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香浮动——闲语
闲语  发于:2011年08月19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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景德帝面露悲愤之色,“那幕后之人原来你母后的一个远方表弟,当年你母后既想救紫桥性命,又不舍得将他送人,

于是让她表弟将刚出生的紫桥封在白塔塔顶的幻层,常人进塔根本看不见紫桥。案发那夜你母后又偷偷去白塔照顾紫

桥,她那表弟乘机将留醉引至白塔,待留醉离开白塔后他立即杀死了你母后,又将她分尸,至于他为何要杀你母后他

却未有说明。”
楚临渊闻言心中既愤怒,又骇然,一个个疑团涌现出来,“父皇可派人查过那人来历?”他忍不住提醒。
皇帝面露愁烦之色,“你母后是独生女,她被害后不久你外公外婆也因伤心过度相继去世了,朕根本无从查起。朕也

曾问过陈皇后,她对此亦是一无所知。”
“那人用幻梦迷惑父皇,又伪造天书,到底是何动机?”
“他这么做一来是想找到体内藏有火璃珠的连城;二来是想趁机毒死朕。”
“他找……找……连城作甚?”楚临渊勉强说出这个已多日不曾说及的名字。
皇帝神情一暗,涩声道:“是为了让朕亲手杀死他。他恨朕,想要朕饱尝那种撕心裂肺的痛苦……”那被剧毒侵蚀多

日的瘦削面容上露出深切的沉痛与悲愤。
楚临渊不解地看着皇帝,见他痛苦地闭上了眼睛,缓缓道:“……因为连城是朕的亲生骨肉。”
“父皇……你说什么?”临渊身躯一颤,额上渗出一层细汗--所有真相加起来都比上不这个让他吃惊。
“你知道火璃蝶蛹为何会在连城心脏里么?其实他是从火璃珠而生。那火璃珠乃是上古奇物,可淆乱乾坤,颠倒阴阳

,留醉用邪术炼化了它,靠着它的灵力这才有了连城。后来火璃珠的灵气在连城的心脏上又重新凝结,由于失去了原

本的精纯,便成了火璃蝶蛹。那凶手知道此事,所以才造了那个梦,想要让朕借着这个线索找到连城,再亲手杀了他

。”
楚临渊呆住,这样的奇事简直是闻所未闻,正想得出神,突然听见床下传来“啊嚏”一声。
“谁?”他抽出长剑,朝床底疾刺过去。
一个人翻滚出来,堪堪避过他的剑势,随即一个鲤鱼打挺跃到了墙角。
“梨白!”楚临渊吃了一惊,收回长剑,“你怎会在此?”
梨白挡挡身上的灰尘,嘟囔着道:“怎么龙榻下还有这么多灰?这些宫女真是懒啊,害我打喷嚏。”又朝楚临渊笑嘻

嘻道:“我是来找大殿下的,既然他不在这里那我走啦。”
楚临渊见他说话间神色颇有些不自然,眼角余光不时瞄向床底,心里便有了底。这时听见皇帝喝道:“渊儿速速杀了

他,伪天书之事决计不能外传。”
“这……”楚临渊踌躇起来,景德帝脸色一沉,喝道:“你想抗旨?”
楚临渊无奈,扬了扬手中长剑朝梨白道:“得罪了。”一剑便朝梨白刺了过去。
梨白身形朝左一闪,手心突然伸出一把闪亮的匕首,朝楚临渊的肩头疾刺过去。楚临渊一脚踢向他的下盘,手中长剑

格开他的手臂。梨白虎口一阵发麻,情急之下纵身直直跃向房梁,又一伸脚勾住横梁,人便吊在了空中。
“啊!”梨白忽然惊呼一声,身体直坠下来。这时房梁上突然伸出一只手抓住了他的脚踝,止住了他身体下坠之势。

那只手腕又一翻,梨白便稳稳坐在了梁上。
楚临渊万万没有料到房顶上还藏着人,想着适才皇帝向他叙述那些秘密时竟有这么多人在场,一时有些哭笑不得。又

见那隐身之人只用一只手便能自如地摆布梨白的身体,暗暗吃惊于那人的内力之强,于是朝梁上抱拳朗声道:“不知

梁上何方高人?可否现身一见?”
梨白咯咯笑了一声,坐在横梁上晃着修长的腿脆声道:“你不是早就见过我了么?”
楚临渊眼珠一转,突然反身一剑朝床底刺去,那剑势去得极为突然,将床底密密封住,竟是纹丝不透。梨白不由惊呼

了一声,就在这电光火石之间梁上有人影一闪,转眼到了床边,一阵强劲的气流“呼”地吹起,楚临渊手臂一麻,手

中长剑便直直飞了出去,插在了墙角的壁橱上,一缕寒光上下颤动着。
待站稳身形,楚临渊凝目朝那人看去,见来人是个三十出头的俊逸男子,不由微微吃了一惊。他原以为梁上的高人定

是垂垂老者,不想竟会如此年轻。而床上的皇帝见了那男子先也是本能地吃了一惊,随即面上露出沉思之色。
这时梨白从梁上轻飘飘跃了下来,落在了那男子身边,“师父,您怎么来了?”
楚临渊一听,暗道:“原来这便是那浮香教教主。”
木无极蹙蹙眉,用怪责的语气说道:“自然是跟踪你来的,这皇宫内院戒备森严,凭你那个粗枝大叶的性子又怎可能

全身而退?”说话间弯下腰,朝床底那人柔声道:“快出来罢,床底那么憋闷。”
床底之人似乎踌躇了一下,这才缓缓钻了出来,青衣上沾了些许灰尘,头发也稍稍有些凌乱,有几缕垂在苍白清秀的

额角,显得有些憔悴。

(三十五)

楚临渊身躯猛地一震,“连城!”心中万般滋味交集,如是身在梦中,“你……真是你……”他又惊又喜,本能地想

要上前靠近连城。
“站住!”一把剑突然伸了过来,临渊收势不及,胸口被刺了一下。他捂着胸口后退一步,鲜血从指缝间汩汩溢出,

滴落在衣襟上。他却似对这疼痛毫无所觉,只是痴痴望着持剑的连城。
“连城?”景德帝瞪大眼睛望着站在床边的连城,伸出手想要触摸,却被连城避开。
“城儿……原来你还活着--真是太好了!”病容上绽放出狂喜之色,“让父皇看看……”
“住口!”连城怒喝一声,“我与你并无关系!……你也休想与我爹合葬!”他一直躲在床底偷听,虽然对昔年之事

的细节并不清楚,但大体上已经了解。得知自己身世,他又惊又怒又悲又恨,一时间情绪复杂到了极点。
十岁之前他并不知君留醉来历,只道自己与他是一对普通的海颜奴父子。在他十岁那年,一夜他与君留醉昏倒在清河

镇大街上,被路过的卿如玉相救。后来卿如玉认出了君留醉,他这才知晓自己的父亲竟是那令海颜亡国的罪人。逃出

添香楼后年幼的他忍不住责问君留醉,君留醉神情凄楚,沉默良久才告诉他说其实他是捡来的,两人并非亲父子,又

说他若觉得羞耻,以后就不用再叫他爹。连城信以为真,但因感念君留醉对他的恩情,不仅与他继续父子相称,反而

对他更加孝顺。
此刻得知真相,思想着多年来君留醉又该是怀着怎样的心情做自己的养父,一时心痛难忍。又想着二十年来君留醉不

仅身体上饱受毁容残废的痛苦,良心上也是终日受着折磨,连城心中对皇帝一时怨恨到了极点。
景德帝见连城满面悲愤之色,凄然向他道:“城儿,你不肯认我不怪你,毕竟当年是我间接害死了你爹。可是我现在

真的很后悔,你……”
“后悔?”连城冷笑着打断他,“你说得倒轻巧。”又侧身朝木无极道:“木大哥我们走。”
木无极叹了口气,上前一步扶住他的肩柔声道:“别生气了,身体要紧。”
一旁的楚临渊细观木无极神情,见他望着连城的眼神中柔情满溢,心中顿觉又痛又涩,忍不住打断两人,“在下楚临

渊,敢问阁下尊姓大名?”
木无极扫了他一眼,“区区乃是无名之辈,不提也罢。”又侧身朝梨白道:“我们快走。”
“请留步。”这时景德帝忽然喊了一声,朝木无极道:“朕想起在哪里见过你了,你是留醉的同门师兄弟。二十多年

前京城元宵节的灯会上,你与留醉在一起赏灯,那夜与你们同行的还有一个青年。”
木无极缓缓转过身,瞥了皇帝一眼后淡淡道:“陛下真是好记性。事隔多年,想不到陛下还能记得区区。”
景德帝喟叹一声,怅然道:“只要是与留醉有关的事情,每一个细节朕都记得清清楚楚。”
木无极沉吟了片刻,道:“事隔这么多年,陷害二师兄的凶手依旧逍遥法外,兴风作浪,实在是老天无眼。其实这些

年来区区也一直在寻找那人下落,可惜并无半点线索。”他沉沉叹了口气,续道:“听闻陛下身中奇毒,区区略通解

毒之道,陛下若不嫌弃,区区愿替陛下看看。”
景德帝稍稍犹豫了一下,点头道:“那有劳了。”
木无极走到床边把住皇帝的脉,面色渐渐凝重起来,“此毒名唤‘死魂’,天下根本无药可解,而且陛下一直用参汁

续命,与毒性相冲,恐怕无法熬过今夜了。”
皇帝面露一丝苦笑,“朕本来就没有想过要活过今夜,多谢了。”
木无极站起身,略一沉思后从怀里掏出一只瓷瓶递给了楚临渊,“此药虽不能解毒,却可续他几日性命。”
楚临渊面色黯然地接过瓷瓶,朝木无极拱手道:“多谢。”然后俯身喂了一粒药丸给皇帝。见皇帝面色瞬间红润了不

少,知道他今夜应该不会有危险,暗暗松了口气。
这时忽然想起一事,便转过身对木无极道:“有关那本天书……”
木无极了然一笑,“区区以项上人头担保决不会泄露半个字,还请殿下放心则个。”
“阁下可是知晓那真凶是谁?”这时景德帝忽然发问,虽是满面病容,望着木无极的眼神却凌厉而威严。
木无极一怔,沉默了片刻后叹息道:“此事正是区区的大师兄火无邪所为,区区也是十年前才发现真相的。当年我与

他决战了三日三夜,最后还是被他逃了。”顿了一顿,侧身朝梨白与连城道:“陛下龙体欠安,我们还是早点告退罢

。”
见连城要走,楚临渊心里一急,冲上去一把拽住他,“不要走!”
连城身躯一颤,却没有回头,“放手。”
楚临渊心口一窒,“看在父皇病重的份上,你留下来陪他几日可好?”语气中不由自主带上了几分哀求之意。
连城甩开他的手,冷冷道:“他是死是活与我何干?我爹被他害死,如今我看在他奄奄一息的份上已经不找他报仇,

难不成还要我为他送终?……还是想要杀我灭口,免得我泄露天书一事?”
“我……”楚临渊语塞,一时竟无法反驳连城。眼看连城转过身去,心口突然一阵剧痛,忍不住“啊哟”了一声,身

子便蹲了下去。
连城闻声忙回身朝他走近了几步,走到一半时突然顿住了脚步。他望着楚临渊冷汗淋漓的面容,神情阴晴变幻了一阵

后道:“这蛊毒的滋味好受么?”
楚临渊抬起头来,失去血色的唇角渐渐溢出一丝笑意,口中柔声说道:“……很好……我很喜欢……”
连城怔怔望着他苍白的脸,突然捂住心口后退了几步,“哇”一声吐出一口血来。
“连城!”楚临渊大喊了一声,挣扎着想要过去扶他,一人却拦在了他前面扶住了连城,正是那木无极。木无极见触

手之处寒气袭人,不由大吃一惊,忙点住了连城了睡穴,连城便靠在他肩上昏睡了过去。
梨白惶急地问木无极,“师父,他没事罢?”
这时门口处突然冲进来几个人,为首那人惊讶的“咦”了一声,“梨白,你怎会在此?”

(三十六)

梨白身躯一颤,缓缓转过身去,“梨白参见大殿下。”
来人正是楚冬阳,他见皇帝召见了临渊这么久,便到门外打探动静。听见楚临渊喊叫“连城”,惊讶之下便带人冲了

进来。
“君连城?”楚冬阳吃惊地瞪着靠在木无极肩上昏迷着的连城,又将困惑的目光投向梨白,“他竟然没死?”
梨白微一颔首,目光转向木无极,“是我师父救了他。”
“你师父?”楚冬阳循着他的目光朝木无极望去,目中寒光闪动,“浮香教教主么?”
床上的景德帝闻言一惊,对木无极道:“……你竟是浮香教教主?”他只知昔年君留醉逃婚后加入了一个门派,却不

知那门派正是海颜国教浮香教。
“正是。”木无极应了一声,缓缓将目光移到楚冬阳面上,见他人物风流,心中暗叹了一声。
楚冬阳见木无极毫不避讳地打量着自己,轻哼了一声道:“尔等半夜三更私闯禁宫,该当何罪?”
木无极见他神情跋扈,心口一窒,正要说话,梨白却过来挡在了他身前。又听见梨白朝楚冬阳急急解释道:“师父是

来宫里找我的,此外我师父还帮陛下续命了呢--不信你问二殿下。”
楚冬阳看向靠在柱子上饱受着蛊毒折磨的楚临渊,后者目光一直停留在昏迷的连城身上,并未留意到他征询的目光。

这时听见景德帝扬声道:“阳儿……让他们走。”
“是。”楚冬阳躬身答应,虽然迷惑,却不敢追问,又见皇帝面色红润,的确与先前大为不同,心下便有几分信了,

于是转向梨白道:“那夜你怎地说走就走?这些日子我几乎翻遍了京城的每一寸土地找你。”
“你不用找我,我再不回来了。”梨白口中飞快地回答了一句,连看也没有看他一眼。
“什么?”冬阳稍稍一想,立即换了一副温柔的神情,“梨白,上次是我说重了,你别生我气好么?其实后来我真的

很后悔,只要你肯回到我身边,以后我再不骂你。”又朝梨白伸出手,“快过来。”
梨白见他目中柔情闪动,思及往日种种,心里不由一动,木无极见他犹豫,沉声低喝道:“你使命已达成,速速随为

师回浮香岛。”
梨白握紧拳头“嗯”了一声,抬头朝楚冬阳道:“大殿下,你要多保重。”忽然想到下落不明的梅青,便又加了一句

,“任何时候都不要独自一人,记得多带些侍卫,我……我以后再不能保护你啦。”说到这里眼眶一红,急急转身朝

木无极走去。
冬阳面色一暗,情急之下冲上去从身后抱住他,“别生我气了好么?上次我真不是故意的。”语中似有哀求之意。
梨白缓缓摇头,“我早不生气了,我只是不得不走。”
冬阳一听将他抱得更紧了,“不行!……你不是说过要助我登上皇位的么?可我现在还不是皇帝,你怎么能就走了呢

?”他见梨白前所未有的坚决,便想着先留住他再说,相信假以时日,总能哄他回心转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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