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明长天 上——立春
立春  发于:2011年08月01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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霍零缓缓抬起低垂的眼敛,平静的看着面前的少年。
"一文不值......这也许就是我杀害两个哥哥、夺取这个位置的报应,到头来,我用鲜血得到的东西却轻而易举的失去

了。"
当他说这些话的时候,雷厉一直看着他,视线连一秒钟都不曾转移过。即使在他说完后,他也仍然盯着他的脸许久才一

言不发的转身离开。
"等一等。"
已然拉开门的身影停住,但并没有回头。
"最后......让我看一看......你除下微笑的面容,可以么?"
窗子大开着,远处孩子们放着鞭炮的叫闹笑声悠悠的传了进来。烟花在湛蓝星空绽开眩目光芒的时候,飘扬着乌黑发丝

的少年的脸慢慢的转回。
微笑。
温暖又冰冷的微笑挂在他上翘的嘴角。狭长的眼睛嘲笑般的挑起着,看着连最后一点要求都被拒绝的男人,他说"就记

着这个微笑吧,别奢求永远都不会出现在你面前的东西。"

门,被缓缓的关上了。
带着那张纸,带着成功。
丢下那个男人,丢下所谓的爱,雷厉走出了这间住了半年的房子。
迎着向他走来的啸,他将那张纸揉成一团,丢去。
"接着。"
伸出的掌心接触到纸张硬硬的感觉,啸望着主子脸上的微笑,视线穿越而过,直看向雷厉身后的那间屋子。
"就这么走了?"
"恩。"
"那个男人......会变的很惨吧?"
"恩。"
"厉,你对他一点同情都没有么?"
"恩。"
啸张了张嘴,想说些什么,但始终还是没说出口。
"不说了么?对我感到害怕了么?"当他不再发问的时候,雷厉却静静的开口了。
"不!当然......不会。"
雷厉停下脚步,回身盯着紧跟在身后的啸的眼睛。经过了一段很漫长的时间,他才回过身继续向前走。
"如果害怕的话也是很正常的。"
"我--"
"啸,答应我。"
"......什么?"
"永远永远的--保持这种害怕吧。"
"..................是,明白了。会永远遵从您的命令。"

爱,究竟是什么?
母亲对父亲的爱,师傅对父亲的爱,父亲对母亲的爱,父亲对师傅的爱。还有,师傅、母亲这两个人对我的爱。
所有的书本都写着"爱,是人类最单纯的感情,也是最值得珍惜的感情,有了爱,世界才能发展,人类才能生存下去。"
可为什么,被爱所包围的自己却无法感受到这些呢?
八岁以前,我被当成了父亲的替身而接受着母亲病态的爱。
八岁以后,师傅看我的眼神充满了怀念,不断不断的试图在我的身上找寻父亲的影子。
他们,都遗忘了一件事情。
忘了我并不是父亲。
我的名字,叫做----
雷厉。
所以,我不相信书上所说的。
爱,不管它是什么,都永远不会出现在我的生命中。


第四章
"冬冬"
"进来吧,门没关。"
雷厉轻轻推开门。慢慢扩大的门缝尽头,一道修长的身影背对着他站在窗前。披在肩上的单薄睡袍被窗口吹来的夜风卷

地猎猎作响。
"师傅。"
昊天转过身,一手拉了拉松开的衣襟,另一手则轻轻拍上少年瘦削的肩膀。"回来了?"
"恩,刚刚下的飞机。"
"我都知道了。这次,你做的很好。"
"谢谢师傅。"
似乎每一次,这对师徒除了几句客套的对话后就只剩下长久的沉默,这一次,同样没有出现例外。

今天是大年初三,天上的上弦月高高的挂在半空,幽冷幽冷的散发着它冷漠的光芒。连带的,将窗边的两张颜容也掩上

了苍白的颜色。
"这边......没有人放烟花呢。"冷不防的,从雷厉口中突然冒出这么一句来。
"呃?什么?"
见师傅有些愕然,雷厉微微笑着指向寂静的星空"离开新加坡的那个晚上,天空里绽满着盛开的烟花,非常漂亮。让我

留下了很深的印象。"
原来是寂寞了啊。
昊天怜惜的望着雷厉尚显青涩的容颜,好象此刻才发现站在面前的这个少年才仅仅只有16岁。
"再过几天,这里就会变的热闹起来了。"
"......是什么人要来么?"
"恩。"定定的凝视着雷厉,昊天仿佛在看着另一张容颜。"我打算召集‘暗裔'所有的首脑,在大家的面前立你为下一任

的教皇候选人。"

从师傅的房间出来后雷厉一直站在那座小桥上,仰头看着天上高高挂着的月亮。
教皇候选人?
自己?
他冷冷笑着。
刚才师傅的眼睛所看见的那个人谁?应该不是自己吧。
低下头,他在桥缘上坐下,凑进湖面看着自己的容颜。
真的那么象么?
自己和父亲真的那么相象么?
那个人究竟是怎样的一个人呢?
真想......见一见啊。

"厉,坐在这里会着凉的。"
一双温暖的手将厚实的外套披上雷厉略嫌单薄的肩上,并绕到前面为他将扣子扣住。
"啸,你见过他么?"
"谁?"啸将一个暖炉塞进他的怀中,边蹲身在他旁边坐下。
低头看着湖面,雷厉的双手在暖炉上慢慢抚摩着。
"雷霆--我的父亲。"
啸不可抑制的微微一震,半天没答上话来。
"你应该见过他吧?我知道他当年曾在‘暗裔'做过卧底。"
闭上眼又睁开,啸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上去和平常没什么分别。
"怎么突然......突然提起来?你不是,不是一直都没提过这个人么?"
雷厉曲起双腿,将脑袋搁在上面,双手也紧紧的抱住腿弯处。口中发出的声音又细又长,仿佛被人掐住了咽喉所发出来

一般。
"不是突然。"
他朝身边的啸笑笑"你知道刚刚师傅和我说了什么?"
没等啸回答他又接下去说"师傅说过几天会召集‘暗裔'所有的首脑,他想让我成为‘暗裔'下一任的教皇候选人。"
"厉......"
"你不觉得好笑么?一个警察,一个卧底的儿子即将成为亚洲最大的地下组织的首脑!你认为那些首脑们会同意师傅这

个荒唐的提议么?"
"其实首脑们同不同意并不重要,重要的是教皇的决定。在‘暗裔'里教皇的权利大于一切,只要教皇说了让你成为他的

继承人,那么任何人都不能说出半点相反的意见,甚至连想一想的念头都不能有。"啸慢吞吞的说出在‘暗裔'中众所周

知的不成文的规定。
"是么?"
看着喃喃自语着的雷厉,啸忍不住想伸出手去将眼前显得缄弱的少年搂进自己怀中。只是挣扎许久,那双手终究还是被

缩回了身后。

月亮慢慢西移着,皎洁的月光缓缓的从桥边两道坐着的身影上掠过,一点一滴的将昏暗的天色染亮。
"天亮了。"
一夜未睡的雷厉转了转酸涩的脖颈,慢慢站起身来。"我想回房间补个觉,你就别跟来了。"
"是。"
看着雷厉渐渐远去,消失在走廊另一头的身影,啸并不知道这竟是他与雷厉的最后一次见面。

2004年春天,香港
铃............
一阵震耳欲聋的铃声从房间里唯一一张大床的床头发出。
一条结实的手臂从卷成一团的被卧中扯出,摸索了半天才找到声音的来源--一只极为小巧的手机,可以震死人的声音正

从手机上那颗银白色的按扭上发出,持续不断的将它的使命忠实的传进床上男子的耳中。
啪!
随着结实手臂的一记猛拍,杂音瞬时就湮灭无声。
床上的身影满足的嘟哝了几声,翻个身又安安稳稳的进入了梦乡。
半晌..................
"臭小子,你敢挂我电话!你是不是不想活了!"如同佛门狮子吼一般的巨大声响从地上的座机中传来,语音袅袅回荡在

这间不大的套房里,荡出一声又一声绕梁三日的‘妙音'
"嗯......"经过这一阵狮子吼,床上总算有了些动静。
一只手,又一只手从黑色的被褥间探出,掩盖住整个头颅的被单被慢慢的拉下,露出一张尚自瞌睡正浓的脸庞来。
"呜--哇。"仰天打了大大的哈欠后,男人才使劲睁大眼,跨腿从床上下来,拎起地上还在不断冒出咒骂声的电话话筒凑

近耳边。
"我亲爱的大叔叔,一大清早的你火气怎么大干什么?"
"你个混球还好意思说!"那头仍然传来中气十足的吼声,丝毫没有减弱的趋势。"你小子老实告诉我,是谁同意你去姜

培生那里当卧底的?啊!是你三叔、二舅,还是四姨夫?他们是昏了头,竟让你这个恶魔去当卧底,不想留姜培生一条

活路了么?"
将话筒搁在床板上,男子一边穿着从地上捡起的衣衫往身上套,一边好整以暇的听着话筒那边传来的怒吼,心里暗暗计

算着时间:
十、九、八............三、二、一。
"你......呼呼......你......"电话那头的声音明显变得有些上气不接下气起来,频频喘着粗气的同时,那些训诫的话

语似乎也用的差不多了。
不薄不厚的嘴唇往上轻轻一勾,漾出一个满意的微笑。男子伸手拿起电话,笑着说。"大叔叔,年纪大了就多注意一点

,万一因为我的事情害的你心脏病发可就不好了。"
"臭小子还说风凉话!别以为我现在年纪大了就奈何不了你,真惹火了我照样能把你倒吊起来狠狠的揍上一顿!"
"是是是!"
得到男子含笑的回应声,话筒那边伪装的愤怒也随之烟消云散,转为爽朗的大笑声。
"我说,出来和叔叔吃个饭吧。很久没看见你这小子的脸倒怪想念的。"
"......叔叔没忘记我现在是个卧底吧?如果让人发现我和警局警司一起吃饭的话,卧底是肯定不用干了只怕连小命都

得丧失。"
"别那这一套来蒙我。以你的本事能那么容易被人发现?你当我认识你几年了?"
男子做状的皱皱他好看的眉头,一副很是苦恼的模样。
"怎么办才好呢?我好象真不记得认识叔叔几年了呢。"
"臭小子--"
"哈哈哈哈!"

结束通话后,男子将地上的座机拾起,拍去上面的灰尘后放在一旁的床头上。
不经意的视线却在掠过床头那张两人和照前停驻。
照片上的是一男一女,相互拥抱冲着镜头笑的很是欢愉。
"爸爸、妈妈......"他轻声的唤着,脸上的神情透着说不出的复杂。"你们现在在一起了吧?丢下我,一起高高兴兴生

活在你们的世界中了吧?"
照片中人在他颀长手指的抚摩下欢笑,点滴感受不到来自那指尖的逐渐加重的力道。
"从来没有见过面的爸爸,和......自小就将我当成爸爸的替身的妈妈,我真的很想再见你们一面。"男子慢慢弯起的细

长眉眼闪过一丝冷酷的光芒,唇边挂着的微笑却似乎还保留了几分当年的痕迹"想要亲口告诉你们,我有多么恨你

们......恨到假如你们出现在我的面前也许就会亲手杀了你们的程度。"

"那么当年,你也是因为害怕会亲手杀了同样将你当成替身的教皇才会离开的么?"安静的房间里突然出现了第二道声音

,随着渐渐逼近的脚步声,一股杀气从男子的后方拢来。
男子悠闲的回过身,从床头的烟盒中抽出一支凑到唇边,向着来人轻一挑眉。
"不为我点上火么?啸......"


第五章
终于见到了!
相隔了漫长的十六年,始终不放弃的寻觅终于有了结果!
只是面前这人平常自若的笑容却让他不由自主的愤怒起来。
"你怎么可以这么镇定!?你知道我找了你十六年么?知道当年你一走了之后教皇有多痛心么?你......"勉强压下满心

的激动,他狠狠吸口气再慢慢的吐出"当年,你为什么离开?"
不在意的自己点上火,看着窜亮的火苗在烟头上燃烧,男子唇边的微笑在闪动的红光下慢慢消失。
"你太让我失望了,啸。我以为在那个地方,至少,还有你了解我。"
久别的黑亮眸子直直的看着他,仿佛要看进他的灵魂深处一般的深邃。
"雷厉这个灵魂,自从伴随着这具躯体来到人世间后便一直被漠视着。不管是师傅,还是已经去世的母亲他们的眼睛所

能看见的都不是我。对他们而言,我究竟是什么?"
他轻轻吐出一口在嘴里徘徊许久的烟气,说着那样痛苦的话,他的表情却丝毫没有波动,依旧是一派的悠闲。
"你知道,当我离开那个生活了8年的地方的时候,我的心情有多么的轻松么?在跨出那道门槛的瞬间,我觉得我找回了

被所有人遗忘的那个自我,生命对我,才重新有了意义。"
"......为什么?"
"什么?"如果不是雷厉的听觉灵敏,也许他就无法听见来自面前那个男人的低声呢喃。
大步的向雷厉逼近一步,啸第一次在他的面前露出悲伤的模样。那张一向都只有着严肃表情的脸上首次出现了让人心痛

的神情,无法形容的悲伤充满了他一双明亮的眼睛。
"那我呢?从当年你在众多护卫中挑中我的那一刻起,在我的眼里你就只是你,你就只是雷厉。为什么当你决定离开的

时候,你会丢下世界上唯一只看着你的我独自离去?"
"因为你会成为我的累赘。"不经半点修饰,没有丝毫犹豫,那种伤人而直接的话就从雷厉叼着香烟的嘴唇中吐出,说的

仿佛天经地义一般的平常自若。
"累赘?这......这就是你丢下我,独自离开的原因?"
"你一直在追踪我的行踪吧?那么,我离开‘暗裔'后去了哪里你也该十分清楚才对吧?投考警察学校的我怎么可能将一

个黑道份子带在身边呢?如果当时把你带在身边的话,我可能早被师傅找到了。毕竟我的易容术想绝对的瞒过他还是挺

难的。"
八年的朝夕相伴让啸对雷厉太过熟悉,所以尽管从雷厉的话中并不能听出什么,啸却已经明白他的真正意思。
"不把我带在身边,是提防我向教皇告密么?原来......你一直都没有相信过我对你的忠心。"说到最后的几个字,啸已

是神情惨淡,高大的身形有如支撑不住般的摇摇欲坠。
雷厉将手中已经燃尽的烟蒂在烟灰缸中摁灭,残余的火星濒死挣扎了几下后终于消失在苍白的灰烬中,就象啸的希望一

样,被这个周身都散发着冰冷气息的男人无情的摧毁。
"不错。从一开始,我就不曾相信过那个地方的任何一个人。当然--也包括了你。"
"可是......可是我--"我爱你!这三个字都已经冲到了嘴边,却在那双冰冷眼神的注视下退缩了。说不出,不管自己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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