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虽然对这个解释有些不满,但总比没有来得强。阴霾了多天的心情又重见阳光了。
“晚上出来吗?”许品非说,“今晚有空,我来接你。”笃定的口气,像是料准了列火不会拒绝似的。
列火咧著嘴笑了,开心地说:“好啊!”突然又想到了什麽,“还是约个地方吧。你那辆车子开过来第二天我就成风
云人物了。”
“不好吗?”
“人怕出名猪怕壮。”
许品非似乎笑了一下,说:“那我开辆低调的车子来。”
在风景萧条的冬日里看见许品非的时候,列火觉得似乎春天提前来临了。许品非开了一辆黑色奔驰轿车,停在校门口
的时候果然没有引起太大的注目。
列火绕著奔驰转了一拳,“这是奔驰?我看还不如别克好看。”
许品非打量著他,“怎麽不好好打扮一下?”
列火睁大了眼睛,“两个男人约会还有打扮一说?我又不是女人。”
许品非扬了扬眉毛,调笑道,“也是,反正一会要脱的。”
列火一拳往男人肩上打去,被男人一手包住,将他拉到了怀里,“不用这麽急著投怀送抱。”
列火恶狠狠地往男人脚上踩了一脚。男人吃痛,放开了他。“好多人在看。”烈火说。
许品非看了眼四周,果然,经过的人都在好奇地打量他们。但更多的目光还是聚集在许品非的身上。
“走吧。”许品非说。
许品非将车开至位於闹市区的一家富丽堂皇的酒店门口,带著列火下车後,接钥匙递给了门童。
“这边的宫廷菜不错。”许品非说。
列火鲜少出入这麽高档的地方,光是头顶繁复的吊顶就看得他眼都值了。待步入两楼豪华得如同古代宫廷似的餐厅,
列火如同刘姥姥游览大观园似的,大气也不敢喘一下。
察觉到列火的紧张,许品非轻轻拍拍他弓著的背:“不用这麽紧张,就是吃个饭。”
列火呆呆地一个人喃喃自语:“吃饭随便吃下就行了。为什麽要到这种一看就很贵的地方来。我还穿著毛乱飞的羽绒
服,你怎麽不跟我说一声,我好歹穿的像样点。”
许品非苦笑道:“我怎麽知道你来见你老公都不好好打扮下。”
虽然太多次听到过这个称呼从许品非嘴里蹦出来,对著自己说的时候,列火的心还是情不自禁地颤了一下。
在一个窗边坐下後,许品非如数家珍地介绍道:“这家做的是宫廷菜,开这家餐厅的老爷子的曾祖父是慈禧太後的御
厨。位里很难订,而且不能点菜。”
“哎?”烈火大惊失色,“不能点菜,那我们吃什麽?”
许品非笑笑,“他做什麽就吃什麽,这是这里的规矩。”扫了眼四周几乎满席的座位,又道,“美国前总统也来过这
里,和老爷子合过影。这里的位子不是有钱就订得到,所以来这里吃饭的都有点权势。”
列火疑惑地看著许品非,“那你……”说了两个字,不再说下去。
许品非了然地看著他,“是想问我怎麽订到的麽?”
列火不好意思地挠挠头。
“为了你,没什麽办不到的。”许品非并不正面回答他,而是暧昧地与他调情。
“少来。”
列火低下头,将视线停在自己的羽绒服上,越看越觉得不顺眼。在这样的氛围里,只觉得自己格外寒碜。这样一想,
就如坐针毡似的。他将羽绒服脱下,脱了一半,发现里面黑色的针织衫上沾满了羽绒服白色的毛,又以迅雷不及掩耳
之势将衣服穿上。
他不好意思地抬起头,却见许品非正满是笑意地看著他,列火很不得找个地洞钻下去,“我是不是丢了你的脸?”
许品非笑了,连一双万年飞雪的眼睛里都似融进了笑意,“我不介意。”见列火依旧低垂著头,手伸过来,挑起他的
下巴,“真的。”
列火呆呆地看著许品非,只觉得眼前带笑的男人高大得如同神祗。
“许品非,你吃饭只来这种昂贵的地方麽?”
许品非想了想,“总之好久没吃过路边摊了。”细细看著列火,“你不喜欢这里?”
列火摇摇头。这个男人去哪,他都会毫不犹豫地跟上。只是在这种奢华的地方,他们之间的距离就越发凸显出来,令
他有逃跑的冲动。
“那就好。”许品非说,“位子是我三个星期前订的。”
“三个星期?”列火猛地抬起头。
自觉失言,许品非不再说话。只是给他泡了一杯雨後龙井,温和地说:“喝喝看。”
列火依言呷了一口,只觉得满嘴都是苦涩的滋味。
许品非看著他,“要是你不喜欢,下次地方你选。”
列火猛力地点点头,情不自禁地看著男人笑了。许品非嘴里的“下次”,又一次轻而易举地安抚了他不安的心。
“这麽容易满足。”许品非叹息著揉揉他的头,“你是最奇怪的一个。那些男孩子,都要买最好的衣服,穿最贵的鞋
子,背最新的名牌包,吃最昂贵的料理,”许品非嘲弄地弯弯嘴角,“连操他们都要在最高档的酒店里。”
列火歪著头看著眼前的男人,苦涩地说,“反正你有钱。”
“是啊,”许品非叹道,“没钱就一无所有。这个社会现实得可怕。”
列火想了想,没有吭声。
後来吃了什麽,列火记不清了,只记得频频从热气腾腾的菜肴间抬头时近在咫尺的许品非优雅地吃著菜的模样,两人
频繁触碰的筷子,以及时不时眼神的交汇。
如果不是这令他不安的环境,那一定是很平凡的幸福。他想。
配角13
吃到一半的时候,列火终於看到了老爷子。这是个外形普通的老人,看起来和蔼可亲,好像邻家日日照面的老人。
老爷子出来敬烟,经过他们这桌的时候,也递给许品非一根,拍拍他的肩膀,“代我向你父亲问好。”
许品非接过烟,脸上礼貌的笑容里隐隐有些苦涩。
列火疑惑地看著眼前的男人,心直口快地问:“你爸是做什麽的?”
许品非望著窗外,焦点不知落到了何处,“我哪有爸啊,十年前就登报跟我断绝关系了。”又扯扯嘴角,“老爷子真
是厉害,竟然知道这层关系。”
“所以你能订到位子?”
许品非沈默地看了窗外良久,待回过头来时已恢复如常,继续给他介绍桌上菜肴的来历。
列火虽然很是好奇,但男人既然不愿意说便也乖乖地不再追问,搜肠刮肚地想著冷笑话来逗男人开心:
“有个蛋糕在森林了迷路了,你猜是谁鼓励他出去的?”
许品非沈默了一会,面无表情地说:“猪。朱古力蛋糕。”
列火擦了一把汗,又说:“一只兔子有时候双脚跳,有时候单脚跳,请问这是为什麽?”
“因为它喜欢。”许品非神色不变地说。
列火只觉得汗滴得更汹涌了,“原来你才是真正的超级大冰柜。”
“你讲的都太老了,”许品非喝了口茶,不咸不淡地开口了:“五个人走在街上,一个广告牌砸下来,砸死了三个人
,还有两个人安然无恙。请问这是什麽广告牌?”
“猜不出来。”
“麦当劳。”
“……”
酒足饭饱之後,他们又坐著品了一会茶,闲话家常,就好像万分熟稔的亲人一般。
俗话说饱暖思淫欲。虽然许品非只字未提那方面的话题,列火却坐立难安起来。许品非只是淡淡的一眼,在他看来,
都好像意味不明一般令他浮想联翩。
他隐隐地期待著许品非说什麽,比如要一起过夜之类的。
见他心不在焉的模样,许品非手抚上他的额头,动作轻柔,语气也带著关切:“怎麽了?”
列火自然不好直说,只说没事。
坐了一会,许品非带著他起身离去。走到门口的时候,许品非转头交代:“等我一会。我去下厕所。”
列火乖乖地站定了,看著许品非颀长的背影直到消失在视野里,转过头来却发现对面站著一个男子,像是也在等人。
此刻那人正盯著他看,不知看了多久。
列火被唬了一跳,“你看著我干什麽?”
男子有著十分阳光的外形。身板笔挺,如松树一般站立著。一张脸给人中正的感觉,与任何阴暗都不搭边似的。只听
他认真地说:“别跟他在一起。”
这话出乎列火的意料。若换了别人,列火早就懒得理他了。只是这个男人太过正直的脸,让他不自觉地问:“你说谁
?”
男子薄唇轻吐:“许品非。”
列火感到恼怒,像被侵犯了隐私一般,声音也提高了,“你算哪根葱?”
男子却丝毫不以为意,只是神色不变地说:“他玩过的男孩子能从人民广场排到外滩。他不仅玩身体,还玩心。那个
夏小唯不就是说了爱他,才被他……”不等男子说完,列火挥起一拳就往男子脸上招呼。眼看就要与男子高挺的鼻梁
亲密接触,被男子一手接住,反手一扳,将列火牢牢控制在身前。
列火吃痛。这个男子不仅身手了得,力气也不是一般的大。他被这个男子从身後紧紧抓著手,挣脱不得,却又不甘示
弱:“你是不是吃饱了撑的?还敢对本大爷的事指手画脚……”还未说完,男子手里的力气又大了一分,语气依旧是
一板一眼的:“我是好心劝你。”
“我不认识你。”
“这不重要。”
“你到底是谁?”
男子刚要开口,许品非略带怒气的声音传来:“放开他。”
列火侧头看到许品非,只觉得如同菩萨下凡,一双眼登时亮了。
男子淡淡地笑笑,依言放了手。
许品非走到他面前,与那人平视。不知是不是列火的错觉,空气里似乎有火花在四溅。
许品非上下检查者列火,问道:“怎麽回事?”
列火还未说话,男子便淡淡地开口了:“误会。”说著,看向列火,一双眼澄澈透明,好像刚才真的什麽也没发生过
似的,“是不是?”
列火记起刚才许品非说的,来这里的都有些权势。不愿给许品非惹麻烦,他忙不迭地点点头,拉拉许品非的衣角,“
真的没事。闹著玩呢。”
“你认识他?”许品非挑眉看著他。
列火嬉皮笑脸地看著他,开始乱扯:“不认识。不过,四海之内皆兄弟嘛。”
许品非狠狠揉了揉列火的头发,“吃饭吃傻了?”又追问了一遍,“真的没事?不要怕。”
列火头摇得跟拨浪鼓似的。
许品非看了他一会,大力揽过他,几乎半抱在臂弯里,往电梯的方向走去。临走意味不明地看了男子一眼,男子点了
一根烟,吐著烟雾漠然地看著他们。
走进电梯,许品非依旧神色不悦。列火拉拉他的衣角,探著脸看那个眉眼精致的男子:“还生气呐?”
“敢欺负我的人,”许品非说,“应该揍他一顿的。”
“不要啊,”列火紧张地说,“那人练过的。身手很厉害。”
许品非看著他:“也不是打不过他。”说著叹了一口气,“老了。棱角都磨平了。换了以前,我早一拳上去了。”
列火紧张地拉著那个男子:“真的没事。他,他就是说,”顿了顿,不知道该不该告诉许品非。
许品非看著他,似乎在等著後文。
列火还是开口了:“他叫我不要跟你在一起。”
许品非修眉挑起,看著他没说话。
列火怕他不高兴,忙表明立场:“我最讨厌别人说你坏话了。就想揍他,结果被他反手一扳,痛死我了。”说著揉揉
通红的手腕。
许品非拿起他的手腕,轻轻地揉著。他的动作如此温柔,以至於连那张依旧面无表情的脸,在列火看来,都似乎隐藏
著无限情意。
沈默了一会,许品非突然说:“他说错了,我从不玩弄人心。”许品非突然换了个话题,“你知道为什麽夏小唯可以
跟我这麽久?”
“哎?”虽然曾和玄缘讨论过这个话题,但从男人嘴里听到这个问题,却让列火一时愣住了。
“夏小唯很对我胃口。现实,但是聪明。他懂得如何巧妙地隐藏自己的欲望。他知道什麽话该说,什麽话不该说。他
懂得怎麽和我玩这场名字叫爱情的游戏,然後在游戏里拿到自己要的东西。可惜他最後不能保持清醒。犯了大忌。”
许品非眯著眼睛点了一根烟,不再说下去。
“什麽大忌?”
“陷得太深。变得跟其他人一样贪得无厌,试图掌控我的全部。”说著,许品非轻笑了一声。
列火呆呆地看著面前的男人,一时失去了言语。许品非突然用夹著烟的手指轻轻挑起他的下巴,用深得不见底的眼睛
看著他,“现在,你还想陪我玩这场游戏麽?”
“……”
“要不要按‘Play’键,决定权在你手上。”
只一瞬间的犹豫,列火便抬起一双亮如星辰的眼睛,认真看著面前的男人,浅笑著道:“我陪你玩。”
许品非似乎赞许地点了点头,“那好,你一定要保持清醒,千万不要‘爱上我’。”
列火几乎有种错觉,男人的语气里,竟带著一丝恳求的意味。这样想著,他几乎要笑出声来。
许品非接著说:“谁陷下去,游戏就结束了。”
列火看著男人开心地笑了,“那万一陷下去的是你呢?”
“我?”许品非嘴角勾起一个嘲弄的弧度,“我不会让这种情况发生。”
配角14
酒店KingSize的床上,一个赤身裸体的男孩正跨坐在一个男人的腰间,双手紧紧地攀著男人的脖子,光滑的身体上下
摇摆著。
男孩正是列火。他已经数不清这是许品非第几次进入他了。今天的许品非格外狂野,也格外沈默。连调情也无,只是
默不作声地在他身体里激烈地律动。
方才射在里面的精液就是天然的润滑剂,使干涩的穴道变得湿润,也更方便进入。媾和的地方传来阵阵“噗嗤噗嗤”
的声音,听在耳朵里异常淫靡,似春药般催动性欲。男人的动作越发激烈了。
许品非方才的话一遍一遍地在脑海里飘荡,列火回想著,微微有些出神。
人,有时总是过高估计了自己的实力。
总是以为自己是与众不同的。
以为自己高高在上,而其他人,不过是踩在脚底的配角。
而有的时候,则过高估计了自己的勇气,或是,忍耐力。
人们并不清楚,自身究竟有多渺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