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
所以,依然很痛,整个背部、整个前身,那些无处不在的伤口,此时正以绝对明显的速度,将不满情绪直线延伸且大量
汇入脑间。可当下明知无用,却只能蜷得更紧。细细密密的喘息,抖抖嗦嗦的嘴唇,无不表达着一个讯息,我真
的......真的很痛。
“喂,装什么死,见了吾皇还不起身下跪?”小伍用脚尖拨弄残破躯体,一下紧过一下“喂,你的小把戏别再玩了啊,
喂,喂......”
抬不起头,完全不知道怡皇做何反应,只是为了不让呻吟溢口而出,得死死咬紧牙关,感觉连面容都有些扭曲。
忽的一把手捞起下颔,却被汗水滑入眼眶,酸酸涩涩,看不清面前这张急速放大的脸宠。
“皇上,这......”是小伍“不像是装的,可臣没用多大的力啊”声音困惑无比,隐隐透着些恰到好处的焦急。
好孩子,好计谋,但只是怕躲得过一时也躲不过一世,有些事迟早还是要面对的。抬手费力拔开小伍,终于哆嗦着坐将
起来,深深将头埋进膝间,略一调息才问道“不知怡皇想从锦这里得到什么?”想要什么?钱,权,土地,城池,还是
秘笈?能用我换来的无非也就是这些吧。“相信一具死尸并不能换来您想要的利益,那么就有劳阁下这段日子费心在下
的身体了”
并没有抬起头来,干干的嗓音幽幽浅浅,不过他们是听得到的,此时的大殿落针可闻,那两人为了要尽可能听清我说的
话,像是连呼吸都屏住一般。
半晌,高处那人缓缓步下台阶,径直向我走来“小小一点伤就能将你难为成这样?灵力呢?”边走边话,片刻已经到达
身边。
当他伸手过来的时候,我本能瑟缩一下,却并没有如我所想的加诸强力,只是用了指尖轻轻抵在额头。难道......难道
,读心术?
不可置信的睁大瞳仁,这个人居然会读心术。天,我不知道该做何反应,他指尖传来熟悉异常的灵力涌动,让我内心激
动不已,那是遇到同类时的感动。
“你也有灵力?”
“为什么没人替你治伤?”
两句话同时响起,内容却是八杆子打不着的迥异。
忽的他抬手揪了我领口,还未反应过来,就听‘嘶’的一声,我那浑身斑驳着的伤口在他面前就已显露无疑。许是有了
心里阴影,第一反应竟是拼尽全力将他踹翻开来。他定没想到我会如此抵抗,眼里透着迷惑,单手支地,坐出好远。
大殿空气瞬时凝固......
这个那个,我好像想歪了什么......吧。
那个这个,好像也不是有意的,他又不像是躲不过。
“皇上”小伍完全没搞明白此时的情况,盯着我那依旧抬着的右脚,亦是一脸不可置信“您被揍了?”喃喃着说完,竟
是自己都被自己吓了一跳,忽的惊醒过来,忙去拉坐在地上的怡皇“臣护驾不力,皇上有没有伤到哪里?”
怡皇看着我慢慢叫回右脚,脸色几经变幻后,终是带上缕似笑非笑“还当你真是什么都不怕呢?”挥开小伍,恶意的迫
近着说“原来竟是这个,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疯子,娘西皮的疯子,亏我刚才还将他归为同类呢。
“小伍,送锦王回去养伤,好生伺候着,哈哈哈哈.......”
小伍点头称是,粗鲁的扯我离开,待离得远了才细细为我敛齐衣衫,闷闷说道“锦王受苦了”
什么苦不苦的,若不是你那一摔,还不定今天要吃些什么苦头呢“我该谢谢你”这是真心话,绝不掺假。强按下浑身疼
痛,我又问到“对了,小伍跟的是谁?”
小伍避开伤口打横抱起我来,笑笑回道“主人本名栎阳十三,锦王应该知道是谁吧”
十三,原来是十三,难怪起的时候没留下去向,只说以防万一,却原来是到琰国做了卧底“那不是十四也在这里?”一
时有些激动,声音大了些,忙用手捂了嘴。
小伍扯了扯嘴角,算是笑了“无妨,主人这些年的经营已经初具成效,这怡宫虽大,但能给怡皇递话的人却也不多。只
是前些日子那人盯得太紧,所以才让锦王受了些委屈,今后只会越来越好,但请安下心来好好养伤”
“噢”
没走多久,就见前方一顶软轿待命。还是来时的路,终点却不再是那间阴暗小屋,换做一方小院,虽然看起来还是有些
落败,但比起之前已经是天壤之别。
远远就见院门外站着一人,来回张望,恍恍不安,待轿顶绕过出竹林见现在她的视线里时,才仿佛大松了一口气。
小伍往窗口挨近了几分,低低说道“那个宫女没什么问题,锦王大可放心。您要用的药我们也会暗地里细查,除非是熟
识的人,否则无论什么锦王都要想过后再用。宫里并非只是怡皇的天下,等过些日子您就明白了”
怡国的皇宫并非怡皇绝对掌权,小伍的话我可以这么理解吗?可这又是为什么呢?算啦,此时我最关心
的事是“何时可以见到十三十四?”许久未见真是想的狠了些。上次在小石榴的婚宴上也只见了十四一面,匆匆来匆匆
去,十三连个影都没摸着。
“不急,主人身份非常,若出入这样的深宫会惹人嫌疑。还请锦王忍耐,寻个机会主人定会飞身前来”小伍说完这话,
便就退开数步,显然是地界到了,暗处观望着的眼睛也多了吧。
小雪见我,定是没少得了一场哭泣。换衣,洗伤,上药,大眼睛从头红到了尾,让我想起了与秦脉一起的张钰。
那个宝石眼睛的少年现下不知如何了,还跟在秦脉身边吗?那秦脉呢?是不是还在苦苦找寻艳灵花的解药。可惜,我已
经失了灵力,换句话说,此时我的已与常人无异,便是那花摘在手上把玩也不会再将我怎样。
就是这样,凡事都有利有弊,谁能说我这次自废中指就不是什么好事呢?至少,让孩子们躲过了一难,也让自己少了日
夜担心的根由。
第一零零章 若即亦或是若离
接下来的日子就好过了很多,明里暗里送来不少药材,因着它们,身上的伤也终于开始渐渐收口、结痂,只除了---
-已然变形的中指。用小伍的话说,那就是怕真要废了的。
略有些遗憾的拿来细细端详,口中说的却相离甚远“也不当什么紧,只左右两指,算是赚到了”跟孩子的安危比起来,
哪怕是废尽双手,又值什么?
这心里的话,倒是真的。
小伍听罢,只做一叹,声音犹如窗外夜色般幽深“主人对您的评价还真贴切,根本就是个不知道疼自己的”边收捡案上
的各类药瓶,边又道“罢了,还是知会主人一声的好,兴许他还有法子”
“这就要走了么?”
“嗯,再不走,天就要亮了”
入夜而来,破晓前归,这些伤少不得小伍连日看顾“谢谢”坐卧在塌,歪了头看他,浅浅笑道。
小伍眼皮一抬,似有些许晃惚,却也转瞬而过,背离身去,竟不再看我“方才信了他是你带出来的,一样的......罗嗦
”声音不大,更像是在对自己解答。
“......”
其实我这人挺没劲的,若说之前还多少有那么点盼头,现下却是什么也没了。活着就是活着,单纯的只是为了消耗时间
。
明知道因着我,外面打的是天翻地覆,也无动于衷。整日里懒懒躲在院内吹风窝觉,除过怡皇的传唤非去不可,倒也与
晓晓圈着我时没什么不同。就说习惯是种很可怕的东西了,我这样的性子,终也是磨将下来。
通常情况下,我是连脑子也懒得去动的。但一提到这个怡皇,就不得不让我费解异常。
你说他一个掌政皇帝,千方百计的抓了我来,不打不骂也就算了,竟是连半点索取也看不到。倒是我这个被掳的人,抓
紧一切机会旁敲侧击的瞎打听,就像是见不得自己好一般,还真他妈的贱。
小伍也完全不知情,起先他们与我的猜测是相同的,无非也就是些秘籍、秘技之类。但当晓晓将这些统统公布于众的时
候,竟换来他的嗤鼻一笑,信手翻过那些真的不能再真的昔日周国仰仗,从此便不再多看一眼。
问过小伍,这怡皇是不是想借我消除宫内隐患,因为好像有听他说过怡皇这位子做的也并不怎么稳当。小伍说在我养伤
这段日子,借着由头已经将那些人清扫出局了,那人大手笔,根本就是早有打算。若非说借到了我什么,也不过是将与
那帮人对立的局势搬上台面。
这样......既然事情已经结束,干嘛还不放人?真要让晓晓攻到城下才罢手?
算了,不想了,这些破事真让人头疼,果然不是那做政治的料。左右不过是被人养着,饿不着,冷不着,爱咋咋吧。
抱着如此心态,就又少了烦事一件,成日价不是睡觉就是吃饭,小雪某日细细打量过后,由衷的赞道“气色好很多了呢
”
拍拍脸,是么?还以为大限将至呢,瞧我这懒劲。
小伍说周国的大军已经攻入琰国,由晓晓亲征,绕着水路而来。一路畅行无阻的模样,大有人挡杀人,佛挡杀佛的架式
,唬得那些小国小家唯恐避让不及。
那怡皇对这事倒也没完全不作为,有次还假借下棋的由头,探我可有应对之法。这就真真可笑了,难不成要我对来救自
己的人痛下杀手?他笑笑,不置一言,似乎也觉着此时的我根本无需相救。
“过两日同我去会会他吧”
怡皇低低的一声言语,在我心内掀起狂潮浪涌。是吗?又要见到他了呢。可我现在这般狼狈,又有何面目与他相见?才
知道他当日的用心有多么良苦,圈着我就是不信任我吗?那是他根本就看清了局式,在这里,在这个世界里,即使我有
再多的前世经验之谈,也不过是肉身一具,自保,在高手林立的当下,凭什么?
不过完全没在脸上表现出来,亦低低应声‘好’,听起来,竟是骗的自己都以为自己云淡风轻般。
过两日是几日?不是真正的两日,而日整整的十日。
十日后,周国大军兵临城下,怡皇在我的陪同下现身城楼,在那里我又一次见到了晓晓。依旧是他深爱着的黑色,裹紧
一身,衬的脸色更加白晰。我相信自己的眼光,早在第一眼见他时就已确定,这人非龙即凤。
这样的想法在这一刻更是印证无比,哪怕是立在十万大军阵前,也未被抢去丝毫丰采。
甫一见我,显得略有些激动。当然,若不是与他处的极深,自不会从那千年冰川的脸上看出些什么。若非得我指与你看
,便是那双拘着马缰的手吧,骨节惨白。
谓然一笑,听得自己的声音如是轻道“有劳怡皇连日来的看顾,锦的家人来接,这便要回去了”
怡皇久未声响,慢慢转过头去,但见他满眼不甘与肃杀,紧紧盯着晓晓一转不转。
反观晓晓,亦是注意到怡皇此时的神情,慢慢,慢慢,竟勾起唇角。那笑自得无比,恨不得让人揍上几拳方才解气。
怎么?这是什么情况?这两人像是在用气场对话,周围的我们无一不成为陪衬,还是......他们真的想要做些什么?
“来人,上酒”
思维还在混乱中,但听怡皇一声吩咐,马上就有小兵送来上好的碧液两盏。
些微低头,就见小小的托盘中置放着两尊杯鼎。有淡淡酒香溢出,扰得人胃虫再也不肯安生。碧绿碧绿的酒液像是种无
言的邀请,只是不知他此举又是何意。
“来,你我相识一场,算是道别,区区水酒而已,锦王不会这般不给面子吧”
原来是想放我走,可是......这世上怎么会有如此轻巧的事情?莫再哄我,早过了三岁的年龄。当下认定,不是这酒有
问题,就是这人有问题,反正不会喝就是了
第一零一章 天晴良心下小雪
我只做静默,不去动那酒杯,亦不去观察怡皇捻起的酒水是否送到唇边。略有一恍,怡皇低笑“怕朕下毒?”言语大有
讥诮之意“还不至于,虽然你很讨厌,但却不是我想要的对手”
想想也是,若他真心打算抹杀于我,早在日前就已得手,又何必费这番气力。
款款端起杯,仰头而尽,罢了一扔,转身欲离。却,有一只手被人捞住“怎么?反悔?”未回头,我冷然问道。
那只强拉住我的手,只做暗暗坚持“你虽讨厌,但不得不说那曲却是弹的极好的,临走前可否让朕的子民有幸聆听一番
?”怡皇说完也不待我答应,挥手让人去取琴来。
侧回头,如果眼神可以杀人,那他早已被碎尸万段。怡皇仿若未见,姿态都未做变动,只拿眼饶有兴味的在我与晓晓间
转盘。
“放手”我说“想折辱周国,你大可放马杀将过去。如这般拿一个半残之躯做艺妓般戏耍,就不怕被天下人笑话?”
怡皇才将视线投给晓晓,耳听着城下做山吼般的周军怒骂,反道笑了起来“怪只怪他们把你抬的太高,况且......”目
光猛然转过,玩味着戏道“锦王可知我因何这些日子不对你动刑?不但如此,还要让人拼了命的替你治伤?放你归国,
任你自由?”、
“难道不是你想借此消除文子清与秦国余部?”
“他们必然要死,有灵力的又不止你一个,那艳灵花虽未见过,但却一样是我所不能容忍,杀他们又何需理由?”
“......”
怡皇俯近我耳侧,浅浅恨道“因为我知道,即使有神人相助,你也是回天乏术”忽又离开,怅然大笑“死定了,不止你
,连带着因你而消沉的众人也一并死定。那我又何不做个顺水人情,倒要看看,你到底在周扎了多深的根”
我无话反驳,惟有怔立。心知他说的无半点虚假,这身体还能支撑到今日,完全是心里还有那么丝未了的执念。眼看着
晓晓虚坐马脊,心下是万分不舍。
晓晓,我的晓晓,锦这就要走了,接下来的日子你会幸福吗?没有了我的陪伴,你会幸福吗?没有了我的陪伴,咱们联
手夺下的江山会长久吗?我是爱你的,那么爱那么爱,像天一样纯静,像地一样宽广;像海一样无垠,像山一样不可转
移。
这一生走的太过匆忙,拼尽全力也只换回痴情一段,那些猜忌,那些不甘,到头来竟成了你我爱情的瑕疵。想要挽回,
时间却没给我太多后路。
远山远水,黑甲长阵,蓝蓝的天空下是肃杀的军队。我的晓晓就立在大军前方,离我最近的地方,浓浓的看着我,烈烈
的在燃烧。像团蓝色火焰,幽幽然,不见红色温度,其实几近灰烬。
忽的手中被塞入一件事物,默默低头,竟是琵琶一把。用手指抚过暗痕,揣度着它来自哪里,小三儿店里还是肖达玉手
里?不过都已经不再重要,重要的是晓晓近在眼前。
仿佛,伸手可及。
一步两步,三步四步,我走向他,他走向我。距离无限接近,却又似乎永远无法到达彼此心底。
有人拉我,被弹出好远。惊忽声响起,身后乱作一团,不知谁喊的一声“这怎么可能?”
我道“没什么是不可能的,我不允许爱我的人受到点滴伤害,哪怕......是死”然后跃下,从高高的城楼上一纵而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