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双在走之前指了指削水果的雷蒙德,凑到遥纪耳边小小声的说,
“这家伙太恐怖拉,他打电话让我拿东西,你的每一件衣服放在哪,他都一清二楚,就像站在边上看着一样,遥纪,我同情你.”
遥纪朝他笑,陈双的意思是遥纪可怜,被管得死死的,没有隐私..
陈双一早就以为遥纪和雷蒙德是情侣关系,托他女朋友的福,他对同性之间的感情一点也不排斥,他女朋友不但不排斥,相反还特别的支持.遥纪辩解两人不是情侣时,陈双还会不相信的撇嘴.
“有这么亲密的朋友吗?”
是阿,连遥纪自己都不确定了,他和雷蒙德之间确实太亲密了.

雷蒙德请了假,不眠不休的照顾遥纪三天,
遥纪的伤倒还不是什么大事,最让他头疼的是遥纪受伤了还要翻书写论文,一写得兴起谁来都不答理,护士都抱怨好几回他不乖乖吃药换药的事了.而且因为无法去图书馆找书,都是雷蒙德帮忙代跑,还有上课的笔记也得雷蒙德去帮忙借来.大事小事一堆,不让人省心的小孩.
这样认真的遥纪,一心沉醉在学习中的遥纪,往往让雷蒙德移不开视线.在这个只有两个人的房间,一个啪啪不停的敲着论文,一个安静的望着,时不时凑过来在错愕的遥纪脸上落下轻吻,雷蒙德下巴上冒出的胡子,常常扎得遥纪呵呵的笑,偶尔遥纪转过脸来,唇会不小心碰上雷蒙德温热柔软的嘴唇,两人都微微失神后转为微笑.
这份暧昧和默契比任何的糖果都要甜蜜.
雷蒙德因为课实在调整不过来,不得不回学校去上课,三天没上的课都积在这一天,所以忙得没有时间来遥纪这.整天都没有看到雷蒙德,安静的病房,雪白的墙壁,让遥纪有些失落.
望着窗外不远处的广场正中的喷水池,浮雕的小天使缠绕其间,清彻的水流循环不断,外面阳光难得的灿烂,将流动的水映照出五彩的光芒.对比之下病房里更是冷清得难以忍受,这种感觉是孤单吗?隐隐的有什么强硬的在他脑海中播放,画面清晰,声音模糊.
从最开始在中国学英语的时候,两人有时在大街小巷闲逛,他会一遍一遍耐心纠正自己错误的发音,有时看电影,他会轻轻擦去因为感动得一踏胡涂而不知什么时候流出的眼泪,有时他会站在阳光下的校门口对自己欢快的招手,有时会在吃饭时细心的将自己不喜欢的佐料夹到一边…
一直到英国来之后,他会细心的照顾自己的生活,一杯热咖啡,一盒小饼干,一盘香草蛋糕,有时他会帮自己校对论文提出意见,帮自己找参考书,会在下雨的时候送来雨伞,会在风大的时候给自己披上外套,会让自己靠在他怀里放松的睡过去,会帮自己修笔记本,会在自己心烦意乱的时候保持安静,会为自己的一点无理的小要求去东奔西跑,会为自己送来一束束艳丽的玫瑰…
那么多,那么多…除了遥老爸,从来没有人对他付出这么多,刘振也不曾.
点点滴滴都在脑海中放映,最后停在那个有着美丽黄昏的坐在自行车后坐的自己身上.手指间好像还能感觉到那舒服的风在流动,轻松而愉悦.
而摔在雪地里站不起来的时候,真的很想雷蒙德能从天而降将他拥进怀里,安慰自己,让自己依偎在他的怀里,却又不想他看到自己这狼狈懦弱的样子,总想在他面前保持开朗,所以,潜意识忘记还有手机能连络他吧.
雷蒙德对自己太好,那种无私的付出与守护,找不到真实感,可当这些好变成理所当然的时候, 遥纪开始害怕失去.
遥纪再也无心看书,因为他发现,他一直都这样依赖着雷蒙德.
突然不想一个人坚强…
雷蒙德下了课赶过来已经是晚上,正好看到遥纪睁大着眼望着雪白的天花板,目光空洞迷茫.雷蒙德轻轻将手盖在他的眼睛上,感觉遥纪的睫毛轻轻的刷过他的掌心,
“宝贝,在想什么?”
遥纪闭上眼睛,声音无限疲倦. “人是不是需要攀上些什么,才能够继续坚强.”
雷蒙德拿开手,将遥纪微凉的身体拥进怀里,“人都是需要依靠.宝贝,你愿意的话,可以在我怀里取暖,我的胸膛为你而留.”
遥纪表情有点楚楚可怜,嗓音暗哑,浓密的长睫毛半盖住迷蒙的眼,“雷蒙德我已经无法判断爱情,但是我需要你.”
似乎在乞求,格外认真的乞求.
雷蒙德等这话等得太久,反而不敢去相信,
一眨不眨地盯了遥纪半晌后,蓝色的眼睛终于满是笑意,“宝贝,谁都无法准确的判断爱情,它太虚无,但是,你的需要,对我来说就是最珍贵的.”
遥纪感到从来没有过的踏实,望着雷蒙德,低语,”陪着我,好不好?”明亮的灯光下,
遥纪精致的五官那满足的笑容就像偷吃到梦想了很久的东西一样灿烂.
“我爱你,宝贝.”雷蒙德双手托起他的脸,唇覆上遥纪冰凉的唇,犹如一个虔诚的教徒.遥纪微启唇,带着突然明了的点滴悸动,有些青涩的回应这个温情的吻,有些苦涩的药味同淡淡的烟草味交溶.
这是他第一次主动回应一个吻.
太多次被强硬的侵入口腔,那种感觉很讨厌,硬逼着自己麻木,而响应一个喜欢的人,却比自己想象的更加放松甜蜜.
遥纪将头枕着雷蒙德的肩膀,闭上眼睛.“Ray,Ray…”像小孩子一样亲昵的不停的唤他的名字,雷蒙德转过身捏他的鼻尖,“我在.”
“你在身边的感觉真好.”
遥纪眼睛弯成两轮新月.原来爱人的感觉就是这样亲切.依偎在雷蒙德的怀里,他的手环在自己的腰上,两个人的身体紧紧地贴在一起,
有种不真实的幸福感觉.
突然侧过身,做一件想了很久的事,将雷蒙德的脸揉捏成各种滑稽的样子,乐得哈哈笑个不停.雷蒙德皱着眉,苦笑,
“宝贝,你真是个让人头痛的宝贝.” 看着遥纪鼓着腮稚气的样子,再次深深的烙下一吻.
雪白到冷清的病房,温度在攀升,被一种叫幸福的蜜糖充填.
人都需要依靠,而爱太虚无.

一个星期后,遥纪坚持要出院.因为在医院里怕担搁了学习,虽然看了不少的书,可还是有一大堆问题等着回校找老师讨教.当然,最大的原因是,这天是情人节,以前总是看别人过,今天很想给自己一个特别的情人节.
下午雷蒙德来接遥纪出院. 自从两人确定关系之后,
遥纪发现自己比以前还要粘他,可以随心所欲的指使他,看他孩子气的露出委屈的样子,再覆上自己的唇与他交缠,最后都变成火热的深吻,
遥纪也不只一次感觉到雷蒙德的需要,故意躲开,欣赏雷蒙德可怜兮兮的无奈的苦笑.
房间就像遥纪离开前一样,没有任何的变动,将东西放好后,遥纪躲进浴室深呼吸,仔细的洗去一身医院的消毒水味,换上睡袍,红着脸打开门,轻声呼唤整理东西的雷蒙德.
雷蒙德回过头来,看到遥纪红透的脸,微笑着将手臂紧紧地圈住他的腰,将下巴靠在他的头顶上,低低的忍笑的嗓音特别富有磁性,
“怎么了?宝贝?”
遥纪红着脸,微低着头,有些湿润的头发垂在额前,遮住不安的眼,睫毛上还有细碎的小水珠.样子真是诱人.将头悄悄凑过去,在雷蒙得耳边,小小声小小声,
“我想…呃…”雷蒙德低下头来望他,蓝色的眼睛温柔荡漾.
遥纪微闭上眼,轻轻的磨蹭他的脸颊,轻轻的啃咬他的唇,雷蒙德被他逗弄得低低的笑,手顺着遥纪的脊柱缓缓往下,加深这个挑逗的吻,缠绕遥纪有些闪躲的舌,感觉他的身体微微战栗.
“宝贝,我喜欢看你害羞的样子.”把遥纪横抱起来,将他小心的放在床上,躺在他身边,轻抚遥纪的脸,遥纪对他有些羞涩的笑.
“我爱你,
宝贝......”雷蒙德的声音低哑缠绵,似海般的温柔,吻顺着唇角慢慢滑下,时轻时重,滑进半敞的胸膛,感受遥纪的颤抖.
他的吻让人沉醉,遥纪想到平安夜烟灰缸里触目惊心的烟蒂,伸出双手揽过他的肩膀,将身体贴上去,就像无力自主的纤弱的菟丝花般依附在雷蒙德身边吸取赖以生存的养份.

感觉到遥纪难以克制的颤抖,雷蒙德轻声细语,“别怕…”声音蛊惑暧昧,因为怕遥纪受伤而格外的小心,经过了长时间的爱抚,仔细的扩展和润滑,节制而温柔.除了一开始的进入让遥纪有些不舒服外,很快就迷失在雷蒙德的温柔中,紧紧攀附雷蒙德的身体,
本能地配合.可那份因为承受而产生的刺痛依旧占据了所有的思想.
被攻击得几乎毫无招架的余地.麦色的结实身体和白晢的纤细身体在碎花的凌乱的床单上纠缠.压抑的低低的呻吟被拉得细长.遥纪伸出手朝空中挥舞,却什么也没抓住,只能无力的垂下,被雷蒙德的手轻轻的握住,十指相扣,掌心相贴.

遥纪紧紧扣住这双有些粗糙的宽大的手掌,就像在无尽的海洋中绝望的漂浮着的小船,终于看到海岸边的灯塔,那桔黄色的微光在一片黑暗冰凉的世界里分外温暖.
雷蒙德,你对我有多重要,你自己也无法理解吧.
比喜欢浓烈,比爱还噬骨,是依赖.
有你在身边,就能面对所有狂风肆虐,继续坚强着的那种依赖.
一大颗泪珠从眼角不欺然的滑落下来.属于那一夜最刻骨的记忆终于被覆盖过去.
遥纪一点点的扔掉自己努力保护的东西,想要换到别的东西,可是越是交换,好像丢失得越多.所以,珍惜现在拥有的幸福就好.
想到在那家简陋的音像店里,自己问他的那句话,“so where do i
sail?”他将自己拥进怀里的那份安心的感觉,遥纪睁开眼睛,看着将自己拥在怀里的雷蒙德, “这是靠岸的感觉吗?”
雷蒙德在遥纪布满细密汗水的额头上落下一吻, “欢迎安全靠岸.”
遥纪笑,将头在雷蒙德肩膀上蹭蹭,
“真好.”雷蒙德将他的身体拥得更紧,再次滑进遥纪疲倦的身体内,让他随着自己缓慢而深长的律动,
时而绷紧,时而放松.听他克制不住的求饶,亲昵地叫自己Ray,亲吻他迷离的双眼.
遥纪的船终于航行到自己这里,那么,他将再也不会放他去海里.

第 15 章

遥纪在和高泉的聊天中喜欢称雷蒙德为灯塔怪人,那个尽职守望的能给人安心的灯塔怪人.这个独特别致的亲密称呼被高泉贬得一文不值,可遥纪就是高兴.雷蒙德为了就近照顾遥纪,已经空下了学校的房间,正式搬进了遥纪这里,陈双看着他们两旁若无人的亲密,羡慕得直叫不公平,遥纪朝他调皮的吐舌头.

生命中多了一个亲密的人,就连遥纪最讨厌的剪头发都觉得特别有趣.遥纪很不习惯那冰冷的剪刀从脑筋上横穿直穿,雷蒙德就坐在一边朝脸崩得紧紧的遥纪挤眉弄眼,逗得遥纪笑得花枝乱颤,直把理发师吓得够呛,硬是叫助理搬来纸板将遥纪隔离起来,才没砸了自己的招牌.雷蒙德剪的时候,
遥纪会一眨不眨的盯着理发师的手,讲了一大堆赞美的话,说想要学艺,把理发师乐得那剪刀甩得漂亮到不行,每每从雷蒙德头顶低空飞过,倒把雷蒙德吓得够呛.
遥纪有时看雷蒙德备课,会玩心大起的给他添上点有趣的东西,有时候是一两句缠绵的爱情诗词,有时候是一两句有趣的谚语,有种侵入他生活的雀跃.雷蒙德有些潦草的字迹中夹杂着端正清秀的中文,特别的引人注目.
开始雷蒙德还乐呵呵的看,后来就抱怨他的学生常常好奇的偷翻他的备课本,而且上课常常要求他讲一些唐诗宋词之类的,弄得他焦头烂额的跑图书馆,要知道那些对他来说太深奥了.
雷蒙德会在遥纪看书疲倦的时候拉他一起去逛街,两个人像小孩一样在大街上打闹,将稀奇古怪的帽子眼镜带在对方头上,然后取笑对方滑稽的样子,还会互相买小礼物送给对方,累了就摊在广场的长椅上彼此依靠.
遥纪红着脸躲避雷蒙德在大庭广众之下的亲吻.
遥纪才想起上次送他去医院的就是在广场上偶像遇见的中国人.那人的目光太深刻了.
两个人一起去邮局取包裹, 遥老爸特喜欢寄一些茶叶小吃之类的, 遥老妈就是衣服之类的,每当遥纪乐呵呵的拆包裹时,雷蒙德都会问,
“宝贝,你什么时候带我回家?”好像害羞的小媳妇一样,乐得遥纪哈哈大笑的回他,“快了快了．”
遥纪也想过这问题,可是从刘爸爸的身上,
遥纪感到心寒.他不停的在电话里说雷蒙德对他有多好,有多照顾他,可遥老爸和遥老妈除了感谢他,从来就没有往情人那方面想过.
雷蒙德从背后将遥纪拥在怀里, “宝贝,不急,我们还有很多时间.”
两个人的目光望着同一个虚无的地方.是阿,还有很多时间,只要一直在一起,爸妈一定会有接受的那一天.
遥纪放假也会随雷蒙德回家,记得确定关系的第一次回去,
老远就看到雷妈妈站在门口接他们,一见遥纪下车就是一个扎实的拥抱,声音都略带哽咽,“娃娃,我们终于是一家人了.”这句话,让遥纪永生难忘.雷爸爸轻轻拥抱遥纪,微笑着说,“记得常回家.”让遥纪红了眼眶.家,是一个温暖的字.
雷蒙德温柔体贴博学幽默,除了特别喜欢遥纪的身体让他有些吃不消外,基本上也没什么缺点.不管上课下课,只要想到那个人,遥纪就忍不住弯嘴角.

这天下午下了课,遥纪提着两个人的礼服去雷蒙德的学校找他,因为下午有课赶不回去换衣服,而他朋友的婚礼就在离学校不远的教堂举行.举行婚礼的是学校一位颇受欢迎的老师,雷蒙德和他们两关系都不错,所以被推出来当伴郎.
遥纪才刚到这里早已经热闹开了,遇见很多熟悉的人,和他们有些不好意思的打招呼.雷蒙德的朋友大多见过遥纪不少回.雷蒙德会偶尔带遥纪参加他朋友的聚会,骄傲的将遥纪介绍给他的朋友们,直说遥纪漂亮乖巧聪明等等,数不尽的好话,直把他们羡慕到不行.
今天见到遥纪特意打趣说让他好好看着雷蒙德,因为在学校里追求他的女同学可以组成好几个足球队了.雷蒙德一听到,立马保证除了遥纪他谁都不多看一眼,这话还没落音,就有一个女同学跑过来拉上雷蒙德的手,直夸雷蒙德今天的课太精彩了.雷蒙德拉上遥纪的手转身就走,果然都没看上一眼,逗得所有人大笑.
还有人跑过来很认真的问遥纪,是不是为了今晚的晚餐,和他一样特意饿了好几天才来的,因为遥纪看起来太瘦了,再转头很严肃的向雷蒙德讨教,是不是一只手就可以把遥纪圈起来.弄得遥纪笑也不是,不笑也不是.

遥纪对于这些魁梧的外国人来说,看起来瘦小得有些可怜,遥纪175的身高,在中国来说也不算太矮,可站在这一群平均得185的人中间,变得和女生差不多了.雷蒙德只要档在遥纪面前,
遥纪连个衣角都不露.
婚礼将要进行,两人躲到更衣室里换衣服. 遥纪总不习惯在雷蒙德面前换衣服所以躲到洗手间里,
笨手笨脚地弄了半天,才不得不踏出来,对早等在一边的雷蒙德开口,“Ray,能帮我系一下这个吗?”实在不会系领结,这样短的绳子,而且就在脖子下,怎么也弄不好,差点没把自己勒死.
雷蒙德笑着走过来,帮他把领结小心的整理好,雷蒙德的呼吸就在面前,那无比熟悉的呼吸,那种混身发热的感觉如影随形.这个已经亲切的可以随心所欲的生活中的另一半.遥纪猜想自己是不是着魔了,为什么会这么熟悉眼前这个人呢?为什么总忍不住想到两个人亲热交溶的时候呢?
雷蒙德一边给他介绍系领结的正确方法,一边给他演示,最后满意的看着自己的成果,却看到遥纪通红着脸,闪躲的眼神,不由大笑开来,
“宝贝,想到什么了?”俯下身熟稔的亲吻,缠绕遥纪那总爱瑟缩的舌,直到外面有人催,才不得不离开遥纪的唇,
遥纪的味道怎么也不够.
遥纪安静的坐在人群的尾部,同所有人一样静候新人到来,却看着站在身着白色西装新郎身边很严肃的说些什么的雷蒙德.新郎面色犹豫,总是在摇头.
直到结婚进行曲被弹奏,新郎站到牧师前,回过头来望着他的新娘,花架上开满了纯白的百合花,由丝带和纱点缀着,无比漂亮的盛开,映照着新郎复杂的脸.
遥纪不远处,新娘站在那里,目不转睛的望着她的新郎.白色的婚纱层层迭迭,白色的花环下长长的白纱在火红的地毯上铺散开来,眼神荡漾着坚定的幸福.她的身边没有任何人.
新娘手持大束白色的鲜花,穿过花架,一步一步的走过去,很慢的脚步,那种谨慎能让人感觉到交付一生的信任.亲人朋友们望着新娘微笑着,祝福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