史毅转过头,看向其他五人,“《夜空的另一边》?”
因为这是‘Sence’全员都非常喜欢的一首曲子,所以史毅有把握不会得到其他人的拒绝。
“今天因为有特殊的客人在,换成《My Angel,You’re Angel》如何?”
傅煜帆微微一笑,并习惯性到用眼神征求其他四个人的意见;虽然四人都深深地看了他一眼,但最终还是相继颔首同
意了。
“也好。”
史毅将话筒贴近唇边——
“今晚是《My Angel,You’re Angel》。”
没有伴奏,也无需伴奏,历慎充满磁性的独白情深意挚地开启了这一曲温柔与深情并存的序幕;而独白过后六个声音
承前继后的清唱与天衣无缝的融合将所有人的心神引入了一个被称为‘Sence’的独一无二的伊甸园……
……没有掌声,但所有人的眼光比掌声更热切;没有欢呼,但所有人的屏息聆听却蕴涵着更真挚的感动……
《My Angel,You’re Angel》最后的高潮部分是只有史毅和傅煜帆的合声;即使没有视线的交流,两人却仍是那样默
契地接住对方的尾音,用自己声线的变化来诠释这段没有歌词的精彩——是旋律,却比旋律所能构筑的世界更宽广;
是柔情,却比柔情所能赋予的爱意更深邃……
一曲终了,即使曲子本身并不至感人到落泪,但幽暗的灯光中六人仍是看到了点点晶莹的光芒。
“谢谢大家。”
站起身,一如许多年前那样,六个人静静地牵起手,一起向台下微微一鞠躬。此时此刻,响亮的掌声才那样感动地响
起。
凌晨的街道,空旷悠远,寂静无声。站在Gloria的门前,即使嘴上不说,但大家依依惜别的神情仍是流露在眼里。
“反正这次林偕会在这里停留一个星期左右,所以别弄得好像明天就又要分别那样。”史毅率先打破这多少算得上是
深情的沉默。
“说的也是。”其余几人不觉失笑。
“那改天再聚?”铭淳提议。
“好啊。”林偕微微颔首。
“呵呵,反正我和历慎是最容易找到的,绝对不用担心我们会缺席。”仲骁舒展开眉头安心一笑。
“那么,后天傍晚我们这里再聚吧。”傅煜帆扬起嘴角。
“好。”
“没问题。”
“那今天就先说再见了。”傅煜帆朝其他几个伙伴挥挥手。
“唔,后天见。”
“拜拜。”
一阵告别之后,七个人终于作鸟兽散开了。就在林偕转身打算离开之前,傅煜帆叫住了他——
“一起走?”
“唔?”林偕先是微微一怔,但在眼角的余光触及傅煜帆身后的那一对情侣时顿时了悟,“好啊。”
傅煜帆转过身朝着史毅和Susie笑了笑,“你们先走吧,我和林偕还想聊聊。”
“哦。”史毅所有所思地看了他一眼,“记得早点回来。”
“好。”
“这些年来我常常觉得,我和其他三个人大概永远也不会明白你和史毅到底在想些什么。”
只有路灯照耀的寂静小公园里,傅煜帆和林偕各自占据了一个秋千,随着秋意弥漫的晨风轻轻晃动。
“你是指——我们之间的关系吗?”
微微牵动嘴角,傅煜帆望向似有一丝泛白的天际。
“看起来似乎有点复杂,其实很简单——我们是朋友以上,亲人以下;虽然现在仍然因为习惯而住在一起,但当某一
天来临的时候,各奔未来也就如同春来秋去那样自然。”
“某一天是指你们中有人结婚的那一天么?”
“应该是吧。”傅煜帆轻轻一笑,“而且我有一种微妙的预感,这一天或许已经不远了。”
抬起头,仰望天际模糊得无法辨认的星,林偕原本就白皙如雪的肤色此时已几近透明,冰冷的透明。
“知道我这二十九年人生里唯一的遗憾是什么吗?”
傅煜帆转过头,静静地凝视着他的侧脸,“我想,我们应该都知道。”
“一直以来我都告诉自己,会失去陆琛是因为我输给了一场车祸;可是理性得近乎残酷的思想却无时无刻不在提醒我
:其实让我真正败北的对手,不是别人,正是我自己。”
即使没有侧头,林偕仍能感应到傅煜帆略带惊异的眼神。
“——我理所应当地以为我并没有想象中那么需要他,也自负地认为即使没有陆琛我也可以过得很好,很快乐;因为
我不是宋涵胤,也对当那轮依靠他的光芒发亮的月亮没有任何兴趣。所以,在他犹豫着该如何取舍的时候,我先他一
步主动放弃了这段感情。”
虽同为‘Sence’的成员,傅煜帆却是第一次听说这一一直被埋在林偕内心深处不为人知的真相,他不觉沉默了许久—
—
“……我想你的骄傲只是原因之一,或许在我们看不见的角落你对陆琛的用情之深远不是我们所能想象的。”
“因为这个世界上没有可以重来的过去,所以我一直坚持着不后悔;可是每当我无意识地回想起曾经种种的时候,我
才发现原来这份锁在我身体里回忆竟沉重得让我寸步难行。”
棕黄色的落叶在灰色的地面上拖曳着脚步一寸一寸前行,看着这份凄美的萧索在晨间的风中跳出最后的华尔兹,林偕
淡淡一笑。
“我是个有洁癖的人,无论是感情上还是身体上,所以也许我的这一生——现在,未来,都会这样漫无目的地度过;
因为已经体会到了这样过一生的寂寥,所以我不希望我们中再有第二个人和我一样——虽然很久的未来之后,我能因
此在老人院里多一个伴。”
傅煜帆的眉宇间泛起微微的凝重,“——我以为,现在的我和史毅都过得很不错。”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确实是如此,因为在一起所以没有牵挂也是人知常情。”林偕随手拾起落叶一片,漫不经心地把
玩。
“话虽如此,但亲情和爱情是两种截然不同的感情吧?”
“……也许吧。”像是不想再继续这个话题般地,林偕站起身眺望远方,“人与人之间的缘分只是一瞬的机遇,但随
之而生的感情却常常会是一生一世的牵绊——无论是痛苦还是快乐。”
“‘Sence’和我们应该都是。”傅煜帆浅浅一笑。
“好了,你该回去了。”林偕转过身做出一个特殊的手势,“反正后天还能再聊,别让任性的小孩等得头发都白了。
”
在伸出左手迎合他的同时,傅煜帆不禁莞尔,“史毅不会比我更早到家的,他还要和新女友上演7点档肥皂剧式的依依
惜别呢。”
“姻缘天定。”
林偕别有深意地一笑,两人在同一时间完成了手势。
“那么,后天见。”
林偕朝他挥了挥手。
“了解。”
站在晨风中,傅煜帆凝视着他渐渐远去的背影,一种莫名的淡淡的无奈悄悄涌上心头——
……在这世界上,所有的幸福都有着相似的面容;而不幸,却有着每个人各自的不同。
Charpet 3
虽然由昨夜和今天凌晨的闹腾睡眠时间大幅降至平日里的一半,但因为一夜无梦的好眠,所以当睡意渐去的时候,钟
面指针和分针的位置并没有和平日里相差多少。和往常一样睁开眼,静静地望向没有帘子遮挡住的窗外风景——
没有阳光的早晨,天空是青白的颜色,带着淡淡的灰,偶尔也会飘过若有若无的云……;恍惚间,隐约感觉到腰部‘
闲置物’的偷偷移动,转首,却发现原本应该维持着死睡、睡死状态的人却已睁开了眼,正打算湮灭‘压迫’他的证
据。
“难得今天太阳从西边出现。”带着一丝不觉由嘴角泄露而出的笑意,傅煜帆有心揶揄他,“还是说,你是因为太过
兴奋而一夜没睡?”
“我有睡啊。”既然已经被发现了,史毅干脆一不做二不休,继续把整条手臂搁在傅煜帆的腰上,不过却下意识地适
当减轻了力道,“只不过一直是处于浅眠状态而已。”
“打算翘班补眠?”不愧是这世界上最了解史毅的人,只消一个表情,傅煜帆就已经读解出了他的企图。
“我想跟大Boss请劳苦功高假,不知道能不能得到恩准?”
“劳苦功高?”傅煜帆失笑,“后面两个字算得上名副其实,但前面两个就有待商榷了。”
“我是说你。”把可媲美雀巢的头颅更挪近傅煜帆一些,史毅闭上眼似在梦游。
“我的精神状态还不错,何况为了玩乐请假休息,这样的理由未免太说不过去了。”侧头看向身边那条正在假寐的‘
虫子’,傅煜帆觉得有点好笑。
“那——换个别的理由?”
“比如说?”傅煜帆扬眉。
“比如说:我生病了,你必须留在家里照顾我?”说着,史毅还像应景般地拉过他的手放在自己的额头上。
“败给你了!”傅煜帆笑着摇头,“好吧,就算你生病了,目前担任照顾你这项工作的人也不该是我吧?”
“难道我被抛弃了?”史毅应景地作颓废状。
“话说将来总是要‘抛弃’的吧?”笑意自眸中敛去几分,傅煜帆把被‘安置’在史毅额头上的手缩回棉被里。
“为什么?”史毅整开眼,也看向他。
傅煜帆微抿起嘴角,正色道,“或早或晚总会有那么一天,你我都会建立属于自己的家庭不是么?”
“那也可以住在一起,只要选择连体别墅一切问题就都迎刃而解了。”显然,史毅早有考虑。
“那太太的意见呢?”傅煜帆提出另一个问题。
“我并不打算找无法理解男人之间深刻友情的女性当终生伴侣。”
傅煜帆沉默了片刻,“难道这就是你这些年来一直频繁更换女友的原因之一?”
史毅无谓地耸耸肩,“算是吧。”
“……你难道不认为这多少有些不太合理么?”
“完全不认为。”史毅回答得很干脆。
“……就算是养育你的父母,你也总有一天要离开他们的吧?”傅煜帆意有所指。
凝视了他片刻,史毅毫无预兆地忽然凑近身边人,以耳语的方式低喃道,“其实你觉得很高兴对不对?”
怔忪了片刻,傅煜帆的眼中既有无奈也有笑意,史毅得意地露出雪白的牙齿。
“不过说真的,”傅煜帆淡淡道,“我们迟早有一天会分开的吧。”
“所谓分不分开,难道不都是人的想法和意志在作祟么?”将双臂当作枕头,史毅注视着雕成浮云状的天花板。
好半晌,傅煜帆才低低道,“……是啊,你说得没错。”
“这句话我只说一次。”像是下定决心般地,史毅坚定道,“从五年前救出你的那天起我就决定:除非是你主动要求
离开,否则我永远都会在你身边。”
话落之后的许久,傅煜帆都没有言语;一时之间房间里流淌着深沉的静谧。
“……虽然已经过去五年之久,但当时的情景似乎依然历历在目。”傅煜帆转首凝视着身边人眼角那颗与生俱来的泪
痣,“我常常在想,如果当年没有发生那件事,现在我们是否依然日复一日的在聚光灯下疲于奔命。”
“那是理所当然的吧。”像个孩子般地,史毅撇了撇嘴角,“如果不是我们当时都受了近乎致命的重伤,前Boss根本
不会答应让我们隐退——据小道消息说,他早已计划‘奴役’我们至少十年以上。”
“想来那些亡命之徒坏了他的‘敛钱大业’。”傅煜帆再度失笑。
“没错。”史毅努力回想了下,“到现在我还清楚地记得当初在医院时前Boss从医生那里得知我可能会终生残废、你
也有60%以上的可能再也醒不过来的时候,他那张像是吞了100斤黄莲的脸。”
“真可惜我没看到。”傅煜帆的口吻是带着遗憾的兴味。
“后来听说在你没有脱离危险期的那几天里,他还特地跑到庙里去求了苏醒符,顺便还帮我求了四肢健全符。”
“居然还有这种护身符的存在?”闻言,傅煜帆顿时笑不可抑。
史毅耸耸肩,“当然没有,据说是他强迫某位高僧写的。”
一时间,只看见棉被不停地抖动,就连枕头都没能幸免于难。
“这么有趣的事我竟然到今天才知道。”因为腹部肌肉在短时间内运动‘过量’,傅煜帆自觉肚子都有点发疼了。
“我也是最近刚刚听说的。”史毅从棉被里伸出手,大肆伸了个懒腰。
还没等史毅把光裸的手臂缩回来,房门的另一侧忽然传来‘悉悉嗦嗦’的微小嘈杂,偶尔还间或着爪子刮门的声音。
“它们来了。”
看了床边的闹钟一眼,傅煜帆笑着掀开棉被起身,赤着脚光着上身走向门口。一打开门,两条爱犬就像离弦的箭般飞
快地冲了进来——
“抱歉,今天有点晚了。”
在正式洗脸之前,两人都彻底‘享受’了爱犬口水的‘养颜’功效,史毅更是密切提防着那四只好动的小脚丫爬到他
俊脸上随意‘践踏’的企图。
“既然你今天在家的话,小憧和小圣就不用去学校了?”因为小憧太过热情的缘故,傅煜帆还不得不接受了它附赠的
数个充满爱情的KISS。
“唔,大概吧。”史毅一边提起小圣的一只脚把玩一边答道,“如果我临时决定出门的话,也会带它们去附近的宠物
保育院。”
“那就没问题了,现在我和小憧先去洗澡。”说着,傅煜帆便带着欢快地摇着小尾巴的爱犬一起走向浴室。
“去吧。”
史毅懒洋洋地朝这一大一小挥挥手,刚想倒下去继续做白日梦,但转眼间又像是突然改变了主意似的坐起身——
“小圣啊,你说我们去做早餐好不好?”
“汪呜!”
“唔,我想想……小憧的爸爸早上不喜欢太油腻的食物,那就做蔬菜意大利面如何?”
“汪呜!”
“那我们还等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