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涯熟睡的脸上还挂着泪痕，突然觉得好内疚。这么多年来，一直都是他在保护我，宠我。我又凭什
么再让他跟我一起去冒险？天上有流星划过，我知道又有一个守护天使降落人间，它知道自己该一辈子
守护的人是谁吗？
第二天我醒来的时候已经是中午了。我睡在自己上，应该是涯把我抱回来的吧。想到这里，我就有些郁
闷，明明自己是男生，却还被人那么紧张的对待。跟涯说过很多次，他不是不听就是跟我撒娇，说不让
他宠我他就难过。我说他有被虐倾向，他照点头不误。我也只能随他去了。本来，除去有点郁闷外，我
倒也不讨厌他宠着我。
我走出房间，午饭已经做好了。涯是个做饭高手。我基本可以说是吃他做的饭长大的。懂事以后，我还
笑过他，一个大男人整天跟厨房过不去还真是丢脸。他不但不介意，还变本加厉，在家动不动就穿着个
围裙穿梭在厨房和堂屋之间。
“终于起了？”涯看上去一脸疲惫，眼睛也肿着。
“涯……”我知道他又哭过了，我不会说什么，我只能走过去握住他的手，告诉他，我在他身边。
“我没事，快去洗漱吃饭了！”涯朝我笑笑。
吃饭的时候，我想起哥哥的事。我想问涯，可是，我知道他心情不好，我不想去打扰他。
“小羽，你想说什么？”涯突然问我。
“啊？没……没有！没有！”我还是什么事情都瞒不过他。
出乎意料的是，他没淤追问下去。心情不好吧。要是以前，他一定会撒娇地说我有事瞒着他，自己一个
人装生气。
“涯，下午去打球吧？”篮球算是涯的众多爱好中唯一一个比较健康的。
“嗯。”他头也没抬。
我们俩谁也没淤说话，他不想说话，我也找不到话说。
下午的时候，我跟涯去了篮球场，正好看见他班上的一群男生在打比赛。他们问我们要不要加入，涯答
应了，我也没什么意见。比赛的时候，涯打得很卖力，似乎把所有的伤心全都发泄在了篮球上。他一拿
到球就什么也不管地往前冲，也不传球就直接上篮。我总觉得他的状态不对劲儿，又不能拦住他，只能
一边打着球，一边看着他。
球又到了涯的手上，他还是什么也不管就从后场直接冲向篮框。可是篮框下面突然就跑出来一个小孩，
我还没来得及叫涯小心，就看见他倒在了地上，膝盖被擦破了一大块。其他人已经围在他身边了。
我跑过去，想骂他怎么那么笨，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
“我没事。”涯对他的同学说道，“你们去玩儿吧！”
那帮男生看看有我在，涯的表情确实也像没事的样子，他们就继续打球了。
大概只有我知道他那副样子完全是装的。果然，他的同学刚走，他就立刻皱紧了眉头，头靠在腿上，手
捂着膝盖，捂得紧紧的，手上的筋都突出来了。
“涯，把手松开好不好？”我蹲下身，想把他的手拿开，却怎么也掰不动，只能让他自己松开。
他不说话，只是摇头。
“我知道你很痛，可是现在不把伤口洗一下，发炎了会更痛的！”我还在尝试，似乎有点希望了。
“涯，乖一点好不好？”还是掰不开，真不知道他怎么这么大劲儿。我只能哄着他，像我小时候他哄我
一样。
他终于松了手。我把他的手拿开，看见被擦破的地方除了血，还粘上了好多小沙粒。按这情况，必须要
先清洗伤口。可是，我上哪儿去找热水呢？只能回家了。但，看他这样子大概也走不了了。
“涯，我背你回家好不好？伤口再不处理的话真的要发炎了！”
他不停摇头，半天才蹦出来一句：“小羽，好痛……不想动……”
我叹了口气，起身拿了一瓶矿泉水。只能先用这个凑合了，还好已经是夏天了。
我想把水直接倒在伤口上，又怕太刺激，他会痛。想用纸巾之类的东西，可是看遍全篮球场也没看见个
生。想了一会儿，我只能倒了一点水在自己嘴里，再慢慢地把水一点点吐在他的伤口上，把伤口弄湿，
然后伸出嗤钒焉丝谏系男∩沉Ｒ坏愕愀虻簟Ｎ乙丫】赡芮崆岬穆牧耍故悄芨芯醯窖牡纳硖
逡蛭弁炊诜⒍叮抑荒芨臃怕约旱亩鳌５雀赏暾庀詈拼蟮墓こ淌保乙丫反蠛沽恕?
“你看着我干吗？”我抬头时发现涯盯着我已经出神了。
“喂！别看了！”他竟然还没有反应！
“啊？”他吓了一跳，竟然脸红了。我看着他的脸就笑了。
“涯，你脸红的样子好可爱！”
“滚！没大没小！我是你哥诶！”涯有点恼羞成怒。
“是！你是哥！哥比弟笨！打个球摔成这样！”我知道他没事了，就开始讽刺他。
“意外！纯属意外！”他果然急了。
“别解释！技术差就是技术差！”我一边说着，一边把他扶起来，背对着他弯下腰，“别废话了！上来
！”
“你干吗？”
“还能干吗？背你回家！难不成你还想接着打，再出个意外？”
“我才不要你背！太没面子了！”他竟然说要面子！那他抱我的时候怎么从来没想过我的面子？
“好啊！那你自己走！”我扭头就走，“你不要我背，我还省事呢！重得跟猪一样！”
“我哪有？啊！好痛！”我一回头就看见他抱着膝盖蹲在地上。我只能走过去，心里一直感叹我怎么有
这么一个哥。
“喏，给你两个选择：让我背回去，或者，自己走回去。”
“不能你扶我回去啊？”他居然跟我讨价还价。
我摇摇头。
“你明摆着欺负我嘛！背就背！豁出去了！”
我把他扶起来，弯下腰等他上来。等了一会儿，没有动静。我一转头，看见他还在那嘀咕。
“涯，你是不是要我把你的腿踢断了你就会乖乖的上来了？”
“好了啦！别催了！”他终于磨磨蹭蹭地趴到了我背上。
回家路上，他又在我耳边叨叨：“小羽，你累不累？我很重的！”
“知道就别乱动！”他真的很重。明明看上去还很瘦的！
“要不你还是放我下来自己走吧？”
“涯，如果从现在起你能保持安静直到到家，那今晚你想干什么我都不拦你，你让我干什么我就干什么
。”
“真的？”
“嗯。从现在起！”
他终于安静了下来。我多少觉得轻松了一点。
到了家，我把他放到上躺下，找出药箱给他上药。有我跟涯在，家里药箱里的各种包扎工具从来都没有
少过。
“小羽！你谋杀啊！好痛！”
“嫌我手重就自己来！”虽然这么说着，我手上的动作还是轻了很多。
“我都有遵守约定一直到了家才开口说话……啊！痛！”
“你忍着点好不好？”他一叫痛，我都不敢动了。
我只能在他的不断呻吟和撒娇中给他上药。
“你歇着吧，今晚我做饭。”我认命了。早知道我今天就不叫他去打球了。他心情是好了，我可郁闷了
。我平生最讨厌的地方就是厨房了。
“小羽，打电话叫外卖吧？”他看着我，仿佛在怀疑我做的饭是不是能常
我也没什说的，我自认为做什么事都很有天赋，但所谓上帝是公平的，我在厨房里跟白痴确实也没什么
两样。既然他愿意叫外卖，我也无所谓了。
“还有，你可别忘了你在路上跟我说的话哦！”
“没忘！说吧？”我量他也不会让我做什么难事。
“好净听你弹琴了，想听。”涯的口气突然正经了起来。
我有点惊讶，一直以为他不喜欢听我弹琴的，每次我弹琴的时候他都要在一边捣乱，要不就是不停说难
听死了。
“那吃完饭，我再弹给你听吧。”
“还有！”
“什么？”就知道他没那么容易放过我。
“今晚你自己睡吧。”
这次我不是有点惊讶，而是很惊讶了。他一直要跟我睡的，踢都踢不走，今天居然主动说让我一个人睡
，太不正常了。不过，我倒蛮乐意的。
“好啊。你终于开窍了！我终于可以一个人独占我的了！”
“喂！你也不挽留我一下！”他一脸不满。
“好不容易你自己愿意走我才不挽留呢，又不是有病！”
他笑笑，没淤说话。
晚上的时候，他躺在我上，我弹琴给他听。
外公去世以后，我就没淤碰过琴。琴盖上已经落了一些灰尘。开始学琴的时候，只是为了哥哥说过他喜
欢钢琴，到后来，我也喜欢上了它。黑白琴键是有生命的，很多时候，不是我在敲击它们，让它们奏出
妙的乐章，更多的是，它们牵引着我，告诉我，我该怎么样去代替它们活在这个世界上，享受生命带给
我的痛苦和欢乐。有了一定基础以后，我就不再看谱了，弹琴的时候纯粹跟着自己走，跟着那黑白精灵
走，弹奏的是属于我和它们的乐章，一种并不完的丽。
“涯？”我停下来的时候，看见涯闭着眼。这家伙不会就这么睡着了吧？那不又是睡在我上了？
“起来把衣服脱了再睡啦！”我无奈地走过去，想替他把衣服脱了。
“啊？我没睡！”他像是吓了一跳，一下就推开了我。
我有点不高兴，没睡就没睡，这么紧张干吗？推得那么用力，好像很讨厌我碰他似的。不过，看在他心
情不好的份上，我也懒得去追究了。
“我回去了，你早点睡吧！”他逃跑似的出了我的房间。
直到一点多的时候，我还醒着。涯不跟我一起睡的第一晚我竟然失眠了！唉……习惯这东西有时候真是
让人郁闷呐。窗户开着，我躺在上百无聊赖地看着天板上挂着的风车随风转动。风车转的时候，自己也
不知道将会转到那个方向吧，就好像人一样，没有人会知道自己的命运之轮下一秒会转向何方。尽了人
事，却无法知天命，再怎么努力，也只能像风车闻风而动一样听命行事。人们并不甘心命运的摆布，依
然努力，试图脱离命运，然知自己的努力也许不是在改变命运，而只是使自己沿着命运规定好的路线走
下去而已。但命运毕竟是神秘的东西，它永远是未知的。未知对于人类而言应该算是一种恐怖的状态，
不知道自己为何作为人类出生，不知道自己的为什么会那么多的变化状态，不知道自己何时会消失。如
果一个人天天都这么想，那他大概就会成为人们眼中的悲观主义者。这样的人，自杀的可能倒是比较大
。而我，有时候就想，自己，也许就是这样的人。我在未知中出生在草原上，又在未知中失去了自己最
重要的人，在未知中被带到喧嚣的城市，又在未知中遇见了另一个重要的人。也许，我又将在未知中做
出一些决定，而那些决定又会带给我更多的另一些未知。
没有长辈的我，在一般的少年看来，生活在他们最向往的自由中。而有一个那么宠我的哥哥的我，在真
正的孤儿看来，又生活在他们不可能有的幸福之中。这样的我，应该算是快乐的吧？那我的哥哥又在哪
里？怎么生活？他快乐吗？兄弟连心，为什么我从来都感觉不到他？什么时候，我可以再看见他，什么
时候，我可以再听到他用温柔的声音跟我说我是他的天使。到那时候我可以告诉他，我是他的守护天使
，这一辈子，他是我要守护的人。
我从不告诉涯我的这些想法。我不想让他担心。我喜欢看他每天都真心的笑，那是属于我一个人的笑容
，是这个世上我最宝贵最珍惜的笑容。但也许有一天，会有另一个人看见这笑容。刚刚十九岁的他，已
经是个完的男人了。英俊的长相，拥有男生都会嫉妒的修长健硕的身材。外形上的完加上在别人面前露
出的成熟稳重的气质和名牌大学高材生的头衔，他具备吸引孩子的一切条件。将来有一天，他会遇见一
个他爱的人，会有一个他要守护的家。那时候，我就该退出他的生活了，就算习惯了也是要退出的。哥
哥很弟感情再好，也不可能永远在一起。我们俩之间的誓言大概是兑现不了了，那颈是我违背誓言吧。
而到那时候，我的生日不会再收到风车，以后的日子我都不会再收到风车。
我这么东想西想地想了一晚上，直到天快亮的时候才迷迷糊糊的睡去，溶快被梦惊醒。梦里，涯和哥哥
牵着手里我远去，而我，竟就那么看着，没有呼唤，也没有眼泪。醒来的我，不能理解梦里的自己，却
再也睡不着，只能起了。
涯已经在厨房里开始做早餐了。我看了看钟，刚五点半而已。难道他每天都是这么早起的？看着他走路
一瘸一拐的背影，我有一瞬间的心疼。
“涯，你回上歇着吧，不用做早饭了，一会儿我出去买。”
“小羽？你吓死我了！”他没有停下手上的事，“你怎么起这么早？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睡不着了。”我看他没动，“你听没听见我刚刚跟你说的话？”
“啊？听见了。我的腿已经好多了，昨天已经躺了一下午了，再躺我都难受了。再说，早饭也快做好了
。倒是你，要么再回去睡一觉，要么就去洗漱准备吃饭，别在这儿碍我的事。”
我撇了撇嘴，没再说话，说了他也不会听我的。从小到大，都只有我听他的份。这点上，他倒是蛮像个
当哥哥的。
“涯，我今天要去学校一趟。”吃饭的时候，我想起因为外公去世请的假已经没了，最好还是去学校报
个到。以前，凡事有外公罩着，现在不行了，我不想给涯添麻烦。
“好。一会儿，我送你去。”
我一听就笑了：“你现在也算是个残疾人士，还想送我上学？乖乖在家休息还差不多！”
“哦……”他好像还真忘了腿上有伤这回事，“那你等我好了再去学校吧。”
这是什么逻辑？
“涯，我不是小孩子了！你不用再天天送我上学了！”我有点哭笑不得。
“那我也不是小孩子啊，干吗这么点伤就不让我送你？”这是什么理论？
“也不全是因为你受伤了，我早就想跟你说别再送我了。你知不知道每天早上你送我去学校的时候有多
少人盯着我们俩看吗？”
“有吗？我怎么没看见？”
“你！”这家伙绝对是故意的！“不管了！反正今天我不让你送！”
“小羽……”他一看我急了，又装出了一副可怜样。这次绝对没用！
“别装了。”
“那好吧。”他托着脑袋想了一会儿才说了这么一句。“唉……小子长大了，不要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