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话……他越听越怪。

正想着要不要再敲他一下时，突然，他再听见有人走进自己的卧房，伴随着唤声，让他一听就就认出是自己的爹。

“千儿，总算有好姑娘家愿意嫁给你啦。”

“……”总算愿意……他不过双眼失明，有到这么没人要的地步吗？

眉头皱起，他站起身与常奎典面对面。“爹，你说什么？什么叫有姑娘愿意嫁了？”纵使他对这话有再多不满，也绝对不会用方才凶喜乐的方式来凶爹亲。

等会再把这帐全算到喜乐的头上好了。

“那个常来的郑姑娘，他爹派媒人来说亲了，还说等等郑姑娘会跟着一块来。”他才站起，常奎典变连忙拉着他往房外走。

郑姑娘，他记得她，但说亲是怎么回事？他可不记得他们两的关系有进展到这一步。

“郑姑娘是难得一见的姑娘，琴棋书画样样精通到被封为才女，且蕙质兰心，人品、面貌更是好得无话可说，爹有没有同你说过这郑姑娘是位大美人？”

常千岁愣了下，随即摇摇头。

美丑对他这瞎子来说，早不是个什么问题，但他还是很好奇，这郑姑娘怎会突然想嫁给自己？他记得自己应该没提到足以让人误会的话才是，

拉着他走往招待人的前厅，常奎典边像在推销什么似的继续夸郑家小姐的好。“这郑姑娘的美貌，在京城可说是数一数二的，上门提亲的人，多到都快踏破郑家门槛，可这郑姑娘宁愿找个谈得来的，也不愿随便找个人嫁。”

“……”意思是他们很谈得来了？他是没什么太大的感觉，就不知这郑凝莲怎会这么认为。

“在爹看来，这郑姑娘绝对是个值得娶进门的好姑娘，千儿，你可得把握这次的机会，明白吗？”

他面皮忍不住再抽了抽。哪天他一定要问问最不会骗他的娘亲，问他是不是因为瞎眼就变得没人要？所以才得把握住任何可能成亲的机会。

思忖着。他神情瞬间一变，美颜上露出动人且讨好的笑，对着爹亲。“爹，我记得娘以前也是城内数一数二的大美人，美不美得由娘来说了算，是吧？”

这话意外逗得常奎典开心，哈哈大笑之馀，仍不忘要她说话收敛些。“等会说话，可别油嘴滑舌的，郑姑娘可不爱。”

“……”这下可好，他说话都得顾及郑凝莲爱不爱，这真是……他都快能笃定自己会被这么送作堆成亲。

虽然他从没想过婚姻大事，但突然像赶鸭子上架似的被逼成亲，他怎么想都有点不太愿意。更何况，他真的认为他和那郑姑娘尚未达到成亲的阶段，就这么草草下了决定，会不会太仓促了点？

重点是，他竟在听见成亲二字时，脑袋里竟浮现龙雁行那家伙的脸！

一定是那家伙害自己变成这样，老对他说要带他入宫，和他再一起，害得他一听见这类似的话，整个思绪都变乱了。

甩去浮现在脑海里的俊美面容，他对着常奎典道：“爹，你确定郑家愿意结这亲事？我有可能失明一辈子，郑老爷愿意把他的女儿嫁给一名什么也看不见的人？”

“郑姑娘不介意你眼疾的事，或许她和娘一样，认定你一定会有复原的一天吧。”从后听慢慢走出的常夫人，步伐缓慢的来到常千岁身旁。“你别老说着自己一辈子看不见，你知道爹娘都不爱听这话的。”五十几近六十岁的常夫人，语气温和地念着她最疼爱的儿子，在那张带着岁月的面容上，不难看出曾经美艳动人过。

“娘……”常千岁轻蹙双眉，默默地闭上嘴不在多说。

就算他认定自己永远恢复不了，也绝对不能在爹娘的面前说出，一把年纪的他们，是无法接受唯一的儿子终生看不见的事实，同样的，爹娘如果非要他和郑凝莲成亲，他也只有答应的份，算是用来弥补因看不见，而无法尽的孝道吧。

等待郑家人与媒婆到来前，喜乐本想先搀扶着他到一旁坐下，可才一有动作，便立刻听见家仆呼唤媒婆到来，后面跟随的，则是郑家老爷以及郑家千金，郑凝莲。

媒婆兴高采烈地吆喝着，同时喜悦有幸能接手这两大人家的亲事，一边是在京城里有着不少名气的郑家，另一边则是在朝廷内担任大官，怎么算，这媒人红包一定不少。

甫入大厅，两家人正互相招呼着，没想到后方接着来的，是他们怎么也想不到的大人物。

“圣旨到！”伴随着一句响亮的唤声，众人蓦地转头一看，惊见皇帝身旁的卢公公手里正拿着圣旨，直接踏入常家大厅。

卢公公的出现已经够让人意外，更让人错愕的，是龙雁行这皇帝就跟在他身后进入。

第8章

两人一前一后的进入，外加门外站着不少侍卫，这突然的状况让众人在瞬间全呆愣住，瞠目结舌地看着本不该出现的两人，直到卢公公严厉的一句“还不跪下？”，才让他们迅速回神，纷纷趴跪在地上。

常千岁，是被喜乐拉着跪到地上，不知为何，他对这突然出现的圣旨有着不祥预感，也直觉爱惹他的人此刻就在这。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常千岁曾为朕的人，遂在今晚，做迎娶仪式，将常千岁纳入正妃，并即刻入宫做准备，钦此。”

倒抽口气的声音在他耳畔响起，他就跪在爹亲的身旁，所以无需问，也知道他爹的老脸上有着惊愕，难以置信的表情。

就在这瞬间，他神情转为愤怒，不在人搀扶之下猛地爬起身，直接冲向就站在卢公公身旁的人，那一直用着炙热目光盯着他看的该死家伙！

“你这混蛋！你答应过不说出来的！你怎能出尔反尔？”紧握成拳的双手就要上前狠狠痛揍他，之前就看过他揍皇帝的喜乐，连忙将他抱住。

“少爷！别乱来啊！”

“乱来？对这种不守信的家伙根本不需要客气！”他用力推开喜乐，也故不了自己的方向是否正确，直接再往前冲。

再走一步，喜乐又一次抓住他，直接用着哭丧的语气道：“少爷三思啊！这一拳打下去，后果不堪设想啊！”就怕本来是入宫的，反变成入地牢。而且……他早看出皇帝和少爷两人之间有不寻常的关系，只是没想到真的成真。

他其实是不介意少爷跟谁在一起的，无论是郑家小姐，还是突然跑出来的皇帝，只是他想……入宫或许对少爷的眼睛多少有点帮助吧？那儿有数个御医，也有珍贵的草药，说不准，能让宫里的人替他一好也不一定。

“三思什么？你放开，我非要揍这家伙不可！”

“千岁！不可无理！”

已从地上站起身的常奎典，直接来到他身旁，不难看出他脸上惊愕的神情仍未消去，可就在自己的儿子口口声声说要揍皇帝的时候，他这做爹的是该先抛去内心的震惊，来解决这件事。

头一转，他看向龙雁行时再朝他跪下。“皇上，千儿是我唯一的儿子，您让他入宫，岂不断我的后？常家也会因此蒙羞的。”以前只知道他们两走得近，却不知道在不知不觉中，两人竟发展出另一种让人无法相信的关系。

龙雁行望着那张满是恨意的面容，他顿时了解，为何千岁不肯答应他入宫的事。

既是顾忌，也不愿让他爹娘承受这样的打击。

收回凝视的目光，他把视线在落回到仍被喜乐给紧紧抓住的常千岁身上。“太傅，千岁虽是你唯一的儿，却不是常家仅剩的男丁，再者，常家这几百年来，在朝廷一直有着举足轻重的地位，朕敢保证，这样的地位在数十年、数百年都不会有所更改，太傅你也无需担心外人对常家的闲言闲语。”这，算是解开他拒绝的两个难题，又或者该说，这一直不在他的考虑范围内，他所想的，是要怎么才能把人带入宫。

“凡事都有个先来后到，是吧？”一直沉默不语的郑凝莲，在搀扶起自己的爹亲后，也突然来到常奎典的身旁，将他给扶站起身。“郑家与常家的亲事早已说定，皇上突然派人说要把常公子接入宫，岂不是夺人所爱？硬生生拆散一对将成为夫妻的人？”

这声音，常千岁一听就认出是郑凝莲，早知道她与现下一般的女子大不相同，但对她敢直接出言直说皇上不是，不免有点惊讶。

难道她不知……这么说是在找死吗？他敢对皇上无理，是因为他从以前就这么对待他，可别以为大家都能效仿他，会死的！

犀利的语言，让龙雁行把目光落到她身上，仔细打量着这郑家女子。曾耳闻她的聪明才智与才能，也曾听说某个官员在几年前想引荐她入宫选秀，却不料反让她给回绝，对这种不屑入宫享受荣华富贵的女人，想必也不会畏惧他这帝王吧？

阴冷的目光再扫视她一眼，收回视线，冷声道：“圣旨已下，无论结果为何也只有服从的份，再者，朕在旨意上说得再清楚不过，千岁早是朕的人，朕只想带他入宫正名。”

“我不要！”对着他，常千岁怒吼骂出。“你这没信用的小人！我早该知道不能信任你的！”明明说了不逼迫他，会等他点头答应，现在呢？他头都没点，就用下圣旨的卑鄙招数，烂人！

身为皇帝身边的贴身太监，对于有人出言怒骂皇上，当然不客气地骂回去。“大胆！竟胆敢对圣上如此无理？要知道不遵从圣旨的命令，你就只能乖乖受死！”

“你││”常千岁本欲再回嘴，但才吐出一个字，就让喜乐给捂住了嘴。“少爷，别说了！再说下去会连累老爷夫人的……”

他身子顿时一震，只有在这时，他才气自己什么也看不见，无法狠狠的瞪视那该死的卑鄙家伙！

没想到，他尽力维护的一切全让这家伙给打坏，他看不见的事已经够对不起爹娘了，又怎能让他们再承受这样的事？

他努力想着该如何让这麻烦鬼说出放弃的话时，手里拿着圣旨的卢公公突然对守在外面的侍卫喝道：“来人！把人带入皇宫！”

“是！”

一声令下，外面的人就要进屋拉人，就在这时，常千岁突然张口喝道：“龙雁行，你真要如此！？”

周围再次传出抽气声，为的，是他不怕死直呼名讳的行为。

他即使知道这会让爹娘在感错愕，但为了不入宫，他不得不这么做，即使下了圣旨，他还是想试，想听那家伙是否真要如此待他，真要破坏两人间仅剩的一丝友好关系。

脸上同样显现出愕然神情的卢公公，本欲再开口骂他，但在皇帝的阻止下，只好忍住不吭声。

大厅内顿时陷入了一片沉默，龙雁行凝视着他许久，才缓缓道：“朕的忍耐已到了极限，是你逼朕这么做的。”

第9章

逼！？混蛋！是谁逼他了？他可从不记得自己有说过什么逼他的话！

在皇宫后院里，正妃寝宫之一的夏阳宫里，常千岁身着大红色喜衣静坐在床边，手腕上和脚踝上全被人用着精致的锁链给扣住，扣住他的人说就怕他不顾自己的安危在宫里乱闯，为了保他安全，不得不这么做。

混蛋！谁不知道这只是表面上的好听话，其实绑住他，是怕他再逃走。

这天杀的该死混蛋！他永远也忘不了方才傍晚被压着行迎娶的仪式，他既怨恨，又感觉到深深被羞辱，他可是个大男人，怎能让他当着众百官和皇亲贵族的面要他嫁给另一个男人？他气得几乎想亲手杀死那混蛋！

可恶，那家伙为了怕他再典礼上大吵大闹，除了绑住他之外，还点了他的哑穴，直到放他回房后才解开。虽然他看不见那据说盛大的场景，但他敢说，肯定所有人都在耻笑他的行为，认定他甘愿委身嫁给皇帝，甚至完全没表现出任何不愿意的表示。

谁说他愿意了？他很努力想从那宴会上逃跑，可谁叫那浑蛋除了绑住他手脚之外，还另外找个比他还有力的太监压着他，让他抵抗不了，否则他拚死，也会逃开那让他丢脸一辈子的迎娶会场。

“喜乐！刀子拿来！”现在脸全丢光了，他再怎么多想也没用，等会那混蛋若敢来，他一定亲手杀了他！

被允诺一起前来皇宫的喜乐，只能在旁心疼自家少爷，却是什么也不能做。

皇帝对他下了命令，如果敢私自放少爷走，别说他人头不保，就连常家的老爷和夫人都受到牵累。他不怕死，但后面的那句话让他不敢下手放人，只能继续在旁默默看着，却什么忙也帮不了。

带着愧疚的心情，他慢慢来到常千岁身旁，低声问：“少爷，你要刀做什么？”整个宫院被弄成如大喜房般的模样，他想，应该不会有刀子这种晦气的东西放在宫里吧。

“当然是用来杀人啊，不然你以为是做什么！”现在就等着那混蛋出现，待他一靠近，一定狠狠刺他一刀。

“杀人！？”喜乐的声音明显高八度许多。“少爷想要杀谁？”不会是……强行拉他进宫的黄帝吧？

“当然是龙雁行那混蛋！我非要杀了他，好泄我的心头恨不可。”

果然！

喜乐蓦地挨到他身旁，慌忙劝道：“少爷冷静点，事情都到了这地步，就算杀了皇上也无法改变什么的。”

闻言，常千岁头一转，恶狠狠地瞪着他。“你要帮他说话？他都这样待我了，我不能杀他吗？你看得见，应该知道我爹在听见这件事时，受了多大的打击，就为了这一点，我不该杀他吗？”

“这……”望着那双明亮带着怒气的美眸，喜乐即使知道他什么也看不见，但在那双眼的怒瞪下，还是让他语塞的答不出半句话。

站在常家忠心的仆人立场上，他是该倾全力支持自家少爷去杀人才对，毕竟这件事算丢了常家的脸，也丢了少爷的脸，但如果要顾及整个常家，他又得劝少爷放弃这念头，否则不只是老爷、夫人、少爷丢了命，就怕会牵连其他常家亲戚，更何况……

犹豫不决的看着那张美颜，他重重叹了口气，把自己圆嘟嘟的清秀脸蛋移到少爷触手可及的地方，轻声道：“少爷，事情总会过去的，日子久了，就再也没人会说你的不是，不……应该是也不敢说你的不是才对，再说，你并不是真的想杀皇上，不是吗？以前你和皇上吵嘴，不也都是在嘴边嚷着要揍皇上和杀皇上，可事实上，奴才看出你不是真心的，你只是气头上说出的话。”自幼就跟在少爷身边服侍着少爷，他所有的性子他是再清楚不过了，他知道他是个刀子嘴豆腐心的少爷，喜欢在嘴巴上逞一时的口舌快，可内心里，却不是真想这么做。

在他不怕死的说出时，也有了将被捏脸的心理准备，这是自他失明后，才开始养成的习惯，好藉此来表达他内心的愤怒和不满。

果不其然，常千岁举起被铐住的双手，用力的朝喜乐圆胖的脸捏了下去。“什么叫做我不是真心想杀他？你又知道我不是真心了？快把刀拿来！”

喜乐忍着不敢喊痛，本想在不被注意下，悄悄把捏着他脸蛋的手给移开，可才这么想着，却意外惊见他的手腕让锁链给弄出了不少血痕。

“少爷！”惊喊一声，用力拉下他的手，再连忙拿过干净的布包住他手腕。“少爷，你不该这么挣扎的，手都受伤了。”勉强的包住他手腕后，蓦地再想起他的脚也让人给铐上，急忙再蹲下身替他看脚上被铐住的地方。

这一看，他心疼的垮下脸，再找来干净的布替他包住受伤的脚踝。“少爷……你的手和脚都受伤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