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整整齐齐,哪里有回来过的迹象。
白予灏怔住,登时心下一抽,回过神来。
现在正是兵荒马乱的时候,赢冽现在还没有回来,难道是出什么事了!?这个想法在他脑里一闪而过,他慌忙奔出大帐
,翻遍整个军营,却仍没寻到赢冽的影子。
天色渐渐黯淡下来,白予灏心急如焚,一方面是担心它被敌方军营劫持,另一方面又担心它肚子里的孩子,他来来回回
找了数遍,也问过每一个人,可大家却都说没见过将军的身影,而他派去护送赢冽回营的那几个孩子又都没回来,这样
的情形,如何不让他心急得抓狂。
他略略想了想,忽然奔向马厩,跳上一匹战马马背,一口气奔出老远,想按着原路找找君赢冽的身影。
没有!没有!没有!白予灏心里抓狂,奋力地挥舞马鞭,马不停蹄地奔向战场,双眼焦急地来回巡视张望,空空旷旷的
大地上,莫说是君赢冽,就连一个人影也没有,好不容易到了刚刚结束战争的峡谷,荒芜的空气中沉着死一般的血肉和
腥气,一具具烧焦的尸体胡乱地堆积在小小的峡谷之中,他来回张望几周,穿过峡谷寻了数遍,却一直未曾发现君赢冽
的身影。
心中突然升起不好的预感,赢冽明明是他嘱咐了送回去的,为什么此刻不见身影,难道……难道真被敌军劫持了不成!
?白予灏心中一紧,顿时瞪大眼睛,心脏顿时跳得飞快,突突地想要击破他的胸口。
占领峡谷的煜羡士兵发现他,知道他是保护将军的暗卫尹清,上前招呼道:“尹大人,着急着慌的,可是出了什么事?
”
白予灏心急如焚,刚想问他是否见过将军,可转念一想,将军失踪,动摇军心,打击气势,这赢冽不见的事,却是万万
也不能说的。这样一想,他忽然改口道:“没什么!军营里憋得慌,随便转转。”
闻言,那小将一愣,随即噗嗤笑出声来。
“尹大人不曾上过战场吧,打仗的时候,千万不能随便乱转的,要是一个不小心被那敌人掳了去,非死即伤,这可不是
闹着玩的。”
小将笑得开心,好心好意地提醒他,却不想正中白予灏所惧,只见白予灏脸色一变,一把揪住他的衣领,拉近自己,声
嘶力竭地大叫:“你说什么!你再说一遍!你他妈再说一遍!”
小将愣住,不知所以然,更没想到平日温和细雨的尹大人竟会怒成这个样子,奇道:“尹大人,你究竟是怎么了?难道
出了什么事?”
白予灏一惊,突然回过神来,一把放开小将的衣领,干咳一声,佯装平静道:“没什么没什么,我近日心情不好而已,
你在这里好好站岗,若要真出了什么事,可真是担待不起。”
“是。”小将点点头,却仍觉得奇怪,可尹大人都说了是自己的私事,便不好再问,只好作罢。
“你回去吧。”
“是,”小将顿了顿,又忍不住提醒道:“大人回去的时候,还要多加小心。”
白予灏点点头,静默半响,见那士兵终于离开,长呼了口气,迫不及待地跳上马背,飞奔而去。
天色已经很晚了,白予灏在野外纵马飞奔,整整寻找君赢冽近五个时辰,不论树林,不论山群,不论小河,也不论民家
,小小的阳城被他翻了个遍,可君赢冽的影子却半点也没见到。
天色昏暗,冷冽的寒风袭卷而来,吹得他有些心灰意冷。
他纵马飞奔,夜深人静的荒野郊外,他找了一遍又一遍,铁蹄奔驰的声音铮铮,回响在无边无际的天地之间。
夜空一弯新月,淡淡的散放圣洁高华的光芒,也淡淡的,冻结人心。
赢冽……你在哪呢?……
白予灏仰望夜空,心里却像被人掏了个大洞,漆黑沉重,深不见底,一切,都好像慢慢腐烂在里面,化成脓水,侵蚀了
他的灵魂……
第四十五章
天色渐亮,黎明的东方悄悄地跃上一抹鱼肚白,熹微的晨光淡淡的闪烁在天边,寻了一夜,找了一夜,眼看着,这天,
就要亮了……
白予灏心灰意冷,心里像被人挖空了般,浑浑噩噩地游荡在返回军营的小道上,嘴里满是苦涩是味道。
他不该,不该让赢冽独自回去……他不该……
白予灏紧紧咬住下唇,鲜红的颜色顺着唇角溢下,双拳狠狠收紧,双臂悔恨得微微发抖,突然,他闭了闭眼睛,啪地一
巴掌,狠狠扇向自己。
一掌毫不留情,白予灏的脸被打歪在一边,不过片刻,白皙的半边脸颊顿时红肿起来,白予灏勉强勾勾唇角,血红的颜
色顺流而下,触目惊心。
反手又是一掌,双颊高高肿起,白予灏呆了一呆,突然大笑起来。
朗朗笑声回荡山间,淡淡飘散开去,余音渐渐落下,不知为什么,那样爽朗快意的笑声,让人听着,却是一股浓得道不
尽的悲凉,沈得化不开的惆怅……
赢冽……你到底在哪里……
白予灏徒然收声,山间突然寂静下来,他默默地盯着手中的马缰,憔悴的脸上却没有任何表情,过了片刻,他忽然手下
一个用力,收紧马缰,纵马前行起来。
走走停停,路过一处又一处,虽然找了一夜,明知道不可能会在,眼神却还是下意识地寻找那人的身影,原来,不知不
觉间,那样一个冷冽孤傲的影子,竟已真的和自己骨血相融,凝在血液里,刻在骨髓中。
不能失去他……不能失去他……
白予灏身体轻颤,指尖微抖,他苦涩地闭上眼睛,感觉血泪一般的苦涩化开在里面,睫毛轻轻颤抖片刻,忽然一股湿润
,浸湿眼角。
喘不过来气了……
白予灏使劲地呼吸两下,肺部就像压了一块沉重的大石,费劲力气,却仍然堵得发慌。
想哭,却哭不出。
眨眨眼睛,眼圈干痛得发涩,欲哭,却又无泪。
白予灏自嘲一笑,忽然夹紧马肚,手里马鞭一挥,高大的战马嘶鸣一声,忽然急驰奔来。
他本就不知道要行去哪里,双手勒紧马缰,却并不控制方向,任由战马自行飞奔,可谁知这战马极通人性,并且记性极
好,经过来来回回,曲曲折折地飞奔之后,终是将他带回了煜羡军营。
也许是它饿了,连它也知道,只有这里,才能使自己安心。白予灏摸了摸它的马鬃,笑笑,心里却十分怅然。连马儿都
知道,那你呢?赢冽……你为什么不知道?
白予灏闭上眼,叹息了一声,跳下马背,牵着它走回军营。
“尹大人,你怎么才回来?我们找了你好半天了!你这样子……是怎么了?”迎上来的小兵本是一副焦急的样子,结果
看见他浑浑噩噩,狼狈不堪的样子之后,不由愣了一愣,声音一顿,后面的语调变得怪里怪气。
白予灏哪有心情理他,满脑子都是想着赢冽去哪的问题,瞟了他一眼,什么话也没说,便径自牵着马往马厩走去。
一路上引来许多人的侧目,纷纷好奇地打探他。
本来嘛!大家心里的尹清温吞如玉,任何时候皆是一副谦谦君子的模样,现在心性大变,还搞得一副邋邋遢遢的样子,
不论是谁,都禁不住微微奇怪。
“尹大人,尹大人!你等等我!”小兵愣了一愣,立马追上去。
白予灏不不胜其烦,气极暴躁道:“你叫什么叫!现在是什么时候你知不知道!给我守好岗位!”
小兵吓了一跳,僵在原地,大气也不敢出:“可……可是……”
敌军定是把赢冽劫走了,还不知要受什么样的对待……白予灏紧紧攥着拳,心里想着无论怎样都要把赢冽救出来,咬咬
牙,一副愤慨的样子。
他本就并非性子暴烈之人,习惯了细致温柔,习惯了冷静理智,没多大一会儿,他也便渐渐冷静下来。
赢冽是煜羡军队的主帅,就算被劫到映碧,也决计不会被怎么样的,当务之急,便是混入敌营当中,找机会将赢冽救出
来。
白予灏下定决心,左右寻思了一番,大概计划了一下,便转身要回军帐准备,谁知却被一人拦住了去路。
“李忆!?”
李忆笑笑:“尹大人这是要干什么去!?”
“……”
“尹大人不说我也知道,将军失踪,尹大人可是要将他寻了回来?”
白予灏一震,猛然看向他,讶道:“……你”
“皇上派了我们这些人来,可不是当花瓶摆设的,王爷的行踪,我一早就知道。”
白予灏一愣,脑子慢了半拍才反应过来,只觉铺天盖地的喜悦一下子填补了空荡茫然的内心,当下便激动道:“李忆!
你可知道?你真知道?为什么不早点告诉我!?王爷在哪里!?”
李忆轻笑一声,安抚道:“王爷已暗中通知我们,他现在在映碧军营,已无大碍,请大家莫要担心。另外,”李忆眼神
一暗:“摸清映碧下次计划,这才是王爷留在映碧的真正原因。”
“什么!?”白予灏晴天霹雳:“这怎么行!?他身子正处在关键时期,这么做!简直是胡来!”
“李忆!我要去看看他!”
李忆怔了怔,随即回过神来,改变称呼道:“白大人,你若去,只有更危险。”
白予灏眯起眼:“……你知道是我?”
“早就知道了。“”李忆随性一笑:“其实我们的任务不仅是保护王爷的安全,也要保护大人的安全,大家都经过暗卫
阁的多年训练,我们办事,也请大人放心。大人若去了,只怕会打草惊蛇。”
白予灏跳脚:“难道就让我一个人这么等着!?”
“……”李忆看了他一眼,知道他心急如焚,却也不能真的答应让他去。
白予灏急得转圈,一方面他担心赢冽,一方面又怕自己的鲁莽会为他引来杀身之祸,转了两圈之后,他忽然叹了一声,
好像下定了什么主意,怔怔地望着李忆:“李忆,不论如何,一定要把赢冽救出来,若需要有人潜伏敌营,那也不该是
他。”
“白大人不必担心,王爷胆识,相信必定不会有事。况且……”李忆沉吟一声:“我也派了暗卫随时保护他。”
“保护?”白予灏蹙眉,咬着牙,斥道:“映碧千万军马,你派区区暗卫怎么保护得了他?他轻率?他不顾性命,可李
忆你也轻率!”
李忆微愣,脸色微红:“我……”
“窥察敌情,便是谁都可以,却惟独他,绝对不能去。”白予灏深呼口气,气得双臂发颤:“既然你早知道赢冽的去处
,你便就该好好劝他回营,怎能还如此纵容他!”
“白大人……”李忆好似才明白过来,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也有些慌了。
白予灏想了想,冷静道:“当务之急便是将王爷请回来。如若映碧衬此时进攻,将会有什么后果,你该知道。”
李忆点点头:“我这就派人去说服王爷。”说罢,转身就要离去。
“回来!”白予灏叫住他:“你们说不动他,我去。”
“这……怎么行?若是被发现的话。”
白予灏冷笑:“怎么?竟瞧不起我么?我虽没有你们隐藏的本事好,但闯一闯军营,这点胆量,我还是有的。”
“……”李忆犹豫。
白予灏见他犹豫不绝,缓下语气,说服他:“我一时疏忽才害赢冽身陷敌营,无论如何,我必须要去。还有,王爷失踪
的消息,无论如何也不能传了出去!”
李忆点了点头,沉默了半响,才道:“那大人自己要小心点。”
“恩。”白予灏边答应边走向自己的大帐:“给我画幅图,注明赢冽到底在哪儿。”
李忆追上他:“王爷目前住在映碧军帐,靠东南方向。”
白予灏脚下一顿,扭过头来,蹙眉:“军帐?”
“是,卑职也觉得微微奇怪,王爷按说是我煜羡的将领,不管怎样,也不该被安排在军营……”李忆摸摸下巴,也是一
副不解的样子。
白予灏沉着脸,忽然心里咯!一下,好像忽然明白了什么,脸色变得更黑了。
“……白大人?”李忆小心翼翼地唤他。
白予灏咬牙:“图画好了就送入军帐,其他的,等我消息。”
“呃!是!”
白予灏看他一眼,眼神带着些冰凉冷漠,什么也没说,头也不回地走了。
李忆一愣,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心里暗道是不是白大人被王爷传染了,竟也露出这样冰冷冷漠的眼神,果然,两个人
在一起……是会被传染的。
军营和往常一般。照常该练兵的时候练兵,该吃饭的时候吃饭,将军失踪的消息被封锁的很好,只有几个时常走动的校
尉知道,剩下的,便是暗中执行保卫任务的几个暗卫。当然,这其中也包括李忆和白予灏。
不过,除了这几人,还有一个人知道。
这个人,便是映碧人混入煜羡大军的奸细。
其实奸细之辈自古以来便层出不穷,并不是什么新奇之事,只是谁也没有料到,这个奸细,在不远的以后,几乎覆灭整
个煜羡大军。
也因此,陪上一个有情人的性命。
第四十六章
天色渐渐昏暗下来,夜色降临,夜凉如水,清冷高傲的月亮探出头来,淡淡的散发冷漠而高贵的月华。
军营的将士们点起火把,熊熊的火光中跃动在寒冷的空气中,偶尔寒风一过,火光虚晃一下,眼看着就要熄灭。将士们
惊了一跳,连忙用手护住,过了片刻,微弱的火光才渐渐抬起头来。
这是映碧的军营。
不同于煜羡军队的银甲,映碧自古以来便崇尚紫色,以紫为尊。认为紫色才是权力与皇位的象征。俯瞰整个映碧,只有
两个人,可以身着紫色。
一个是当今皇帝宁瑞海,这个自不必说。还有一个,自然是映碧皇太子──宁紫玉。
可是,在映碧,却有一个特例。
映碧崇尚武力,给了武人至高无上的地位与权力,几位将军更是直归皇帝管辖,其所作所为,其他重臣一律无权过问。
也因此,映碧军队更受皇帝恩宠,皇恩浩荡,皆可身披紫甲上阵,以示军强国盛。这,对于每一个映碧人来说,是求都
求不来的荣耀。
映碧军人以此为傲,积极练兵,却不可避免地狂妄自傲,极易轻敌。
也因此,虽然映碧大军人数众多,明亮的火把又照如白昼,白予灏却还是小心翼翼地避开众人耳目,极为成功地混入映
碧军营。
一个极快地身影,悄无声息地穿梭在映碧军营。
他压低帽檐,眼神左右一瞟,脚下却毫不停顿,走得虎虎生风。
“站住!”
背后猛地被人一拍,白予灏惊了一跳,眼神突然一暗,他转过身来,面上挂上截然不同的笑意。
白予灏在军队一直顶着尹清的面庞,此次夜探映碧军营,他犹豫了一阵,想着尹清的身份还是太过招摇,反复思索一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