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家兄弟 上——尼罗
尼罗  发于:2011年08月16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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话没说完,他被金光耀再一次的推回去了。

虞光廷,以及那汉子,还有汉子的随从,被金光耀等人接二连三的撵出了房去。那汉子揣着一张房契,脸上红一阵白

一阵的,仿佛一直是在犹豫着要不要翻脸。金光耀进房之前曾命人打电话去报警,如今果然也有一名警官带着一队巡

警赶过来了。

在此种情况下,那汉子带着二十来名随从,在颇有胜算的情况下迟疑片刻,最后还是十分和平的退了出去。

虞光廷没地方去,又绝没有跟着债主同走的道理。孤零零的在院内站了一会儿,他觉着实在是怪冷的慌,就试试探探

的又回了房。

金光耀已经不在客室内,他所带来的礼物被靠着墙边放置了,是高高低低的好几摞美丽盒子。

金光耀走去了虞幼棠的卧室。

他先以为对方是不堪其扰,所以回房躲了清静;然而进门一瞧,他发现满不是那么一回事!

房内一片狼藉,地上大开着一口皮箱,虞幼棠瘫在床上,旁边围着几名惊慌失措的仆人。

快步走到床边,他也心惊起来:「这是怎么了?」

有仆人小声答道:「大少爷被二少爷给气着了,刚才都没了知觉,现在这是刚醒。」

金光耀立刻着了急:「那怎么不往医院送?」

仆人压低了声音作答:「二少爷说他去给医院打电话,现在……这正等着呢。」

这时床上的虞幼棠传来了动静:「不用去……」他半闭着眼睛,气息奄奄的开了口:「我躺躺就好了……不用去……

金光耀久陪着这个病人,也有点成了医的势头。他见虞幼棠仿佛是缓过这口气了,又念着外面天寒地冻,就也不再提

出门去医院的事情。

下令让仆人退出去后,他坐在床边弯下腰,因怕自己身上有寒气,所以还不敢凑得太近。

「你傻啊?」他轻轻的发出了埋怨:「你为那么个东西把自己气成这样?」

虞幼棠睁开眼睛望向金光耀,又颤巍巍的抬起手,仿佛是要抓住什么。金光耀会意了,立刻接住了他的手握住:「你

放心,我已经把那帮混蛋全赶出去了!」他侧过脸用嘴唇亲了亲虞幼棠的手背,哄小孩子一样发出柔软和善的声音:

「好啦,没事啦。我是特地过来陪你过节的,这几天我都陪着你,等我回天津了,你也跟着我一起走,好不好?」

虞幼棠奋力的攥住了对方的手指,气若游丝的唤道:「金哥……」

金光耀深深的俯下身去,用双手托起了虞幼棠的上半身,小心翼翼的搂进了怀里:「别怕……」他耳语一般低声的安

慰道:「有我在呢,你什么都不用管。」

然后他扭过头亲吻了对方的面颊,那触感是热热的,软软的。

虞幼棠大睁着眼睛望向天花板,他想自己这回是真管不得了。人各有命,自己过活去吧!

金光耀对虞幼棠低声抚慰了许久,后来见他渐渐平静下来了,就展开被子为他盖好,而后借故走出卧室,进入了客厅

虞光廷抱着他的小猫,孤单单的正坐在沙发上发呆,忽见金光耀走过来了,就吓的一个激灵站起来,下意识的便后退

了一步。

金光耀在他面前停在脚步,将手臂环抱在了胸前,又缓缓的一点头:「你小子行啊,我一眼没看住,你他妈的又跑回

你哥这里来了!」

虞光廷不敢和他分争,低下头斜眼望着别处,同时又退了一步。

金光耀看了他这孬种模样,心中愈发厌恶。毫无预兆的扬起手,他运足力气,一巴掌就抽到了对方的脸上!

「啪」的一声大响。虞光廷猝不及防,纸人似的就向旁边栽了过去,小猫也脱手而出的扔掉了。

下一秒,他和猫一起叫了起来!

金光耀不怕虞光廷叫,他揪着头发把这位小二爷拉扯起来,硬生生的拖到了门外。虞光廷急了,也想要挣扎抵抗,然

而险些被对方一脚踹断了气。

他很少挨打,更不会打架,在金光耀面前脆弱的不堪一击,于是就连滚带爬的想要逃跑,然而金光耀追着他打,拳脚

都夹着风声。他哭泣,他躲闪,他求饶,他最后被金光耀拦腰抱起来,扔到了虞宅大门外!

像一袋粮食一样,他沉重的摔在了结着薄冰的街面上,痛的爬不起来。

金光耀缓步而行,走到他面前蹲了下来。

伸手捏住虞光廷的下巴,他很清晰的慢慢说道:「虞二,记住了,从今往后不许你再去见幼棠,更不许和他再有瓜葛

;否则一旦让我知道了,我就真宰了你!」

拍了拍虞光廷的面颊,他这回高高大大的站了起来,又冲着对方的腹部狠踢了一脚:「马上滚!别赖在这儿给你哥丢

人现眼!」

然后他就转身走回院内,又命老门房牢牢的关严了大门。

虞光廷在冰地上趴了许久——不是他耍赖,他浑身的骨头都在疼痛,他真的是起不来了。

他闭上了眼睛,那一刻真是宁愿自己就这么死去算了。然而一点小小的份量压迫了他的肩膀颈部,是小猫不知何时跟

随而出,像往常一样跳上来用舌头细细的舔他。

「妹妹……」他哑着嗓子低低唤道。

小猫仿佛是通了人性,立刻就娇声娇气的「喵」了一声。

虞宅正门对着的乃是一条小街,少有行人来往。虞光廷在身体疼痛稍缓之后,艰难的爬了起来。

手里抱着他的小猫,他一瘸一拐的走到了自家门前。

对着面前的两扇黑漆大门,他抬起手作势要敲——然而未等手指触及门板,他却又止住了这个动作。

他不敢敲,他知道他哥哥已经被他气坏了,他还知道金光耀不可能容他进门;纵是这一声敲下去,也无非是再换来一

顿暴打而已。

他在虞宅门前的青石台阶上坐了下来。

天上飘起了小雪花,他衣着单薄,可并没觉着冷,只是心里空空荡荡的,仿佛天地都没了,只有无尽的虚空中悬着一

个自己。

也不知是过了多久,几条街外的遥远处传来了零星的鞭炮声音,爆出了点点节日的狂欢气息。虞光廷打了个喷嚏,而

后一手撑着台阶,费力的站了起来。

他想自己得走了,虽然不知道要往哪里去,可的确是应该走了。

于是他就沿着小街渐行渐远,怀里抱着他的小猫

34失望的盛国纲

杜参谋——也就是那位被金光耀从虞宅里活活撵出来的债主,捧着他的水獭皮大帽子,很舒适的坐在西车站食堂里吃

大菜。

一名随从带着冷风走进食堂,一眼瞧见了他,就赶忙走过来弯腰禀报道:「杜爷,方才一共到站了三趟列车,我都看

了,并没有咱们师长的影子;现在换小李他们往出站口去了。」

杜参谋用餐巾擦了擦嘴:「你们轮班给我看着,反正师座今明两天必到北平。谁敢给我看漏了,我整死谁!」

随从连连答应,然后出门把等候在外的伙伴们呼唤进屋,也围了张桌子吃喝起来。

杜参谋吃饱喝足之后,没敢轻易离开,点了一杯咖啡慢慢的喝,一边喝一边摩挲着他的皮帽子。平心而论,他今天虽

然没有圆满完成任务,但此刻的感觉还是很不错的。

在天色擦黑的时候,小李等人不负众望,把盛国纲从出站口给截住了!

盛国纲穿着一身笔挺崭新的海勃绒长大衣,头上扣着一顶同样崭新的粗呢礼帽,身后就带了一位张副官。张副官打扮

的也挺摩登,双手还抱着一个大锦缎盒子,里面躺着一根从吉林弄过来的老山参。

杜参谋从食堂中迎了出去,拎着他心爱的大帽子是又鞠躬又陪笑:「师座,属下无能,没把事儿办明白,您老人家给

我两巴掌吧!」

盛国纲莫名其妙的望着他:「你……你这是让人家给撵出来了?」

杜参谋一躬身:「师座高见,这都让您给瞧出来了。」

盛国纲摘下帽子,忍不住挠了挠头:「谁把你们撵出来的?总不会是虞……幼棠吧?」-`

杜参谋再一次躬身:「那不是,虞先生这个……的确是斯文,不过我们没想到这金茂生他侄子下午忽然来了,他侄子

那脾气霹雳火爆的,而我们呢,谨记师座教诲,不敢在虞家动武,结果就那什么,被轰出来了。」

盛国纲把帽子重新扣回脑袋上。双手插进大衣兜里,他对着杜参谋一挑眉毛:「找个地方,你慢慢说。」

盛国纲在北京饭店内下了榻。

此刻他身处一间温暖明亮的豪华房屋中,端端正正的坐在一把沙发椅上;杜参谋拿着他的大帽子,垂手站在前方,有

条不紊的做着自我辩护:「师座,我这张嘴,您还不知道么?从来就不会说重话啊。今天在虞家,您要是不信,可以

把虞二爷找过来对质,我那真是——句句和气,没有半个字儿冲突过虞家大爷。他之所以会晕倒,那明明就是被虞二

爷气的。当时是他带着虞二爷进屋去拿钱,进去就没了影儿,后来虞二爷哭天抹泪的拿着张房契出来了,说是他哥听

他欠债太多,气晕过去了。」

盛国纲双手扶着椅子把手,头都不抬,翻着眼睛向上看杜参谋:「是么?」

杜参谋笑的都快哭了:「可不就是么,师座,我敢和您说谎么?本来除了虞大爷晕倒之外,其它一切都是按照计划进

行,我们都是一心等着您呢,哪知道半路杀来个金大少爷,疯狗似的进门就咬,我们没辙,这才撤退了。」

盛国纲垂下眼帘,黑眼球也随之转向了地面。双手捏了捏椅子扶手,他心里真是气闷极了!

NND,很好的一出英雄救美,就被那个死不了的金光耀给搅和了!

很好的一晚正月十五,很好的一根老山参,好容易从长白山那边购买回来的,全他妈白费了!

盛国纲不打算和金光耀起冲突——在要将一根眼中钉彻底拔掉之前,他通常会和钉子称兄道弟一阵子。金光耀不过是

借了他叔叔的名头耍威风,还没有做一根钉子的资格,所以盛国纲决定姑且绕着他走。

盛国纲既然是定下了主意,就不会再做那些徒劳的伤感。他领着这帮部下在饭店餐厅中大嚼了一顿,然后杜参谋等人

跑去花街柳巷消遣,而他无心风月,便领着几位年轻副官去了跳舞厅内。

人坐在角落中,他端着一杯啤酒,心里又开始隐隐的冒了气泡,酸溜溜的不是个滋味。

当然,虞幼棠又不是个小娘们儿,和金光耀一起过个正月十五,这也是很正常不过的事情。不过从另一方面来讲,盛

国纲虽然承认虞幼棠不是个娘们儿,但也向来没当他是个爷们儿——谁家爷们儿像他似的那么又白又嫩?

思及至此,盛国纲忽然起了一点性致。用舌尖轻轻舔了一下玻璃杯的边沿,他很缠绵的啜饮了一口啤酒。

他真想和虞幼棠坐在一起说说话儿,不说别的,就说那些若隐若现、似有似无的暧昧话儿。那个时候,空气是温暖而

流动的,蕴含着对方肉体的气息,每句话都像小鱼似的顺着水流擦肩而过,纵是只说话不做别的,也很有一种快活。

他半闭着眼睛冥想了片刻,念头忽然又更深了一步。

虞幼棠,只有脸和手是露在外面的,他也只看过这两部分,所以简直不能想象出对方那一丝不挂的模样——因为想象

不出,所以格外的想要看一看。看看而已,如果要摸的话,那也一定是小小心心的……

一曲终了,小副官们告别舞伴坐回位置上,端起果汁汽水刚要喝,冷不防身边的盛师长忽然站了起来。

「小张下楼要辆汽车!」盛国纲一边发话一边匆匆的往外走:「去胭脂胡同!」

小张赶忙跟了上来:「师座,您是要去找杜参谋吗?那他肯定在怡香院呢,您得往陕西巷去才对。」

盛国纲有点烦躁:「哪里都行,随便!」

小张不知道师长怎么就忽然发了情,也不敢多问,连忙就小跑着下楼去打电话叫汽车了

盛国纲在怡香院里挑了个顶白顶嫩的小姑娘,在那上好房间里摆开了战场。小姑娘仰卧在床上,先还想哼唧两声助助

兴,结果被盛国纲连鼻子带嘴的一把捂住,喝令她一声也不许出。

小姑娘是见过阵仗的,不让出声就不出,可是如此忍了许久,她饶是身经百战,也有些熬不住了——盛国纲没完没了

的这么干,磨得她下身火烧火燎的疼痛,肠肚都要顶穿了。正是银牙紧咬之时,盛国纲忽然抽身而出,把她拎着翻了

个身。

她以为自己这是要逃过一劫了,心里正疑疑惑惑的轻松,哪晓得盛国纲重新压了下来,没头没脑的竟是直接走了后门

小姑娘「嗷」的嚎了一嗓子,当场疼晕过去了。

盛国纲这一夜闭着眼睛,干的心旷神怡,弄的身下褥子上全是血。翌日清晨他把自己干净利落的收拾了,又赔了那老

鸨子一笔钱钞。老鸨子见自己的姑娘被他祸害的要残废,就有意讹他一笔——然而又未遂。

盛国纲在这天上午乘坐特快列车回了天津,张副官亦步亦趋的跟着他,怀里抱着那根老山参。杜参谋捧着自己的水獭

皮帽子,一路笑嘻嘻的,盛国纲不给他好脸色,所以他笑的很茫然,一边笑一边摩挲着自己那帽子的皮毛。

35正月十六

金光耀走进卧室时,虞幼棠已然趴在了床上。是个好天气,正午的阳光透过洁净的玻璃窗,很明媚的照耀在了他那半

边白屁股上。

阮明志背光站了,一言不发的举起针管,同时轻轻推射出一股细细的药水。

金光耀走到床边蹲下来,伸手摸了摸虞光廷的头发,又顺势握住了他一只手。抬头望向阮明志,他很和气的问道:「

阮医生,这是什么药?」

阮明志一派严肃的告诉他:「盘尼西林,消炎药!」

虞幼棠度过了一个很不美妙的正月十五,这让他在当晚入睡前便发起了高烧。迟归的阮明志喂他吃了两片西药,而他

一觉睡到天明,醒来后虽是退了烧,可是咽喉肿痛,声音嘶哑,连喝水都很费劲。金光耀见状,就把阮明志又叫了过

来,请他再行诊治一番。

阮明志知道金光耀和虞幼棠昨晚是同床共枕的度过了一夜——两人友情深厚么,都好到一个被窝里去了!虞幼棠这人

是天生的香喷喷,而且软软的嫩嫩的,若能搂着他睡一觉,便是不干什么,大概也会很觉舒服!

他自认为没吃飞醋,只是拎来了药箱子,一定要给虞幼棠扎上一针!

没人觉察出了阮明志的险恶用心——他是医生,有这给病人打针吃药的权力。而虞幼棠生平打针无数,知道屁股上的

消炎针是最难捱,此刻就紧张的阖目蹙眉,又用力握住了金光耀的手指。

金光耀见他侧过脸对着自己,嘴唇闭得紧紧的,显然是已经咬住牙关准备熬痛,心中就十分怜惜。起身在床头挤着坐

下了,他在阮明志下手之前托抱起了虞幼棠的上半身,让他可以伏在自己的大腿上。虞幼棠则是顺势把脸埋进了金光

耀的腹部,在半窒息的黑暗中等待着那一针。

阮明志这回是真不客气了。面无表情的低下头,他一针就深深的扎进了对方肉里。

他这一针打的十分缓慢,后来待到注射完毕后,不等虞幼棠做出反应,金光耀先如释重负的长吁了一口气。

阮明志将一个棉球按在了针眼上,片刻之后见没有鲜血流出,便丢掉棉球,又将那一套器械收拾起来,拎着药箱子就

离去了。金光耀看着他那背影,心中对这家庭医生真是满意又不满意——满意,是因为这小子身家清白,医术虽然马

马虎虎,可打针喂药的技术总是有的;要说不满意呢,就是觉着此人不苟言笑,严肃紧张,看起来实在是杀气腾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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