鲛人天下 第三部 鲛人倾国 上(穿越)——莲兮莲兮
莲兮莲兮  发于:2011年08月13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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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一下坐起来,盯着他。他却什么也不做,只是看着我。火光映在他的侧脸上,表情有些冷淡。

“剪缨,你怎么会在这。”我说。

他忽然抬了抬眼皮,问我,“你叫我什么?”

我没说话。他看起来不太对劲。

他忽然跪起来,一边望着我,一边慢慢接近过来。我不知道为什么,全身僵硬,动弹不得,只能看见他的脸庞在我面

前放大,黑眸深得要将人吸进去。

“我是你的洛卿啊……”他呓语一般说着,抬手拂过我的额头,滑过我的脸。可我却感觉不到他手上的温度。

我像是突然傻了,愣愣地张着嘴,什么也说不出来。就连挥开他的力气都没有。

像是回到了很久很久以前,回到了什么力量都没有的时候。

无悲呢?碧风呢?他们都到哪儿去了?

“你想逃到哪去?”他忽然笑了,笑得很温柔,原本有些凌厉的眉眼都柔和下来,“你真的不要我了么?”

我忽然害怕起来,尽管他是洛卿,尽管他笑得温柔,我却抑制不住地害怕。可是我没有办法,只能眼睁睁看着他。

“你害怕我不要你了,是不是?”他的话贴着我的耳朵飞过去,“你怕我再一次舍弃你,所以你逃开了,是不是?”

“不是!!!”我大声喊着,嘴里却没有声音。就像喝了寂静一样。我想运起神力,可胸口空空,什么都不剩了。

“你以为你逃的开么?你永远别想逃开我。”他用最温柔的表情,吐出最冷冽的话。我仿佛看到自个儿的手脚都被牢

牢缚住,挣脱不得,像条被网缠住的鱼。

满眼都是绝望的黑色,没有出口,没有光亮。

我觉得我就要窒息而死。

正在此时,他忽然凑上来,轻轻吻住我。那样轻盈的厮磨,却又牢固得可怕,不论我怎么避,都避不过去。

不对……这感觉……不对劲……

我猛地睁开眼睛,只觉得嘴唇真的被吻住。脑中轰然一声,却看不清面前的人。我一掌挥出,面前的人闷哼一声,跌

落出去。心口慌张地跳动着,我用力擦着嘴唇,站起来。

竟然是他!

他怎么敢?

碧风揉着肩膀刚要起身,却被我又一掌打了回去。

无悲被惊醒了,目瞪口呆看着我们。

“为什么那么做。”我扼住碧风的喉咙,盯着他。

他咳了两下,吃力地喘着气,“你能不能先松开……”

“陛下!”无悲忽然拽住我的手,“陛下,息怒!”

胆子大了,敢拦我了?我一挥手臂,他也被我震开,重重摔了出去。

碧风忽然握住我的手腕,双手泛起绿芒。失去七成神力的劣势现在显现出来,我的手竟然渐渐使不上力气,被他生生

掰开。他向后连退几步,大口大口喘气。

我只觉满心的愤怒沸腾着,像是一直积压在心口的东西,一瞬间全都要爆发出来。

将神力凝聚在手心,气流飞旋着,衣衫翻飞起来,头发也被一缕缕卷起,拉得隐隐作痛。那股毁灭的欲望不断在头顶

叫嚣着,绿影已经在视线中变得模糊。

无悲忽然冲过来横在碧风前面,直挺挺跪下来望着我,“陛下请息怒啊!!”

“你也想死?”我冷声问着。

无悲咬紧牙,眼中闪过惧怕,但仍是倔强地跪在那里,一动不动。

很好,很好。他也要为了外人背叛我这个主子了?

碧风忽然挺起腰身,眼睛看着我,却对无悲说着,“无悲,你让开。”

无悲一震,侧过头看着他,“你疯了?!”

碧风深深望着我,向着我走过来,面上坦然,眼中流光明灭,“刚才是我逾矩,但我不会道歉。你要杀,就动手吧。

“你以为朕不敢?”

“我知道你会动手。因为我对你来说,只是个路人。”他的声音平淡,完全不在乎生死的样子,可目光中却含情一般

,“反正能死在你手下,我也认了。”

我把手中的光球扔出去的时候,无悲惊叫一声,而碧风则闭上眼睛。

那团光球落在他脚边不远处,炸裂开来,尘烟纷飞着把一切都吞没,轰鸣声响彻寂野。

无悲呆愣愣地看着,身体还保持着要冲过去的势态。

然而在尘埃落定后,碧风仍然长身玉立,只是绿衣上稍稍染尘,身上毫发无伤。

只要再偏一点点,就可以取他性命。

碧风睁开眼睛,看了看自己,又看了看我,忽然笑了,整张脸都生动起来,眼角春色蔓延。

“我就知道你舍不得杀我。”

我垂下手,心里忽然空落落的。

我这是做什么呢?

他是羽民中的重要人物,怎能因为这点冒犯,就杀掉。

我这完全是为了发泄梦境中的无力吧?

可他为什么要那么做。

忽然什么都不想再想,疲累感一波波冲向我,一个手指头都不想再动。

果然陆地上是不应该来的。最适合我的,还是那片寂静无声的深海。为什么要上来呢?好好的过自己本来的日子,多

好。

我转过身,走向拴着马匹的树林。此时碧风忽然在身后喊起来,“你不想知道我为什么那么做?”

脚下略微一滞。但我没有转身,继续前行。

“因为我,碧风,喜欢上你了!!!”他毫不避讳地喊着,声音里甚至带着某种欢乐。那喊声回荡在空中,转着圈向

四野扩散。

喜欢?

恍惚中,又看见那个花丛中的少年,略微红着脸颊,轻声说着,我喜欢你。

完全不同的语气,说着相同的话。此时我听在耳中,却只剩一片苍白。

我翻身上马,扬起鞭,向着海的方向奔跑,把所有都抛在身后,不再回头。

那种东西,我不会再信了。

第 22 章

我和无悲刚刚到达北溟城时,仍是乔装成平民,并没有引起太多骚动。

北溟城没有什么变化,和从前一样热闹而安宁。整座城市被笼罩在金黄的光束之中,围绕着北溟山盘旋而下的道路上

依旧跑着数不清的海螺车,行人往来络绎不绝,大路旁林立着店铺民宅,窗棂和门上装饰着闪闪发亮的宝石,成群的

游鱼和水母掠过铺满珍珠蚌的房顶,蚌壳随着海潮缓缓开合,珠光琉璃相映成辉。

看来这两个月没有发生暴动什么的,一切如常。我自嘲的想着,其实这个地方也不是缺我不可。

我没有直接回王宫,而是去了小髅的府上。当他看到我出现在他面前的时候,眼珠子都要被瞪出来了。

“伏……陛下?!!”他狐疑地看着我,一脸的不信,仿佛在怀疑我是个假冒的。

我冲他笑,“才几个月,大将军就不认得了?”

“真的是陛下!”他赶忙上前两步,掀袍就要跪下,我把他拦住了,“这大门口的就免了,等进去再说。”

刚刚还凶神恶煞拦着我不让进的护卫都傻了眼,连忙毕恭毕敬让到一边。我和无悲跟在小髅身后走进他的府邸。刚走

了没几步,忽然听到一声柔软而轻盈的叫喊,“相公~是谁来了啊?”

应着这化骨般的叫声,一个女子从三进院中转出来,面容虽说不上绝色,可眉眼间都是风情,略厚的嘴唇微翘着,宽

大的衣领掩映着圆润的胸脯,华丽长裙曳曳垂地。

我才想起来,小髅这小子已经成婚了。

“宜裳,快见过海王陛下!”小髅一副大男人的德行,佯装斥责。叫宜裳的女子先是一愣,视线在我身上转了两圈,

又看了看自己的夫君,然后便袅袅娜娜地福下身,“妾身参见陛下。”

这么听话?我瞟一眼小髅,对方则笑着对我说,“陛下,这是内子。”

“原来是将军夫人啊,快请起。”我一拍小髅肩膀,低声说,“你小子挺有福气啊。”

“内子不懂事,陛下见笑了。”

看他那副倍儿有面子的表情,就知道他一点也没觉得我见笑了。

一进堂屋,宜裳就亲自将茶水奉了上来,无悲作为一个无官无品的侍卫却也接到将军夫人亲手泡的茶,脸窘得发红。

许久没有喝过溯水冲的茶水了,我慢慢喝着,半天没有说话。

“陛下……什么时候回来的?”小髅忍不住了,出声问我。

“刚到。”我盖上茶碗的盖子,“朕不在这段日子,朝中可有出什么事么?”

“没出什么大事。不过……”他微微转动眼球,见没什么仆人在场,低笑一声,说,“你不在,大司马和宰相大人都

要打起来了。”

我挑眉,“怎么个打法?”

“比如前一阵,少府有一个少府丞的空缺……宰相跟大司马为了这个人选争执足有月余了……”

“最后定下来没有?”

“没有……一直打到现在了……”

少府丞……还好不是什么大官。

那两人也真有闲心,为这么一点破事,也能打将近三个月。

“朕不在这件事,宰相对外怎么交代得?”

“说是从陆地上回来,身体不适,所以在行宫调理身体。”

“好,朕现在也调理的差不多了。”我站起来,活动一下脖子,“小髅,朕有件事,想让你查一下。”

“陛下请说。”

我说,“你有没有听说过什么奇怪的天象出现,尤其是南海那一边。”

他皱着眉毛想了一会儿,然后回答我,“没有听说过啊。自从暮关之乱被平定之后,南海一直挺安静的。”

他也没有听说过么?我略微点头,然后告诉他,“你派人去查一下,尤其是南海边境附近,最近几个月有没有什么异

象。有任何奇怪的地方,都报告给朕。”

“遵命。”

门外的阳光变成浅蓝色,在海葵丛上簌簌颤抖。我舒展了一下身体,抬步往外走,“时候不早了,朕该回宫了。”

小髅在后面出声道,“陛下,让臣派人护送你回去吧。”

“也好。”

入宫之前,小髅命侍女伺候我更衣沐浴。温软的溯水从毛孔渗入体内,荡尽一切疲累不适,从房间地面上的珊瑚礁里

升腾出散着热意的气泡,晃晃悠悠浮在四周,幻境一样迷蒙。侍女们捧来一叠叠银光闪烁的衣服。我站起身,就有人

将柔软的鲛绡覆上来,一层一层,滴水不漏。看着她们围着我忙碌,忽然感觉繁复华丽的衣袍变成了一个厚厚的茧,

把我渐渐缠裹其中。

有人轻柔地梳理着我的头发,面前的铜镜里照出我模糊的脸,恍惚中,又苍老了许多一般。

做完这一切,我便登上皇辇,在将军府护卫队的护送下向着山顶处金色的宫殿驶去。路上的行人都跪在两旁,一直延

伸向北溟山的最高处,每经过一处,高呼万岁的声音就不断传到耳边,如同向前推进的浪潮。

这样的臣服忽然让我想起了自个儿一直以来的身份,我是他们的王,是海国的国主。而就在不久之前,我把他们完全

遗忘在脑后,甚至不愿回来。

原来短短的六十天,就几乎让我忘了自己是谁,甚至编造着各种留在陆地上的理由,欺骗自己。

我还真是不称职啊……

泷鲸汉稽带着一干重臣在王宫大门处迎接。看着这铺天盖地的阵势,竟然有些不习惯了。苏筱快步上前伸出手臂,我

扶着他下了车撵,抬起头。

数丈高的王城城墙就立在面前,莹白到半透明的墙壁上绘饰着金色和朱红的纹路,优雅地缠绕在一起,就连大门也是

那样的高,拱顶被两个威武的鲛人武士石像托起,任何人站在它面前,都不值一提。

终于,回来了啊……

回到正常的生活里……

我在泷鲸和汉稽面前停下,扶起他们二人,“朕不在的时候,辛苦二位了。”

“为陛下分忧,乃是我二人的荣幸。”汉稽如此说着。而泷鲸则弯着腰,长长呼出一口气,“陛下回来就好……”

我冲他们笑笑,然后就径自往宫里走去,顺便挥了挥手,叫来苏筱,“以后没必要弄这么铺张,让他们都散了吧。”

一路走回寝宫,吵闹声也渐渐静下来。空旷的大殿中只有那几缕交织的光柱随着水波摇着,一股尘封了千万年般的腐

朽与死寂已经生根在这里,夹在每一滴海水中间。这儿天生就是个安静的地方,每个人说话时,都不自觉的变成了耳

语。

“无悲呢?”我回头寻找。侍官们连忙跑出去找人,不出一刻就把那傻大个带了过来。

他也已经脱掉了平民的衣服,换上一身普通的铠甲。

“属下参见陛下。”他吭的一下跪下来,头压得比原来还要低了。

我看着那颗快要钻到地缝里去的脑袋,忽然挺想笑。这小子是不是以为我要罚他了?

“侍卫无悲听封。念你连月来多次护驾有功,擢升武骑常侍。往后,就随侍左右吧。”

他咦了一声,抬起头来,似乎反应不过来的样子。

“谢恩啊!”旁边一个侍官低声提醒,无悲才如梦初醒一般,重重地磕了个头,高声道,“谢陛下!!”

此时苏筱刚刚走进来,大概是刚刚料理好外面迎接的事物。看见他我便问,“宰相回去了么?”

“回陛下,泷鲸大人已经先行回去了,他说他明早再来觐见陛下。”

我点点头,示意他可以退下了。但他却仍滞留着,试探性地问,“陛下,要不要,请个太医来看看?”

刚想说有什么好看的,却忽然想起神力的问题。也不知道那样激发剪缨的神力之后对自身神原的损伤究竟有多大,到

现在我连一成神力都没有恢复回来。应该让太医查一查。

“传吧。”我说。

摒退所有侍官,我靠在长榻上,伸出手腕让太医诊治。这个名叫君浩的大夫十分年轻,看上去像是才入太医院不久的

,小小年纪竟然就能升上长太医的位置,倒还真是少见。

不过……他到底行不行啊……

他搭了一会儿脉,脸上表情看不出什么端弥,只是仔细看着我的面色,然后撤开手。

“陛下。”他站起来,双手揖在胸前,神色恭敬,“往后十四年内,陛下都请不要再妄动神力。”

我心中一战,几乎怀疑起自己的耳朵,“十四年?”

大夫笃定地点点头,继续说道,“陛下神原受损严重,但臣可以开一个药方,如果按时服用,并配合治愈之术的调养

,十四年应该就可以复原了。”

他在开玩笑么?怎么可能要这么久?

看着他没长胡子分外光华的面部皮肤,我就强烈地觉得他诊错了。只是摸摸脉,看看相,就能清楚?苏筱怎么办事的

,竟然找个这么年轻的来……

可……其实也不算太意外,那种唤醒神元的方法,本来就是极危险的。

十四年,对鲛人来说,并不算一段很久的时间。能复原,就不错了。

“陛下是否不相信臣?”那大夫却突然开口了,波澜不惊地望向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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