见他搂著师父的腰,以旋转的方式离开水面,仰面看著他们,师父袖上所沾的水点点洒在我的脸上,带来一丝丝的清凉。

「臣白晓见过太子殿下。」刚回到陆地,师父立刻取下丝帕向太子殿下问安,我也急忙学著师父的动作。

「国师免礼。」太子殿下伸手扶起师父,而师父只是不著痕迹的将手缩了回来。

「太子殿下光临臣的仰天居,不知有何指教?」

每次我看到师父在我的面前故意装作与太子不熟的样子我都觉得有趣,尤其是太子那张脸上看似受伤的表情尤其好玩。

也许是看到我脸上促冝箱鸱r{A师父轻轻的敲了我一下。

「之前听国师说担心景桦没有同年龄的玩伴有些担心,我现在不就替他找玩伴来啦。」太子看著师父微笑,只是师父悄悄的赏了他一个白眼。

太子每次来找师父的理由都千奇百怪,这一次的理由变成了我,不过我到是挺好奇他会替我找怎样的同伴?

太子朝著门口喊了一声,「三子、五子进来。」

太子的声音刚停下来,讶异的看著两个与我差不多年纪的男孩子手牵著手走进我与师父所居住的院落。

傲梅-2

我有些讶异的看著走进来的两人,不是因为他们身上的穿著有著皇族的象徵,而是因为这两人是一模一样的双生子;双生子对王族而言应该也是特异的存在,为何这两人还可以光明正大的出现?

「景桦,你不用担心,你看左耳穿洞的是三子醇玉,右耳穿洞的是五子醇瑾,很好分的。」也许是看到我的惊讶,太子好心的跟我解释。

收起我脸上的惊异,在师父的示意下向两位皇子问安,「草民景桦见过三皇子、五皇子。」

即使我是国师的弟子,即使我的父亲贵为右相,没有任何官爵的我也只能自称草民。

「草民?我还以为仰天居的住客都是神仙一般的人物,没想到也只是草民?」

我没想到贵为皇子的醇玉竟也会说出这样的话,还来不及反唇相讥,就看到太子抡起拳头朝著醇玉的头打了下去。

「景桦也是未来的国师候选,你别无礼!」

「大哥,你竟帮著外人欺负我?」醇玉护著自己的头看著站在一旁的太子殿下,而我只是掩嘴偷笑,可惜还是被发现了,「笑什麽?你这个白发鬼!」

「你说什麽?」醇玉的三个字惹得太子殿下勃然大怒,也将三皇子吓的变了脸色,「你是在当众污辱国师吗?」

污辱国师是有罪但不重,所受的惩罚只要在十五那天国师登上祭天台的同时,跪在祭天台的一角,国师舞多久你就跪多久,既然你可以轻慢国师,那你应该也可以做到和国师一样的事,在这样的惩罚以後,通常再也不会有人对国师出言不逊。

「国师我不是有意的。」醇玉紧张的走到师父的面前道歉,我想也是,凭他这平日锦衣玉食的生活,怎麽可能撑得住长时间的跪地?

师父轻轻的微笑了一下,也学著太子在我的头上敲了一下,他是看到我的表情了,「这一次景桦也有错,我不在意。」

太子殿下的脸色看起来还是有些不悦,不过却在师父的一个眼神中缓和了下来,他看著醇玉,「下次再让我听到一声,我绝对会让你上祭天台!」

醇玉缩著脖子躲到一边去了。

我从以前就觉得太子对师父实在好的过分,现在更是肯定自己的猜测,师父总是说我年幼,以为我什麽都不懂,其实我什麽都看的见,只是不想说而已。

就在两个皇子聚在一起低声说话的时刻,师父和太子之间的眼神交流也够了,师父走到我面前,「桦,我先去换件衣服,你和两位皇子好好相处。」

很好,每次太子出现後,师父总是说过一、两句话之後就把我抛弃了,看来这次还是一样。只是在师父的面前,我只能乖乖的点头。

师父走没多久,原本在跟两个皇子说话的太子殿下,也突然之间消失不见。

摸摸鼻子,我无趣的看著两个依旧交头接耳的皇子,决定不管他们,作我自己的事就行。

丢下两人,我自顾自的走回书房,翻找著柜上的书籍,上次新买的书似乎是放在……

「喂!」

突然的一个声音吓的我将手上的书掉在地上,抬起头却见到两个皇子不知是什麽时候已经跟著我进来书房。

我看著开口的两人,开口的那一个嚣张跋扈的表情让我确定是三皇子殿下,我捡起落在地上的书,接著开口,「不知道三皇子殿下有何指教?」

这一次换做两个人露出惊讶的表情,「你认的出我们?」

「为什麽认不出?」我奇怪的问著。

「可是我们把头发都盖下来了啊?」

他不说我还真没发现,他们是什麽时候将头发拉出来盖在耳边的?

无所谓的扫视了他们一眼,「那又怎麽样?」

看著他们两个再一次聚在一起窃窃私语,我也再一次把他们晾在一边,拿起我手上的书走到靠窗的长椅上坐了下来,不强烈的阳光透过窗户洒在身上,我调整了一个很舒服的角度准备拿起书来看,却在这时发现书上多了一只手。

「皇子殿下到底有何指教?」我相信从我这一句话中一定很清楚的把我的不耐烦传递给他知道。

「你知道我是谁吗?」他似乎也因我的口气,脸色有些阴沉。

「您是三皇子殿下,另一位是五皇子殿下。」我依旧维持著坐姿由下而上的望著站著的两人,「草民刚就已问过,请问两位皇子有何指教?」

两人互望了一眼,三皇子殿下忽地拍了一下一边的条桌,「大胆!既知吾等为皇子,尔竟还如此无礼?」

我冷笑了一下,「皇子可是忘了这里是仰天居?仰天之居,且非王民,随处自然,非礼可缚。」将手上的书丢在一旁,「仰天居的住民本就超然一切,有礼、无礼但凭本心。」

我愉快的看著两人有些愣住的样子,师父常说我喜欢看人刚尬的样子太过恶劣,但我一向也是人不犯我我不犯人,我的无礼也是因为这位三皇子殿下太过傲慢。

「你……你……」

我看著两人,忍不住唇角上扬,玩够了就该问问正事,「请问两位皇子可是皇后娘娘派来的?」

傲梅-3

「请问两位皇子可是皇后娘娘派来的?」

我看著两位皇子脸上的表情变化,比刚刚的好玩多了,我的脸上还是带著淡淡的笑意;我早就说过了,很多事情我都知道,只是我不想讲而已,而且师父和太子的事,连我都瞒不过了,有怎麽可能瞒的住其他的人?

「想必阁下早知太子殿下的大婚在即。」

说话的是一直都很安静的五皇子醇瑾,说实话与醇玉那种作事都大鸣大放的人比起来,我还比较讨厌醇瑾这种人,安安静静的可是什麽事都看在眼里,不知道什麽时候会突然出现捅你一刀……我怎麽好像在说我自己?

我看著醇瑾,「家师前阵子已接到通知,师父会亲自主持太子的大婚。」

「你确定?」醇玉又再度开口,语气中有著浓浓的怀疑,

「可是大哥已经不只一次要求大婚延期了,难道这不是国师作的?」

怎麽可能?师父的脑袋硬的跟石头一样,即使皇上赐予我们不用对皇族行礼的特权,可是师父每次总说礼不可废,所有的礼仪一定做足,我在他的面前也绝对不敢对两位皇子这麽无礼,你说这样的师父怎麽可能会为了自己而要求延後太子的婚事?

「家师绝对不可能成为太子大婚的阻力。」我站了起来穿过两人之间,现在这样子彷佛被两人包围的情况,让我有些压抑,「为了太子大婚,家师还订做了新的礼服,而且一切的神器也全都换新,家师可是很隆重的在准备太子大婚。」

两位皇子又对看了一眼,还是醇瑾开口,「阁下可否保证?」

我点头,

「请两位皇子放心,家师绝对不会忘了自己的责任。只是……」我想了一下,决定再替师父多说一句话,「也请两位顾虑好太子殿下的行踪,也许是太子殿下缠著家师也说不定……」

醇玉立刻变了脸色,他开口想要说话,却被他身旁的醇瑾所制止,这两兄弟虽以醇玉为长,但所有的事似乎皆由醇瑾进行决断。

「阁下的话,吾等谨记在心。」醇瑾看看四周,「不打扰阁下休息了。」

「五皇子不要再折煞草民了,若皇子愿意可唤草民为景桦。」在这种人面前,服小绝对比较安全,至於那个醇玉当然是用来耍著玩的。

「那景桦也切莫称吾等为皇子了,以名相称,就表示我们交你这一个朋友,你大可叫我们的名字。」醇瑾也是立刻套近乎。

算了,他们愿意跟我亲近也未必不是一件好事,就算我不需要,爹还是需要一些势力的,不过现在的情况还真有些诡异,三个人彼此相视而笑,却都又是皮笑肉不笑,面对这两个人,我突然有种不好的预感。

我想,我还是宁愿失去他们的势力也不要再见他们也许会比较安全一点……

_____

和过去的每一个夜晚一样,用过睌膳後,与师父在书房各据一个位置,或读书、或写字、或作画,也许下一盘棋……只是今天的师父明显有些心不在焉,手上的书不知已经多久没有翻页。

「师父……」我开口唤了一声,却见师父依旧是现在自己的世界当中,看来没有听见我的声音,我加大音量又喊了一次,「师父!」

「喔,什麽事?」师父突然从自己的思绪中惊醒,他顾坐镇定的样子,有些欲盖弥彰。

「师父,您有心事。」我的话是肯定句而非疑问句。

师父苦笑了一下,

「心事?桦,你认为为师我会有什麽样的心事?」

我阖上手中的书,

「今天来两位皇子是在皇后娘娘的要求下过来的。」我看著师父的脸,「师父别告诉桦说您一点都不知道太子在想些什麽。」

师父愣了一下,脸上的表情随即转成苦笑,「桦,你还小,什麽都不知道……」

「师父,我快十五了,前阵子家去父亲还暗示我该娶亲了。」每次都用同样的理由搪塞我,难道师父不知道,他和太子的事早传的满城风雨,就算我大多数的时间都独留仰天居,也不可能瞒的住我。

师父沉默的看著我,不,他的视线是落在我身边的桌上,说实话,我读不出那双红色的眼睛里到底在想些什麽。

「桦,在遇见你之前,太子殿下是我第一个弟子……」师父依旧维持著同样的姿势,双眼空洞的说著属於他的故事,「翔是一个很聪明的孩子,所有的一切学的很快,就只有神舞他怎样也学不好,神舞是成为国师的关键,不过这也没关系,成不了国师他还是未来的王,後来我遇见了你,你代替他成为我的弟子。」

那又怎麽样?我好奇的并不是这个。

「我不知道翔是什麽时候改变的?你说的没错,十五岁是该成亲了,可是他却不肯,在皇上与皇后的要求下,我独自一人前往东宫寻他,却在那一天……我……我们……」

「师父,太子殿下今年到底多大了?」我看的出来师父已经说不下了,我问了另一个问题。

「他二十了,我们竟然可以拖过五年?」师父又是一个苦笑,「长子未婚,其他的皇子们也因此未能婚嫁,我知道他这一次是非娶不可了……」

「师父,你是因为这样难过吗?」

「不,我不难过。」师父的红色眼睛终於看向我,「桦,我说过了,你不懂,不懂我这样的身分所必须牺牲的是什麽,这辈子有这样的五年,对我来说很够了……」

师父的眼中看不出喜怒哀乐,但我想他是伤心的。

「师父,我们下个月祈山得梅花要开了,我们去赏梅吧!等到太子大婚後再回来。」

国师每年有著两个月的静修期,远离王都、远离祭天的仪式,在偏远的祈山,在那段日子里或许师父的心可以获得一段时间的自由。

「这样有用吗?」

「师父,我们离开这里不就断了太子的相思,而且也可安了皇上及皇后的心。」

师父思考了一阵子,回答,「桦,我们准备动身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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俗话说的好,人算永远敌不过天算,当我们师徒两准备离开仰天居时,竟来了两个不速之客。

「国师大人,我们兄弟又来打扰了。」三皇子醇玉脸上的笑容灿烂。

我和师父看著突然出现在面前的双生子,一下子搞不清楚现在到底是什麽情况,皇上不是早已恩准我师徒俩前往祈山了吗?现在这两个皇子怎麽又会突然出现?

「白晓见过两位皇子。」师父走上前去对著两位皇子作揖,脸上挂著礼貌的微笑,「两位皇子来的不巧,臣等正巧要前往祈山,无法招待两位皇子。」

我看著两人对看了一眼,看不出两人再打些什麽主意,不过我看到五皇子醇瑾的眼中闪过一丝光彩,我突然有了种不好的预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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