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orange，橘色。
爱本来就是自和的。
他知道爱上实会伤害其它人，但是他不肯放手，实一辈子都是他的，他不愿意放开实，成全其它人。
当菲德知道茱莉自杀的消息，而与柏实赶回医院时，他满心气怒恼悔。
他没有放开柏实的手，一迳拉着本不想跟他进病房的柏实进了病房。
茱莉打了镇定剂正睡着觉，一名保镖在看顾她，那名保镖在见着菲德时，起身行礼，菲德挥挥手要他先去休息，待他

离开，菲德才拉着柏实走近病床。
「绿，我还是......」柏实挣扎着，想先行离开。
「实，陪我。」菲德捉着柏实不放，恳求着。
柏实痛苦地望着菲德，合了合眼，微扬唇角，点了点头，菲德这才转头去看望茱莉，感觉柏实紧握着自己的手，他也

回以相同的力道。
他看着茱莉，无助的问：
「实，我该怎么做才能让茱莉明白我爱的人是你，不是她？
怎么说她才不会伤害自己？」
身旁的柏实沉默着，菲德转头看他，发现柏实笑了。
那笑，温柔无比，却让他无端生起不祥的预感。
「实？」
柏实无神的眼眸有了焦距，他给菲德一个笑容，「怎么了？」
「实，你还好吧？」茱莉怎么样菲德可以接受打击，但柏实怎么样，菲德可受不了。
「我没事。」柏实仍是笑着，握着菲德手的力道却大到菲德皱眉，「你看着茱莉，我去看看有什么可以帮忙的。」
「帮忙什么？」菲德觉得柏实不对劲，直觉地捉着他不放手。
「延长住院的事宜，还有跟医生问明......」
「这些不用你担心。」菲德皱眉，拉过椅子来让柏实坐下，从背后抱住他的肩。
「你只要陪我就好了。」
「是吗？」柏实的声音听来有些扭曲。
「茱莉她为了留住你，选择自杀，这代表她觉得失去了你，就失去了意义......」
「实，我不觉得茱莉像这种女人。」菲德了解茱莉，她不服输的成份大些，虽然她也喜欢自己，但是菲德知道茱莉并

不是少了他就活不了。
「你曾经也不觉得茱莉脆弱，不是吗？」
「实，我不准你有放弃我的念头。」菲德转过柏实的肩，要他看着自己，心头有个沉重的压力直直压下，他有种柏实

打算离他远去的恐惧。
「我没有。」柏实抬手抚摸菲德的脸颊，柔柔一笑，「我不想再失去你一次。」
「那就好。」菲德抱住柏实的腰，将脸埋进他的肩膀，仍不安心。
柏实拍拍他的背，「如果能停止爱你，就好了......」
「说什么傻话！」菲德要柏实眼中只有他。
「是啊，我想我就算停止了呼吸，也一样停不了爱你吧......」菲德抬头拉低柏实的头，亲吻他。
菲德从来没有一天是如此期待「明天」的来临。
在他短短「十年」的日子里，菲德每晚合眼，都期待明天别到来，最好是让他睡死，这样就不用隔天起来「学习」烦

人的「做人的道理」。
身为法伊诺家族的合法且是唯一的继承人，因为生病使得他忘却所有的事，包括基本生活的能力，对法伊诺家族其它

人来说是一个天大的灾难。菲德也不知道他为什么脑袋会长颗瘤，这当然不是他前世做了什么大坏事，所以这世有报

应，只是好好的一个人，生病总是不好。
反正，菲德病也生了、手术也动了、忘也忘了，家族的人只好接受这个事实，由管家大卫负责请老师教导菲德所有的

事务，包括做爱。
可惜的是菲德先前对任何人都起不了一点「反应」。人家刻意的诱惑当然会有感觉，但是在菲德的心率先捧拒对方的

情况下，亲亲抱抱已经是菲德的极限。
他宁愿当修士，也不要跟无法交心的人做爱。
直到遇见柏实。
柏实，是啊，柏实是他这辈子最想要的人了，他可以放弃法伊诺家族、放弃茱莉、放弃所有的一切，就是不能对柏实

放手。
有了柏实，他开始期待每一个明天，开始对每个明天有所冀望，他开始计划明天要与柏实做什么，没有柏实，他的每

一天，都像另一个昨天晦涩。
「实，我要怎么做，才能让你知道我不能没有你，少了你就像要我不要呼吸一样。」菲德情难自禁地吻着柏实，一边

低诉，「你不能、不能扔下我......」
「傻瓜，我才怕你丢开我呢！」柏实含泪相望，菲德心一痛，捧着他的脸吻去他的泪。
菲德握住柏实的手，亲吻他左手的无名指，「这里，有戒指在。」
「有吗？」
「有我对你的爱做成的戒指套着。」菲德抚摸着柏实左手无名指，抬头对柏实傻笑。
「那你有吗？」柏实抬起菲德的左手，他的无名指上套着与茱莉右手无名指成一对的戒指。
菲德取下戒指，露出戒痕，柏实低垂眼眸，于其上烙下一吻，用姆指细细轻抚着那戒痕，笑了。
「你拥有的爱，不止我一人，你好幸福。」
「但我只想要你的爱。」
柏实的笑容扩大，垂头将额靠在菲德肩上，菲德紧握着他的左手，另一只手环上他的背，拥住他。
而不知何时已然清醒的茱莉，望着眼前相拥的恋人，眼中满是绝望。
柏实突然轻轻推开菲德，菲德疑惑地迎上柏实的眼眸，柏实指指他身后，一转头，才发现茱莉已醒。
「茱莉，你醒啦！」菲德并没有尴尬地放开柏实，他并不知道这样会刺激茱莉，倒是柏实轻轻挣开了他的抱拥，由于

柏实的力道很轻，菲德也就这么任他挣开，改握住他的手。
「嗯......」茱莉笑着，流下泪。
「哭了就不是美女了。」菲德幼稚的安慰着，更引来茱莉的泪狂飘。
「茱莉......」菲德认识茱莉十年，没有看过她哭，而她来台湾找他的这段日子，几乎每天都哭。
「对不起......」茱莉喃喃吐着歉语。
「说什么对不起啊......」
茱莉泪眼朦胧地看着菲德，视线落在方才与自己对上的柏实，再回到菲德身上，「我可以......与他单独谈谈吗？」
「呃......」老实说，菲德不愿意让茱莉与柏实独处。
「绿，你到下面的便利商店买饮料可好？」柏实拍拍他的肩，笑问。
「我......好......」无法违抗柏实笑脸的菲德拿了柏实给的钱，垂头丧气的离开病房，他不放心的回头，但柏实的

微笑一讥他安心，这才离
开。
茱莉望着柏实，柏实望着放心离去的菲德，好一会儿才收回视线，抬手撩撩发，茱莉惊异地发现他未佩戴任何表饰的

左手手腕内侧有几道错纵的伤痕。
「你想跟我说什么？」柏实很快地放下手，似乎发现茱莉在注意他的手腕，因而用右手握住左手，这一掩盖，茱莉又

眼尖地发现柏实右手的手腕内侧也有伤痕，只是没有左手看来那么惊人。
「你的左手是怎么回事？」茱莉想坐起来，柏实忙调整床的高度。
「没什么。」柏实淡然的微笑着，替茱莉盖好薄被。
「你自杀？」茱莉不打算与柏实打哈哈，但她十分好奇柏实没有菲德的这十年是怎么过的。
「嗯。」柏实轻应。
「如果吓着你，我很抱歉，出门太匆忙，忘了戴表。」
「你为什么自杀？」
柏实一愣，尔后轻道：
「因为......什么都没有了......」
「因为失去菲德？」
柏实没有回答，只露出一个梦幻般的笑容。
「回答我。」
「对。」柏实从茱莉所愿，坦承。
「十年前，他突然从医院消失，没有人知道他的去向，凭空消失，我根本找不到他......」
「十年前......我听大卫说过，他们是在台湾的一家医院找到菲德的，那时他已经陷入昏迷，他们连出院手续也没办

就急忙用专机送他回法国动手术。」 未染小坛棋棋搬
「原来如此......」柏实笑容微逸，终至消失。
「你不恨吗？」
「恨什么？」柏实反问。
「恨命运，若是你真的死了，不就再也见不到活着的菲德了？」
「我曾经恨过我朋友，为什么他们不让我死？但是现在我很感激他们拼命挽留我，这样我才有机会见到绿......有时

候，命运是很难讲的，我不知道怎么去恨命运，毕竟它让我见到了绿。不过，你应该不是想要跟我说这些吧？」柏实

直视茱莉，幽幽黑眸深不见底。
茱莉闻言，微微一笑，「你知道，我原本想用自杀来挽回菲德，但你看见了，我仍然无法转寰菲德的心......」
「我不能帮你什么。」柏实轻道，眸里闪着同情的光芒。
「我发现，你是一个很善良的人。」茱莉忍不住伸手握住柏实的手，低眸望着他腕间的伤痕，「这要有多大的决心与

勇气才能割这么多次、割这么深？」
「其实我很懦弱，我一点也不勇敢。」柏实抬手覆上她的手，转移话题：
「别谈了，你现在需要的是休息。」
茱莉摇头，捉着柏实的手不放，「你不觉得很辛苦吗？」
「辛苦？」
「爱上菲德。」
柏实摇摇头，似乎是想到什么有关菲德的事，微偏头，露出一抹淡淡却漾着浓情蜜意的微笑，「我父母在我很小的时

候就去世了，小时候我在亲戚间住来住去，没多久我在一个又一个的寄养家庭中打转，对我而言，没有一个称之为「

家」的地方就是我的「家」。活着，就只是呼吸、就只是顺从身体的渴望行动。」他深吸口气，迎上她的眼眸，「我

曾经也想交个女朋友，建立一个属于自己的家庭，可是我很早之前就发现我只对男人有欲望，我是个同性恋，但就算

是身为同性恋，我也找不到任何一个爱人......你明白吗？也许有的人就是要注定一生孤独，死的时候没有任何爱的

人在身边，在遇到他之前我真的一直都是这么想的。」
柏实没有再说下去，但茱莉明白柏实的想法，她忍不住笑了。
「两个笨蛋。」茱莉看得出来，柏实是用全部的生命去爱菲德，菲德也是，他们就像两个残缺的圆，除了彼此，再也

容不下别人。
「呃？」
「菲德跟你，都是笨蛋。」茱莉吸吸鼻子，笑望柏实，用手背擦去泪水，「为爱情痴傻的笨蛋。」
「谢谢。」柏实抽了纸巾给茱莉，茱莉接过拭泪揩鼻涕。
「你是一个好人。」
「当然，是我不要菲德，然后把他丢给你的。」茱莉边说边哭。
舍不得放手，却不得不放手。菲德爱的人不是她。过去十年，菲德只当她是母亲与姊妹一般的存在，她一直很清楚，

原本以为菲德这辈子身边的人就只有她了，却没想到原来菲德即使失去了记忆，柏实也占据着他的心。
她一开始就没有赢过，哪来的输呢？
他们只属于彼此，谁也拆散不开。就连命运，也失败了。
「谢谢你不要绿。」柏实露出真心的笑容，茱莉一愣，反握住柏实的手。
「你可不要一直被菲德欺压哦！」柏实的性子太过温和，却也太过压抑，也许只有菲德，才引得出他掩藏于最深层的

激烈情感。
不，理所当然只有菲德才可以燃烧柏实，也只有柏实，才能解放菲德被家族捆绑的心灵。
真是......
茱莉不愿说出天生一对这种读美的话语，她的心胸很狭小，即使她已决定要放手，也仍不想要祝福他们。
「睡一下可好？」柏实问。
「好。」茱莉点点头，让柏实替她调低床的高度。
「好好睡。」柏实笑道。
「实！」菲德人未到声先到，门被他大力踢开，只见他捧着饮料没用袋子装走进来。
「回来啦！」柏实起身，接过菲德手里的饮料，见菲德一动也不动的看着自己，于是问道：
「怎么了？」
「跟我来。」菲德捉了柏实就往外跑。
「绿？绿......」柏实的声音隐没于合上的门外。
茱莉看着他们离去，忍不住笑了。
「绿？绿，你怎么啦？」柏实挣开菲德握持的手，站在原地。
菲德停住脚步，转身，心痛无比地望着他。
「怎么了？我脸上有什么吗？」柏实摸摸自己的脸，一脸莫名的问。
菲德摇摇头，冲止前去抱住柏实，情不自禁地拉起柏实的衣摆，将手伸进抚上拍实的背，指尖轻滑过他的肌肤......
「绿？」柏实略为惊惶的声音传来，菲德更加抱紧他，深怕他因处于公众场合而将自己推开。
菲德发现柏实身上有几处小小的伤痕，不明显，但一摸就可以发觉。
「果然......」菲德不由自主地想起先前在柏实左手腕看见的伤痕，心一停，气换不过来。
「绿？」柏实不明所以的望着他，眸底蕴含着关心。
菲德小心地抬起柏实的左手，抚过腕间伤痕，然后他一一检视，发觉柏实身上满布大大小小的伤痕，每发现一道，就

在菲德心上划上同样的伤。
他的手不自觉地发着抖，感觉气力自体内被抽掉，他抱着柏实，想象着每一次柏实受伤流血生命几度危险的情形，觉

得心寒体空。
「实......实......」菲德眼前一片迷蒙，泪水滴落在柏实手上，痛苦地低唤着他的名字，将他抱紧。
「绿？绿，别哭，怎么了？告诉我，别哭......」柏实慌了手脚，菲德怎么会哭成这样？
是谁伤害了他？
「实......你......你不要伤害你自己啊......」菲德难过的放声大哭，惹来外头不少人的注视。
柏实拍着菲德的背，「我没有伤害我自己啊。」
「还说没有？」菲德捉了柏实的左手，爱怜痛心不已地抚过伤痕，哭得涕泪纵横，「要不是那个医生告诉我......」
他在路上遇见梁砌，粱砌一见他，就捉着他去喝咖啡，顺便把这十年来柏实的生活告诉菲德，本意在于缩短他们之问

的差距，不料却引发菲德无限的恐惧。
「医生？」柏实一头雾水的问。
但菲德讲到一半，只顾着说出心里话：
「......你怎么可以这么不爱惜自己？就算我真的死了，你也不能自杀，我会在天堂的门口等你-起来，不论多久我都

等，你就是不能自杀，可是问题是我没有死啊，你想要我们见不到面，相爱不了吗？实，你是属于我的，你的心、你

的人都是我的，你千万不要再做出伤害自己的举动了......」菲德哭叫，柏实开始庆幸菲德是用法语，而不是中文，

否则，他真不知道他们会招来多少人围观。
「我......」
「实，我不会离开你的，你不要再为自己制造伤痕了：「呜呜呜......」菲德哭得惊天动地。
柏实好一会儿才自他紧捉着自己左手不放的举动推断出菲德应该是知道了什么，再一回想，菲德说了「医生」，他认

识的医生只有一个--梁砌。
相信是菲德在医院里遇到梁砌，而梁砌肯定跟菲德说了什么，只是柏实不知道梁砌也懂法语，当初梁砌是留德

的......不过这不需要探究，现在最重要的是安抚菲德。
「绿，绿，听我说。」
「你先答应我，不要再自残了......」菲德痛彻心扉，看见柏实身上的伤痕，比他自己受伤还痛上百倍。
「我答应你。」柏实鼻一酸，见菲德哭，他就跟着难过，当初一心求死，只为追上他以为早踏进黄泉的绿，怎知他会

被奇迹似的救活，又幸运的只是失去记忆？「你也要答应我，别再哭了。」
「实......」菲德用手背胡乱擦掉泪水，呼唤着柏实。
「我不会再伤害我自己了，对不起......」柏实抱着菲德，心疼地吻去他滚滚落下的泪水，「你可以一直看着我，不

让我这么做。」
「我要在你心上加个咒语，让你一辈子不伤害自己。」菲德睁着哭肿的绿眸，直勾勾地望着柏实，吸附他的灵魂，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