宛若白烟 上——莫天天
莫天天  发于:2011年08月28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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书柜很大,整整四排都塞的很满,白烟打开书柜的玻璃门,从上面一排开始检索者,理性的思考,论空间与时间,宇

宙的相对换算,时间简史…………

这都是什么跟什么,白烟往第二排看,Beginners’GuidetoTransfiguration,FantasticBeastsandWheretoFindThem

,CursesandCountercurse…………

第三排,仲夏夜之梦,挪威的森林,西厢记,骆驼祥子。

抽出一本,白烟坐到沙发上翻开。

时间悄然滑过,白烟沉浸在书本中,一页又一页的翻过去,放慢了呼吸,忘记了处境。梁厉风一手撑在额头,一手拿

着钢笔滑过几个条款,眉头偶尔皱起偶尔舒展。

房间内,轻缓柔和的气息渐渐弥漫开来,冲散了刚才的紧张和戒备,让人不知不觉的放松在其中。

第23章

房间里很安静,有种消毒液的味道,加湿器正喷洒着薄薄的雾气,朱景强穿着淡蓝色的病服躺在白色的被单里,他抬

头看着吊瓶,里面的液体已经没了,正顺着透明的塑料管往下坠落,他清了清嗓子:“外面有人吗?”

话音刚落,一个穿着粉色护士装的小护士急急的跑进来,看了看塑料管,迅速的揭开他手上的医用胶布,利落的把酒

精棉放在针眼处,把针拔了出来,收拾好一切,她长长吐了口气,不好意思的说:“对不起,刚才另外那个病房里的

人忽然发作了癫痫,而且人手又不够,差点耽误了你拔针。”

“没关系,谢谢你了。”朱景强笑着坐起身。

“又要去康复锻炼了?”小护士拿起吊瓶,一边往外走一边问。

“恩,是啊。”

这是一间私人诊所,面积并不大,上下两层楼而已,医疗设施和医生水准自然都是不如大医院来的让人放心,不过好

在院长是曾经获得过不少奖项并在心脏外科上有所建树的人,很多人冲着他的名声,病人也是不少。

朱景强在二楼最左侧的一个房间,他是以右脚脚键受伤为由住进来的,旁边就是专门的一间康复区,扶着墙壁,一点

点挪过去,他扶着杠杆开始行走。

张伟抱着一个大大的圆形保温桶冲到了二楼左侧房间:“强哥,我给你送鸡汤……”房间里空荡荡的哪里有人啊,他

放下保温桶,不满的扭头朝旁边走去。

张伟今年十七岁,高中还没毕业就不上学了,跟在陈景辉身边跑腿打杂,这几天朱景强受伤他自己抽不出时间全天陪

护只能找了这个自己信得过的孩子来,张伟一边往康复区里走一边念叨:“又不听话了。”

推开那扇门,果然,朱景强一个人在诺大的房间里挥汗如雨的走着。

“强哥,你这才几天,那里的血都还没止住呢,你就往这里跑,想要康复也要循序渐进啊,你这样急躁,弄不好伤口

会再崩开的。我怎么说了你从来不听呢,我下次要叫景辉哥来,让他说你,我看看你听不听?”

朱景强笑了笑,抬起手背擦掉额头上的汗水:“都好了,我再这么躺下去都发霉了。”

“谁说的,你这才取出子……取出那个东西才是第四天而已,你就……”

“没事的,你先回去忙你的,我一个人走走就行。”

张伟见劝阻不了,只能愤愤的说着:“我给你送来了鸡汤,你再走两圈就要过来喝啊,我先去病房里给你把被单换换

。”

“不用换那么勤。”

张伟也不听他的,关上门回了病房。

第四天,伤口已经阖上了,也结了疤,只要不是剧烈运动,一般不会再度崩开,朱景强从昨天开始就一个人摸索着走

到康复区扶着那杠杆开始练习走路。

医生的建议是再休息三到五天才开始训练,可只有他自己知道,他等不及了,胸中那团火烧的他快要炸了。

每走一步都是钻心的疼,神经和肌肉都没有长好,他如此急切的往前迈着步子,只是为了那一点好像在前进的希望和

自己并没有让白烟一个人单独受苦的安慰,腿已经在哆嗦了,身上的汗水早就湿透了衣服,睫毛上也沾满了从额头上

滴下来的汗珠,眼前模糊的看不清,可是扶着杠杆的手却依旧往前动着,紧跟着右腿也跟上去,如此,一遍遍,只需

要简单的挪动就好了,他就这么告诉自己。

张伟换好被单,打开保温桶的盖,用上面的盖子倒出一杯又浓又香的鸡汤,他深深吸了一口气,闻着那香喷喷的味道

,馋的不得了,回头看看,朱景强似乎还没回来,他偷偷喝了一口,然后恭谨的坐在床边上,目不斜视。等啊等啊,

还不见人影,热气都比刚才小了很多,张伟拍案而起,自己的老妈做的鸡汤自己都难得喝几次呢。

跑到隔壁康复区,透过门上的玻璃,他看到朱景强从地上紧紧抓着栏杆,可能刚才摔倒了,他正用力的往上想站起来

,第一次没成功,右腿抖的厉害,一点力气使不上,第二次,在两个胳膊强劲的力道下,总算是成功站起来,趴在栏

杆上,朱景强笑了起来,憔悴的脸上有着满足的欣喜,点点汗水在光线的折射下,反射出刺眼的光华,他没再继续歇

息,扶着栏杆又开始了一步一挪动的往前走,一直走到最前面的大玻璃前面。外面是正午时分,阳光倾泻了一地,也

洒在了他的身上,淡淡一层,将他包裹其中,周身仿佛透明了一样,在这耀眼的景象中,张伟看着朱景强披着一身金

光缓缓的转了个身,原路返回来。

“不用你扶,你这孩子。“朱景强好笑的说着,张伟刚才不由分说的直接推门进来,二话不说,架起他的胳膊搭在肩

上就往回头,那怒气冲冲的样子真是,跟个闹气的孩子一样。

张伟根本不理他,将他整个身子的重量都忘自己身上压,虽然气呼呼的,不过脚下的步子却很稳,很快,两人就回了

房间。

那一碗倒出来的鸡汤已经有些凉了,张伟自己端起来咕嘟咕嘟几大口喝下去,手背擦擦嘴,他打开保温桶重新倒了一

杯热乎乎的:“给你,趁热喝。”

“好。”闻着香味,朱景强端着盖子一碗喝了下去。

。。。。。。。。。。。。。。。

梁厉风中午不回家,大概是工作比较忙,让秘书给叫了两份外卖就凑合了,白烟没胃口,勉强吃了些后就又坐到了沙

发上,就这么坐在沙发上多少让他还是有些安全感的。

一整天的时间,梁厉风除了吃午饭的时候跟白烟说了几句话,叫他倒水和给他捏捏肩膀之外,剩下的时间里直接将白

烟忽视了,没有给他多少关注,这自然如了白烟的意,下午阳光强烈的一点多钟,他干脆躺在沙发上面朝里,小睡了

一会。到了晚上下班时,天色还不算黑,两人走在回去的路上,梁厉风接到电话。

是家里的厨师打来的,他的亲人出了车祸这急着赶去医院,晚饭不能给他们做了,希望他们能在外面餐厅吃。梁厉风

在电话里应了几声,看了看白烟,直接将车子开回了家。

除了那个厨师外,不论是原先就在这里看守的那个男子还是负责打扫卫生的李妈都是可以做饭的,只不过没有那么专

业罢了,梁厉风回到家里换上衣服后,拉着白烟直接去了厨房并让那两人回了各自的房间。

打开冰箱,里面的菜色不能不说是丰富,各种叫出名的叫不出名的菜井然有序的放在冷藏柜里,白烟看的有些眼晕,

他对这些并不在行。接着梁厉风打开了冷冻柜,一块块的肉,分开搁置,外面还有标签,牛肉,鸡肉,羊肉。

梁厉风看白烟没反应,拉着他的手往前一推:“做。”

白烟回头看他,默默无语的点点头:“你要吃什么?”

“你随便做几样拿手的吧,荤素搭配着,不要太单一。”

“好。”

于是白烟侧着脑袋迷茫的看着那些菜,过了好一会,他挑拣出几样,冷冻里的牛肉和鸡肉还有鱼丸,冷藏里的番茄,

青椒,白菜,土豆,看着摆在台子上的菜,他皱了皱眉头,然后打开水龙头冲洗起来。

梁厉风并没有走出厨房,他靠在门边看着,见白烟开始冲洗,他四处望了望,走到门后从挂钩上扯下围裙来到白烟身

后。

“转过来。”

白烟双手湿淋淋的转身,脖子被套进一个东西,在他低头要看时,梁厉风抓着他的肩膀一个转圈:“转回去,继续洗

吧。”他一边说着,一边帮白烟把围裙的带子给系上。

洗干净几样菜,白烟把土豆先拿到手里,找了半天,梁厉风干脆上前一步拿起挂着的削皮刀:“我来吧,你切菜。”

白烟把土豆给他,将番茄放在切菜板上,切成了丁。还有青椒,根据印象中朱景强做饭时的经过,他先把中间的籽挖

去,然后再切成细丝,白菜不用太麻烦,他竖着一刀后放在菜板上,咔咔几刀,切成了长条状,梁厉风那边土豆还差

一个没削好,已经弄干净的几个坑坑洼洼的,非常不美观,白烟毫不在意,面无表情的防到了菜板上,土豆丝是几乎

每个人都切过的,也是最基本却最考刀工的,白烟切起来很快,听着那利落的声音,没有人会怀疑他的熟练性,所以

,梁厉风也没看,直接把最后一个土豆放到他手边。

之后的工序就是下锅开始正式煮或者是炒,梁厉风没有再继续帮忙,他洗干净手就端出碗碟和筷子,把一切准备工作

做好,然后去二楼卧室旁边的房间里拿出一瓶红酒,打开电视机,听着厨房里菜下锅时蹦起油花的滋啦声,闻着那豆

瓣酱的香味,再看着电视里的节目,他靠在沙发上,拿起遥控器,第一次觉得有种所谓的家的感觉。

几样菜都是爆炒的,很快,白烟都端上来后,不经吩咐边坐到那里自顾自的盛了一碗米饭就要先吃。

“给我盛。”

白烟夹到嘴边的鸡肉放到碗里,站起身来给他盛了满满一碗米饭。

“倒两杯酒。”

两个高脚玻璃杯,白烟一个里面倒了一些,推到他身边,看着他,无声的询问着。

“没事了,吃吧。”

梁厉风夹起一块番茄炒牛肉往嘴里放,还没开始嚼,几乎是同时,跟白烟两人一起迅速绷紧了嘴巴僵硬的半张着嘴,

抬起头,大眼瞪小眼。

说不上很难吃,毕竟要把菜做到非常难吃的地步还是需要天分的,可是,无论如何算不上好吃,哪怕是勉强都算不上

,简直是难以下咽……

梁厉风不明白,明明刚才看起来那么熟练的动作,而且做出来的菜色好像还挺诱人,可是为什么入口却是如此的……

普通。

普通到一点咸味也没有。

第24章

不仅仅是没放盐的问题,放进嘴里的东西有种硬硬的苦涩感,大概是有一面糊了。

白烟低头不语,放弃了夹菜,一口口往嘴里扒着饭。

“别吃了。”梁厉风拿过他的碗,拉着他再次进了厨房:“打几个鸡蛋,然后切几个番茄。”

白烟点头,打开冰箱照他说的做好放进碟子里,等待他下一步的指示。

“在一旁等着吧。”梁厉风打开煤气,把锅预热了一下,接着放进了花生油,葱花洒进去,发出滋啦的声音,端起旁

边放着打开的鸡蛋他倒了进去。

在白烟侧目中,一盘西红柿炒鸡蛋散发着浓浓的香气被盛到了碟子里:“吃饭吧。”

就做了这么一样,不过倒是挺多,把刚才那几样都撤到一旁,中间摆上了这道菜。白烟拿起筷子象征性的夹了一块鸡

蛋,味道还不错,最起码该有的都有,还带着些番茄的甜味,只吃了这么一口,他就低下头扒拉着饭粒,一直往嘴里

塞。

梁厉风只会这么一道菜,还是当年给自己的母亲过生日时特意学的,虽然不是多好吃不过也足以应付一顿了,吃了几

口,他就看白烟根本不夹菜只知道吃米饭,皱着眉头,他问:“不合胃口?”

白烟正对着他,垂下的头只能看到头顶的缕缕黑发还有中间那个小小的漩涡,轻摇了下头,白烟没说话,继续扒着米

饭。

梁厉风也说不出怎么了,刚才其实可以让下人来给他们做饭的,可是他想到自己曾经做过的这样菜忍不住跑进了厨房

,味道还是跟以前一样,还记得当时母亲兴奋的都快流泪了,他知道并不是因为好吃,而是这份心意,他并不是要白

烟感激涕零,可是最起码吃饭要吃菜,他抗拒到连他的做的菜也不愿吃?

想到此他觉得有些烦躁:“为什么不吃?”

白烟还只是摇头,并不吭声,梁厉风推开饭碗站起身,一把抬起他的下巴,正想问他几句,却发现白烟脸上满满的都

是泪水,无声无息的,止不住的流。他见过很多人哭,自己的母亲为了自己担忧的哭,那些祈求着父亲给他们公司一

个机会时男人们痛苦的哭,那些电视里演员虚伪做作的哭,还有孩子们童真放肆的哭,太多种哭都是宣泄给别人看,

让别人知道自己的痛苦知道自己的难受,从而借此达到某种或好或坏的目的。

而眼前这个少年的哭,没有嘶喊,没有抽泣,没有表演的对象,他只是压抑着自己,无声的流着泪,泪水太过汹涌,

根本止不住,将脸上都涂成了湿漉漉的一片。

觉察到被抬起脸,白烟立刻闭上了眼睛,拒绝在外人面前哭泣的他用力咬了下自己的舌头逼回了那不自觉流淌的泪,

睫毛颤动着,他轻轻移动着脖子,感觉到钳制住自己的手并没有用力,他干脆的扭开,低下头用手背擦干净泪水,把

饭碗推了推:“吃饱了,请问可以去洗澡吗?今天很累,想早睡。”

梁厉风觉得心里有些微微的抽动,他看着那眼睛和鼻头还泛着红意的脆弱脸庞,有种说不出的感觉,心脏像是被抽掉

一根丝,说不出是痛还是烦躁抑或是其他不明白的知觉,他第一次说不出话,只能点点头,声音尽量保持稳定:“去

吧,自己会放水吧?”

白烟根本没看他,直接转身就上了二楼。

坐在餐桌旁,梁厉风似乎隐隐能感觉到他为什么哭。

他调查过他,在他决定要把他放到身边之前自然不能不知他的根底,所以,从他生下来到现在的所有经历都在他下达

这个命令几天后以十几页资料送到他面前。

他爸爸是外地人,没多少文化,跟着同乡一起来到这个城市在一间工厂里打工,结识了白烟的母亲,两人经过当时所

谓车间组长的介绍结为夫妻,后来父亲在他还没满月的时候工伤去世,母亲也在他三岁时车祸身亡。虽然这些经历听

起来很惨痛,不过他从小跟在姥姥身边长大,还有朱景强和许多邻居的照顾下长大,也算是幸福快乐。

十六岁搬出家里,跟朱景强同居。

每顿饭都是朱景强做,每件衣服都是朱景强洗,每处角落都是朱景强打扫,每样重活都是朱景强做,每个厌烦的应酬

都是朱景强挡,朱景强就是他全部的人生。

大概,吃了这么一顿自己做出来的不能入口的菜让他想到了朱景强吧,梁厉风忽然烦躁的点了一根烟,脑海中响过母

亲的叮嘱,不许抽烟,扔到地上狠狠碾碎,他抬步上了楼梯。

白烟有些轻微的低血糖,所以早晨起床时总是比别人困难,昏沉好久才能挣扎着清醒过来。梁厉风起来后,侧头看着

睡的沉沉的白烟,并没有像昨天一样让他立刻跟着起来帮自己系领带挽袖口,他收拾好一切后才推了推白烟的肩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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