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听李信道：「爸，杜老师身上的这东西绝不是他的，肯定是别人放的。」
大老爷一听，神色一寒嘲讽道：「李信，难不成这东西是你放的？」
李信沈默不语，过了竟然缓缓点头，哑著声音道：「对、对呀...是我放的......我...」
「闭嘴，小信你胡说什麽！」
「三少爷你别乱说！」
我跟大少爷突地异口同声打断李信的话，虽然感激李信的维护，可人命关天不是闹著玩的，真怕他胡乱编起故事，把

所有罪状拦在身上。
「好了，各位静一静。」陈警说话打圆场，「我不会为难任何人的，我知道光凭这样的证据也很难确定杜老师是否真

为嫌犯，只是这样杜老师也成了嫌疑人之一，还希望杜老师能实话实说，给大家一个交待也好。」
难辞其咎，我只好开口：「我想陈警官不用检验了，里头的液体肯定是同一种毒素，只是我不清楚为何这东西会藏在

我的怀表里，什麽时候藏的我更是不晓得。我要说的就这些，我也只知道这麽多了。」
陈警官又问道：「那麽杜老师可以回答我一下吗？为什麽一开始的问话你说不知道这是什麽？你明明见过不是，还有

为何你要隐瞒九夫人吃了哪些东西呢？你是否在维护真正的嫌犯，这人你认识？」
我的心『咯』一下，陈警官凌厉的问题真是一点同情心也没有，如此赤裸裸地问出。
我转头向大老爷询问意见，只见大老爷点点头示意我可以说出，於是，我将小少爷中毒的事件说了出来，三少爷当时

承认的事也说了出来，以及後续晚宴上所知晓的一切也都说了出来，当然，一些不必要的琐碎枝节能省则省。
很完美的说词，而我也没有任何犯罪动机，看起来无疑成了被栽赃的人，而最大的嫌疑人反成了三少爷。
小信，对不起，我知道你也是清白的，可我暂且帮不了你。
接下来的难题反落到三少爷身上了，陈警官开始向他问话，为了又怕他胡言乱语想袒护我，我直瞪著他并道：「三少

爷，请你据实回答，清者自清，请你放心。」
我不需你袒护的，我只希望你能快快乐乐，永远对我露出一个温温笑容就好。
大少爷也跟我一样紧张，害怕李信又把罪拦到自己身上。
大少爷毫不避讳地握紧李信的手道：「小信，你说实话，我知道不是你，相信我，我有办法处理好这一切的，相信我

，好吗？」
「真的？」李信问。
「当然。」大少爷信誓旦旦地道。
於是李信也把他所知的一切都说了出来，结果兜了一圈仍是没有结论，真正的犯罪者依旧无法确认。
陈警管拧著眉，观察著众人，我突地发现他的视线并不完全落在正说话的三少爷身上，而是身後的──王总管。
我顺著目光看，也许是错觉，我居然看到王叔轻轻邪笑了一下，可揉揉眼，王叔的面孔如昔，不苟言笑尽忠职守地站

直了身体，奇怪，我眼花了？
閤上了小笔记本，陈警官打算先回去整理整理再说，这时大少爷拉住了陈警官想来个私下密谈，大家只好都先散了去

。
下楼时，十二点的钟声刚好敲完，我又习惯性地想掏出怀表一看，可一摸才知道都碎裂了，只剩下嵌著小少爷可爱相

片的表盖完好，十岁的小少爷在相片里面笑得纯洁烂漫，我轻轻吻了一下，照片里的跟相片外的，一样都是惹人疼的

小少爷。
夜晚，陈警官不请自来，我只好为他敞开大门请他进来喝杯茶。
没想到他带给我的消息这麽大。
「杜老师，真不好意思，我有点事想跟你说说。」
「请说，别客气。」
「你想知道大少爷跟我说了什麽吗？」
我想起了早上大少爷与陈警官两人一起到书房的一幕，其实我一点也不在乎他们说了什麽，只是担心三少爷会真的成

了代罪羔羊，所以我还是点点头。
「他跟我说了很多，你知道李家老爷共有几任妻子吗？」
「嗯，知道，九任咯。」奇怪，陈警官跟我聊这个做什麽？
「没错，李老爷是富有人家，三妻四妾地一点也不奇怪，只是有一点奇怪的是，七夫人一嫁进来後，十年间，前六位

夫人却相继去世，你知道这事吗？」
「生死有命，富贵在天，我不知道这有什麽问题吗？」
「不，这问题可大了，六位夫人除了前二任是自然病死外，其馀都死於意外非命，三夫人是在马场上被匹疯马当场踩

死，四夫人则是在外旅游时遇上歹徒送命身亡，五夫人乘船莫名落海找不到尸体，六夫人则是死在姘头的床上一枪毙

命，而七夫人最後却用自杀终结自己，你不觉得这问题很大吗？当然这些事都被瞒得很好，要不是大少爷一说，我再

对照过去的档案资料我都还不知晓。」
天呀！我一听真毛了起来，李家是被诅咒了吗？竟死了这麽多人，太可怕了。
直觉地，我联想到古代後宫三千佳丽的争宠，莫不也是如此？
妒嫉总是会令人发狂的。
「难道是八夫人下的毒手？」我直接推算问道。
「不，那时八夫人还没进门，而且八夫人一知道这些事马上就与李老爷离婚，跟情郎远走他乡了。」
「可七夫人後来也亡了，费了那麽大的劲终於得到自己想要的地位，我不懂，她何必如此？」
「是的，我也很疑惑，所以也可以说，也许李老爷的专宠不是她要的。」
「那就更奇怪的，既然七夫人不想要，那又何必当初？难道这些都不是她做的？」
「没错，在当时的各个案件七夫人并不在场，而且事後都有捉到真正嫌犯，或是可以证明真的是场意外，可我还是觉

得事有蹊跷。」
陈警官说完掏了一个小玻璃瓶出来，「你知道这个吧！」
我点点头：「当然知道，就是用来装毒药的瓶子。」
「对，这个是从你怀表里掉出来的。」又掏出一个：「这个是小少爷当初中毒那一只。」陈警官又掏出了第三个，这

一看我可傻眼了。
「这、这个是？」
「这是警方在城里查到的，因为这种玻璃瓶太小，大概只有西方香水的试用剂会用到，於是我们查了城里所有卖舶来

品的店，都没找到一模一样的，推测一个不是另请人制作，一个便是私自从国外带入，而我们果然找对了方向，我们

找到了一家艺品店，店家收到一张要制作这种小玻璃瓶的订单，这个则是他们当初制成的样品。」
我突然觉得这犯人笨了起来，竟然那麽容易就被抓到蛛丝马迹。
「呀，这样只要找到下订单的人不就可以知道犯人是谁了？」
「唉，可惜，下订单的人没写姓名，店家按照上头的吩咐，将成品用邮寄的方式寄至外城，我们寻线追了去，那根本

就是间空屋，屋主早在几年前过世，房子都荒废了。」
「真的很可惜，这样线索不就断了。」
「不，要说断也没完全断，因为当初的订单是三个这种小玻璃品，店家为了方便多做了一个，所以现在嫌犯身上还有

一个，也就是说，还有一次，这样的事还会再发生一次。」
「可如果嫌犯的目标如果已经达成了，那他不就不会用到？」
「不，你回想看看，第一次时中毒的人是谁？我想，他的目标还没达成。」
第一次？难道是──小少爷！不不不，也有可能是三少爷......到底是谁？
我一想到这两人有性命危险就开始担忧慌张起来，直想著赶紧冲至李家好好地再看看他们两人是否安然无恙。
陈警官却往我肩上一按，语气冰冷地说道：「杜老师，你现在可以告诉我第三个瓶子在哪里了吗？你的真正目标又是

谁？」
什麽！？我抬头，讶然注视，这人到底在说些什麽？
(注：设定的这个架空故事还没有指纹技术。)
「陈警官，我不懂你在说什麽？」我的怒气四溢，这家伙分明就把我当成犯人了，可我还是压抑自己的愤怒，不让自

己紧握的拳头挥出。
「小少爷中毒时你是在场的，你斟酒送酒，是个很好的下毒机会，同时要将瓶子放进三少爷的衣袋里也不是难事。
而九夫人，根据小少爷的说词，九夫人拿的不是新补上来的酒，所以你的下毒的机率很大，当时又只剩两杯，如果那

时你就将酒拿给小少爷或三少爷，那麽你的目地或许就达成了，遗憾的是小少爷中途去了厨房，而三少爷不吃任何东

西，因为他不饿，晚宴前大少爷就与他同吃了一餐，所以你只能不动声色，可惜，补上酒後，你不够细心，无法分辨

出自己到底把毒下在哪一杯，所以无法处理掉，结果九夫人反而身受其害成了受害者，我说的没错吧？」
陈警官振振有词说了一大篇，这样听来我不承认是犯人还真对不起他，可惜，我真的不是。
「不是这样的，我没有想伤害他们两人的念头，我更没有下毒！」自知自己语钝，也说不出反驳的话来，我只能睁著

双眼与陈警官对峙。
对瞪了好几分秒，也许是好几分钟，我仍不服输地瞪著，陈警官却掩著嘴笑了起来，我看了还真是莫名其妙。
「喂，有什麽好笑的？我快成了杀人犯有这麽好笑吗！」
「呵呵，对不住对不住，我只是很少看到这种认真眼神，所以情不自禁。」
什麽嘛？这种眼神又如何？
「好了，好了，不跟你闹了，我还在烦恼你要真的承认了我反而头大了呢。」
什麽意思？「你在试验我？」
「没错。」陈警官拍拍我的肩膀，「我发觉你真的不适犯罪，我还没见过这麽不懂得替自己辩解脱罪的犯人呢，首先

，要是身为犯人，最重要的就是不能让人发现证据，而你，竟然还把证据大剌剌地带在身上，更离谱的是把它掉在我

眼前，就不就摆明了说我是犯人来抓我吗？
当然，你也有可能故纵欲擒，只是目标尚未达成，若你这麽做反而先叫人提防你，得不偿失，再来，我发现你的记忆

其实不是很好，我一开始说了这麽多你没想到，诸位夫人的意外跟最近这两件，难道你都没有什麽感觉？」
啊！让陈警官这麽一提，我反而想到了，唉，我真笨，可陈警官竟然说我记忆不好，这点我实在无法认同，清了清喉

咙：「不，我记忆不错的，是你说话太没有逻辑导致我思路混乱之故。」
「好好，你别介意。」陈警官又掏出了一本东西，像是帐簿，他递给我看并说道：「其实李家的生意十之八九都不是

合法的，你知道他们靠什麽赚钱吗？」
「珠宝？布匹？建筑？」
「都不是，是鸦片。」
我指著这簿子战战兢兢，「难道这、这......」
「是没错，可也不完全是，这本没什麽漏洞，而且还是大少爷亲自交给我的，因为它很」完美」。」
陈警官看我一脸郁色又道：「你放心，我们没那麽大的胆子敢动李家的，所以你别担心你的工作了。」
我点点头，不是担心李家，而且担心小少爷，小少爷那麽小那麽单纯，真怕他知道自己父亲与大哥在做些什麽的真相

後撑得住吗？那东西可是祸国殃民，罪大恶极的。
「这本」完美」的帐本是出自王总管之手，王总管在李家待了快五十年了，可谓忠心耿耿一心不二。」
陈警官说到这儿我也听出了弦外之音，临走前他又道：「Macleaya cordata这东西其实中国也有原产，不过这附近并

没有，而且虽然它也属於罂粟科但不是鸦片的原料，大少爷说在某次进货时负责的人发现了几株罂粟，可要拿给大少

爷看时已经不见了。」
我开门送陈警官离去，他最後对我说：「你要小心大总管」这句话，一直响在我脑里。
彷佛有种快水落石出的感觉，而且跟自己的预想差了十万八千里，我叹了口气，不过下一瞬我便开朗起来，暗道真好

，反正我现在只要小少爷平安无事就好。
今日到了李宅，大厅又是乱哄哄的，我一看，心真疼死了。
小少爷竟然在哭，看我来了，哭得更是梨花带雨，令人肝肠寸断。
发生了什麽事？我用眼神问，不意外地，发现现场除了李家的人外还有陈警官。
「小少爷，你怎麽了？为什麽哭成这样？老师看了心都揪了起来呀。」我走过去抱紧小少爷揉揉他的头。
他趴在我胸前涰泣道：「呜...老师，你说，你跟大家说，你不是坏人......我知道的，我知道你绝不是的，可是...

呜...可是陈警官却一直说你是嫌疑犯，我不要老师这样啦......」
哎哎哎，这可恨的家伙，想用我当饵也不要让小少爷伤心成这样呀！
「没事的小少爷，请你放心，等抓到真正的犯人，老师的罪证就可以洗清了，你别担心，陈警官不会对我怎样的，你

瞧，我今天不是很自由地来看你吗？也没被关起来呀！你别看陈警官长得凶神恶煞一脸看到人就昏庸质疑所有人，办

事效率又奇差无比，其实他是很人道的，好好好，你别再哭了，我看看，眼都肿了，再哭下去真要变河豚了。」
听到我的安慰话语，陈警官难得把他那痞子般的笑脸收了起来，双眼怒瞪。
「真的吗？老师你没骗我？你不会被关起来？」小少爷却懦懦地问，何时看过小少爷这副虚弱模样，记忆里的他总是

笑得灿烂自信，现在瞧见小少爷这样子简直像从天堂不小心掉下来的天使，令人怜爱极了，我心里自是又疼又爱，此

刻若不是在大厅我肯定一抱将他抱起好好吻个够。
「当然是真的呀！我绝没做那些歹事，你这麽懂事可爱，谁又舍得伤害你呢，放心，老师不会有事的。」
「嗯嗯，我相信老师，老师你说过要一直陪著我的，不可以反悔喔！」
「老师绝不反悔，如果老师反悔了，小少爷你要怎麽罚我都成。」发自内心真挚一说，赢得了小少爷一个用力的紧抱

，我压压小少爷的头，又对他道：「小少爷，看你哭成这样一定累了，我们上去休息一下，好不好？」
「嗯。」小少爷的头仍埋在我怀里，发出低喃的回答。
看到小少爷这麽柔顺听话，我心里不免乐洋洋，只不过再转眼看一下大厅的众人关切的眼光，奇异的笑容，我还真感

到害臊起来。
幸好在场的大小姐发话让众人散了去，我才能步履稳定地牵著小少爷走上楼。
唉，不知道陈警官到底什麽时候来的，竟让小少爷哭成这样，肯定哭了有段时间，轻轻压压小少爷的红肿眼皮，哎，

一句心疼呀！
要来了一盆冷水，我扶小少爷上床躺好，亲亲小少爷的眼睛、脸颊，闻到了眼泪的味道，想到这是小少爷为我担心而

流，内心竟也有股开心滋味。
喂了小少爷一杯温水，我拧湿了一条毛巾敷在小少爷的眼上，低声对他道：「小少爷，你睡一会儿吧！我在这里陪你

。」
「嗯，老师不可以离开喔！我要牵著老师的手睡。」
「好好。」我主动握著小少爷的手，小少爷的手软软小小的，令人舍不得放开，这麽小的手能握住多少幸福呢？我不

清楚，只是我的手也覆了上来，紧紧地包握著，看著我们一大一小的手，似乎就能将天地间的幸福掌握。
相握的手心里有著最温暖的爱情热流。
谁说年纪小不懂爱呢？就算是依赖、是崇拜、是仰慕、是倾羡，型式不同仍是种情，多了希望与期待便成了爱。
我会心一笑，看著小少爷沈沈地进入梦乡。

第九章

因为三少爷身为嫌疑人之一，所以去英国的决定要晚下一个月，如果到时仍找不出凶嫌，大小姐们就不再担搁了。
自从上次陈警官的警告後，我就时常留意王总管，可仍察觉不出一丝异样，真难以想像忠心的王总管会做出这样的事

来。
我前後回想了一下，过去在李宅觉得奇怪的现象，对照之後还真有点不谋而合，原来并不是自己犯糊涂。
从小少爷送给我怀表的那一刻起，总管大概就在一旁虎视眈眈，找著机会栽赃吧，怪不得那时拥抱小少爷以回应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