代人受过 二——红尘紫陌
红尘紫陌  发于:2011年08月19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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怕是他一个人干不出来,怕是另有余党或幕后高手另有所图。不知道明瀚兄如何看?~~~"
杨汉辰听了,呵呵一笑,坦诚的望了何先生的眼睛答道:"这不是什么新闻了。早在事件之初,不就众说纷纭,有人说

是赤党的唆使,有人说是卢定宇利用胡司令,还有人说是日本人的反间计,不过,胡司令不是在法庭上不是否认了吗

?"
"是呀,胡子卿在法庭上是豪言壮语的说要好汉做事好汉当,但是不知道他是不是在有意袒护他人,代人受过呢?"何

先生凝视着杨汉辰的眼睛,四目对视,各怀心事,何先生又说:"何某就想呀,是什么人,能让胡子卿情深意重的为他

甘愿赴死去冒险、去承担罪名呢?"
听到这里,汉威恍然大悟,原来何先生的来意在这里,他难道怀疑大哥在幕后唆使胡子卿谋反作乱,怀疑胡子卿坦然

承受所有罪名是为了大哥这个莫逆之交。汉威觉得头皮都紧了,怎么会有这么莫名其妙的事。
"明瀚兄,明人不说暗话。我是深信你杨汉辰忠心不二,公私分明。只是最近舆论上对胡子卿喊杀喊打的呼声还是很高

,还有人在借机肃清胡子卿的余党。明瀚呀,你同子卿是世交,走得近,而且出事前,你兄弟杨汉威主任一直在胡子

卿身边做事,还是他的机要秘书处主任。所以~~。"
"呵呵,若说走得近,怕汉辰还差了许多。胡司令是总座的义弟,对总座敬入父兄。若说走得近就有同党的嫌疑,无论

如何也轮不上汉辰吧"杨汉辰一句不卑不亢的话,俨然噎得何先生无言以对。很明显,以此推断,真正算是胡子卿余党

的,何先生是首当其冲了。
汉威在一旁听得每根神经都绷紧了,这比在明刀明枪的战场上打仗还惊险。"叛乱"是多大个罪名,人人都避之不及,

而且大哥平日这么迂腐忠孝之人,如何同这个词扯在一处。难怪人人都说何先生小气多疑,看来果然不假。汉威想,

估计也就胡子卿那种直来直去、没心没肺的人能同何先生这种"精细"的人相处了。他在一旁听了这些话都为大哥憋屈

,不知道大哥此刻会多难受,只是藏而不露罢了。
何先生原本严肃的脸忽然堆出了尴尬的笑意,干笑了两声说:"人说杨汉辰年轻了得,今日果然领教。"
"总座,汉辰言语若有冒犯的地方,总座治罪。"汉辰不动声色的补了句。
"无妨无妨~~"何先生还是笑了说,又转向汉威:"杨主任,在胡司令身边一年多的时间吧?胡司令对你怎么样?"
见何先生的话锋一转忽然指向他,汉威顿时一阵紧张,俨然被一脚踢上擂台般,面对一场毫无准备的对决。汉威紧张

得身上每根毛孔都张开了,以往都是看了大哥、子卿哥他们同何先生过招斗法,今天不想自己也被推到了前线。
汉威甚至不敢偷眼看大哥,生怕有任何的纰漏被何先生抓了把柄对大哥不利。汉威脑子里飞快的权衡一番,坚定的答

道:"胡司令对汉威恩同再造。"
这句话让在场所有人震惊,汉威发现何先生脸上掠过丝惊异,大哥的脸色有些难看,何先生身后的张继组直对他皱眉

使眼色。但汉威还是镇定着等了何先生的下句发问。
"那西安的叛乱,杨主任作为机要处主任,此等机要事件,应该事先略见端倪吧?"何先生的话意味深长,话音未落,

眼睛就直视杨汉辰,汉辰神色自若,并没去看汉威。
就听汉威答道:"汉威承总座错爱,事发前两个月,去美国空军集训,不在胡司令身边;再之前一个多月,又在上海养

病。汉威也怅恨没能在胡司令身边,不然定然会劝阻。"
"啊?是了是了。倒是忘记了,杨主任不在场呀。"何先生呵呵笑了笑又说:"也是也是,但不知道为什么杨主任这么巧

就在叛乱当晚被关押去了监牢?很多人都跟我讲,这事蹊跷~~"
汉威觉得浑身的血都涌入了大脑,他忽然思路极其清晰的答道:"汉威也是猜想,会西安几次求见胡司令都被拒,直到

那日才见胡司令就被他关押,胡司令当时对汉威说,西安的剿总司令还姓胡,不姓杨,要是我想获释出去,除非我大

哥过来西安替了他。"汉威说完抬眼看了看张继组,张继组见何先生的目光也随了杨汉威看到他,就陪笑了说:"这个

,我那日被关也看了,汉威被锁在铁链中,胡子卿似是还为剿总头衔的事同杨司令生气。还有,我还为胡子卿当过次

说客,劝杨司令~~~"
"劝什么?"何先生追问。
"劝他放弃来剿总接任胡司令的差事。"张继组尴尬的说,他知道,他不说,杨家兄弟为了撇清自己未必不说。但他说

了,怕是老头子也饶不过他。果然,何先生震怒的大骂:"混账!你们这是拿国事当儿戏吗?"
平息了怒气,何先生又平静了接了问汉威:"这么说,倒是有道理,讲得通。可是,听说胡子卿临来西京那夜,紧要关

头还去牢里探望杨主任,这就不由令人费解呀。"
 
玄之又玄

汉威低头不语,再抬头,有些眼眶红红的。
"总座问你话,你要实话实说!",听了大哥汉辰在一旁厉声的训示,汉威就说:"胡司令临走那晚,是跟我诀别来了。

"
"诀别?"
"是!胡司令说,他扣押领袖,不管出于什么目的,是犯下大错。作为军人,更是罪不可活。可能此行去西京后,永世

难再见面。他让我们做下属的原谅他过去的作为,说他尽力了。~我就劝他别去,~去西京太危险了,搞不好就没命

了。"汉威说到这里,眼泪涌了出来,虽然他极力掩饰着泪,但还是泪潸潸的说:"胡司令说~~说总座~~"
"说什么?"何先生追问。
"说总座也是他大哥,他不撑你撑谁?说他犯了错,就该受罚此去西京,就是总座杀了他,也是总座职责所在。~~还

说他作任何事都会对自己的行为负责。~说他不是一个好儿子、好弟弟、好下属。"
"还有呢?"何先生有些半信半疑的追问。
"还有,胡司令说,上抗日战场,他怕没本事也没机会了,让我好好学、好好干,以后有机会,帮他报杀父之仇去打日

本鬼子。他说他胡家的孩子当不了人中美玉,当块石头,就算給抗日铺路了。说总座若要杀了他,是应该的,让我们

做属下的不要心存不满怨愤~~。"见汉威边说边哭,悲痛欲绝得实在可怜,杨汉辰低声训斥道:"总座问你话,你好

好回话,哭什么!"
"真情流露呀,你跟胡子卿很有感情。"汉威闻听了何先生的一声叹息,心中顿时意识到自己的举动太感情用事了。最

后补了一句:"胡司令说,因为是自己最亲近的人,所以总座来西安根本没设防,在西安举事,胡司令说他胜之不武,

说他不能再对不起总座。"
何先生递給他一方手帕,汉威伸手接的时候,何先生却一把抓住他的手腕,端详着胡子卿送他的那块儿名表,睹物思

人般叹口气:"从你进屋的头一步,我就从你身上看到了胡子卿的影子呀。"
汉威心中大惊,他知道他已经把事情弄得一团遭了,搞不好要连累大哥。何先生如此穷追猛打不顾身份的追问他胡子

卿的事,定然是无风不起浪,如果大哥担了幕后指使胡子卿叛乱的罪名,那别说杨家满门危矣,怕是整个杨家军也要

在龙城销声匿迹了。汉威心里开始有些慌,又不敢求助大哥,他才觉得独自面对强敌时的可怕。就慌忙擦了泪说:"对

不起,汉威失态了。"
但事已至此,汉威虽然不知道自己的应对是否有大纰漏,但也只有硬了头皮撑下去。
掩了把泪,汉威略带天真的追问了句:"总座,听说你赦了胡司令,要对他严加管束,让他去读书。你不会再罚胡司令

去抄《曾子家书》吧?"
一句话问得在场所有人的惊异了,何先生呵呵笑了声问:"这个他也跟你说了?对了,那次夜里他是为了带你鋈ネ娌拧

?
"我,我当时在场,~~那晚胡司令抄了一晚的《曾子家书》,手都冻僵了还不停的在抄,错了一个字就要重抄整篇,

我想帮他抄几篇蒙~~蒙混过关,他不肯~~。"汉威说得头也不敢抬。
何先生怅然的笑笑,那笑是那么无奈而意味深长,忽然他沉下脸厉声问道:"那你事发后去西京找付外长的千金Tracy

说了那番话,那也是你自己的意思吗?"何先生扫了眼杨汉辰。
汉威刚要张口答是,汉辰大哥已经抢前一句说:"那是我的主意。"
又是一阵震惊,张继组脸色都变了,直瞪杨汉辰。汉辰坦然的说:"四方舆论太多,汉辰觉得这事本是总座同子卿的家

事,外人的劝杀、劝饶都会影响总座当时的判定。就是杀胡子卿也不在一时,所以不如让周围舆论静下来,給总座个

清静决定的空间,免得日后空留遗恨。"
"那明瀚兄你为什么不亲自来跟我说,还要拐那么大个弯子?"何先生奚落道。
"汉辰那时也是外人,同喊杀喊饶的杂音没区别,碰巧舍弟路经西京要去会付小姐~~"
"你的那个主意很聪明呀,一下子就把胡子卿从一个人人喊杀的国贼,变成了个家法难饶的逆子。妙呀!",何先生赞

叹道,但话里有话。
何先生目不转睛的审视着面无表情的杨汉辰,长叹口气,怅然说:"子卿~关于~~子卿他~~我已经让他回我家乡去

闭门读书了,还为他请了位饱学的先生,这位先生是我儿时的业师,说来也是何某的表亲,是位远近知名的博学鸿儒

。你是知道子卿的,平日小聪明,不用心读书,定不下心性,我为他特挑了些有益的好书,让这位先生~~~对了,

这位先生说来跟龙城还有些渊源,说是在龙城杨家当过西席,听说我来龙城,定要随来前来,故地重游。应老先生要

求,特请明瀚兄今晚过来一叙。",何先生对屋内说了句:"先生,请出来吧。"
汉辰听了何先生的话有些疑惑,西席,杨家的西席曾经有过三位,时间最长的是父亲当年的结拜兄弟顾无疾先生,也

是汉辰同七叔开蒙的老师;顾先生离去后,就来了薛子庭先生,但干了不久就被父亲辞退了;再之后就是位姓诸葛的

先生,可惜资质平庸,枉费了这个好姓,干了不久就自己请辞了。
随了一声熟悉的清咳,汉辰惊愕了。
进来的这位头发花白,但仍是鹤发童颜的长者,他是那么的熟悉。
"顾师父!"汉辰忙上前扶住老者在椅子上坐下,十五年不见,顾师父还是那么精神矍铄。
汉辰一撩袍襟,跪在地上,恭敬的給顾无疾师父磕了三个头,说:"十五年未见,先生一向可好?先父在世时一直挂念

师父,几次派人去寻,都不得其果。"
"明瀚兄,起来讲话,来~"何先生关切的过来扶汉辰起来,边说:"真想不出你我还是同门师兄弟了。"
顾无疾一抬手叫着何文厚的表字制止说:"秉章,让他跪着,老朽还有话要问他。"
见顾无疾一脸的严肃,汉辰恭敬的跪直身,等了师父的训问。
汉威在一旁看得惊讶得没缓过神,眼前如戏一般的变化让他措手不及。这个老头看来似乎有些面熟,但就是想不起来

是什么人,直等听大哥叫顾师父,汉威也隐约记起小时候在家中仿佛是有过这么位先生,岁月沧桑,汉威已经很难把

他同当年父亲身边那位不苟言笑的教书先生联系在一起。但听何文厚说了句同门师兄弟,汉威心里暗笑,难怪何先生

和我大哥一样总拿些古怪的东西折磨人,果然师出同门。
顾无疾一脸的肃然,从袖口里抖出一根油亮宽厚的竹戒尺,"啪"的一声拍在桌案上。
汉辰心头一惊,他认得,那戒尺背面清晰的四个深深烙刻的大字"克己复礼",这是父亲当日把七叔交給顾先生为弟子

时亲自题的字。这把戒尺近二十年在杨家的威力比家法不相上下,
这位父亲的结义兄弟、生前密友的顾夫子,性子之耿直严厉比父亲有过之无不及。平日里,父亲军旅生涯,难得管束

他们的时候,学习文章、做人处事的道理都是顾师父苦心的教诲训导,稍有不对,就夏楚加身,毫无情面。汉辰和七

叔长大后都已经不再去学馆读书了,每周还有一定的时间去跟顾师父研习文章典籍。而父亲对顾先生管教他们叔侄兄

弟从来是大加赞赏,从不护短。这就使得杨家上下对顾先生都敬畏有加,父亲同顾先生的手足情谊也十分浓厚。记得

当年顾先生为了小弟汉威的顽劣一怒罢馆,离开杨家的时候,汉辰和七叔焕雄都跪在门前苦苦相劝,但顾师父还是扬

长而去。顾先生没有子女,也不知道携了师娘去了哪里,汉辰曾派人去寻过,也是茫茫人海。此刻重逢的喜悦远胜过

了面对先生久违的训责的尴尬,汉辰就凝神等了顾先生的问话。
"一日为师,终身是父!" 顾先生喝道,"手伸出来!"
汉辰迟疑了一下,还是听命的缓缓伸出左手。
顾先生责罚弟子是十分手狠的,这个汉辰从小就领教过。若非如此,当年父亲就不会为了保护小弟汉威免受捶笞,而

得罪得顾先生毅然辞馆而去。
"先生,先生~~"何文厚惊慌的上来拉阻,顾先生只是喝了句:"秉章,你别插手,杨汉辰我教了他十余年,他的性子

我是最知道。他主意正得很,牙骨也硬得很,你那么跟他说话,怕问不出东西。"
"两只手!"顾先生又喝道。
多年未见,才见面就对他如此不留情面,汉辰知道顾先生今天必定是为了什么事兴师问罪来的,怕多半还是胡子卿的

事,何先生对他说了什么,令顾先生有所误会。
汉辰不假思索的伸出右手,被夫子捏牢。
汉威毛骨悚然了,他没想到这个顾夫子敢动手打大哥。头一热,汉威忙上前两步刚要开口,汉辰瞪眼喝道,"退下!"
顾无疾紧紧捏了汉辰的手指按在桌案上,挥手戒尺挂风抡下,一下下清脆的抽打在汉辰的手掌上。汉辰颤抖着牙关紧

咬,不露声色。
看了汗珠溢上额头的汉辰,顾先生打了十下停了手,问:"西安胡子卿谋逆作乱的事,你可有份?"
汉辰坚定的看了顾先生的眼睛回答:"汉辰并未参与,也不知道。"
听了汉辰的回应,顾先生挥手又抽了几下,汉辰的手掌肿了起来,咬了牙还是不说话,脸颊上冷汗涔涔。
"你说实话!"
"学生没有说假话,西安那件事,汉辰事先并不知晓,更何谈参与?"
顾夫子言辞俱厉的喝道:"那好,这上有你父亲先大帅的在天之灵看着,下有我这腆颜作你开蒙业师的老朽盯着。杨汉

辰你就敢不敢发誓说你同此次谋逆无关。"
汉辰瞪大眼睛,撤出被顾夫子按在案上的手,举手鸣誓说:"杨汉辰此心此行,上可对天日、可对先父在天之灵;下无

愧师父及长官教诲。西安一事,汉辰绝未参与。"
杨汉辰答得斩钉截铁,顾夫子长舒口气,何先生也泛出难以言状的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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