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

“阿妈也想见见伊，阿妈想和那吃个饭，行不行啊？”

“…… ……”

“快春节了，和伊一起转来过年好伐？”

“无伐好说额，无问哈霍焰国吧。无晚点再打给侬”

“来塞，要是他伐来，让妈妈跟伊说，好伐？”

“来塞。”

…… ……

哔！（表示关掉手机的声音）

晚饭过后，老爹回来了，蒋明很尴尬的向他介绍了坐在沙发上这个让我们都很意外的男人。

老爹倒是乐呵呵同他握了握手，好像很熟的样子。不过蒋伟看上去不是这个样子。

他上下打量着老爹，虽然没说什么，但满脸写着对弟弟的这个选择不满。

可以理解，是我的话也会像他一样。弟妹的话还是娇小可爱点的好，至少不要比自己大。

“焰国，这个春节我妈妈想我们回去过。”收拾好厨房，蒋明走进客厅，向老爸说起下午电话里的事。正欲在他身边

坐下，被蒋伟一把拉了过去，坐在了他的那边。

我汗。

老爹考虑了一下，说：“好吧，你回趟家也好。这么就没回家，你一定很想回家了。”

“我妈妈说让你也一起回去。”

“啊？？”

我想老爹跟我一样，不知道蒋明妈妈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

“阿明，你妈妈多少岁？”

关了灯，爸爸睡在床上这样问起来。

“57，怎么了？”蒋明回答道，他刚为我在地上铺好被褥。因为蒋伟的缘故，他睡了我的床，所以我就只好在老爸这

边将就一下了。

这样说着，蒋明坐回到床上。

“就是嘛，你妈妈比我大不了多少，我跟你回去还是不太好吧。”

“我也是这么想的。我妈妈只是想我难堪而已”

“怎么会，你妈妈是爱你才会想要知道自己的儿子跟什么样的人生活，我也是家长。你妈妈的心情我了解。这样想着

，总觉得我很对不起你父母”

“跟你是我的选择，跟父母无关，你不用内疚”

蒋明躺下身。我听到被子的悉悉索索声。

“喂，你们两个是不是抱在一起了？”我忍不住问到。

又是一阵悉索声。

“大人说话小孩子不要插嘴。”

“对小孩子影响不好哦。”

“总之，你不去吗？”蒋明不理会我很煞风景的插话，继续刚才的话题。

“嗯，而且这个春节公司也走不开。”

“那我也不去了。”

“你还是回家一趟比较好吧，既然你妈妈都跟你说了，不然你父母会觉得是我不让你回去。而且，他们毕竟是你父母

。”

“话虽这么说，但是我还是没胆量独自去面对…… ……”

“这个好办啊，我跟你回去！”我又忍不住打断蒋明插上话。

床上的两个人沉默了，我觉得他们是无语了。但是很快老爹就又接上话了。

不愧跟我霍焰强一样姓霍的老爹。

“这不难说不是一个好办法，”他说，“让焰强陪你回去吧。”

“可以吗？那你不就是一个人了吗？”

“我无所谓，以后我们还有很多时间一起过春节不是吗，你家里人想你，今年就回家过年吧。”

“那，焰强呢？你真要去我家过年？？”

“要去！要去！！绝对要去！！！”

之前我还不清楚“我们去了蒋明家老爹就要一个人过节”的具体意思。直到几天后老爹递给我一张飞往上海的机票，

我才瞬间大悟过来。原来蒋明是上海人。

看来我对他真是太不了解了。

难怪要不要回家这种事还要考虑这么久。如果是在本地，应该会简单得多吧。

蒋明的家是那种旧上海的老房子。墙上爬满藤蔓植物，整个小区充满青苔的味道。

蒋明的妈妈，是那种典型老上海女子的模样。很有风度的样子。听到蒋伟开门的声音，她迎了出来。

“转来了。”她笑着很平常的说。好像儿子们只是工作了回来而已。

在飞机上就听蒋明说了，他妈妈是C大的教授，典型的知识分子。

“转来了。”蒋明回着。

“爸，蒋明转来了。”蒋伟对着窗台边对着窗外抽着烟的老头说道。

他爸爸算是某私营企业管着60来人的副总裁，典型的商界分子。

什么嘛，原来一家子的精英。哪像我家，老爹这把岁数了还只是混了个小小的部门处长。

站在他们身后，我觉得我突然变矮了！

“看到额。”蒋爸爸头也没回的说。

听到我们回来，迎出来的不仅是蒋妈妈，还有个5岁样子的小女孩。

看到蒋明，她扑了上来。

“叔叔！！”女孩兴奋地叫道。

“琪琪。”蒋明笑着接住她。

“琪琪，你怎么不抱爸爸？”蒋伟又有些不满了。

“就要叔叔！”小孩很固执。

“你要扭着爸爸才好”

“不好，叔叔抱”

蒋明放下包包笑着抱起了小孩。

不理会那三个人的争执，蒋妈妈将目光放到了还在门外的我身上。

“焰国呢？这位是？？”

“婆婆好，我是霍焰强。”我攒了上前。

本来我是想要叫外婆的，但总觉得初次见面还是不要太过头才好。我还不知道他们一家是怎么看待我的。特别是蒋爸

爸，如我所想的一样，他的神情严厉到爆。

“什么婆婆啊？你当你是5岁小孩吗？叫伯母啦！”

蒋伟一拳打在我的后脑勺上。好痛！！

我这几天把我的床让给他，这就是我好心的报酬吗？

“伟伟，不要对客人这么无礼。”蒋妈妈说。

伟伟？虽然脑袋被打得很痛，但是一听到蒋伟的妈妈这么叫他，我要喷笑出来了。

这个小名很傻先不说，蒋伟这么大的人了，女儿都5岁了，还被老妈叫小名的确可以笑死人。

我强抑制着抽笑起来。

“不是客人，这是蒋明额儿子，也就是无侄子。”

“怎么这样说侬弟弟？”

“是伊自己说额！”

“是额妈妈。”蒋明为哥哥解围。从鞋柜里为自己和我拿了拖鞋，抱着侄女进屋了。

这年的春节，蒋明一家子总算是团聚了。除了我总觉得是多余的。蒋爸爸不怎么理会我，也不跟蒋明说话。我可以理

解。

大街小巷充满了过节的气氛，蒋明家也是。

在这里呆了一天我算是稍微有些了解了。之前蒋伟电话中的蒋晴，是蒋明的姐姐，三十刚出头，是个小学音乐兼钢琴

老师。家里摆着一架橡木的钢琴就是她的了。至今未婚。

至于这个姨妈的个性，从她说话就可以看出。

总觉得我跟她可以成为很好的朋友。

当晚的晚饭桌上，气氛很微妙，大家都不说话。

直到蒋明为了缓解而开口道：

“嫂子呢？为什么没来？”

“目前处于分居状态。”蒋晴接上话。

我看到蒋伟的面部更阴暗了。

“怎么了？”

“谁知道？性格不合还是咋地，总觉得他们可能要离婚了！”

“小晴！”蒋妈妈插进来。

“妈，都跟你说很多遍了，我已经不是小学生了，不要小晴小晴的，要叫我阿晴”

不理会这对母女，蒋明看向蒋伟。

“哥哥还有闲心管我的事吗？”

“我是为你好！”

“摊上你们这样的兄弟有什么办法？”蒋晴又说，叹了一口气。

“我也算在内吗？”蒋伟问。

“没错！”

“管我什么事？”

“你这么有闲心为什么不自己带自己的小孩啊！不要什么都就交给爸妈！到头来还是我在带！带着孩子我哪还嫁得出

去？？”

“我哪有闲心！？你嫁不出去是蒋明的关系吧”

“嫂子呢？既然姐姐不喜欢为什么不交给她妈妈？”蒋明开口了。

“因为是跟这家伙生的小孩，所以嫂子才不会在乎！”

“小晴”蒋妈妈严厉的打断道。

“妈！名字！！”

多么和谐的一家啊。在一旁看着的我，不断感觉头顶上有黑线像下面条一样滑下来。

现在我理解到，蒋明从这个家里出来不是不能理解的。

最终是蒋爸爸打断了这样的场面。他用力的放下碗丢下一句：“我吃饱了”就头也不回的下桌了。

蒋爸爸一走，餐桌上安静多了。

我也算是莫名其妙的松了口气。

晚餐过后，蒋爸爸跟平常一样带着小琪去跟院里老朋友下棋去了。关于洗碗问题，蒋伟和蒋晴这对兄妹有吵得不可开

交了。

“你们不要吵了，洗完就由我来做吧。”蒋明说着，挽起了袖子。

“看来这个家真的不能没有蒋明啊～”蒋晴笑了起来。

后来我才知道，在离家出走之前，这个家的全部家务基本上都是蒋明一个人做的。

我帮着蒋明把碗筷收进厨房。

“他们没问题吧？”我凑近蒋明小声的问。

“什么？”

“你哥和你姐以前也这么吵吗？”

“哦，他们一直这样。没关系，吵得越凶就说明他们的关系越好。”

我说，关系好不好有这种评判尺度吗？果然，蒋明一家子都不正常。

收拾好厨房，我们进了客厅在沙发上坐下。蒋妈妈端着刚削好切好的苹果盘放到我们面前。

“小明啊，你是不是觉得家里不够好才想要离家的呢？妈妈知道以前的家务全是你一个人做…… ……”

“妈，我已经说过了，我是因为遇到了喜欢的人，想要跟他一起住才离家的。”

“本来家务该女孩子来做，但是你姐姐实在靠不住，让你这么个大男孩来做家务才导致你变成这样的吧。”蒋妈妈自

顾自的说着，在小凳子上坐下。

“妈，你也不用损我吧。”蒋晴抗议。

“不是，是我喜欢…… ……”

“你好歹也是妈妈十月怀胎生下来的儿子，妈妈希望你能回来…… ……”蒋妈妈还是不理会蒋明的说明，继续说着，

她抬起头，很郑重的看向蒋明，“回家来，好不好，儿子？”

“…… ……”

虽然没有当场回答，但我不知道对于老妈说这种话蒋明的内心有没有动摇。毕竟当初老爹对我用这种手段的时候我是

深陷其中的。

我也不好问。

第二天就是除夕。家里来了很多我完全不认识的亲戚朋友（那是当然的）。跟我家不同。蒋明有个好大一家子。我似

乎有点理解家里人因蒋明出柜的苦衷了。

糟糕了！我感觉这次蒋明是跟我回不去了。

果然，节一刚过，蒋明和我正在准备回家的东西。蒋明一直默默收拾着他的衣服。

“要走了？”蒋妈妈这样说着进了房间，给我和蒋明递来一个苹果。

“嗯”

“为什么不多玩几天？”

“焰强要上学了。”

“你真的不打算回来了吗？”

“嗯”

“那你再在家里多呆几天好不好？难得回来一次，不知道下次又是什么时候了。”

蒋明的手迟疑了。

“那…… ……焰强怎么办？”

“不是要上学了吗，不能耽误了才好，焰强也不是小孩子了，一个人能回去吧？”蒋妈妈对着我问到。

此刻我还能说什么。果真是当老师的，原来蒋妈妈葫芦里装的是这等药。对着她温柔的笑脸，我只能微微点了点头。

就这样，我一个人坐飞机回了家。

第 7 章

事实证明，我的感觉一般不会错，一个星期过去了，蒋明终究是没有回来。

电话也打不通。貌似，蒋明消失了。

真是一个想好好关心一下都没办法关心的距离。

老爹倒是安慰起我来，说要是蒋明真不回来的话，他不会不打电话。

老爹真是天生的乐天派。不过他说的没错，没几天，蒋明就挂了个电话回来。

我大致上看了一下，时间是凌晨 3点。正好是我刚看完成人电影稍微解决了一下准备睡下的时候。电话铃响了。

老爹那边没反应。只好我又爬起来去接电话。

一开始还以为是一通骚扰电话，因为那头半天没声响。

“你活腻啦敢打爷爷的骚扰电话…… ……”我不耐烦的冲电话那头小声嚷道。

正准备挂掉，就听到蒋明的声音传来。

“不是啦，焰强，是我，蒋明”

“大哥，你倒时差吗？你去的是纽约还是伦敦啊？知道现在中国几点了么？”

“对不起，我白天没办法打电话…… ……”

“怎么了啊？上海的电话只有晚上才有电吗？”

“听我说，焰强，我可能一时半会儿的回不去了，告诉你爸爸，叫他不要担心就好。”

“最担心你的人是我，怎么了啊？你是不是不想回来了？是就明说”

“不是，就知道不该让你先走，现在我爸无时无刻不把我监视着，我现在是趁晚上他们睡觉的时候溜出来打电话的。

”

“这么严重？你被扣押了啊！”

“总之，我会想办法的，叫你爸不要担心。”

“我更担心。”

“好吧，你也别担心了，挂了！”

说着，蒋明挂掉了电话。

“原来是这样。”

第二天，当我把情况告诉老爸的时候，他竟然是一脸的冷静，好像很自然的样子说着这样一句话。

只有我一个人在一旁急得像只猴子乱跳。

“什么叫‘原来是这样’？要是蒋明不回来了怎么办啊？？”

“他没说不回来啊。”

“就算他没说，但他父母不让他就回不来，你是没见过他父母，比想象的更厉害！”

“我说儿子，你还是相信一下蒋明吧。他说会想办法就一定会有办法的。”

老爹就这样一句话，结束了对话。

好吧，我也算看破红尘一次吧。

眼瞅着我就要开学了，蒋明还是没有回来。说什么三个人一起过寒假。但实际上只有去学校接我的那时候是我们三个

一起呆的最长的时间。

老爹有些按耐不住了。经过一夜的思考，终于做出了决定。

第二天他问着我“儿子，下了飞机你还记得怎么去蒋明家吗？”

“应该吧～怎么啦？”

没等我反应过来，老爹就跑掉了，貌似去公司请了假。

然后拽着我奔上飞往上海的飞机。

这算什么？我明明下午约好和朋友去打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