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里清江曲 下——俞洛阳
俞洛阳  发于:2011年08月31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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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今我问你一句话,你可要公正地回答我,我和叶梒,究竟谁做皇帝更合适?”

叶南江沉默,心道:“他说的似乎也有几分道理,我从前是老想着自己和叶梒的事,难道我真错了吗?

”思忖片刻后道:“你腹黑皮厚,叶梒如何能和你比?不过我什么时候让你给叶梒让位了?我说过这话

吗?”

赵樱道:“你嘴上不说,心里在说。”

叶南江道:“赵樱,我从来没有这个念头,你不要小人之心。”

赵樱笑道:“这么说,你心里还是在意我的。你对我,也不比对叶梒差,对不对?嗯,小江,我觉得你

从前很偏心,如今似乎公正些了。你承认我做皇帝做得好,既然如此,你来帮我安邦定国,又有何不可

?”

叶南江无奈道:“这是两回事,你是怎么给拉扯到一块儿的?我听不明白。咦,我怎么……”

他初始对赵樱一腔怒火,打定主意不理睬他,结果三绕两不绕,让他给绕得糊里糊涂,不但开口说话,

还越说越多,待悔悟过来,已是晚了。他本来软洋洋靠在赵樱身上动弹不得,这时觉得四肢慢慢有了力

气,缓缓调动内息,积蓄力气,忽然间折起身子,出手如电,掐住赵樱的颈项按到了床上,赵樱登时上

不来气,道:“你……轻点儿……”

叶南江冷冷地道:“我酒劲儿过去了。赵樱,你敢用天罗地网捉我,还灌我酒,我掐死你!”

赵樱纵是上不来气,也笑得十分欢畅,仿佛被掐得很滋润,道:“我能怎么办呢!到处都是情敌,一个

个虎视眈眈,我不这样,就永远轮不到我了。咳咳,小江,你想掐就掐吧,只要你不离开我,你怎样都

行。回头韩门主来了,问道:‘咦?我那弟妹哪里去了?’他们就说:‘让你弟弟给掐死了!’”

叶南江对他的无耻再一次无言以对,当下松了手,起身要走,赵樱早预料到,伸手抱住了他的腰给拖了

回来,按在自己的胸前,道:“我刚才的话,你究竟听了没有?”

叶南江道:“没有,没听见!”

赵樱道:“那好,我不嫌烦,让我对着你耳朵再说一遍。你说,是对着左耳,还是右耳?”

叶南江冷笑:“赵樱,你花言巧语说了这么多,不就是想让我留下来吗?你以前是如何待我的?我凭什

么要留下来?我叶南江有这么贱?”

赵樱笑吟吟地看着他:“你不贱。论下贱,予宋国没有人比我更下贱。我数次卖身,实在是下贱到了极

端。不过小江,以后我不会了,咱予宋国有钱了,我不用再卖了。我若再卖,也是只卖给你一个人,好

不好?”

叶南江道:“你一次十万两纹银呢,我买不起。你对那李翾宇,是一次多少匹战马吧?我既没钱,又没

有马,这钱又没法子再去和韩锦借,还是算了吧。”

赵樱道:“我对你免费,我不收钱,行吗?”

叶南江冷笑道:“嗯,白做啊,那你岂不亏大了?你占便宜占惯了,这般吃亏,你受得了?”

他冷嘲热讽,赵樱侧头,看着那一点微弱昏黄的烛火, 微笑起来,道:“你和我吵架吵得这般利索,总

算又和从前一样了。我心里很欣慰!”伸出一只手去枕边摸索半晌,从一个铜匣子中拿了一样东西要塞到

叶南江手里,道:“刚才想给你的,你跟我一闹,给甩一边儿了。”

叶南江看一看,见是掌管京城禁军的黑玉虎符,便道:“不要。”

赵樱道:“听话,拿着!”硬塞到他的手中,叶南江犹豫了一下,伸手握住,心道:“韩锦又要骂我了

,说不让我管闲事,我又管。可是我……我究竟该怎么办呢?赵樱所言似乎也有些道理。”

他就这样压在赵樱身上拧眉思索,他天性清冷,心思坦荡,压就压了,也没啥别的念头。赵樱美人在怀

,备受煎熬,但见他情绪不是很稳定,怕惹他不高兴,却不敢有所妄动,想让他下去,又舍不得。犹豫

半晌,柔声问道:“小江,你……压着我感觉好不好?”

第五十七章 孤军深入

叶南江“嗯”一声,忽然觉出暧昧,连忙翻身滚到一边去,赵樱两只手本来掐着他的腰,被带得跟着滚

了半圈,结果那个放黑玉虎符的铜匣子就在枕边,叶南江让过去了,赵樱的额头却重重地磕在上面,疼

得一哆嗦,咬牙道:“叶南江,你把我磕傻了!”

叶南江一惊,问道:“怎么样?”赵樱见他眼中一掠而过的慌乱,趁机乔张做致地撒赖:“不行了,疼

死了,破相了,你看你看……快给我揉揉!”叶南江看看他的额头,见果然红肿了一块,还洇着淤血,

便道:“破相了?很好,省得你再去出卖色相!”

他一边说,一边伸手替他揉了几下,赵樱借机握住他的手,轻轻揉搓着,觉道这温情当真来之不易,本

想对叶南江讨好地笑一笑,泪水却顺着眼角慢慢流下来。叶南江见惯了他死皮赖脸的样子,看见他流泪

却是头一遭,当下怔怔地看着他,似乎隔着横江白露,秋水长天,就那样远远地看过来,手也忘了抽回

去。两人曾在一起厮混了三年有余,也算得上休戚与共,风雨同舟。人世间沧海桑田,瞬息千变,爱又

如何,不爱又如何?繁华和富贵叶南江全不在乎,这暧昧难言的爱恨情愁却如何能超然?过往的怨怼在

此时微不足道起来,余下的是当初一路相偕出生入死的恩情。

叶南江沉默片刻,道:“赵樱,把盒子拿开,枕头边放个这干什么?别回头来又磕着碰着。”

赵樱听懂了他的话,伸手把盒子扔到地下去,他原打算没机会也要创造机会的,如今自然更不能放过,

慌忙挨过去投怀送抱,叶南江没有推开他,赵樱道:“小江,趁着天还没亮,让我好好伺候伺候你,等

韩门主疯回来了,我也好有个交代。”叶南江道:“你需要交代什么?”

赵樱道:‘我这弟妹当得称职啊!”

叶南江忍不住,终于笑了出来,道:“算了吧,什么弟妹啊,难听死了,以后不要说了。”

赵樱却是酸甜苦辣,百感交集,心道:“果然是上天眷顾我,他竟然不和我计较从前的破事了,老天有

眼啊!”

实践再一次证明,该出手时就出手,是正确的。色令智昏一词,也是有来由的。叶南江被赵樱一番花言

巧语再加上出卖色相,糊里糊涂又上了他的当。白天和金律国的将士在战场上厮杀,夜晚被他死缠着在

床上接着鬼混,当真累的不轻。

这边厢予宋国和金律国在大名府城上城下厮杀打斗,僵持不下,那边韩锦和萧梦檐闹腾够了,终于折回

来找到叶南江,问他道:“你在这里磨叽什么?怎么还没把淳于雁台杀了?是打不过他么?走,为兄帮

你!”

叶南江咬着嘴唇说不出话来, 韩锦打量他半晌,看出端倪来,道:“韩江,你貌似又上了这个皇帝的当

了。不过你上他的当,也不是头一遭了,看来你打算接着上下去。那本座只好独自黯然离去了,以后的

日子,碧海青天夜夜心!”说罢作势要走,叶南江拉着他的手臂,嗫嚅道:“韩锦,我……我……”

韩锦被他一拉回身,忽然凑到他耳边,郑重地道:“韩江,你脸色不好,一看就是纵欲过度了。实在累

的狠了,就来海上找我,可以多休息休息,我还可以让林老板给你配几幅药补养补养。嗯?”

叶南江脸涨得通红,尴尬得无地自容,低头不语,韩锦微笑,伸手兜一兜他的下巴,道:“你是欠他的

了,就这样还不清。哎, 韩江,我就不知道我哪一点不如他!哼,你就和他接着鬼混吧,啥时候又混不

下去了,托人传个信,我来接你。”说罢反身要走,叶南江拉住他的衣袖不放:“韩锦,你去哪里?回

海上吗?”

韩锦道:“你家皇帝答应我,那个墨金矿藏给我和萧梦檐来开采,不过要给予宋国纳很高的赋税,我那

弟妹是一点亏都吃不得的。萧梦檐去看萧华蓥的伤势去了,我去找他合计合计,看怎么分成。回头我让

人给你送些墨金过来,你做暗器用。”

叶南江送他离去,却是恋恋不舍,赵樱一直在冷眼旁观,此时道:“他刚才说什么?说我不能吃亏?对

,我不能吃亏,他能吃亏也行啊,等着他交赋税呢,他说要把那四万把强弩的钱先折进去,哼,张嘴闭

嘴我是他弟妹,既然我是他弟妹,几百年前的老账,还跟我计较什么?”

叶南江怒道:“赵樱,你作为一国之君,怎么无耻到如此地步?什么弟妹不弟妹的,天天挂在嘴上说,

你能不能少说两句?”

赵樱看他似乎真的生气了,连忙住口。叶南江想起韩锦的话,却越想越气,当下气冲冲地搬回他的禁军

的中军帐去住。是晚赵樱和谢君铭二人把后方送来的要紧奏折批完了,就又死皮赖脸地跟了过来,叶南

江皱眉道:“你跟来干什么?韩锦他笑话我,我的脸都丢尽了!你快回去吧!而且我的确很累,我要好

好睡一觉!”

赵樱硬挤到他身边坐下,道:“嗯,是因为天天和那林十三打架很累吗?那厮据说是郁孤城杀手出身,

果然不好摆平。明天咱俩换换衣服,我去替你打他好了。我总是坐镇后方,急得不得了,唉!谁定的规

矩,我只能在后面干看着!”

叶南江道:“算了吧,你若过去,让吴将军看出来,几箭射过来,恐怕你家涣儿就得登基了。还是算了

吧!”

赵樱道:“有那么厉害?我看在大名府的城头上,你躲得挺好,我怎么就躲不开,我又不比你差劲儿。

叶南江转身看着他,正色道:“赵樱,你不可存轻敌之心。我能躲开,是因为我的弓箭是他教的,而且

他那一天并没有对我下杀手,他只是想把我逼下城头而已。如果他动了杀心,就算我死不了,也不见得

能全身而退。当然我也可以反击,大不了两败俱伤。但吴成画和我爹爹为莫逆之交,对我父子三人均有

大恩,我那一年能出上京,就是他放我出来的。我走了之后,他为此事被贬到西边的草原上去养马,过

了三年才回到上京,因此我对他无法下手。至于你,你若跑到他羽箭所及范围内,他定不会放过你的。

他有一匣子毒箭,轻易不用,上面的毒来自苗疆,没有解药,小时候我想摸一下,被他骂哭了。”

赵樱轻笑,伸手揽住他的肩头,道:“这么说,你是舍不得我死了?你放心吧,只要你在我身边,我可

舍不得死!”他忽然想起一事,道:“小江,你说吴成画是不是对你爹有那个......啊?有没有?”

叶南江不耐烦地甩开他的手臂,道:“我跟你说正经的,你东拉西扯!老一辈的事儿,我哪儿知道?”

赵樱也赶紧做出一副正经样子来:“那好,咱们就来商量一点正经的军国大事。 咱的几路大军和金律国

僵持不短时间了,可不是个办法,咱的霹雳炮射程近,攻城用处不大,我想关键时刻再用。这般攻城,

也不知何年何月才能把大名府拿下。海上的战船碰上了金律国的水军,也是僵持不下,进退不得,金律

的战船竟然与我予宋的没什么分别,看来那林十三那一年果然偷梁换柱把图样拿走了。魏飞侠一路,又

被金律西路军给堵住了。小江,你说如何才能把淳于雁台引出来,而后用霹雳炮来收拾他?”

叶南江道:“赵樱,那一年我说他把战船图样拿走了,让你去追杀他,你不当一回事,这下子后悔了吧

,若不然咱予宋打水战应该是占优势的,如今什么便宜也占不到,哼,活该!”

赵樱微笑道:“我那一天似乎喝酒喝得糊里糊涂的。对了,都是你把我气的,不能怪我。”

叶南江心思没他转的快,侧头回忆片刻,方想起事情始末,拧眉道:“我气你?我怎么气你了?我是打

你了还是骂你了?赵樱,你不要得了便宜还卖乖!”

赵樱看他想生气,忙道:“咱不翻老账,先说眼前。这淳于雁台他上次在健康吃了一次大亏,如今谨慎

的很,轻易不上当,我在想,咱要不要悄悄分兵改道,直奔中都去,取围魏救赵之计,引他出来好夹击

他?”

叶南江思忖片刻,道:“你若这样,这路偷袭的军队孤军深入,万一被截断了后路,可就危险的很了。

赵樱道:“舍不得孩子打不住狼,有时候就得冒冒险。这样僵持在这里这么长时间了,总不是办法。”

叶南江蹙眉思索,片刻后道:“楚汉之争打了五年呢,这时间也不算很长。不过虽然予宋现在国力比早

些年强盛,打仗这种事,还是不要拖延的好。算了,那我去吧。”

赵樱道:“你若去,我得和你一道,就把銮驾还扔在这里掩人耳目好了。那淳于雁台天天死盯着你,一

看就是存心不轨,我不放心的很。”

叶南江道:“你少和我提他,若不是因为你啰哩啰唆,我早就进大名府杀他去了。你也最好不要跟我一

起去。我带兵去攻中都,等淳于雁台回救时,你跟上去夹击他。”

第二日,赵樱召唤了谢君铭和冉小山等人,接着商议此事,众人都道太过冒险,叶南江道:“冒险就冒

险,让我去!这样僵持下去,对我等越来越不利。如今我们关键是要搅乱金律的全盘大局,届时若果然

被截断后路,我就找一处有利地形和他们开战,拖得一时是一时,你们赶紧赶过去,前后夹击。”

赵樱道:“那么咱们商定一下路线,而后去侦察敌情,看如何行军最好。”

过得几日,叶南江带萧门三月、左风岚及六万轻骑军,半夜时分悄悄出发,绕道西路行军,神不知鬼不

觉地带兵穿过金律国沿线兵力分布的一个三十里宽的口子,北上而去。

淳于雁台天天在城楼上目不转瞬地看叶南江和金律国将士交战,忽然连着几天不见了他的踪影,疑心顿

起,待细作探听明白,叶南江已经沿着太行山脉往北,而后向东北方向折去,矛头直袭中都。

淳于雁台大出意料之外,他一直以为自己在这里,叶南江断不会离去,定要和自己决一死战,却没料到

这一次,他走得如此干脆利落。

中都为了迎敌,已是倾巢而出,只留下一个聂凤祥在那里,城内兵力空虚。淳于雁台心中忿忿,也只得

带了林十三和一路铁骑军随后追赶过去,留下石扬眉和吴成画应对予宋的大军。

这边厢赵樱让人接着天天城上城下交兵不断,自己带了韩蓝、云结绿等人和霹雳炮跟着北上去追击淳于

雁台。

叶南江行军到太行山北麓,速度慢了下来,等着淳于雁台追杀上来,结果淳于雁台瞧出不对,和林十三

商量了一下,不再跟着他兜兜转转, 于是金律大军改道往中都去,决定守株待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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