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愿君心似我心————词牌名
词牌名  发于:2009年05月29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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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了半晌,煦云已不再慌得手脚不知往哪儿放,与易宁有说有笑。心里一松下来加之晚饭只顾着给宁哥挟菜自己没吃几口,便觉饿得很。于是两人随便在路边一家小摊坐下,一人要了一碗馄饨。摊主生意好得忙不过来,给他们送来茶水又急着给别的客人上菜。煦云等得百无聊赖正想开口,一转头却瞧见易宁正望着满天星子的墨蓝夜空怔怔出神,眼中居然少了素日的冷洌如冰,竟是有些痴了。煦云看着易宁的侧颜,也有些痴了。忽然间恨自己竟不如这些蠢物死物,恨自己唤不来乌云满天,驱得一天星斗散。什么时候……你什么时候才能用这样的眼神看着我?心里微微一沉:自己怎地如此恶毒,为了宁哥不看自己竟对星子也嫉妒?跟那月儿又有什么区别?一时间脸上发烧低了头不敢再看易宁,身边喧闹远得听不清,只有摊主那口大锅中汤水将沸未沸的沉闷翻滚声。吃过消夜,两人坐了一阵便继续逛街。易宁这才发觉煦云有些闷闷不乐,随手翻弄摊上货物时也是心不在焉,不禁问道:“你脸色不好,可是哪里不适?”煦云一惊抬头刚要回答,忽然脚下一绊便跌倒在地上,只觉左踝一阵刺痛。刚要挣扎着站起身来易宁已轻而易举地将他抱至街边店面的石阶上坐下,伸手便要去脱他的鞋子。煦云慌乱地推挡着说道:“宁哥……我自己来。”易宁却不由分说单膝跪在他身旁,将他受伤的脚置于自己膝上,除去鞋袜后细细查看伤势,并小心揉捏起来。煦云白皙的脸庞益发红彤彤得煞是好看。随着易宁的动作,一种奇妙的感觉渐渐涌来,煦云只觉手心沁出微汗,身上有些发热,也不明白自己是怎么回事,只是手足无措地说:“我没事了……宁哥你送我回楼子可好?”易宁也觉时候已经不早,便点头同意,一俯身将煦云背起来向临风楼走去。人流渐稀,露天摊子多半已在收拾东西准备散去。胡姬歌舞犹未停歇远远传来极热烈的乐声。刚才还看得津津有味现在却觉无趣得很。两人沉默不语,但煦云心里正甜也便不再介意。忽然易宁站住了。煦云诧道:“宁哥……”
易宁径直向一处摊子走去,那摊主已收拾了大半眼见是要走了,见有客人过来立刻停手满脸堆笑迎过去:“这位客官……”话未说完,易宁伸手拿起摊上一块白玉扇坠问道:“多少钱?”
煦云一怔,分明记得自己刚才曾在这摊前流连,对这块雕成轻云出岫的玉坠把玩好一阵才恋恋不舍地放下。难道……
摊主自然少不了讨价还价,易宁也懒怠与他费口舌,直接掏钱付帐,然后把玉坠放进煦云纤细的小手中: “给你的。”
谁也没有注意,有胡姬献舞的酒肆前,季永延正脸无表情地盯着这边卿卿我我的两人,半晌才转过头,又是一脸云淡风清灿如春阳的笑:皇叔,我现在想到要你帮什么忙了。本来兴致勃勃强拉他出游的季明远早忘了看胡旋舞,对着永延颇为赏心悦目的笑容机凌凌打了个寒颤。七匆忙不知时日过,转眼间一月转瞬而过,王易宁终于能安心坐在小酒馆中捏着杯子偷闲,窗外夜色正浓,星斗满天。前阵子今上寿辰,城中大庆,宰相亲调九门提督亲统京城六扇门中人无分白夜在大小街巷巡逻戒备,整整折腾九日方算完结。众人今日才得空,拘苦的鸟儿一朝出笼自然又闹着不醉无归。好容易商量半天决定来这家新开张的小酒家,要了满满一桌冷拼热炒把酒言欢,一时间聒唣得不行。王易宁虽然生性木讷不苟言笑,跟一道出生入死的同僚却从不见生分。只是想到之前大醉酩酊被送去临风楼,不但让煦云忙乱担心一番还吐得狼狈不堪丢尽了脸面,心下一直后悔不已。因此再喝起酒来就不肯没个节制,简单喝过一轮便推说自己有些醉了抽身退到一边。杯中酒烫过,握在手里很暖,酒入喉升腾成醇厚的火焰,但不伤人。夜风自窗屝钻入拂过脸庞,凉薄如水,擦拭得满天繁星越发明艳。易宁无意地抬眼望去,就再移不开目光。为父亲守灵时也是同样的一天星子闪着淡漠明亮的光。那时自己还小,也不晓得哭,跪着跪着累得撑不住就倒在大哥身上睡去。其实并不太懂父亲为什么会躺在那口黑沉沉的木盒里,也不懂大哥二哥为什么哭得伤心,仅朦朦胧胧觉得好象有什么拦在前面冷冷地笑。只是当大哥抱着自己哽咽时才觉得鼻子发酸,摸一摸才发现不知何时已满脸都是泪水。那时大哥才不过十四五岁年纪,母亲早不在了,只能眼睁睁地看自家田地房产被族人亲戚分了个精光,只留下两亩荒废已久的地和一间草屋,还有两个年幼的弟弟。他仗自己念过些书能写会画再替人打零工,连最小的易宁也帮忙家务,总算勉强支撑起这个家三兄弟不至饿饭。两亩荒田开出来种了些瓜菜,三人轮着晚上值夜看守,偏附近的顽童劣性,瞧易宁人小力单就挑他值夜时跑来又摘又踩,糟蹋不少。易宁虽年幼却已懂事,心疼兄长劳作又打不过那些恶童,被欺负得多了竟一赌气跑去附近武馆跪了三天三夜求师傅教他习武。他悟性颇高,学得一阵再打起来五六个大孩子都近不得身。田地护住了,不过从此也无人敢找他一同玩耍。家里又穷得紧,自然没有亲戚上门,路上见了也是躲着走生怕他们借钱。渐渐地连两个哥哥都难得听到他一言半语,小小年纪已是木讷冷淡甚少笑容。易宁每日里除了干活便是习武,心里无时无刻不默想着一招一式。只有夜晚守夜时卧于竹席之上仰望满天星子,才能暂时忘却一切。不管白天受了气还是挨了骂,看着那深蓝夜空缀满银光闪烁,便觉得都算不得什么。不管白昼怎样风云变幻,只要到晚上,它们都会寂寞又热闹地亮起,一抬眼就能看到,说什么它们也会静静聆听。也许正是如此,才会在初遇煦云时便留了心在了意,只为那双星光一样明亮纯净的眸。回过神时,大家已结了账三两搀扶着向外走,步伐踉跄还含糊不清地唱着俚曲小调,让平日里那些毛贼小盗看了大概是要笑死。易宁也起身跟随,奔走折回几趟,直到眼瞧着众人都平安到家才放心地往家赶。今晚无月有星,倒也并不十分暗淡,路上少人行,寂寞冷清。只有间或响起的犬吠猫声扰了清静。若是煦云在,怕是又要念起什么诗词歌赋斯文一番了罢?自小念书少,只算得上识文断字不至闹笑话,跟那孩子在一起时多少有些接不上话。算算自那回夜市回来也快一月未见,赶明儿必得去瞧瞧,免得鸨儿又向自己抱怨煦云担心得几天没吃好饭小脸瘦了一圈云云。也顺便问问煦云的心意——上次送他回临风楼后找了鸨儿打听那七王爷的底细,也细细嘱咐鸨儿留心照顾煦云莫让月儿再打上门来。一面又寻了几个伙计大茶壶的盯着,据说后来王爷也带了礼物颇找过煦云几回,但似乎都只是说话谈笑,时间也不如何长——看来这风流王爷对煦云还真是上了心动了情。只是心里一点不舍一点不安,不知从何而起。自
由 自 在
这头寻思得心神不安,忽听不远处高墙内犬吠四起闻者惊心,紧跟是众人脚步杂踏高喊:“来人啊!有刺客!”微微一怔,猛然想起此处乃宝亲王府后院围墙,竟有人胆敢入皇上十五叔家中作些鸡鸣狗盗之事?易宁二话不说快步向王府喧闹处奔去。借微弱星光隐隐约约看到墙头硫璃瓦上一团黑影,易宁本想悄悄接近骤然发难,谁知那黑影原一直俯在上面不知做甚,眼力却好,一眼瞧见他往这边来便凌空跃下三丈有余高墙,身形优雅落地无声。易宁心下一沉,此人轻功竟如此佳妙?但箭在弦上不得不发,他冷哼一声拔剑在手,低斥道:“何人如此大胆竟敢擅入王府,还不束手就擒?”那人也不答话,手中寒光一闪快若疾电直刺过来。易宁闪身用剑一架,震得虎口发麻,已知自己与对方武功相去无几,但对方短刃是削铁如泥的宝物。这样打下去未必是对方之敌,耳听着远处已有大队官兵脚步声传来,心想能留得一时是一时,自己再不济也能支撑到支援赶来。顿时精神一振出剑抢攻,竟是招招狠辣着着无情,那人武功虽高但只图脱身失了先机,竟只能连连招架。忽然锵锒一声两刃相交,易宁的剑已被对方短刃削断,大惊后退持剑凝立。那人就趁这间不容发之隙一扬手满天白雾扑面而来,易宁一闭目时只觉劲风袭来,全力闪躲只觉右臂一凉一痛,再睁眼欲追时哪还有人?暗悔自己还是太过大意,终日打雁竟被雁嗛了眼。这时一众官兵已围上来,易宁正要开口,官兵却齐齐拔刀持剑向他,火炬照得刺眼眩目。易宁诧异地看着他们,才发现自己脚下不知何时多了套夜行衣和一封密函文书。王易宁行辞宝亲王未遂盗走机密文书,逃走时被当场捕获。第二日午后,跟易宁向来交好的赵捕头通知过易宁家人后又心急火燎地赶去临风楼找煦云。煦云乍听之下还未及开言已是两行清泪泣不成声,众人忙来安慰,鸨儿深谙人情世故,忙替煦云谢过赵捕头,又拿了些钱给他烦他跟狱卒说情,看在都是公门中人的份上好生照应易宁。这边厢却不知是谁看多了话本传奇裹乱,撺掇着煦云去找七王爷季永延帮忙彻查此案,说是七王爷对你用心甚深又是宗室血亲,只要你肯软语央求,定能为宁哥一洗冤屈还他清白。煦云虽觉这时节有难了才想着去求王爷着实有些难堪,但想到王爷素来可亲可敬温柔体贴,又想到宁哥在狱中不晓得怎样受苦,日后不知怎样刑求审判,便点头同意了。八随管事太监进得府来,满眼古木枝清叶茂参天入云,窗前淡竹下凉风轻拂,假山嵯峨池水蜿蜒曲折,隐约有衣着鲜丽的侍女穿行其间笑声清亮如银。沿偌大的园子边缘走了半晌,穿过几道抄手游廊,又钻了几座假山石子,其间无数煦云人小力怯脚步又慢,竟走了小半个时辰才站到一处别致小院前。好容易缓过气来,煦云抬眼望去,只见院里几间翘角飞檐的小屋均是原木本色但丝毫不显粗糙,朴拙无华落落大方,一色青石小径铺得平整如镜光可鉴人,两边各色菊花正当盛放之时,认得出的是独立寒秋、斑中玉笋、绿衣红裳、鬃翠佛尘、芳溪秋雨、太真含笑等等,还有见也没见过林林总总,方得赛印章大得赛盆口,繁复有序艳而不俗,直看得人五色神迷。他正瞧得发怔时,管事太监已催促起来。进得院里到正中一间小屋前,太监躬身悄没声息地掀竹帘示意煦云进去,自己垂手肃立于门外。煦云咬了咬下唇,一横心走了进去。进去一会儿不闻声息,煦云怯生生抬起头看,却没瞧见人。四壁皆是梨花木书架,满满的全是书,连房中紫檀书桌上都是一摞摞书,连当间青铜盘龙香炉都挡得没了踪影,只见袅袅香烟盘旋而上。他愣了愣,细细扫视周围,才发觉右边极不起眼处一架八宝槅后轻纱如雾,隐隐约约有人影晃动。他走过去时,那架八宝槅忽然轧轧转开,可容一人通过。有人云淡风清地笑:“只顾看什么,还不进来?”
煦云吓了一跳,随即认出是季永延的声音,壮着胆子战战兢兢地走进去。里面不及外间一半大小,陈设精巧而简单,一榻,一春凳,一桌,一椅。季永延正斜倚在榻上慵慵地拿着本书看,听得他进来抬眼微笑道:“你怎么会来?无事不登三宝殿还是……竟然想我了?”
煦云飞红了脸,心里好气又好笑,还未及开口,却因方才紧张天过此时猛然松懈下来禁不住浑身发抖。永延诧道:“今儿个冷么?怎么冻成这样?”说着拉他在榻上坐下,把一床锦被严严实实裹了上去。煦云心中一暖,眼泪却不由自主涌了上来,未曾开言已是泪容阑珊。见此情形,永延便敛了一脸调笑温声相询。煦云一行哭一行诉,把易宁遭诬下狱之事原原本本讲得一遍,永延听着只是蹙眉不语。煦云见他如此反应便慌了起来,一下跪在地上泣不成声,口中只是央求他设法插手此案救易宁出来,自己结草衔环也当相报。季永延眼神一冷,却依然伸手扶他起来,又倒了茶让他平定情绪,笑如春阳道:“你且莫急,这两日折腾得也必累了,今晚就在我府里留宿罢。你歇一会儿,我去命人安排晚膳收拾客房。”
煦云挣扎起来还想说什么,季永延只轻按住他清瘦的肩膊娓娓道:“听你说来,这件事确实大有蹊跷,疑点甚多。但一来这只是你一面之词,二来口耳相传不知有多少偏差,我现在也不好判断真相如何怎样相助,不过你放心,我等下就派人去打探,若有什么消息一定第一时间相告,而且我也得知晓详情方好下手抽丝剥茧不是?”说到此忽然停住,眉头紧皱。煦云原本听得呆了,见他突然没了声音,一惊道:“怎么……”
“怕只怕在牢中就酷刑拷撩屈打成招啊,那时可是大罗神仙也救他不得……”永延叹了一声。此言一出煦云脸色顿时惨白,连薄唇也失了血色,直抖个不停却出不得声。永延也觉自己说得太重忙不迭道:“也是我过虑了,想他不过一介捕快何至对方用心如此,你不必太过焦虑。”安慰半晌,煦云才微微平静下来,哭着哭着渐渐睡去。怎样也睡不安稳,梦里全是宁哥满身鲜血淋漓被黑暗一点点吞噬,仅剩一只惨白如枯骨的手,自己挣扎着去抓却怎样也触及不到,指尖明明都感觉到那只手的冰冷却就是差那么一点如发的间隙,终于大叫一声从梦中惊醒。煦云急促地喘息着一身冷汗,睁眼时发觉自己正躺在长榻上,外衫和鞋袜被除下整整齐齐摆放在榻前,身上锦被盖得好好的。而七王爷正倚在圈椅中把玩着一块白玉扇坠。伸手摸向腰间,果然王爷拿着的便是自己那块。忍不住出声唤道:“王爷!”声音已带了点不快。季永延闻声转过头来,神色平静地笑:“你醒了,饿了罢?我叫人送饭来?”
煦云急急摇手:“王爷,那块扇坠是我……”
“我自然知道是你的。”季永延笑眯眯地说道,“方才我抱你上床时被它硌了一下,细看时才发现是块扇坠,好奇你为何将它挂在腰上,所以才拿来细看看。”
煦云脸上一红道:“只因煦云从不带扇子,放在屋里又怕不小心弄丢,所以才随身带着……” “哦?”永延越发笑得眯起眼,狡黠如狐,“这东西很重要么?”
“那是当然……”煦云抗声道,又低下头去怯怯地道:“因为是很要紧的人送我的……” “是么?那可糟糕了……”永延一脸肃容,满目痛惜。煦云诧异:“王爷为何如此说?”
“因为……”永延长长叹了一声,“我也很是喜爱这块玉呢。”
煦云心中一动,俗话说君子不夺人所爱,王爷富有四海什么奇珍异宝不曾见,怎地非要这块玉不可?但眼下救宁哥的唯一指望全在他身上,虽实在舍不得宁哥送自己的唯一信物,欲说不给却又怎说得出口?来回倾轧几番,终于一咬牙道:“既然王爷喜欢,煦云自当割爱。”
永延暗笑不已,假意推辞一番便心满意足地把玉坠放入袖中。一面传晚膳陪煦云吃了一回。饭后两人刚说了会儿话便有消息来报,说是王易宁现在下在刑部大狱,尚未提审,目前一切安好。煦云听得略略安心,永延趁机劝他在府上多留几日,既便于等候消息有什么事也好照应,煦云想想也是,便答应了。夜已深,永延命人好生伺候着煦云休息,便漫步踱到院中,早有人坐在菊花深处石桌边自斟自饮,他直走到身边也不见那人理会。永延不请自坐,笑道:“对花伴月,师兄倒好雅兴。”自
由 自 在 那人冷哼一声道:“听你口气,似是不欢迎我擅闯你这王爷府?”
“岂敢岂敢。”季永延敛容正色道,“永延虽尊为亲王,但师门规矩万不敢违,一个王爷府算得什么,师兄便一把火烧了,永延也绝无一言半语抱怨。更何况这回还是永延有事相求——”
谢灵武冷然截道:“不必提醒我欠你六个赌约,说吧,要我做什么?”
永延恭恭敬敬道:“永延只想烦劳师兄出去随便抓个其罪当诛的在逃犯人回来,悄悄送去十五皇叔府上,余下的永延自有打算。”
“仅此而已?”谢灵武盯着他目光在夜色中依然明锐如刀,“是为给王易宁做替死鬼?” “果然什么事也瞒不过师兄法眼。”永延笑着恭维一句,“师兄也知道王易宁?”
“都是六扇门中人,职位不同罢了,有什么识不得的。”谢灵武重重哼了一声,“我看你是越发荒唐了,又是宝亲王又是我指使得团团转还动用大队官兵,折腾下来只为卖那个相公小倌儿一个人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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