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为我做的都是他自己愿意做的,不咸不淡,不委屈自己也不认为他自己有多对我好。他只做他觉得要做的事情,包
括,对李越天的报复。
他认为没有结束,在他的想法里。
就算我已认为结束了。
「你觉得李越天如何?」我问他。
他抬起了头,黑蓝的眼睛直直看向我,陈述:「你在生气。」
我自嘲笑笑:「我生什么气?」揉揉头,「拿根烟给我……」得提提神,再不压制点我就想拿枪毙了这男人。
聂闻涛不动,也不给。
「你他妈的以为李越天是谁?啊,告诉老子……你那颗石头一样的脑袋里装的是狗屎是不是……」我跳起来,一脚踹
向他的头。
「啪」的一声,我的脚踢中他的脑袋,他没躲没闪,一动也不动坐在那里,刹那间我似乎听到骨头破碎的声音。
可最终他还是抬起来头,阴霾的眼睛看向桌子,一句话都不说。
「呵……」我用力喘气,怒极反笑:「是啊,你从来都有骨气,老子好好的给你东西你不吃,非得老子扔了你才捡去
吃;老子好好的主动给你交学费去上学,你他妈的却非得躲老子窗户外听课;老子好好的让你跟我过日子,你他妈的
非要去招李越天;你他妈的蠢到无可救药了。」越说越觉得怒极攻心无法忍受,提起一脚又踹过去。
一脚踹在他的胸膛,他还是一动不动也不说话,看也不看你。
「你到底想干什么?告诉我?」我揪住他的衣领,提起他的脑袋,直直看着那双如野兽一样冰冷的眼睛。
「他伤了你,他就得付出代价。」眼睛里聚集凶狠,他阴沉着脸说。
「妈的,老子让你去做了吗,让你去做了吗。」我一巴掌甩上他的脸,妈的,这家伙欠教训,以为自己有几条命玩?
抢李越天的军火,疯了他。
忍了半天的怒火铺天盖地全部袭来,淹没所有理智,我放开他,忍住想揍死他的冲动。
「你知道了什么?」他眯着眼睛看我。
「我知道什么?」我冷笑,「我什么都不知道,我只知道不用多久我就要帮你收尸了。」
他看着我,随后把眼睛撇开,「不关你的事。」
我再次忍住想剁了这男人的冲动,「你现在是老子男人,不关老子的事也关老子的事。」我暴吼,把衣服扯出扔掉,
「去做饭,老子饿了。」
这时候再让这男人出现在我面前,我要撕了他扯碎吞下肚。
我打电话给吴起浩,那人一见我问起这事,说:「聂闻涛刚打电话来,说这事不能跟你说。」
把厨房门踢开,见他拿着一手拿手机一手拿着锅,边说话边热带回来的菜,一见我进去,他说了句:「等会。」把手
机挂了。
我看着他笑:「真是出息了,越挫越勇了,李越天没弄死你你就想弄他第二次?」
「这是我的事。」那男人硬板板的说完,把手机塞裤袋里,拿起刀子切菜。
我一掌拍下他的手,感觉自己的筋都在脑门那狠狠地跳,「那军火藏在哪里?」
他沉默了下,然后说:「你去洗洗,要吃饭了。」
听到这话我愤恨交织,真逞英雄了?我深吸了口气:「李越天不是一般的背景,那批货只要在B城的一天,他早晚找得
到。」别说军火,就是根头发,在那块地盘里李越天想找他也有得是法子找得到。
他不回答,我盯了他半晌,他低着头弄食物,就是不看我。
我闭了闭眼,再深吸了口气,往门外走去,还没到门边,被那男人的手从背后扯住牛仔裤裤环。
「你别生气。」那男人在后面说。
我冷笑,别生气?谈何容易,好不容易找到能填满无尽空虚悲凉的一个人,以为一切向往的东西确还存在,可给你的
那个人却不珍惜自己那条小命,叫我如何不生气?
身上罩上了件衬衫,带着他淡淡的体温和气息,刚愤怒得把自己衣服扯掉是为了抑制不彻底爆发,而现在感觉愤怒我
丝毫不觉得赤胸有什么不好……
「我不想放过他。」他在背后淡淡地说。
「无论付出什么代价?」我吸着气问。
「是。」他没有任何犹豫。
「包括你的性命?」
「是。」
「那我呢?如果你死了,我再也得不到我想从你这里得到的东西也无所谓?」
背后一片沉默,然后他说:「我从来不是你的困扰。」
我笑,眼晴湿润:「可是,你现在已经是。我需要有人像你这样对我,你能找到另外一个人像你这样爱我吗?还是你
想要我回到李越天身边去,让他继续伤害我?
「这是你想要的?」我转过身,看着那男人低垂的眼:「看着我,告诉我,这是你想要的吗?」
「你……很好,会有很多人对你好。」他转过眼,看着另一处。
我笑:「我是很好,看看李越天有多爱我就知道,谁都知道,他能做任何讨我喜欢的事情。可是,你别告诉我,他比
你更明白怎样对我好?」
他敢说,我就当自己……又错了一次。
「你要得到最好的。」他转过眼来看着我,平静地说:「我想要你好,也不能原谅他伤害你。」
「所以,你也知道,和他在一起我会继续受伤害,所以,你要灭了他。」我说,「为了我好。
「是,可是,我现在要你,要活着的你。」我走了出去,「你想想,你是要我好还是要报复,再来跟我说。」
山雨欲来风满楼,我鼻间似乎都能闻到那个男人带来的危险气息。
聂闻涛还是来到我身边,蹲在我前面,他说:「要你好,也要报复。」
我早知道他的答案,所以我说:「货藏在那里?」如果他执意如此,我只好也只能帮他。
我和李越天走到这步,真是老天爷连一丝相见淡淡一笑的余地都不给。
天台上没有星光,我只看得见眼前男人眼睛里那点微闪的亮光。而我将为了这点亮光再战一回,是好是坏,尽人事,
听天命。
李越天,天那边的你,是否想的如我料想的那样?我们已久不亲密,是否,你已改变太多?我真害怕,你比从前残酷
……
聂闻涛沈了一下,说:「我跟吴起浩说了,他说他会想想法子转出来的。」
我笑笑:「相信我,没这么容易。秦季伤了,他会很快查到吴家跟你头上的。」我淡淡地说:「李越天不会先找吴家
,他只会找你,你是主动把命先交到他手上了。」
他蹲在我前面,一动也不动,看着地板,倔强又孤傲。他从来都是匹驯服不了的野兽,李越天的强大胁迫不了他,除
非他真死了,要不他永远放不下进攻的矛。
真是一个怎么转都转不出去的桎梏的结。李越天放不过他,他饶不过李越天,这早是死结,只可能一刀两断清除所有
连系吗?
「你别生气。」他说,在他眼里,也许这个才是重要的。
我吻上他的脸,轻轻地,说:「我不生气。」我只是烦恼,因为我猜不透李越天的心思。
自从听了聂闻涛劫了李越天的军火,我总觉得周遭充满着火药味,像是又回到了李越天的练枪室。里面一排排摆放整
齐的枪枝,靶子上乱七八糟的坑坑洞洞,那些拿起枪就表情肃杀的脸,满脑子的,在我脑海里一一划过。
我甚至能看到李越天冷冷地笑着举起枪,对准聂闻涛脑袋的影像。
我不得不承认,我在恐惧。
我饶不过他,所以他也不打算饶过我是吗?鱼死网破,这是你要的结果吗?越天啊越天,我不明白你……不,他不会
,我死了,他也就什么也得不到了。
他爱我……他恨我?他不恨我?还是他……已经想到了如何让我屈服的办法?
他不放手,他不满我给他的结局,他要得到他要的。
不屈不挠,不达目的誓不罢休,我以前认识的李越天。
而如今,他变了,或许更深沉,或许更狡诈,或许更……残酷,现在的他,是如此吗?
我把所有线全连在一起,只觉危险,却不知道他究竟是何用意。我猜不透现在的他,不爱了,连心思都不能再看破了
吗?我苦笑,还是免不了这样的结局。
平静的表面最终褪去,激流暗涌,浮上台面。
车子尖利的刹车声在门外响起,全世界只有一人有那样嚣张的开车方式,那就是吴起然。
我站在门边,看他冷着脸把车门猛地撞上,对我说:「姓王的,你最好有个该死的理由把我给找到这儿。」
我走进门,吴起然跟了进来,一脚把桌上的兰花踢掉,把外套随意抛到地上,自己则「砰」地倒到老子的义大利沙发
上,说:「给老子酒。」
我皱眉,随即笑:「你躲你哥也躲得够久了,再不现身,又不知道有多少女人要爬上他的床了。」
「妈的,闭嘴。」吴起然拿起抱枕砸我。
「没酒,只有水。」我也倒下,妈的,谁不累现在。
「靠,你过的什么日子。」吴起然鄙夷地看了看四周,「你找男人的水平太差了,没见过你这么爱自己找窝囊的男人
。」
我窝囊?那个被自己老哥逼得满世界玩自杀闹失踪的男人就比我强了?靠,妈的,这小子还是损人不利已,至死也变
不了。
「聂闻涛劫了李越天的军火。」我跟他直言。
「什么?」吴起然本要拿桌子上的杯子向我砸来,听了这话停了手,皱眉说:「怎么搞的?」
「你哥帮的忙。」我看着他,看来他们瞒得够彻底,如果不是胖子临时透露,估计到了事情败露那天我才能知情。
「Fuck you!」吴起然一脸阴沉,咒骂。
「你要我怎么做?」他把杯子摔向墙壁:「说。」
「你哥在想办法帮聂闻涛转移在B城的那批货。」我淡淡地说。
「找死。」吴起然冷冷地评价。
我淡笑:「你知道你哥有法子。但是,B城毕竟是李越天的地盘,你哥固然能找到办法,但也不可能轻松。再说,他会
不会为聂闻涛冒这个险也不一定。」我抬眼看他。
吴起然冷扯下嘴,「那家伙最近为家族里那几个老家伙的事,哪顾得上姓聂的,他说得好听。」他毫不避讳地说出实
情。
我点点头,把藏在沙发下的雪茄掏出,扔给他一根,点上深吸了口说:「所以,这事还得聂闻涛自己搞定。」
吴起浩是什么人?仗义者?算了吧,他的世界里只有他自己跟他的宝贝弟弟,事情只要触及这两者的利益,谁的死活
他都管不了。
如果我不是跟吴起然一条裤子混到大,或许我会相信他所说的:吴起浩是个明眼识人的人,他可能是赏识聂闻涛,也
可能会为了利益帮聂闻涛一把。
可是,吴起浩现在在吴家的地位正在最后巩固的关键阶段,他不可能为聂闻涛真正地冒险。那男人,吃别人的骨头喝
别人的血,真真正正把损人利已发挥到最高境界的典型。让我这个时候信吴起浩,我倒宁肯信地球是倒着转的。
「哼……」吴起然冷哼:「靠那不要脸的,还不如干脆自己找个坑埋了。」可能他自己觉得说得太过,补充了一句:
「反正现在是不可能,他忙着跟家里那几个老家伙斗。」
我含笑看着他。
吴起然阴着脸看着我,「姓王的,王八蛋,你在打我主意?」
我很诚挚地一笑:「这事,你得帮我把自己卖给你哥一回。」
「我杀了你。」吴起然怒吼,抱枕又快又狠地向我砸来。
发完火,吴起然哆嗦着手指着我,「你叫我去求那家伙?」他一脸的愤恨,「那家伙绝对会让我把所有能卖的都给卖
了,就为了那么两个破男人那么件破事,你就叫我去?」
我揉头,实在想告诉他男人是不能用破形容的,不过我还是忍住了纠正他形容词修饰不当的错误。
「起然啊……」我觉得那个「啊」字我啊得很深情,至少把跟他这几十年的变态交情全部融进去了。
「休想。」吴起然撇过脸,把脚搁桌上,一副「老子懒得理你」的样子。
唉,真是的,坐在老子的房子里,抽着老子给的烟,他哪能不付出点代价?哪可能啊……
于是我也把腿搁桌上,把话撂开了:「反正这事你帮也得帮,不帮也得帮。老子当年要死你不让老子死,你欠老子的
。」
「老子鸟你。」那人抽着烟,无所谓地说。
斯文败类当然不会这么容易搞定的,所以我也只好耸耸肩,「那好吧,我只好告诉吴起浩当年你跟黄小倩做过……」
「老子没做……」吴起然迅速把脸转过来,阴沉地吼。
我掏掏耳朵,真是的,老子又没聋,耸耸肩,看着他。
「妈的。」吴起然暴走离开,出门还不忘狠狠地踹了门几脚。
我含笑送他离去,家伙,搞不定你,老子白跟你认识了。
好了,吴起浩那里的隐忧搞定,这事吴家就算有可能中途撤走也不可能了,有吴起然在,吴起浩就算把自己搭进去了
也得干。
我看着砸碎的杯子凄惨的门,叹了口气,杯子兄门儿弟,今天你们算是做出贡献了。
暴风雨就要来了吧?
暴风雨前夕的平静,真叫人难捺……
聂闻涛依然倔得跟头驴似的,闭嘴不语,早出晚归,同时老老实实做饭,头上擦了药一股子药味。我嫌弃看他,所以
只要回来,他就很有自尊地跟我保持十米距离。还好房子够大,要不也不够他发挥的。
当然,偶尔我不爽,会走过去踹他两脚。如果他有什么长进的,就是不在像以前我动手他就必还手,现在是非常沉默
地让我踹完了就去做自己的事,也没有凶狠的眼神相向。
好歹是长进了点,对于这种男人,我不能太过苛求。
每每,我都拿这个安慰自己。
不过就算这男人看似驯服,但我叫林简从美国寄回来的雪茄两盒,红酒三瓶,威士忌四瓶,香槟一瓶,整整一箱,在
运来的第二天我偷藏在阁楼上后全都不见。
问他,踢他,鄙夷他,怎么样他都不当回事,眼睛扫你两眼,任你如何。
于是,睡到半夜我都要起来把他踹下床,然后看着他爬上来,再踹,再爬,再踹,周而复始,直到我累了为止。
这天,我去医院拆了石膏,手早就好了,挂着装病患实在没意思,也实在有损于我英俊迷人的形象。
搞不好我那旧情人还要登场,虽然他来绝对不是什么好事,但我也得风度翩翩地见人不是,好歹我也活得比以前好多
了,这效果得做出来,要不挂着石膏多不丢脸。
石膏拆了,拦了车去满汉楼,L市美食的老招牌,也不知道聂闻涛是怎么搞到手的。
在热火朝天的厨房里找着干劲十足的准新郎官,我上下打量他一番,「你也不忙啊,要结婚了还上班。」
油光满面的胖子嘿嘿一笑,把勺交给副手,摘下帽子往外走,边走边嚷嚷:「喂,那边的,把好料全部送到贵宾包厢
……」
我一路走过来,不到中午时间,满汉楼早已人头攒动,大厅的座位上早就有七、八成满了,我边笑边调侃:「挺生财
的嘛……」
「是,生意不错,嘿嘿,兄弟们每月都能分不少红。」胖子带头打开包厢。
一坐定,胖子就倒茶,「王哥,找我电话说就行,不用劳烦你跑一趟的。」
我扫了眼装修得豪华的包厢,果然贵宾,这房间可比以前聂闻涛住的那仓库强的可不是几倍十倍的。
「没,我就来送点贺礼。」我刚去了趟银行,办了张卡在里面存一百万,算是给胖子点薄礼,实在是没什么心思去弄
什么礼物,给点钱也算凑合。
胖子搔搔头,「不用了,王哥,我这……」他看了看卡,咦了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