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咦？”
干麻这样问？李智桓露出狐疑的表情，不懂他突然提这做什么，而且还是一副已经看透他的样子，让他感到不太舒服
。
“老婆跟别人跑了，连个打炮的对象都没有；女儿身体不好，赚再多钱也补不足遗憾，难道你不会想哭吗？还是你连
一个可以哭地方都找不到？”
言词犀利的一一戳破他空洞的言词，说得很有希望，其实是比谁都脆弱。
李智桓听了脸色渐渐沉下来，他真是白痴，以为只要一直笑，一直用积极的态度去面对，他就能不让叶煜棋担心，就
不会让他觉得自己过得很糟，结果还是失败了，他很轻易的被看穿，而且连一点台阶都没办法下。
“所以我才问你想不想哭。”
好象说太过份了，但是不这样说，他看李智桓一直装笑脸也很痛苦，面对他不需要这样。
“……想哭又怎样？哭了又能解决事情、灵灵的病就会好？”
还是哭一哭，你就会回到我身边？
答案都是否定的，他知道这是很残酷的现实，所以他屈服了，也不再挣扎了，他只要做到所有他能做的，绝不再有什
么怨言。
感觉到李智桓的心情低落，是因为他的话而起，叶煜棋捻熄手上的烟，伸出手去拉他，然后轻轻的把人抱进自己怀中
。
“左边胸口，让你哭。”
将他的脸紧压向自己的胸口，他想安慰他，放下所有戒心与防备，暂时把怀抱借给他好了，也许是顶楼的风让他觉得
有点冷而需要体温，也许是他期待他们之间还能有些什么……都好，现在只需要一个拥抱。
过去是李智桓救起溺水的他，现在该换他伸出手了。说好了互不相欠的。
第四十章
“对不起，是世界上最消极的话。”
被叶煜棋抱入怀里时，他有种在做梦的感觉，他不知道五年的时间可以让一个人改变这么多，还以为叶煜棋会跟他分
手后更加愤世嫉俗的，但是他没有。虽然他还是不太会表达，连说句关心的话都是那么有压迫感，但他的体温和动作
足够表示他的体贴，让李智桓差点掉下泪。
紧抓着他的衣服，李智桓靠在他的怀中，感受他五年来无时无刻都在幻想的体温，感觉他有瘦一点，可能工作忙，让
他没空准时吃饭；可能还在弹吉他，让他手指上的茧越来越厚；可能有很多烦恼，让他睡不好黑眼圈也很深……这些
细小的改变他都感觉得到，他只对自己没办法参与这些而感到遗憾。
“对不起……”
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对于叶煜棋，他也只能一直道歉，如果当初没有分手，不知道现在会怎样？不知道是过得比较好
还是比较糟？还是，这样就好？
“你要哭就快点哭，不要说废话。”
连说话的方式都变了，强势到他感到陌生。
曾经是他每夜紧抱在怀里的人，他会有什么样可爱的反应他都猜得到，而现在叶煜棋的每一句话都让他感到新鲜，甚
至更喜欢这样子的他。
“阿煜，你讲话变得好呛，感觉好象刺猬。”
握住叶煜棋的手，将他拉放在自己的脸颊边，奢侈的感受他的体温，他们的关系现在还是模糊不清，可是他想偷偷放
肆一下。
“你真的废话很多。”
还不都是你害的。
低头看窝在自己怀中的人，有种想捏下去的冲动，但看到李智桓露出温柔好看的笑容，他终究是松了手，随便他了。
两人以这样暧昧的姿势维持了很久，没有人想动，如果时间可以无限延长，他们大概都不想离开，因为怕一分开，就
得重新面对两人已经分手的事实，像现在这样不是很好吗？只要还能拥抱，他们都无所谓。
“感觉跟以前好象，只是以前是我抱你，现在是你抱我。”
懒懒的接受阳光的照射，其实很热，李智桓还是不想动，唯一能动的只剩嘴巴了。
“我是看你可怜！”
嘴硬。
“是，我知道……否则我根本没资格再见你的，你一定是看到我就生气、再见我更讨厌吧。”
嘲讽自己的口气，反正叶煜棋怎么看待他已经不重要了，这些都是他一手造成的，怎么还能去求别人善待自己呢？
“……是啊，我好讨厌你，既然会分开、干麻不一开始就放过我。”
受不了了，不捏一下他那张开玩笑的嘴脸会不舒服，把他的心都带走了，竟然还说出那种不负责任的话，实在有够欠
扁。
“对不起，都是我不好。”
对脸颊的拉扯无动于终，他说来说去还是那句话，不但没有减轻叶煜棋手指的力道，反而还像是激怒他了似的捏更大
力。
“不要说对不起！好象我是被害人一样……就是这样我才讨厌你！”
他不想承认自己在那过程受了伤，所以一直否认他是被伤害的，他一直抓着这个信念过了这五年，总以为久了就会忘
、就会习惯，可是当李智桓一再的跟他道歉，就让他更加难过，如果一个不小心，便会失去理智的去恨他。
他还是那么的喜欢他，没办法恨、没办法讨厌，所以一直告诉自己他没受伤，他是自愿的，他不是被害者，而他喜欢
的人也不会是一个加害者。
这样扭曲的二分方式，让他勉强的撑过了这些年。
“可是真的是我的错，让你那么难过。”
揉揉脸颊上还在施力的手，李智桓淡笑，一张被捏了变型的脸笑起来更滑稽。
“有时间跟我道歉，不如把所有的事都告诉我，你还瞒了我什么？”
在妹妹跟他坦白金钱的事时，他早就猜到李智桓不可能只瞒那件事了，他没有那么笨，就算五年前真的相信他说的那
些话，现在也不会那么单纯的相信了，对于那个他从没见过的女人，仔细想想，李智桓要每天陪着他、还要工作，哪
来的时间劈腿？
“没什么啊，你不是都已经知道了……”
李智桓想笑着打哈哈过去，但是眼睛一对上叶煜棋冷冽的眼神，不禁闭上嘴，不敢再说下去，除了说话很呛以外，连
眼神都变得很恐怖。
“我有个习惯，怕吉他弹到一半弦断了，所以会随身带着备用的弦以防万一，你应该知道弦除了拿来弹，还有什么功
用吧？”
另一只手轻轻抚上李智桓露出来的脖子，他低声说话的样子有够恐怖，让人忍不住回想起之前他暴力弹吉他的方式和
后果。
聪明的人都听得出来那是恐吓，而且是只对李智桓有效的恐吓。
“……你真的变了，竟然还知道要恐吓我。”
伸手覆上叶煜棋放在他颈边的手，是温暖的，可是他说出来的话和眼神却让人感到寒冷。
“废话少说！我问什么你就回什么，不满意后果你自己承担！”
但是没耐性这点还是没变，对于李智桓故意东扯西扯不切主题的聊，他早就不耐烦了。
听了他的话，李智桓笑着轻轻点头，他不怕叶煜棋真的拿弦出来对付他，而是他会跟以前一样把气出在自己身上，所
以他乖乖妥协了。
“到底有没有结婚？”
“……没有。”
最后他还是没跟那女人结婚，其实她来找他时他早就知道了，那女人不想要扶养孩子，才会回来找他。
“很好，小孩确定是你的？”
随便问一个就跟他之前说的不一样，看来他有很多事情都没有说实话。
“是，灵灵真的是我女儿，只是她母亲不要她。”
其实一开始他也很不能接受，凭白多出个女儿，造成他生活大乱、还逼自己放弃最爱的人，本来他也是不想要的，但
是一想到叶煜棋那个不温暖又破碎的家庭，再看看自己的孩子，他怎么样也没办法忍心放那女人带着她跟乱七八糟的
男人在一起。
“我想要给她一个完整的家庭，可惜她妈妈太年轻，根本没办法定下来，我只好自己硬着头皮接过来扶养，还有什么
问题吗？”
只有在他的能力范围内，才能确保小女儿能平安长大。
“所以你不是劈腿？”
这点关系了他是否成为别人的第三者，这些年来他最不能释怀的就是这件事，李智桓骗他多少都是其次了。
“没有，我跟那女人早分手了，是她生完孩子才回来找我的，因为她不要灵灵。”
如果连妈妈都不想要了，那不是太可怜了？他没办法忍受，心软一直是他的弱点。
听了这番话，叶煜棋还能忍着不生气已经是奇迹了，这个笨蛋做的蠢事让他们白白浪费了五年！而且仔细想想，他们
根本没必要分手，最终他还是没结婚、只是多了个孩子，而弄丢了两人最紧密的关系。
“好，最后一个问题，我不要你跟我说对不起，只有一次机会，说我现在想听的话。”
他最讨厌李智桓开口闭口的道歉了，他想听的却不说，或许之前没资格说、也说不出口，但现在他给他机会了，再不
说就是他的错。
李智桓听了愣了愣，看着叶煜棋认真的眼神，他不确定叶煜棋想听什么？是不是他想的那句话？如果说错了，会不会
让他生气？感觉像是要下赌注，他努力的思考着是否该下那注。
算了，就算不是那句话，他也甘愿。
李智桓笑着对他启唇，叶煜棋在他的唇语中渐渐扬起笑容。
……是我爱你，对吧？
尾声
“如果我死了，请将我当不可燃垃圾处理。”
手术的时间总是让人等得很痛苦，一直看的手上的表，感觉时间过得无比缓慢，却又有漫长的时间要等，这种煎熬不
是一加一等于二而已。
轻握着李智桓紧张到发汗的手，他现在也跟李智桓一样紧张，他女儿进手术房已经六个小时了，他们两个从头到尾都
没有离开过，一起等待最后的结果。
“不用担心，小家伙一定会没事的……”
揉揉他的手掌，叶煜棋低着头说着，医生说成功机率是百分之八十，所以还是有风险，就怕那孩子没办法承受这一刀
。
“谢谢你，那么忙还过来陪我等。”
知道他最近又接了一些歌手的邀歌，档期还排得蛮紧的，常看到他黑着眼圈每天来医院看灵灵，他都觉得很心疼，更
何况是浪费这六个小时、甚至更多。
“昨晚我连夜写了一首歌，等灵灵醒了，再唱给她听，当作送给她的礼物。”
“你唱歌很好听，她一定会喜欢的。”~
微笑，更握紧他的手，李智桓现在每天睡前都会感谢所有帮他的人，包括感谢命运让他们还有机会在一起。
“我昨天在想手术的事，生命那么脆弱，失去了到底能留下什么？烧一烧就没有了，真的没有了。”
漫长的时间让他也有点悲观，虽然现在不是说丧气话的时候，但不说点话，会让安静杀死他们的意志力。
“怎么会？人死了，留下的东西才多。”
李智桓对他露出自信的笑容，要他别想太多。
“人的身体会腐败、会被啃蚀、也会一把火烧了就不见了，但是生命创造出来的东西不会消失，回忆、感情那是不可
燃的。”
在医院里久了，他也看透了一些，不知道女儿的生命是否能维持下去，但他都做好了心理准备，就算逝去，还是会留
下那些难以消失的东西。
“……那，我死了的话，你会怎么办？”
现在想那个也许太远，但有太多不可预料的事，让他担心。
“你想要怎么被处理？”
狡黠的一笑，李智桓很好奇他的答案，看着叶煜棋有点困扰的样子，就觉得好可爱，没想到还是有他解不开的难题。
“你想怎么被处理我就怎么被处理。”
把问题丢回给他，叶煜棋觉得自己太蠢，干麻没事提这种生命难题，但他又怕等遇到了会不知所措。
“不可燃处理方式，让我永远活在你心里。”
“虚幻！哪有那种方法！”
搞不懂他在说什么，叶煜棋白了他一眼，要他不要乱讲那种没建设性的答案。
“有啊，你不知道爱情不灭定律吗？只要你永远爱我，我就永远不会消失。”
他是在唬烂的，任谁都听得出来，可叶煜棋听了后反而笑了，他们早就过了热恋期，搞这种浪漫真的很怪，但就是很
窝心。
“好……那我的处理方式跟你一样。”
靠在他肩膀上，他安心了，活着跟死亡已经不是他的问题点，也不重要了，他喜欢李智桓用那种虚假的说法来解释生
命，也对还在手术房内的小家伙放心了。
不管怎样，她一定都会活着。
两个小时后，手术灯灭了，他们在恢复室外看到她胸口平稳的起伏着，然后相视而笑。
─全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