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当然要尽心尽力地效劳朝廷.
念想,你要骂就骂我吧……我就是这么傻.
最后一遍看向众人,看见神婆也立在人群中,谷绝翌微一沉思,沉声道:「不会再有什么惩罚了……我是最后一个。」
「呃」
众人一愣.
神婆也皱起眉头,上前跺脚道:「你凭什么如此说你—个凡人如何能够揣度山神的神意」
谷绝翌一笑,略微靠近神婆,低声道:「不要太过火了,那日我已经看见到底是什么作祟.」
「你最好尽快松手,让村人自愿去那山神庙里供奉香火钱,我不会将一切捅破.但你若要一意狐行,我可就……」
谷绝翌直起身体,一本正经地看著神婆.
神婆本来就对山神惩戒村民的说法心怀不安,担心今后若是一直出现类似的事情,她还如何能够自圆其说.如今听见谷
绝翌的一番话,立即愣住无言以对.
谷绝翌一笑,又道:
「你好好的,这里村人良善,又岂能亏待了你」
一句话说得神婆暗自羞愧,但到底她是放下了心头大石,反倒是能够一笑了.
谷绝翌从腰间掏出一块翠绿的玉环,缠挠玉环的五彩刻丝编织成穗垂落下来。谷绝翌抬眸,那陈家的小儿子正站在一块
石头上默然不语.
谷绝翌动手将玉环的刻丝解开些许,随手挂在一边的树枝上,一边系一边说道,「答应了你的,我会做到.你答应了我
的,也要做到.」
「等你可以—人制伏住暴躁的马匹;—人可以领著牛群出去寻找草原;等你……长高了,可以亲手解下这个玉环的时候
,它就是你的了.」
翠绿的玉环悬挂枝头,随风摇摆的时候,绿色的光晕旋化四处,晃著人的眼睛。陈家的小儿子在谷绝翌翻身上马的瞬间
,终于忍耐不住跳起来,吼道:
我一定可以得到它的!谷哥哥,不,谷绝翌!你等著瞧!」
话音里带著浓重的鼻音,不用回头,已经想得到那个憨小子是泪流满面.
谷绝翌一笑,手持炽寒,—挥缰绳道!「走!如雪!我们回家了!」
第四章
漆黑的山林,一点白光突兀地出现,瞬间又消失.
隔了条山谷,白光再次出现,幽幽地亮了片刻,随即消失.
再次,间隔遥远的距离,白光显现,而后融入漆黑中.
一棵百年的老树,泛青的藤蔓纠缠而上,深至黝黑的树叶,茂密地遮蔽了整片天空,透露不出丝毫的光线,但是却有一
点白光在藤蔓上闪现,消失,在粗壮的枝极上再次闪现,又消失,逐渐向上,直到老树的树顶.
在这高大好似直入云霄的顶端,几片浓黑的绿叶上站立着一个人;银白中带著亮光的长发洒落,飘浮在空中,冷淡的眼
直直地看著头顶一转弯月。一白光在这人的脚旁闪现,这次没有消失,而是轻盈地一跃,好似一盏有著自己灯光的萤火
虫般,飘到这人的肩头.
那人随手伸出,伸进白光中,笑道:「五泠,来了」
「嗯.」答应著,白色的光芒突然整个消失,就好像被什么东西吸去一般,显露出来的依然是团雪白,柔软如棉絮中是
双乌溜溜的眼睛,尖尖的鼻头,一只小小的雪狐.
「戾狐.怎么了」
「我……」戾狐淡淡地笑著,有些懒洋洋的转过眼眸,「我没怎样啊」
「……」
「今天的你,有些怪怪的……」五泠小小的后爪伸来,挠挠耳朵.
「哪里怪了……」依旧懒洋洋的噪音,戾狐的眼神在飘。
「你平常可不会赏月的,你出去猎食,回来之后都是美美地睡上一大觉,直到天亮……」
「你平常不会专程等我,不管我来不来,你都是在忙自己的事情……你平常不会只吸一个人的阳气,你今天只吸了一个
人的阳气就回来了!你平常,肯定会让那个人失去记忆,今天,你没有.」
五泠越说声音越低,最后转转漆黑的眼珠,又挠挠耳朵.
戾狐依然淡淡地笑著,眼神从脚底漆黑的树林,转到远处显露出朦胧轮廓的群山,再回到天边的弯月,淡然得就好似他
笑容般的话语从嘴角飘出:「今天的那个人,阳气很纯正……难得……至于其他的,我忘了……」
「什么,忘记了」五泠本来趴在戾狐的肩头,此刻一下跳起来,雪白的毛都炸开来,就好像一团雪球,「你不怕那个人
把我们的事情说出去……」
戾狐微微地侧着头,沉恩片刻,似乎回想着那个人的一言—行道:「要说奇怪,他才奇怪……他居然抱著我,说要把一
切都给我……」
「什么」声音太过轻微,五泠竖起耳朵还是没有听清.
「算了……五泠……」
「啊」
「我累了。」话音落下的瞬间,戾狐已经身子一歪,倒下,纤细的身体下碰触浓黑树叶的瞬间,叶片动了动随即停住.
戾狐翻个身,喃喃道:「明天我们还要赶路呢……」
「赶路」五泠跳上跳下,在戾狐的脸庞蹭来蹭去,「我们要去哪里,戾狐,戾狐」
戾狐已经闭上双眼,一层柔光旋绕在他的身边,长发轻轻地飘舞,在发端有点点晶莹的光圈飘离,幽幽地浮在空中,慢
慢向上,好似飞到了天边,化成那一颗颗聚集在弯月旁的点点繁星。
五泠醒来的时候先是舔添爪子,又挠挠耳朵,才一个翻身整个跳了起来.身旁的戾狐早巳消失了踪影.
「又不等我……」没有什么气愤情绪在内的一声小小抱怨,五泠不敢迟疑,鼻子伸在空中,嗅了嗅,便轻盈的一跃,从
参天古树顶无声无息的跳落在地。。
顺着风走,风里有那冷灰色的人身上的玄香.
在枝头飞掠而过,瞬间巍峨群山抛在了身后.
前方,一条踩出来的泥路,路边小小的茅草屋子,几个人坐在其中,面前残缺的木桌子上,摆著几个有著破口的茶碗和
茶士亚.
戾狐也在,那一头披散下来好似流光银缎般的长发太过显眼,太过与众不同.
不仅仅五怜专注地盯著,就连茶馆的老板和几个歇脚的路人也目不转睛.
戾狐似乎浑然不觉,面前的茶杯碰都未碰,只是注视著路的尽头.
「五泠……」
突然一声轻盈的噪音,唤回了五泠的出神。立刻一跳又一跳,窜上戾狐的肩头.旁观的众人又是小小的惊呼,议论纷纷
.
「知道京城在哪里吗」
五泠差点从那肩头滑落,凑到戾狐的耳边,五泠小声道:「你不知道路,还想去」
似乎没有听见五泠的话,戾狐出神地看著路的尽头:「那个小村子经常夜晚燃起火堆,一堆人聚在一起.我时常耳闻他
们谈论什么京城……想必那里人很多吧……」
「也许啦……」五泠心不在焉地理理自己雪白的毛.
「我想去!人多肯定会有那个人……」
「啊,也许啦……」五泠依然心不在焉地舔自己的毛.
「有著紫阳符咒的人……」
「也许啦……」
「我一定要找到……」
「也许啦……」
「五泠……」
「也许啦……」
「你的毛烧起来了……」
「也许啦……!什么!」五泠一蹦老高,左看右看,又滚成一团,看看尾巴,扭过头看自己的背部。
「骗你的.」
五拎双目圆睁,瞪著戾狐.可是戾狐笑著,冲著在地上滚来滚去而变得黑一块、灰一块的五泠眨眨眼.
抗议地挥挥拳成一团的白色爪子,五泠跳到桌上,喝了口茶.
「啊呸!」连忙一口吐出,五泠跳到戾狐的肩头,啃咕道:「真难喝,还没有那又源山上的泉水好喝.」
「是啊,所以我才留下来给你喝的.」戾狐笑著站起身,一头长发柔顺地披泻下来,垂在身后.
一人一狐走了很远,小小的茶铺里都还愣怔在那人的俊秀之中.
茶店老板看著远处,叹气连连……只怕再也见不到这样绝色的人了,也不知是从哪里来的,要到哪里去端上来的茶碰都
没碰一下,还好……还好他没付茶钱……没有,付茶钱
茶店老板立刻追了出来,跑几步又停下,前方早已不见那冷灰色的人影.
面前有两条路……不,对任何一个人而言,其实就一条路一条众人踩出来的石子小路.但是对这个站在路口浑身冷灰的
人而言.却是两条路。
在石子小路的两边都是绵延的山林,虽是白天,但一眼望过去,丛林的深处尽是漆黑.忽而一阵骚动,从茂密的林中翻
飞下纷乱的树叶,几只雀鸟惊慌失措的冲出林间,逃跑般地飞到天边去了.
无数走在此石子小路上的路人,都握紧身边任何可以当作武器的东西,小心冀冀又胆战心惊.白天还好,只是到了夜晚
,不知有多少路人就丧身在两边突然扑出的猛兽口中.
是人都宁愿绕些远路也要避过此地,更别说走进那漆黑莫测的丛林中。
可是,戾狐看了眼石子小路,便一个飞跃,在半空中就消失了身影,而后在那林间的一棵古树枝干上重新显露出身形.
在漆黑的映衬下,那身淡淡的柔光更加明显.
「五泠……我要丢下你罗……」
随着风而来的是戾狐特别轻柔的噪音,即使没有蕴含一丝温柔,但是已经让五泠心满意足地舔舔爪子,一跃紧追了上去
。
越走进这互古的迷津里,蒙昧的光阴越是稀薄,望不见尽头,一团团黑雾就好比剁碎的肢体,散落在丛林四处.
偶尔树叶缝隙遗漏下刺目的光芒,忽明忽灭,那是无名煞星红眼的窥视抑或是原始的饥渴伸抖著的滴血的舌头
狼藉满地的落叶、枯枝还有细小的骨骸,仿佛是生灵未完的游戏的残骸,扭曲盘结的树根交错,林立的千年巨石,仿佛
那久远之前被遗忘的腐朽的牌楼,或者是神只离弃的天祠,未做成便腐蚀地隐入虚无的阶梯。
蓦地,某处传来石破天惊的巨响,那是禁锢的山洪冲出隘口的轰鸣还是疯狂旋舞的苦修者高诵的骇人经咒抑或是大火包
围的森林自毁的惨叫戾狐猛地停住飞驰的脚步,立在一根颤微微,随风摇摆的细枝上四处巡视一道.
等著随后的五泠跟上,跳在他的肩头,戾狐才缓缓地开口:「京城在哪里」
五泠小小的毛茸茸的爪子拍拍额头,有些疲累地开口:「你不知道路还跑得这么快害我不时地得嗅嗅你身上的玄香,才
能勉强跟来……」
戾狐没有理五泠的话,眺望四处的眼神带了些许茫然:「得找个人问问路……」
「嗯,可是这荒山野岭的哪里会有人.」
「没有人,就问问‘同类’吧……」戾狐嘴角上扬,淡淡地—笑,便猛地跳下枝头。只留细枝摇摇晃晃,抖落了几片叶
子。
丛林间,小小茅草盖制的房屋.风吹得猛了,屋顶的枯草梗猛烈地拍打一阵突然飞远,屋檐,墙壁布满蛛网,门口一截
被砍去树干只留下树桩的墩子上趴著个人.
纤细、白皙的胳膊随意地搭在蒙上尘埃的树桩上,撑著头,漆黑柔顺的发丝顺着脸颊飘在前胸,简单地盘了个发譬的头
顶斜插著朵粉色野花,柔嫩的花瓣上尚挂了颗晶莹剔透的露珠.
微微一抖,露珠便坠落下来,正好落在扬起、雪白如玉的脸颊上。露珠顺著滑嫩的肌肤滚落,没有留下半点水痕。淡褐
色的眼眸流转,红润的双唇微启露出一点雪白的皓齿,一身浅褐色的衫裙上点缀了无数五彩的斑点。
女子缓缓站起,裙摆随著风儿舞动,竟然飞扬得好似雀鸟拖曳身后的美丽长尾.
「呦!今儿是怎么了平时千等万等总不来个人,如今来了却是成群结队的来……」妩媚地一笑,女子随手提起放在树桩
旁的一盏油灯,低头一吹,灯芯上便燃起了火苗.
「这里常年见不到阳光,小心脚下。」女子说著便转过身,溺溺亭亭地走向茅草屋子.
戾狐也不言语,跟随在女子身后.
屋子里什物凌乱,比外面的山林更加黯淡.走几步,一不小心,从上而下的水珠便猛地滴落在人的脸上,或者脖颈里,
让人突兀地心中一惊。
五泠压低噪音,凉凉的鼻头凑到戾狐耳旁道:「血腥味好重……」
戾狐随意地瞥了眼屋里的角落。
蜘蛛网上的水珠在灯的光亮下闪烁,白皑皑的骨骼上,一条长满黑毛的长虫突兀地爬出,长长的触角伸着,在空中晃动
两下便又向一边爬了下去。
长长的身子在雪白的骨骼上肆意盘缠,戾狐看了一会儿,那黑虫的身子竟然还没有爬完……
「来,往这边走……」随著话语,突然地,油灯举到戾狐的眼前,戾狐抬眸,只见女子煞白的脸在火苗跳动下竟泛起了
青色.
女子一笑转过身,继续向前走去.
外面看起来不过是个简陋的茅草屋,进到里面随著女子一走又—走,竟然过了好几个黑幽幽的房间.
「这里荒芜,少有人来……我就想著当初盖这屋子多盖这么些个房间也都是白搭了.」
「不过,又想,说不定有些人在这里住得习惯,也就在此住下了,这些房间还是用得著的……果不其然,这些年,果然
有些客人恋上这里的山山水水,说不得要住下……」
「唉呦,我一个小女子,又怎能回绝得了.那些个人都是身强力壮的汉子……」
女子带了点娇媚的语音在寂静的空间里尤为清晰.
戾狐边走边随意地看了下两边黑幽幽的房屋,一间里,黑洞洞恍如无人的空间里,突兀地闪烁著明亮的眼睛;还有一间
,伸出一只手,五指已经断裂了两根,血淋淋的伤口上还留有齿痕.
戾狐走到这房屋跟前了,那只手依然伸在门外,也没有收回.
另几个房间都是漆黑一片,也不知道里面到底有些什么.
继续向前走,女子依然絮絮叨叨地说著,戾狐没有听,只是过个房间时,里面传出来—声比一声响的呼噜声让他有些意
外.
刚才那些房间都是无声无息地,突然在此地方听到响亮的呼噜声,不得不让人吃了—惊.
戾狐停住脚步,转眸看过去,不比刚才那些黑幽幽的房间,这里烧起了一堆火。干枯的茅草还有些树枝,竟然连不知是
什么东西的骨髂也拿来当成柴火熊熊烧著.
而火堆的一边,金黄色的茅草堆上躺着个人,完全的舒展开身体,四肢慵懒地平伸着,火光正好照亮熟睡中人的脸。
漆黑泛雾光的长发,被一块通体透明的美玉随意地冠在脑后,洒落在地,齐眉的刘海中间突兀地有一抹雪白的发丝。
两道弯眉淡黑,好似干净俐落的两笔,台上的双唇有些薄,胜雪的肤色在一身黑色镶以红边的衣衫下,映衬得更白皙.
一副十五、十六岁的脸让人不禁好奇,哪里来的小孩竟然跑到这荒山野岭的地方
「这个人啊就比你们早来片刻,进来话也不多就找个房间,自己睡下了……呵呵,想必赶这山路很累了,毕竟还是个年
幼的孩子……」女子提了油灯转回来,看著房间内的人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