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眼神就分明的告诉了他,他心里是怎么想的。
他一定又觉得他脏了吧?
呵,可是他脏不脏又关他什么事呢?
嘴角扬起,讽刺很凉。
“我明天就走了。”
郑子浩的话拉回了他飘散的思绪。
“你爸的病……”
“他死了,三天前。”
江帆一时间哑了,不知是该安慰还是该说什么。
郑子浩对他笑笑,“我没哭,我妈骂我是不孝子,我在他们眼里一直都是个不孝子。”
江帆拍拍他的肩,还是没说话。
“江帆,你知道什么叫屋漏偏逢连夜雨吗?”
“在昨天,我收到了一封请帖,是秦宁的,他要结婚了。”
……
他伸出手去,抱住了郑子浩。
这个一贯自私自大自我的男人。
他还是没有哭,虽然他的身体有点颤抖。
郑子浩的嘴唇在他耳边摩挲。
“江帆,我的酒醒了,清醒真他妈不好受。”
二十四、新年快乐
时光一晃,两个月平静无波。
似乎最激烈的日子都在那几天全部上演,后续就再无跌宕,寂静的让人感觉心里空荡荡的。
郑子浩走了,向日葵也不再去,跟韩弈,也再没见过面。
生活愈加朴素,没有艳遇,没有419,没有放纵,没有满足。
就这样,一直到过年。
因为快要过年了,江帆和小宇都搬回了各自的家里住,在外面住久了,一时间回到家里,江帆还有点不习惯。
家里挺热闹的,因为姐姐和姐夫今年也在这边家里过年,再加上他们刚满2岁的儿子,整天家里就没有消停过。
这热闹倒也没让江帆过于反感,泡吧的时候不是更热闹,只是他的小外甥很爱粘他,让他很是吃不消。
他姐姐沈江心看着自己的儿子扒在江帆身上不放手,抿嘴乐。
“这次过年我可省心了,蛋蛋都不粘我了,整天粘着他舅舅。”
江帆身上扒着一个软趴趴的小东西,无奈的叹气,这小东西长的太粉嫩了,让他生气都生不起来。
“姐,把你们家蛋蛋拿走,一会儿在我身上都孵出小鸡了。”
“我才不呢,无蛋一身轻,你这个舅舅就好好跟他培养感情吧。”
江帆把蛋蛋抱起来,两个小脚丫立在自己的腿上,跟他大眼瞪小眼。
蛋蛋忽然伸出肉肉细细的小手指指着江帆的眼睛,模模糊糊的说,“眼睛大,眼睛大……”
奶声奶气的声音软的像是一只刚出生还没有骨架的小鸟儿。
江帆感觉自己的心也跟着软掉了。
“笨蛋蛋,不是眼睛大,是大眼睛,跟着舅舅说,大~眼~睛~”
“呜~大~眼~睛~”
“对了对了,笨蛋蛋好聪明。”江帆听他念对了,笑弯了一双大眼睛。
“江帆呐,原来没发现,你还挺有小孩儿缘呢,趁早结婚吧,自己生一个来玩。”沈江心看一大一小两个帅哥和乐融
融,凑过来跟江帆打商量。
“姐,你早婚别怂恿着别人都跟你一样,现在国家可是提倡晚婚晚育。”江帆瞟了她一眼,捏捏蛋蛋的小红脸蛋儿。
“我哪儿早婚了,我那是天时地利人和刚刚好!”沈江心和沈江帆一母所生,那嘴巴也能说的很。
“而且你年纪还小啊,都25了,你是准备三十而立还是四十不惑再结婚啊?”
“七十古稀吧。”
“呸,那时你还生的出来么。”沈江心狠剜他一眼。
“这不都有蛋蛋了吗,你还怕断了香火啊。”
“怎么说蛋蛋也不姓沈,咱爸妈是不催你,其实心里都急着呢,你也好好的找个女朋友宽一下他们的心。”沈江心无
奈的摇摇头,她这个聪明的弟弟,不是不懂,完全是在装傻,她也不老啊,怎么就不能明白现在的年轻人为什么一个
个都要当单身贵族呢。
“姐,你就甭操这个心了,女人瞎操心老的快!呀,死蛋蛋,你怎么尿了!”江帆觉得腿上一热,蛋蛋咯咯笑着尿了
,那个眼神无辜的哟。
“呜呜,舅舅,大~眼~睛~”
江帆用大眼睛瞪了他一眼,把他丢给姐姐,上楼回自己房间洗澡换衣服。
都收拾干净之后,他往床上一躺,身子陷进柔软的床铺中。
明天就是大年三十了,每年的这个时侯都是在家里陪爸妈一起度过,一家人热热闹闹的,也挺好的。
只是今年姐姐一家在家里过年,不止是姐姐,爸妈也是有意无意的表示出他该找个女朋友的意思了,真是烦呐。
他现在才25他们就这么急,他要是30岁呢,他要是一辈子不结婚呢?
是不是他终要走上和郑子浩一样的道路?
算了算了,就像郑子浩说的那样,今朝有酒今朝醉,不想那么多了。
干脆就熄了灯睡觉。
第二天,家里两个女人忙着包饺子,他和爸爸就贴春联挂灯笼,他爸妈都很传统,这些都是每年都要弄一堆的,他妈
还非要在他门口挂两个小灯笼,说这样喜庆,看起来跟新房似的。
江帆立刻觉得那两个红彤彤的小灯笼刺眼了。
晚上就像每一户家庭一样,放鞭炮吃饺子,然后一家人都坐在沙发上看春节联欢晚会。
沈正扬和江泞月毕竟有年纪了,过了十一点就开始迷糊,硬撑到倒数就去睡了,姐姐姐夫又跟江帆闲聊了一会儿也就
回房了。
这一晚上江帆的手机就没闲下来过,塞满了祝福短信,大都是编好的那种拜年短信,互相转发,他收到好多相同的短
信。
小宇那孩子一贯的乖巧,自己编了一条短信过来,江帆都能想到他认认真真发短信的样子。
手机又震动了。
江帆打开收件箱,眼睛蓦的瞪大了。
“江帆,新年快乐:) 韩弈”
“韩弈,新年快乐(-┏) 沈江帆”
看着短信发送成功,他的嘴角染上一抹浅淡的微笑。
算是意外收获么?那个笨蛋还是只会打那一个笑脸的符号呵。
手机突然响了,清脆的声音在空旷的房间里显得那么突兀。
“喂,江帆。”
两个月没有听过的声音,算是久违么?
“新年快乐。”江帆开口说,怎么都觉得自己的声音有点涩。
“新年快乐。”韩弈的声音在电话那头带了点些微的笑意。
“发了短信不就得了,不用特意打电话来。”江帆说出了这句话也不知道自己想要表达的意思是什么,是客气是讽刺
还是拿架子?反正他说出之后就有点悔了,轻咳一下接着说,“你还是那么笨啊,还是只会打那一个笑脸的符号。”
“你不肯告诉我你那些乱七八糟的符号是怎么打出来的,我怎么学的会,我跟别人发短信可是连这一个笑脸都不会加
呢,都是转发的。”
“你的意思是我该感到很荣幸了?”
韩弈没有回他的话,江帆也没有继续说,电话两头的两个男人,同时沉默了。
“江帆,我想见你。”
“韩弈,出来见个面吧。”
两个人的声音又在同时响起,叫着不同的名字,表达的同样的意思。
他想见他。
他想见他。
二十分钟后,江帆和韩弈在江帆租住的楼下碰面了。
韩弈穿着一件黑色的长大衣,显得整个人更加的英俊挺拔。
江帆穿着一件白色的羽绒服,白绒绒的一团,衬的他白皙的脸更加干净。
“上楼去吧,外面冷。”
两个人上楼进了门,屋子里的供暖没有停,和外面的天寒地冻简直就是两个世界。
“快半个月没住了,没热水了,你渴不渴?”江帆看看饮水机,一滴水都没了。
“我不渴,你不用弄什么。”韩弈坐在沙发上,看着江帆,两个月不见,感觉就这样,生分了。
江帆也过来沙发上坐下,和他隔着半条手臂的距离。
这距离,离暧昧很近,离亲密很远。
“江帆,我,其实,一直想跟你道歉来着。”韩弈的语气犹豫着,似在思考着合适的措辞。
“道什么歉啊,韩大警官能有什么错?”
韩弈看到他嘴角上扬,这一个美丽而讽刺的笑容却让他的心安了下来,这才是沈江帆,这才是他认识的沈江帆。
“上次酒吧的事……是我错了。我后来弄清楚了,你是被人下了药,我不该什么都没弄明白就胡说八道,江帆,我说
的那些混账话你别放在心上。”韩弈侧过身子看着他说,上次他来找江帆也有要道歉的意思,只是猝然之间三个人面
对面,他只能选择离开。
“韩弈,你是很混账,你混账在我说的话你一个字都不相信。”江帆嘴角的笑意更浓了,也更凉了。
“其实在你心里,你一直都没有瞧得起我,你一直把我当成不正常的同性恋,同性恋都是变态的,都是脏的,都是你
不能接受的。”
是吗?不是吗?
韩弈一时间迷惑了,自从知道了沈江帆同性恋的身份之后,他就一直在迷惑。
他在同性恋这个圈子外探头张望,那里面的光怪陆离是他不曾接触从而惧怕的,他害怕,害怕自己真的也变成那样,
再无回还的余地。
他做不到破釜沉舟,所以他口不择言。
江帆,就是他惧怕的牺牲品。
“江帆,我是个很世俗的男人,我承认,我是带着有色眼神来看同性恋,我会像每一个不了解这个圈子的人一样,觉
得他们很,不正常。但是……”他直视着江帆,眼睛灼灼发亮。
“我从没有觉得你脏,你在我心里一直很干净。”
江帆这次直接笑出声了,笑出满眼湿润的悲凉。
“脏也是你说,干净也是你说,你是卫生局长么?我脏不脏要靠你来评判么?”
韩弈看他笑,听他说。
伸出自己的手。
他的手坚定而迅速的伸到了江帆的腰间。
解开他的腰带。
扯开他的裤子。
伏下自己的头。
……
二十五、变数
……
“跟男人做感觉怎么样?”江帆甩给他一根烟,自己也点上一根。
“很不一样。”韩弈也点上烟抽着。
“怎么个不一样法?和跟女人做的感觉不同么?”
“江帆,你真没和女人做过?”韩弈反问他。
“没有,我和你不同,我是个天生的GAY,我不喜欢女人,就算她们脱光了站在我的面前我也不会有感觉的。”江帆吐
出一个烟圈,看它袅袅升起。
“那我呢,我这是算什么?我和你又有什么不同呢?”韩弈狠狠抽着烟,想给自己下一个定义。
“你,是双性恋吧。其实说现在人里面双性恋很多的,他们表面上谈着异性恋,和正常人的生活无异,但就怕遇见一
个什么人,这辈子就说不准了。”
“所以我遇见了你,我这辈子就说不准了。”韩弈接着他的话往下说,江帆说的很对,如果不是遇见了他,也许这辈
子他都不会发现自己体内还涌动着对同性之爱的冲动。
那么,在此刻,面对着江帆,他也不会那么难以启齿……
“你的一辈子还是你自己的,我只是一个你不曾想到的变数而已,谁能管得到谁的一辈子?”江帆低笑,眼神在烟雾
缭绕中有些飘渺。
韩弈狠狠的抽完了最后两口烟,将它掐灭在指间。
“江帆,我这次约你出来,除了想道歉,还有件事想跟你说。”
韩弈的声音透着一股比道歉时还要浓的迟疑。
“你说。”
……
“江帆,我要结婚了。”
我要结婚了。
他要结婚了。
江帆的手指在自己皮肤上弹跳了一下,像是下意识,又像是条件反射。
“我也没想着要结婚,可是雨薇她……怀孕了。”
韩弈看他不开腔,艰涩的又挤出这一句。
一直沉默不语的江帆忽然暴起。
“我cao!你他妈什么意思!你现在是在跟我炫耀你将要娶妻生子,走上正常男人的生活吗?还是怕跟我上了床之后扯
不清,所以赶紧的跟我撇清?我沈江帆没他妈那么贱,你去结你的婚,生你的孩子,我不会跟个怨妇似的缠着你,韩
大警官你尽管放心!”
江帆吼完这番话就跳下床开始穿衣服。
他恶心,他真的感觉到很恶心,比吞了一只苍蝇还要恶心!
这算什么?刚跟他上完床的男人告诉他,他马上要跟另一个女人结婚了,还要马上有一个孩子?
那刚才发生的,跟他以前的每一场419有什么不同?
难道他还妄图能得到他的祝福么?
操!韩弈你欺人太甚!
刚在床第间缠绵衍生的一腔温情柔软瞬间冷却成胸口的剧烈起伏,他只想骂人,狠狠的骂人。
他再转过身面对韩弈的时候,胸口的起伏变成了嘴角的冷笑。
“韩弈,我今天才发现,你不仅浑,你还爱推卸责任。什么叫你不想结婚?难道邹雨薇肚子不是让你搞大的?搞大了
人家的肚子又来这里故作苦恼,这跟当了婊zi还要立牌坊有什么不同?我沈江帆不是个女人,不然是不是跟你上完床
被搞大了肚子,你也会在另一个跟你上床的人耳边说,你是情非得已?”
“我真庆幸,我是个GAY。”
“韩弈,我瞧不起你!”
二十六、左右为难
直到正月十六,沈家才将江帆和小宇放出来住。
一进门,小宇放下东西,就扑到卫生间去拿扫帚拖把,将近一个月没有在这里住了,灰尘要好好打扫一下。
“哥,你先去房间里休息会儿,我把客厅打扫一下。”小宇可没想着让江帆动手帮忙,不越帮越忙就好了。
江帆走进卧室,卧室里整整洁洁的,就像这二十多天真的没有人在这里住过一样。
可是,就在十五天前,就在这张床上。
他和他做ai,疯狂的像要把整个身体都撕裂。
然后,连心都撕裂了。
那一天,他穿好衣服就摔门而走,身后的事都不再理,那一地的狼藉都是韩弈收拾的吧。
收拾残局,偃旗息鼓,鸣锣收兵。
他仰面躺在床上,鼻头嗅嗅,却只有灰尘的味道。
是啊,再浓的香水也会淡,更何况,是人凉薄的味道。
伸手拉开床头柜,那管KY放在里面。这管KY从买来只用了那一次,当初他买来放在家里的动机就是在期待着一次与他
的疯狂吧?
疯狂之后,虚脱了。
抓住胸口,隐隐的疼。
“江帆,我要结婚了。”
好狠的一句话。
江帆知道自己真正在意的只是这一句话。
他没有那么伟大,伟大到还会为邹雨薇去打抱不平,他只是心里疼,不喊出来不吼出来,他会疼死。
一行眼泪从眼角滑下来,濡湿了灰尘。
躺着的姿势,原来真的更容易掉眼泪。
江帆从床上坐起来,抹了一下眼角的泪痕,走出卧室,进了洗手间。
他低下头想洗把脸,却在低头的那一刻,又将脸抬了起来。
不见了……
那两个杯子不见了……
那两个刻了他们名字的杯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