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二郎吃鬼 上————小窗浓睡
小窗浓睡  发于:2009年06月02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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钟二郎吃鬼(上) BY: 小窗浓睡


第1章

话说有个年轻后生唤作钟二郎,这一年刚及弱冠,生得身长九尺,虎背熊腰,四方大脸上浓眉倒竖,眼珠子赛一对铜铃铛。单这面相平日已经人见人怕,他若再发威动怒真该把鬼也吓煞。这天晚上多灌了两碗绍兴酒,钟二晚饭吃得比平擦常清淡一些,到后半夜里饿得前胸贴后背,蜷在床上睡不着,抬头见钟表指针刚搭到两点上,索性爬起身披了条蓝褂子到外头找吃的。

他家住在二十四层的高楼上,公寓年久失修,三更半夜里静得唬人,走廊里红橙的灯泡忽明忽暗,好像个初识人事的女孩子朝人乱挤眼睛。钟二左脚尖踩着了右脚跟,一股凉风顺着脚踝爬到小腿肚,扰得他没来由一阵烦躁,连忙紧走两步进了电梯,铁门刚闭合,忽然叮的一声又拉开,楼里的灯瞬时全熄了,单就电梯里狭小的空间存着一束光,含情脉脉的投在他身上。钟二郎暗骂一声“晦气”,粗手指头往关门键上狠一通戳,电梯门才缓缓关上,载着他慢悠悠往楼下滑。出了公寓走在大街上,漆黑的夜里明光熠熠,汽车闪着灯在城市里奔流,大楼上映出无数面雪亮的窗子,人间的霓虹在夜空上熏出大团烂醉的光晕,还有一团团模糊的影子若隐若现,任这世上何样的光亮也照不分明。

走到十字路口,他见有个青衣老妇蹲在人行道上烧黄纸,一缕清烟缓缓飘荡,恍然记起还没出鬼月,难怪觉得这夜里不太平。他没再多想,顺着墙根往前溜,见一家酒吧亮着招牌便走进去。店里边正有个披头散发的歌手抱着麦克风狂吼,场下红男绿女闹作一团,钟二拨开人群挤到吧台前,中气十足喊酒保要了瓶黑啤酒,定下心来还没喝几口,忽见旁边角落立着个穿低胸裙的女郎,一头大波浪卷发,嘴唇红得像刚喝过血,胸前更是汹涌澎湃,暗紫前襟拢不住白花花的肉。他见状心花怒放,口涎几乎从嘴角溅出来,隔着欢腾的人群朝女郎眉来眼去,二人几番勾搭一拍即合,顷刻之间引出熊熊孽火,你情我愿接踵出了酒吧,仿佛深恋的爱人相偎着去酒店开房诉衷肠。

女人告诉钟二郎自己叫香裘,眼稍酿着一股情似嗔还喜,留着长指甲的手指往二郎脸上划拉。钟二郎也是血气方刚,平生最受不得这个,一路上上下其手,搂着香裘的细腰摸了三百余回,进了酒店拿钥匙付钱是也不忘腾出手朝她大腿上摩挲。正当他为这晚上心满意足,一瞥眼忽见旁边也有一对男女开房买钟,女孩子画了乌紫的眼圈,抹着黑嘴唇,乍一看瞧不出人样子,那男人却是百年难见的标致,钟二郎暗道一声“我的乖乖”,细瞧青年白瓷似的脸上映一双桃花眼,长流海遮着额头,眼珠子勾来挑去无片刻安份,顾盼之间惹出万千冤债,有意无意招惹到他身上,钟二只觉有个耙子勾到自己心尖,扯得魂魄飞出去大半,对方忽然又松了劲,欲擒故纵又将他的心还回壳里,抿嘴笑着带那鬼妹到楼上去。

钟二仍是晕头转向的迷糊,眼珠子几乎随那人一同飘走了,香裘在他身后轻轻一掐,他打个寒战惊醒过来,拉着女人也往楼上走,一路上匝摸刚才那青年虽是顶漂亮,眼角眉间却透着股奇怪,仿佛不该是活生生的人,倒像是半夜里吸人精魄的妖精。他呆头呆脑随香裘进了房,刚落上锁两人便缠作一起,好像干柴野火欲罢不能,相互撕扯着滚到床上。这屋里四面都置了镜子,二人仿佛掉进浓艳缤纷的万花筒,钟二郎肚里还闹着饥荒,逮住香裘一条腕子没轻没重咬下去,他心里却念着绝色的男子,禁不住暗自寻念:“若是能与他有一回,也算不枉此生。”香裘给他啃得满床乱滚,嘴里哥哥弟弟一通混叫,正当得趣时,红指甲欲要撕扯钟二的肩膀,忽觉身上一轻,却见钟二郎起身迈到地板上,贴着墙壁听对面的动静。原来刚才那美人正睡在隔壁,酒店的墙板不算薄,钟二郎却是听得清楚,他自小便是穷凶极恶的混帐玩艺,心道送上嘴的肉没来由不舔一舔,早把香裘抛到爪洼国,蹑手蹑脚出了房,从鸡窝似的脑袋上揪一根铁丝硬的头发,插进对方琐眼拨了两下,竟把房门打开来。

美男子半敞着怀正对着镜子梳头发,女孩直挺挺躺在床上似是酣沉,他透过镜子里正瞧见钟二郎闪进房,忽然抿了嘴笑道:“哪里来的强盗,欺负到我头上来。”白润面颊微微泛着酥红,仿佛胭脂揉进香粉里,撩得钟二神魂颠倒胸口一阵乱跳,一闪身窜到他身后,涎皮赖脸去勾他的腰,嘴里胡言乱语说道:“你叫什么名,我以前怎么没见过?”青年嫌他粗夯,皱起眉躲到老远,冷着眼细细打量,见他衣衫大敞,露出一身筋肉,嘻嘻笑着像头没毛的大狗熊,心道这夯货也算白捡的便宜,转念之间又凑到他身前,勾起脖子卖力挑逗,挨到耳边轻轻诉道:“我名叫湛华,处处寻情不见真心,愿您纵怀倾心,为我留一夜薄情。”钟二只觉有一缕甜冽沿着耳廓钻进心里,绕着五脏六腑长短血管狂奔乱窜,脑子里哄隆一声响,拦腰把湛华甩到床上,自己仿佛一堵墙压将上去,一双大手隔着薄杉往他身上揉搓。

湛华心道:“好蠢材。”顺势搂住钟二郎作无限亲狎,十指仿佛撩琴在他背上拨弄,惹得钟二猛打几个寒战,埋头抚摸着湛华两肋细细研探,挠搔得湛华吃吃笑起来,肩膀好像一股细浪随波乱颤,直把钟二颠得头晕脑涨,一只手像游鱼滑到他胸前,摸索着柔软的突起用二指夹起来挑拨磨蹭。湛华轻轻闷哼一声,他不惯被男人作弄,一边扭着腰恙作扭捏一边冷眼去瞧床边躺的姑娘,这女孩子断气多时,因为脸上敷着厚粉,生前死后一付样貌,待到天亮怕就要散出尸臭了。钟二又捏起他另一侧乳突,湛华渐渐不耐烦,雪白的手指划拨到钟二喉咙上,他紧紧拥抱住对方,好像相爱深挚的恋人,锋锐的指甲刺骨冰凉。

第2章

湛华捧着钟二的脸,红润嘴唇正要吻上去,却被他满口烟臭酒臭熏得头昏脑涨。对方毫不知耻,蜷下身子津津有味吻他大腿,舌头隔着裤子在肉皮上滚,一股股热气喷出来。湛华只得把两手搭在他颈上,指尖一用力正要朝喉咙掐下,大腿上突然涌出一阵痛,他唬得一激灵,竟见钟二咬住自己大腿不肯松口,唇边渗出殷殷的血。他大惊失色连忙去推搡,哪料钟二郎咬得更紧实,铁钳似的手牢牢箍住他,牙齿陷进皮肉里,仿佛恨不得将他撕扯着吃进肚。湛华头回见着这号人,挥起拳头朝他背上砸,忍着疼大声喝斥道:“你是个什么东西!竟然敢咬我!”再要挣扎却为时已晚,钟二的尖牙穿透肌肉钉大腿上,滑腻的舌头沿着牙缝勾卷,慢条斯理吮他的血,湛华下了狠劲将刀尖似的五指扎向他后脑,钟二轻轻一挥手,把细白的腕子攥到手心里,抬眼瞧着湛华满面惊诧,忽然忍不住笑起来。

他一咧嘴便松开牙,这时机千载难逢,湛华像箭一般抽身出来,那身子像一条光滑的鱼,钟二没留神被他挣脱开,眼见着一道雪白的影子从门缝游出去。话说这湛华便是个无家无主的孤魂野鬼,死后投不了胎,又在地府无处安身,只得耽搁在人间,平日靠着吸食活人精魄凝神聚气,时日久了修出具惑人的肉身。这一天刚拐上个小姑娘,见着钟二郎傻乎乎撞进来原以为能多食一餐,哪料到让自己惹上了天大的麻烦,孤魂几乎丢去半条,他虽不知对方是什么来头,心底却禁不住泛上寒气,又惊又恐夺路逃命。

外面蒙蒙的有了光亮,他这时无暇多顾,拼了满腔精魂直管朝黑暗处奔逃,耳边乱响,脚底生风,肺里涌出一股甜腥,双脚像踩在棉花上。他纵是个死人,也要跑得再死一回,却仍听着身后有人穷追不舍。迎面有个老太太正烧纸钱,枯干似的手上抓一把黄纸,跟前守着个干瘪样的东西正伸手接纸灰,湛华从烧着的火盆上跨过去,钟二随在他身后正撵得紧,瞧见地上瘫着个病死鬼,心里略一犹豫仍是大步朝前撵。拐过一条岔路忽见一片开阔,远处深雾迷茫无可辩识,好像一片青烟圈在天边上,湛华被逼着又退回来,转头再瞧钟二面孔上没了颜色,立在当中进退相难。

钟二眺眼望去,却见迷雾里追出个鬼差,手里拎着枷锁镣铐骂骂咧咧道:“你这个丧气东西,早不出来晚不出来,偏等着老子当值冒出来。”扯着锁铐便要往湛华身上套,湛华惨白着脸连忙去躲,原来如他这样的孤魂野鬼本就是天地不留,阴司里也暗地可怜,平日疏于查管,不过派出差使走个场面,若有不长眼的撞进鬼差手里,便落个抽筋掣骨魂飞魄散也是活该。湛华今日正是倒霉透顶,他一见鬼差早吓得腿软,见对方拿锁链招呼上,只得硬着头皮往钟二身边藏,钟二郎见他哆哆嗦嗦的可怜模样也招人喜欢,手疾眼快把他拦腰夹到身侧,鬼差见状大怒道:“你是何方小子,耽误本官办差!”钟二浓眉倒竖,扬声喝道:“擦干净鬼眼珠子看清楚,老子是你爷爷钟二郎!”

这名号在地府里可算响亮,鬼差虽不识得钟二长相,听著名字却已颤了三颤,湛华身上一震,更是抖索成一团,连哭带嚎朝着鬼差求救:“我不认识他!我不跟他走!”原来钟二郎便是昔年叛官老爷钟馗的后人,如今虽丢了过去的差使,嚼妖啖鬼的喜好却改不得,混迹在人间专寻着野鬼下肚解谗,将一干妖魔鬼怪充作下酒菜,平常的鬼自然都不识得他。鬼差只作听不到湛华说话,点头恭腰陪笑道:“都怪小的有眼无珠,这个鬼孝敬给您。”他不敢再多言语,一溜烟奔回迷雾里,那片青烟飘荡着渐行渐远,天边微微渗出一抹亮来。钟二腾出空低头对湛华道:“我头回吃美人,你说说,是要红烧还是用盐焗?”

湛华瞧着他一脸狰狞,想到自己生前坎坷多磨,死后又受万般刁难,这一天竟要填了钟二肚子,不禁悲从中来,揉搓着钟二的衣摆呜噎抽泣,身子似是飘萍随风摇颤,皎白的面孔梨花沾雨,泪珠子阻不住顺着桃腮滑到下颌上。钟二不理他伤心难过,昂着头兴高采烈往家赶,再回了大楼公寓里,他开了门把湛华甩进屋,自己翻天覆地四处寻摸,待把东西找全了,却见是一灌精盐,一瓶蜡油,另有软筒装的绿芥末,怕是要心血来潮做个刺身拼盘。湛华见这驾势早软了腿,连滚带爬拥着钟二的腿哭嚎:“钟二爷,可怜我生不得生,死不得死,过去做得都是被逼无奈的糊涂事,您今日高抬贵手,我必将涌泉结草为报!”

钟二瞅着他暗自思量,求饶的话自然一句没进耳朵,心里思量是该从湛华脖子处放血还是切断大动脉,或者干脆连血一同咽下肚。他正想得欢乐,抬眼又见湛华衣领里露出一截白腻的脖子,大腿上还淌着血,点点腥红溅在雪白皮肤上,好像腊梅花儿映着刚下的白雪,不禁默念“罪过可惜”,大手抚着他湿润的面颊狎玩。湛华忙抬眼脉脉瞧他道:“钟二爷饶我吧,这世上的野鬼千千万,怎么就能轮得着我被吃?”长睫毛像一对黑蝴蝶停在脸庞上,眼睛忽然颤一下,一滴泪水悬在眼角上,映着灯光闪闪发亮。钟二心道“好个妖精”,还未等作声,门外忽然掠过一阵风,只听一个女人幽幽诉道:“好哥哥,你怎么不要我,跑了多少路才寻着你,快打开门迎了我进去。”

这声音凄楚婉转如歌如吟,他恍然记香裘还被遗在酒店里,人家现今找上门,只得把湛华的手扯开,迈到门口敞开门,却见外头漆黑一片影子也没一个,他缩了头再返回屋,转身正见香裘立在房中间,煞白的脸上唯见一张红唇,悲悲切切对他埋怨:“你刚说了喜欢我,怎么转眼就忘了?”钟二撇着嘴道:“我这里还有客,不然你就先回去……”迎面忽然掠起一阵阴风,香裘神色俱变,青面镣牙扑上来,转瞬攀到钟二肩膀上,咧开血盆大口欲要咬下去。湛华缩在角落里看得清楚,只见钟二扳住香裘双肩猛一掰扯,耳听“咔啦”一声脆响,女鬼还未明白过如何,已经被钟二从当中扯开,鬼心鬼肺顺着裂开的腔子滚落一地板,钟二抄了把椅子坐下去,捧着白花花一团大快朵颐。

第3章

叫香裘的女鬼原本跟湛华是一路货,幻化成人形想勾引钟二填肚子,不曾想自己成了对方盘中食。钟二啃得满头大汗,连皮带肉吞咽得啧啧有声,嘬着嘴把细筋碎骨头吐在脚下,湛华连忙撇过头,一来兔死狐悲不忍观看,再来又恐钟二要拿他作下一餐,大腿上被咬的印子还冒着血,他这会儿也顾不上疼,只听着磨牙吮髓便胆战心惊,斜眼又见淋漓血珠溅了满地,一捂嘴几乎要呕出来。钟二自顾自埋头大吃,待心满意足连打一串饱嗝,摇摇晃晃站起身,冲着湛华一呶嘴。湛华最善察言观色,看到满地凌乱狼籍,忙翘着手指头弯腰收拾,那些鬼心鬼胆鬼肠子鬼肺没一会儿便化成灰,敞开窗户被风卷出去。

此时天已大亮,钟二玩了大半夜,打着哈欠窝到床上睡回笼,湛华恭着腰陪小心:“二爷,我有事先回去。”钟二磨着牙不搭理,他试探着转身往门边走,忽听钟二在背后道:“日后你便随了我,就当养个猫作伴。若是敢逃跑,老子就把你两条腿掰下来下酒吃。”湛华哭丧着脸不敢再言语,钟二挣眼见他红唇失了颜色,大腿流着血,抖抖索索站不牢稳,难得发了善心安抚道:“你腿上疼不疼?疼也不打紧,到夜里晒晒月亮便好了。”湛华再要说话,却见他已打着呼噜盹起来。

这真真是世事无常,祸从天降,湛华欲哭无泪,眼见大门正在不远,可纵有十万个胆子也不敢逃。他这会儿也筋疲力尽,四处打量着想找个坐的地方,才发现钟二这屋子堪似个垃圾场,上一顿吃的鬼化成了灰,上一顿吃的饭还丢在桌上,各样杂物堆积如山,只得捏着鼻子把沙发上一条发黄马夹拈起来,钟二睁了一只眼在床上偷看,只以为他正帮着收拾,心中不禁暗喜,窜起身搂住湛华的腰,一口一个“我的乖乖”把他往床上拖。床笫间赤裸相拥最是方便妖精吸精,湛华大喜过望,半推半就缠到钟二身上,对方呼哧呼哧喘着粗起,扒了他的衣服就要往股间顶,湛华疼得一哆嗦,那东西已进了大半,他忙喊:“等一会儿!等一会儿!”忍着疼痛去吸钟二的精气,钟二还当他动了情,低头吻上他的嘴。

这钟二刚吃下一只鬼,嘴里的气味能熏死牛,一条舌头往湛华嘴里滚一滚,只听一声抽气,湛华翻了白眼晕过去。钟二也不知扫兴,环着他的腰戳了百余抽,下身忽然一阵酸,淋漓浊液尽数泻出来,他再摸着湛华的肩膀,只觉这鬼身上又凉又软实在是好物,逮着他的腮又一阵舔,砸着满嘴甜腻沉沉睡下。这一觉便眯到大下午,湛华睡得头晕气涨,昏昏沉沉挣扎着醒过来,却见钟二一条毛绒绒的腿搭在自己身上,几乎要把鼻子气歪,他轻声唤了钟二几句,蹑手蹑脚就要往床下爬。钟二半眯着眼把他薅回来,双手紧搂着抵在胸前揉搓,哪料这鬼掣骨冰凉,一股阴潮渗进骨髓里,他猛打个激灵,一哆嗦把湛华推到老远。

屋里只有一张单人床,钟二也被湛华挤得委屈,嘟着嘴抱怨道:“瞧你凉的,到冬天还不把我冻煞。你还是睡到地上去,免得哪一日我睡得迷迷糊糊,仔细拿你作早点。”湛华听得心经胆战,细瞧床铺上满是钟二遗下的点心末子,他刚才盹了几时辰,身上也沾了不老少,一边悄悄拿手弹了一边满嘴里答应。钟二眉开眼笑道:“自此你便好生伺候我,出了门要有人敢欺负你,便直报了我钟二爷的名号!”他环顾屋里,见自己不知何时褪下的内衣内裤还团在墙角,便喊湛华拿去洗,湛华生前死后都没做过这档事,怀了一百个不情愿,一步三晃拿两个指头把衣服夹起来,接了水泡进池子里搅一搅,钟二那褂衩上结着陈年老垢,还不等棉布吸饱水,就被拎起来晾到阳台上。

钟二倒也不计较,他胃里连着银河系,睡前吃的女鬼早消化尽了,这会儿腹内大闹饥荒,心道有了使唤实在是舒服,翘着脚喝令湛华去弄吃的。湛华苦着脸问他吃什么,幸而钟二好伺候,除去钢筋水泥皆可下肚,过去自己给自己烧水煮泡面,现今多个鬼跟班,也不过使唤着湛华烧水煮泡面。他见家中储物告謦,拿了几个钱打发湛华去买吃食,临走又寻了把阳伞给他遮太阳。湛华只得出了门,身后铁门‘喀嚓“一声响,他沿着走廊缓缓踱步,瞧着公寓里并无多少住户,墙壁上熏着擦不尽的灰,从地板一直漫到天花板,不知是哪一年失火留下的。忽听着后边响起一串脚步,他忙回过头去寻,只瞧着一闪便没了踪痕,转身再往前走,又听着一串清脆的欢笑,轻飘飘浮在耳垂上,细细辩识又戛然停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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