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珞瑭,也不知道他等了多久,不过看他阴沉死水的脸色也知道这位王爷等的时间并不短。
「王......王......王爷......你......你......啊!臣沈擎风参见王爷......」按理说他这身随便的服装是不能行
这种大礼的,但是沉擎风心虚啊,心虚的不敢看金珞瑭,心里还在嘀咕怎么被发现的?
却不知他这幅心虚的样子落在金珞瑭的眼里却是不一样的感觉,「沈大人好逍遥啊......」金珞瑭笑着说......如果
那种撇着嘴角等着眼睛的样子叫做笑的话。
「哪里......」两个人就这样大眼瞪小眼,沉擎风是做贼心虚,而金珞瑭除了瞪人似乎还在闹什么别扭。「那
个......王爷,您这么晚来我这儿有什么事情吗?」
「哼!你也知道现在很晚了?你身为我的随侍御医居然让我在想要找你的时候找不到人。」金珞瑭一挥手将沉擎风推
出了好几步远,「结果呢,你居然三更半夜才回来,究竟是哪儿的女人这么迷人?」
「女人?我没有......」听起来好象金珞瑭误会了什么,沉擎风毕竟还年轻被这个臆测羞红了脸,连忙解释道。
「没有?我看不但是有而且还很热情呢。」伸出手指用力的在沉擎风的锁骨上使劲的蹭,脸上带着混合了厌恶与不甘
的矛盾表情,仿佛是嫌弃某些东西脏,却又无法放弃的感觉。
「呜......好疼......」低头顺着金珞瑭得手指看去,却发现居然是今天晚上被那个已经恢复一些体力的疯女人咬的
齿痕,小小的一圈一看就是女人咬的......怪不得会有这种误会......但是,这可怎么解释呢?
误会了沉擎风那种无法解释的尴尬就是被抓到证据的无奈,金珞瑭仿佛是被点燃了某个引线,眼睛用肉眼可辨的速度
赤红了起来,还没等沉擎风抬起头来那只原本在他锁骨上的手便卡上了他的脖子。瘦弱的沉擎风一下子就被举了起来
,他无力的挥舞着四肢,反射的试图抓住些什么,脸也从通红渐渐变得青紫。
不知道是被什么触动了,突然间金珞瑭猛地将快要晕倒的沉擎风丢到了地上,然后呆呆得看着沉擎风猛烈的咳嗽的身
影,半晌才蹲下身体想要碰却不敢碰的轻轻抬起沉擎风的下巴,那紫红色的手指痕仿佛在控诉着什么。
沉擎风的身体不可控制的颤抖着,平生第一次得那么接近死亡,只要再多几时候他想他就被掐死了。被迫抬起头来看
到的是红色依然没有褪掉的眼睛和有些狰狞的面孔,剧烈的恐惧是他无法用理智来控制的,他几乎是本能的将自己缩
成一团,再次低下头的他错过了金珞瑭眼中近似悔恨的痛苦。
「这......这是惩罚......你后你不许未经允许擅自出府,本王今天将那些说没有看到你的守卫都杀了,他们连一个
人都看不住,要来何用......」看着颤抖的更厉害的沈擎风金珞瑭猛地站起来,恶狠狠的说:「你我都知道你是被送
来的人质,做人质就要守人质的本份,下一次你要是再让我找不到人,我就将你周围的人都杀了!」然后头也不回的
走出房间。
房间里突然间陷入了安静,有的只有不断摇曳的灯光和披头散发衣衫不整的沉擎风蜷缩在角落里,半晌沉擎风才慢慢
的伸展四肢,支撑着地打算站起来,却一不小心摸到了一个毛茸茸的东西......是小狗,已经没有生息的小狗,脖子
扭曲着鼻孔流出鲜血在身下形成了小小的一滩,乌黑的眼睛仍然睁着,却失去了往日的灵动,仿佛在控诉着什么。
将那具小小的尸体抱在怀里,沉擎风无声的哭泣着......外面的风吹动着树梢发出近似呜咽的声音,还有那风中淡淡
的叹息。
【第五章】
沉擎风好几天都无法说话,第二天他真地发现往日那些熟悉的守卫都不见了,还有周围人对他明显的躲避,仿佛是连
跟他说一句话都会死得不明不白一般。惨死的小狗,失踪的守卫,躲避的眼神,让沉擎风渐渐失去了笑容。
尤其当他再次走向那个偏僻的院落的时候,紧锁的院门和仿佛是从来都没有人烟的静寂让他知道自己再也看不到那对
男女了。隐约间知道这是影做的,而且是为了保护他......可是,为什么一个人可以这样轻易的就决定另外一个生物
的生命存留呢?上天让这样一个残暴的人获得这样的权利究竟是为什么?
每天依然是那个时间,两个人一起在书房里,之前偶尔沉擎风还会给金珞瑭一个微笑一杯清茶,现在只有沉默持续在
金珞瑭与沉擎风之间,一个是不知道该说什么,一个是实在没有什么东西可以说。金珞瑭依然是自顾自的批阅文件,
沉擎风也依然是在角落里看书,连他们自己都没有发现,金珞瑭越来越多的时间用在了看着沉擎风发呆,而沉擎风则
是尽量的忽略金珞瑭的存在,然后金珞瑭的脾气越来越暴躁,沉擎风却越来越沉默和顺从。
整个圣德王府持续笼罩在一种低气压中,其风暴中心就是王府的主人圣德王,没有人知道该怎么做才能解决这个问题
。个别聪明的人发现很有可能跟王府御医沉擎风有关系,因为基本上圣德王一天里找不到沉御医就开始发脾气,找到
了他脾气更大,沉御医不听他的吩咐他就大吼大叫,但是沉御医毫无反抗的听他的话,他就拼命砸东西出气,沉御医
跟别人说话,他就开始瞪人,沉御医一直沉默,他的眼睛瞪得就更大......这究竟让人如何是好啊?
时间的脚步不会因为任何一个人而驻足,金碧皇朝的第三皇子终于就要诞生了。深夜本该寂静的皇城街道上传来了急
促的马蹄声,马蹄声停止到圣德王府门口,很快的门房传来消息,沈贵妃难产母子均危,宣沉御医进宫。早在宫里传
出沈贵妃生了一天多还没生下来的消息时候,沉擎风就开始准备东西,不是宫里的御医技术不好,而是很多事情他们
不敢做,这个时候能救他们母子两个人的只有他这个亲人。
沉擎风用最短的时间来到了皇宫,然后看了一眼已经快要没有力气的沈贵妃和她那蠕动不停的大肚子,当机立断判断
胎位不正,需要剖腹生子。此言一出太医院派来的太医们一片哗然,不是没有人提出来这个解决办法,可是真正敢在
皇上老婆肚子上开个洞的人可没有,今天随便换一个人提出这个办法恐怕早就被御林军拉出去砍脑袋了。
近年来越来越有皇上样子的金珞宇此刻已经不顾形象了,拖着小舅子的衣服哭丧着脸拼命的问同一句话:「爱妃会没
有事情吧?对不对?」
「是的,皇上请放心,我保证她们母子平安。」沉擎风身后虽然拖着个大累赘但还是有条不紊的准备麻醉的药物和手
术的东西。
金珞宇与沉淑兰自成亲以来一起经历了无数的风风雨雨,在最困难的时候两个人互相扶持互相鼓励,假如今天沉淑兰
去世了,那金珞宇一定会崩溃的。他们的长子今年已经四岁了,这个自幼聪慧的小男孩大概知道将要发生什么事情了
,怎么也不肯被奶妈哄去睡觉,尽管早已经困得不行了也依然紧紧的守在母亲身边。
「舅舅,娘娘不会有事的对不对。」小皇子用与他父亲同样的表情问道。
沉擎风摸摸他的头说道:「放心吧,现在你去睡觉,明天一早醒来你就会看到一个弟弟和平安的娘娘了。」暗自赞叹
遗传的伟大力量,看着小一号的皇上不经意的一个念头浮现出来:「王爷的孩子是什么样子的呢?」一个小小的金珞
瑭用凶狠的表情看着他......哎呀!还是不要想了。
凭借着他那先天就可以使人感到安心的气息,小皇子终于被带走了,然后他表情更加温柔的看向姐姐,「大姐,一会
儿我给你吃点药,你会睡着的,不用担心,你和孩子都会没有事的。」
沉淑兰早就被剧烈的产痛折磨得奄奄一息了,听到弟弟的话她勉强露出微笑说道:「当初让你学医的决定真是太正确
了,等这小子生下来替我打他屁股。」
手术的时间说长不长说短不短,当清晨初生的太阳绽放第一丝光芒的时候婴儿的啼哭传了出来,整个皇宫才松了一口
气,皇上是第一个冲进产房的,没有去看那个红彤彤的小婴儿而是直接走到床前,坐下来感受着沉淑兰平稳的呼吸,
他才相信她是平安的。新生儿被命名为金昊玮,希望他能够成为一个顶天立地的男儿。
金珞瑭终于发现他想要什么了,他想要沉擎风的笑容,看着那个怀抱着婴儿笑的无限温柔的沉擎风,多日而来充斥在
胸口间的烦躁仿佛是阳光下初雪般迅速消融。他有多久没有看到这个笑容了?
他知道那天他吓到了他,事实上连他自己也被吓了一跳。找不到他的时候那种恐惧让他想不透,恐惧?他金珞瑭还会
恐惧?于是他无所适从,他想要发泄这种恐惧......然后他伤害了他,那不是他的本意,看着沉擎风盘恒在脖子上青
紫的手印仿佛在控诉着他,生平以来第一次感到内疚,看着沉擎风每天小心翼翼的生活,看着他每次回避自己的目光
,看着他渐渐消沉......
不知道那是一种什么样的感情,想要为他做点什么,可是无论他的初衷是什么,最后的结果都是让沉擎风更加怕他,
天知道他想要全世界的人臣服于他的脚下,却最不希望沉擎风怕他。他想要看到他的笑容,可是却又嫉妒他对别人
笑......例如现在,他就非常想要将那个又红又丑的小崽子从沉擎风的怀里拖出来扔掉,管他是不是大哥的儿子!
大概是感受到了金珞瑭那充满恶意的目光,沉擎风抬头望向这边然后笑容凝固在脸上,下意识的将怀里的小婴儿紧紧
地搂住,戒备的看着金珞瑭......第一次金珞瑭觉得自己失败了,无奈的将眼光调转开去,他其实幷不知道如何处理
这样的情况,十几年来对他来说想要的东西就去拿,不想要的东西就可以毁掉,可是他该拿这个人怎么办呢?虽然他
的人在他的身边,可是他要的不是这样的人啊。
*****
那天之后不知道为什么王府的气氛有些缓解了,王爷召见沈御医的次数变少了,但是下人们之间还偷偷的流传着一个
奇怪的流言,在沉御医存在的地方,经常有人不经意的看到某个角落里王爷在那里偷窥......而且表情很奇怪,似乎
又喜欢又有厌恶。
下人们纷纷议论着这样的情况究竟是代表着沈御医是失宠了还是受宠?须知下人们对待主子的态度一定要把握好方向
,否则一个表错情轻则丢掉饭碗,重则脑袋不保。
大地回春,京城进入了狩猎季节,为了庆祝小皇子的诞生皇家特意举办了一次春狩大会,各大王孙贵族、皇亲国戚、
朝廷文武大臣都被邀请参加,皇上请人谁敢不来,就算是平时对立的势力仍然都表示参加。这个狩猎大会一共三天,
准许携带家丁,最后看谁的猎物多,谁的猎物好,谁的猎物最大只,来决定胜负。
傍晚时分,圣德王府的侍卫汪大壮偷偷地来到王府御医院,他来到药房附近东张西望,似乎在观察里面有没有人。「
你有什么事情吗?」一个温和的声音在他身后响起,吓了他一跳。
一回头就看到御医里面最和气的沈大夫站在他的身后,他尴尬的抓了抓头,从怀里掏出一团黑黑的东西递过来说道:
「沈大夫您看能不能把这只兔子的腿治一治?我想要给我女儿玩。」
那是一只黑色的兔子,应该是今年新生的,小小的还没有汪大壮的巴掌大。一条后腿拖着,浑身颤抖着,用无辜的眼
神看着两个高大的人类。「啊,好可爱啊,你女儿一定会喜欢的。」沉擎风小心的抱起那只兔子,察看它后腿的伤。
汪大壮抓着头露出憨憨的笑容,他老婆之前也是王府的丫环,两个人是同乡,他们成亲怀孕之后他就四处借钱帮老婆
赎身搬出王府,他们的女儿今年已经五岁了,非常乖巧,现在已经知道帮忙做事了,老婆一边照顾孩子一边接一些洗
衣服的零活,夫妻俩的日子虽然有些清贫,但是非常幸福,现在他们的债已经差不多还完了,他打算等到还完了债就
搬出现在住的贫民区,找一个好一点的地方,准备再生一个儿子。听着汪大壮那对未来充满希望的话,沉擎风也露出
了久违的笑容。
将包扎好了的小兔子递给汪大壮,沉擎风说道:「你不妨让汪家嫂子去沈家绣房或者织坊找找看,他们经常招人。那
里的薪水不错,而且还可将孩子寄放在沈家的童院里,如果是父母一方是沉家的员工孩子在那里是免费的,不但每天
有一餐食物而且还有先生教写字算账。逢年过节还可以拿肉和蛋回家。」
「真的吗?我这就回家让我老婆试试看,谢谢沈大夫。」沈大夫人真好,可是为什么王府的人都不愿意跟他说话呢?
告别沈擎风之后,汪大壮走在出府的路上,才以转弯就看到王爷好象一尊门神一般站在路上,吓他的赶快跪倒在地,
连兔子掉在地上都不顾了。「你们刚才都说了什么?」阴沉沉的语气里有着杀意。
汪大壮连忙将两个人的对话复述了一遍,金珞瑭听完半晌才轻轻的仿佛是自言自语地说道:「我若是杀了你,他怕是
会更加恨我吧。你走吧!」说完转身就走了。
汪大壮这下子算是知道了为什么大家都不敢跟沈大夫说话,开玩笑如果每次说完话都被王爷这么恶狠狠的询问,每次
都在鬼门关上转一圈的感觉他也不想尝试第二次,沈大夫真可怜。偷偷地擦了一把冷汗,连滚带爬的跑掉了。
在那之后圣德王府里面的侍卫带回来的受伤小动物突然多了起来,而且都是找沉擎风医治,给儿子、给女儿、给弟弟
妹妹等等理由虽然不同,但是让沉擎风觉得仿佛是一夜之间王府的侍卫变得特别有爱心。虽然感到有些奇怪,但是看
到那些可怜的小动物受伤的样子,他依然会尽力的医治,在这么充满爱心的环境下,沉擎风的神经放松了不少,渐渐
的露出了笑容。就连对金珞瑭偶尔还会露出和颜悦色地神情,两个人之间紧绷的关系渐渐有了松动。
就金珞瑭看来上天似乎专门与他作对,就在他以为一切都向着好的方向发展的时候,他此生最大的敌人出现了--沉擎
风的家人!沈擎风的家人一直都存在着,金珞瑭只是不去考虑罢了,在他的印象中,沈家除了沈贵妃之外其它的都是
一群小孩,虽然小孩终究会长大,但是平民老百姓毕竟是老百姓,就算是因为沈贵妃的原因而变成了皇亲国戚也不过
如此,因为金璧皇朝明文规定,外戚如果不是因为自身有功名则不可参政。换句话说除非你自己有本事否则想要靠裙
带关系往上爬是绝对不可能的。可是金珞瑭却忽略了沈家人之间亲情的力量,一个能让绵羊变老虎的力量。
「我要回家!」难得听到沉擎风这么大声说话,都可以被称之为怒吼了。
「不准!」金珞瑭冷冷得说道,然后忍不住惊天动地的咳嗽起来,一旁的丫环连忙端过一杯蜂蜜水给金珞瑭止咳。
「当初说好了一年轮值不能超过八个月,到我不轮值的时候我可以自由的出入王府,我已经快五个月没有回家了,我
弟弟现在生病我一定要回去!」沉擎风有些不忍的看金珞瑭咳嗽得满脸通红,可是他现在在生气......
「我也在生病。」金珞瑭的理由非常充分。
「王府里面还有其它的御医啊。」沉擎风气鼓鼓得说道。
「你家也有其它的大夫,如果我没有记错的话你家还有开药铺。」金珞瑭反驳的说道。
「我弟弟除了我能劝他吃药,其它的人他都不会听话的。」沉家传话来说,他心爱的小弟已经病了好几天了,平时就
不好侍候,现在生病了更是任性的谁说吃药也不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