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铭眼睛一亮:“真的?”他太倒霉了,打工的那几个地方才不管他被警方拘留的原因,把他当成自动旷工离职,工
白做了领不到薪水。
孟欣笑了,把自己深夜翻书找来的法律条款摆在他面前:“是的,这些条例就是你的武器你并不是赤手空拳的。等洗
清了目前的罪名你可以再请我帮你打官司,赢了是要付我律师费的哦。”
“合理赔偿……精神损失费……”冯铭笑了起来:“原来还有这样的律条存在,我后悔没有学法律。”
罗静敲了敲桌子,她没这么乐观:“现在还没有把你的罪名洗清说这些太早了。”
“我确实没有推人!”冯铭咬着牙道:“这事栽在我头上,我也不是软柿子由人捏。”
孟欣喜欢自己的当事人有朝气的样子,当事人若没有斗志连她自己也会意志消沉呢。“我会帮你的。当天的事……算
了,等一下我请专家来问你。”
“专家?”罗静与冯铭齐声道:“你请了什么专家?”
“邹清荷的表哥。他在市公安局工作。邹清荷昨晚打电话给我,约好中午跟他表哥见面,他会把我昨天交给邹清荷的
资料还我,会指点我注意些什么,怎么对付证人的证词。”
昨晚罗静与教授保冯铭出来后,罗静狠狠说了冯铭一顿。
冯铭什么也没理回到宿舍睡了一觉,今天起床后精神好多了。坐在空荡荡的宿舍里,空洞洞的大脑回想起自己来北京
后的一切……是什么时候自己偏离最初拼命读书的心态的?哦,是了……是那一次自己与温如山找晚上打工的机会…
…才知道北京市还有一个阴暗的黑夜霓虹灯的夜世界……那些年龄与他相当的少年们妖娆的没有尊严的带着谄媚的笑
容,跟狗似的舔着丑态百出的男人们……恶心得让他们把胃也要翻出来。一打听,这些少年们一个月获取的金钱比教
授的聘金还高。知识比肉欲廉价啊。自己心目中圣洁的祖国的心脏在那一刻里砸得粉碎。
写了那篇有关邹清荷的文章,一至到昨天冯铭并不觉得自己错了。
学校对自己的处罚也不过是再次论证了人性与社会现状的无耻。
昨晚,罗静骂他的话,他没有深思。
现在好好地想着以前没有想过的另一个事实:如果是自己冤枉了邹清荷呢?就象是这回自己被人冤枉了一样。
将心比心……他醒悟了。当时的自己就怎么这么蠢啊。现在邹清荷居然会比面来帮助举目无亲的自己,一方面反衬了
自己心胸狭窄做人的鄙陋啊。现在也没资格再矫情不诚心接受别人的帮助了,不然还能算人么?
罗静还是怕冯铭无意得罪人,执意要跟他们一起见邹清荷的表哥柳下溪。她私心里也是好奇这个与邹清荷有些暧昧的
男人到底是怎样的一个人。
柳下溪并没有出外勤,不用穿制服上班还有点不习惯。
他留在局里看刑侦一队过往的案例,一边带着耳塞学英语。这英语磁带是清荷的,柳下溪自己以前在学校学的英语还
不够出国进修的级别。既然决定要去英国了就要好好的学,这英语不能不在这十来天强行硬记啊。柳下溪的天份绝对
不在语言上,他并不喜欢硬背硬塞的学习方法,不得已,只能用自己喜欢的绘画来强制学会英语对话。(嗯,他自学
的方式是一边听中英语会话一边画出相关的内容,用图形帮助自己增强记忆。)
当人忙碌时时间是过得很快的,不自觉就到了中午。
柳下溪看了看表:与人约定的时间快到了。
柳下溪并不喜欢迟到。
他先进了约定好的小餐馆。
“你是柳下溪同志吧?”孟欣站了起来,看着高大的柳下溪进了门,手里拿着昨天交给邹清荷蓝色的资料胶袋。
“我是。孟律师。”柳下溪微微一笑,自己拉开椅子坐下,也没多余的客套。他看了一眼罗静与冯铭,没印象,邹清
荷的同学他认识的不多。
冯铭在他的目光下脸有点别扭地红了红:“我是冯铭,谢谢你的帮忙。”
柳下溪看着桌上吃剩的碗看来他们已经先吃了饭,这样也好,等一下清荷过来他俩单独吃就好。
“你还没吃吧,想吃什么?”孟欣很热情道。她想不到邹清荷的表哥如此有男人味的成年人……不知道有没女朋友。
“不了,我等清荷过来再吃。”柳下溪见多了女性看猎物似的眼神,稍稍挑了一下眉头,这位女律师他不喜欢。
“邹清荷要过来?”冯铭有些喃喃,他还没做好面对邹清荷的准备。别人越光明磊落自己就越显得阴暗。
“嗯。”柳下溪没有多话。看了看表,今早清荷骑走了他的摩托车。今年学校一开学柳下溪找大哥动了点关系把邹清
荷的户口从学校的集体户口里迁到了自己住址所在的街委会。领了新的身份证后清荷去考了摩托车的驾驶证。聪明的
孩子就是不同啊,很快拿到了证,能潇洒地开着车在北京街头溜溜。
看得出柳下溪对人自动保持一定的距离,孟欣也是识趣的职业女性,笑了笑:“那好,我们来研究一下案子。”她把
今早从古榕后街派出所录的音放给柳下溪听。
“关键在蒙斌身上。大慨的情况昨晚清荷已经对你说过了。”柳下溪习惯性地拿出自己的本子与笔:“孟律师你要做
的事……小心地调查蒙斌。这五人的证词中唯一驳不倒的就是他的证词。他的出发点是什么,他与伤者以及马洪刚等
人有没有关联。他指证冯铭也许只是因为刚好冯铭就在他的视线内……三人成虎的典故你们都知道。”柳下溪不自觉
地翘起嘴角:“在现实中今人的智慧有时还真不如古人。”
他的话显然让面对的三个人感觉莫名其妙,瞧他们一面茫然的样子,柳下溪内心叹息:没有默契啊。若是清荷在面前
自然能领悟他的话这“三人成虎”还是昨晚清荷在睡觉之前这么说的:“以前看典故的时候对‘三人成虎’大不以为
然,现在才知道真实生活里到处存在着这个呐,古人的智慧确实是今人的借鉴与警惕啊。”
“我该做些什么?”冯铭喝了口茶,看着这个警察,从他身上很明显察觉到一股迫力。
“当时发生的事你记得些什么?”柳下溪直直地看着他。
冯铭捧着头:“那天我很累,很困。我的视力下降很快,现在左眼是1.0右眼是0.6,一直没有去配眼镜。当时眼前的
一切都晃悠着精神也不集中,那天晚上我还有一份家教要上,家教上到九点半之后再去赶晚上10加油站的夜班。我的
家教学生就住在晓春小苑里,那条路平时也就走熟了。朦胧中觉得前面的人停下来,我也就跟着停下步子,后来有女
人的声音抱怨:‘不走也别挡道。’我闪开了一下,让道给后面的女人。眼皮往下拉,只想着找一个地方睡觉。没多
久就听到有人尖声叫道:‘撞死人了。’当时我的瞌睡一下子就给惊醒了出了一身冷汗,想着自己如果迷迷糊糊往前
被车撞死的可能就是自己,又是庆幸又是害怕,接着振作精神我走了。我可以肯定我绝对没有推人。”
五位目击者-07
柳下溪迅速画好了一张草图。一边问冯铭:“你停下脚步的时候……还记得前面站了几个人?”
冯铭摇头:“没注意。依稀只记得有一个肥胖的男人,他就是被撞到的那个人。”
“很奇怪啊,前面有人被车撞到了你却没有停下来旁观一下?”柳下溪漫不经心道。这位冯冯同学都没有好奇心么?
冯铭苦笑道:“当时只想着躺在地方的人有可能是自己,那还有心情旁观别人的惨状啊。”
很合理的解释,柳下溪无意识地点头,以他这种心态当时离开也是正常的。
“于贵江并没有死亡,现在的他只是昏迷不醒……”“唉呀……对不起。”邻桌的人突然不小心掀翻了汤碗,倒霉了
地倾在柳下溪米色的休闲夹克上。唉,好好的衣服……见同桌的这两个女人都盯着油渍看,柳下溪反而不好意思过于
关注了。
“这里不方便谈话。”孟欣嫌这里太闹。
柳下溪接过她递来的纸巾擦了擦油渍。摆摆手,现在是吃午餐的时候哪家餐馆人都多。谈事情嘛本来应该选角落里的
位置,这几个人显然没经验,居然选了一桌中心地带的……“证人平白无故地指证冯铭推人谋杀确实是件很乌龙也很
容易被拆穿的事,只要等于贵江清醒过来就可以证明你的清白。除非指证的人有把握于贵江不能清醒过来,也确信没
有人能替你翻得了案。否则诬告陷害罪一经查证,他们也吃不完兜着走。你认识蒙斌么?”柳下溪微眯着眼睛,在他
解不开谜团的时候就会有这个表情。
“不认识。”冯铭摇头。
“诬告陷害罪情节有多严重?”罗静突然开腔问道,她一直插不上话。在她眼里邹清荷的表哥是成熟稳重的男子……
简直与他们不是一个世界的人……就这么随便一站随便一坐用“气宇轩昂”来形容最恰当不过了,唉,只要有他的出
现周围的人变得灰暗萎缩。人的出身家世成长的环境养成的气质总是不自觉地流露出来吧。面前这个男人,显然很少
进这种小餐馆,对桌面上的油污有着本能上的拒绝吧。瞧瞧,他根本不喝服务员端上来的茶水……(其实,这是罗静
的误解。看人加上了自己的心理色彩)
孟欣叹了一口气:“自古以来的刑法对诬告陷害者的处罚都是很重的。在法律界这种罪行也是极让人痛恨的一种罪,
但是诬告陷害罪的犯罪比例还是很高啊。诬告陷害罪是指捏造事实诬告陷害他人,意图使他人受刑事追究,情节严重
的行为。诬告陷害罪在客观上表现为捏造他人犯罪的事实,向国家机关或有关单位告发,或者采取其他方法足以引起
司法机关的追究活动,主观上的目的都是为了使他人受到刑事追究。动机则出于挟嫌报复、栽赃陷害、发泄私愤等。
华叔的行为是作伪证,而苗彩凤与蒙斌的行为可以归纳为诬告陷害罪。”
“这就是突破口。推翻苗彩凤证词的突破口,从她口里敲开证词的缺口。”柳下溪盯着孟欣看:“这事,你还是得请
古榕后街派出所的片警出面,否则对方可能反告你骚扰证人。”
孟欣有点失望,她还以为这位柳同志会跟进这桩案呢。
柳下溪看得出孟欣那点心思,他不是不想帮忙只是邹清荷要他专心学好英文,不要跑到国外丢了中国人的脸面。虽说
不可能短时间非常流利可起码一般口语的沟通是必要的。清荷自己对这案子很热心,想从头跟到尾,只需要自己适时
指点一下。
柳下溪看了看表,清荷怎么还没到?
“你还有事吧?我们先走了。我会先调查蒙斌。”孟欣站了起来对冯铭、罗静使眼色。看得出柳下溪出手帮忙只不过
是因为邹清荷。孟欣觉得与邹清荷打交道更简单些:“这些资料放在你这边再时让邹清荷交给我吧。我们就约在昨天
同一时间老地方等他。”
柳下溪点头:“冯铭目前最好不要出现在其他证人面前。”
“为什么?”
“防意外的情况出现。”
“我会有危险?”冯铭紧张道。
“……这几天你就乖乖留在宿舍好好休息一下有空找些书来看。”罗静含愁带笑道。
他们出门了,外面正是艳阳当空,虽然红日似火,温度却适中,照在人身上懒洋洋的。在拐弯处罗静眼尖看到一辆很
拉风蓝银双色赛车型铃木摩托车擦身而过,车上骑士的身型是熟悉的:邹清荷!她回过头去刚离开的餐厅门口立着邹
清荷的表哥,带着非常温柔的笑在阳光里闪耀得让人目眩。
柳下溪腿长一个跨步人轻飘飘地上车了,抱着清荷的腰道:“今天我带你吃地道的美食,一直右拐,开慢些这些胡同
是七拐八弯的,不小心会撞上人。”
“怎么把餐馆开在胡同深处啊。”
“酒香不怕巷子深。老字号老店这才地道,美食胡同老北京美味小食,叫得上字号的都有什么驴打滚、炒肝儿,这些
不用说特辣的水煮鱼片你一定喜欢。”
来北京也有半年,北京小吃也吃不了不少,常为这些名字叫绝啊,真诙谐。驴打滚……嘿嘿,想着就好笑不就是豆面
糕嘛,以前还以为是驴肉什么的,其实跟驴一点边也沾不上。
瞧着清荷吃得满嘴是油……柳下溪笑了起来。
清荷已经习惯他颇为诡异的眼神了,为自己吃相不好辩解道:“冷了就不好吃了。”
柳下溪大笑起来,引得周围的人侧目,清荷脸红了,埋下头拼命地吃。为什么他在柳大哥面前有种长不大的感觉呢…
…
人多不方便说话,两人上了车左弯右拐穿越胡同到了最近的一家公园。
“柳大哥的衣服脏了。”在仪表上柳下溪远比邹清荷更注重,很少见他衣服上染有污渍。
柳下溪笑了笑:“刚才与孟律师、冯铭他们见面时不小心沾上的。”
“柳大哥跟冯铭见过面了?”
“嗯。我画了一张图你看看。这是冯铭,这里根据你描绘的现场于贵江站在他前面也就是这个位置。那么,我假设蒙
斌事发时处在这个位置,他的视线范围包含的面积。冯铭在于贵江突然站住不动以后他也跟着站住不动。你还记得这
条从车道绿化踩出来的路有多宽?”
“一个人过的小通道。人瘦的话勉强挤挤两个人。也就是大人带着小孩子可以并排过的样子。”邹清荷充满期待地看
着柳大哥,自己在逻辑推理上跟柳大哥还有好长的一段距离。
“这样子的话,我的假设是:于贵江是肥胖的人,他突然站住了有可能是身体不舒服。冯铭跟着站住了,陌生人与陌
生人之间是有一定的安全距离的,他们不会在室外的环境里站得很近,这个距离在0.8~2米左右。接着冯铭描述‘后
面突然出来一个女声‘不走也别挡道。’我闪开了一下,让道给后面的女人。’这个女人也可能就是证人苗彩凤。苗
彩凤的体重不轻啊,也是一位中等肥胖的妇人,她显然是性急的人。她看到下面车道亮起红灯便急着要走马路吧。她
越过了冯铭然后遇到了于贵江这个阻碍物,她做了什么?她没出声,也许只是撞了一下也许是推了一下,身体不健康
的于贵江就在这位苗女士的作用下到了车道,摇摇晃晃的……这时,那辆悍马笔直地朝着就要栽倒的于贵江驶来。而
刚刚安全过马路的苗彩凤听到车撞人的声音回过头来看,吃惊地大叫了那一声‘撞死人了’。这句话惊动了华叔与冯
铭,这两个人采取了相反的行动,一个朝这边跑来,一个赶快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