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面妆 上+番外——Erus
Erus  发于:2011年09月13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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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礼物来到那位皇帝面前,就想当年他说过的那样——

“下次见面,我会拥有你。”

明德三年春,突厥大破边关,宣威将军薛璁战死于马蹄谷。突厥挺进中原,连下数城,屯兵于术通城下,犹如一把利

剑直指中原的心脏。

这时,突厥可汗麦飒向大雍提出了议和,孟春,突厥的使臣团到达了京城。

第 32 章 番外

元康八年的夏天特别热,知了的叫声似乎都比往年还要响亮,吵得人心烦。但皇宫里却没有这样的喧闹声——皇四子

一句“吵死了”的抱怨让皇帝一声令下,于是内侍们忙活了整整三天,仰得脖子都快断了,将宫中的知了都给捉光了

薛璁作为太子最信任的侍卫时刻跟在身边,当他们经过御花园时,太子的脚步停了下来。

顺着太子的目光,薛璁看见了那个在大树下乘凉的美少年。

少年坐在躺椅上,怀里抱着一篮子花,双脚翘在小凳上,脱了鞋袜,露出白嫩嫩的脚丫子,连裤管都撩了起来,露出

一大截白花花的小腿。

薛璁被这景色给晃花了眼,而他身前的太子也是一动不动地站着,他猜测太子大概也被晃花了眼。

那少年抬眼看来。

“太子哥哥,你在干吗呀?”少年笑嘻嘻地问。

太子没有回答,他的目光落在少年微噘的红唇上,移不开。

少年不高兴地撇撇嘴,显然是对哥哥的木讷感到不满,他站起身,赤足走来。光嫩的脚丫踩在翠绿的草坪上,薛璁不

知道该用什么样的词汇形容这种活色生香,只是觉得天气好像又热了一些。

这时太子皱起了眉头,似是不高兴地说了声:“别动。”

少年愣了愣,站在原地,不解地看着哥哥。

太子走过去,从内侍手中接过鞋袜,在少年面前蹲下。

“来,把鞋穿上。”

太子的语调是温柔的。

少年微微一怔,翘起了嘴角,提起一只脚踩在太子掌心上。

“太子哥哥,我站不稳。”少年晃了晃,撒娇着说。

太子无奈而宠溺地笑了笑,单膝跪地,另一只脚曲着,让大腿和地面保持平行,随后他揽住少年,让少年坐在他的大

腿上。

少年嘻嘻笑起来,抱着太子的脖子往对方的脸颊上亲了一口,开心地说:“太子哥哥最好了!”

太子苦笑着摇摇头,继续为少年穿鞋袜。

兄友弟恭?

手足情深?

薛璁不知道该用怎样的词汇来形容这一幕,但是他能用一个词来形容自己内心的感受:酸痛。

穿上了鞋袜,少年却不愿意从太子身上下来,抱着哥哥撒娇:“太子哥哥,我走不动了!”

太子二话不说,将弟弟打横抱起。

少年咯咯直笑,那双漂亮的眼睛又弯成了月牙儿,他从篮子里摸出一朵蓝色的花插在太子头上,说:“太子哥哥,送

你一朵花,你抱我回寝宫好不好?”

太子苦笑,双手被占用了,他只能顶着这朵足有碗口大的蓝色花朵穿越大半个皇宫,希望路上不要碰到太多人,特别

是别碰到那几个老夫子,否则在父皇那儿参上一本“有失国体”可没好果子吃。

少年似乎就要这样被太子抱走了,而薛璁只是默默垂手站在一边。

但在太子经过薛璁身边时,少年突然说:“太子哥哥,等等,我要送璁哥哥一朵花。”

自两年前少年就不再叫他“璁哥哥”了,每次这么叫……一定没好事!

但没好事又如何呢?

薛璁心甘情愿低下头,恭顺地说:“谢殿下赐花。”

太子看了一眼少年,抱着他来到薛璁面前,所站在位置刚好让少年将花插到薛璁头上。

少年从篮子里摸出一朵桃色的花插到了薛璁头上。

太子看了一眼那花,无奈地摇了摇头,却纵容了弟弟的淘气。

寻常花草插在头上最多让头发沾上点尘土,拍拍就是了。可是少年往薛璁头上插的却是一朵夹竹桃,这种花茎折断后

会流出少量乳白色的汁液,如果误食了是会要人命的,不过皮肤接触并不会有事,关键是,这乳白汁液非常粘稠,还

有一股味道。少年将夹竹桃插到薛璁头上,虽然不会让薛璁中毒,但绝对会让薛璁的头发糊成一团,还要顶上一头异

味,现在天气热,这滋味更是难受。

少年抱着篮子咯咯直笑,又说:“薛璁,本王命令你,半个时辰后才许将花拿下来!”说罢,招呼哥哥抱自己离开。

薛璁苦笑。少年喜欢捉弄他,这是每个人都知道的事。

也罢,爱捉弄总比不理睬好吧。

太子将弟弟抱回了寝宫,特别给薛璁放了个假,让他自己找个地方休息半个时辰,然后将花拿下来,再回去去洗个头

,免得就这么顶着一朵红花四处行走,既不好看又不舒服。

太子的小小宽容并没有逃出少年的眼睛。

少年拽着太子的头发耍着小性子说:“太子哥哥,你怎么就这样放过那个呆子!”

太子笑了笑,未答。

他不喜欢这个弟弟为别的男人露出那样欢欣的笑容。

少年才十三岁,他不懂哥哥眼中那隐隐闪动的光是什么意思,他只知道哥哥对他很好,他也喜欢抱着哥哥撒娇。

少年靠在太子怀里,在太子耳边说:“坏哥哥,下次我把夹竹桃插在哥哥头上。”顿了顿,他半是呢喃地说,“那个

呆子……哼,我都这么迁就他,他也不懂得来和我服个软,还是‘殿下’‘殿下’的叫,听着就烦……”

少年似乎是陷入了对往事的回忆,嘴角渐渐翘起,露出甜美的微笑。

太子眼中的光闪了闪,看了一眼毫无知觉的弟弟,手臂紧了紧,将弟弟抱得更紧。

没多久,灵江发生一起性质十分严重的私盐案,皇帝派出钦差大臣前往调查,需要两个助手。太子举荐了薛璁,皇帝

同意了,于是薛璁便去了灵江,这一去就是两个月。

两个月后薛璁回到了京城,跟着那位钦差大臣向皇帝述职之后,第一件事就是进宫拜见太子,也希望能在太子身边看

见那个少年。

路上听说文玘病了半个月,薛璁有些担心,但又不知道该如何去探望,不知道见了面该问什么,以他们的关系……他

不该专门进宫探望对方的。

犹豫了半天,薛璁还是打消了看望的念头,而且听说皇四子的病已经好了,只要跟在太子身边总是能碰到对方的——

玘儿最喜欢的人就是他的太子哥哥了。

但很意外,以往一天里总有半天会和太子腻在一起的文玘今天却没有出现,薛璁有些奇怪,但想或许是文玘病体初愈

还不便行动。

可是又等了两天都不曾见到文玘出现,薛璁有些坐不住了,跟在太子身边时眼睛也总是四处乱转,似乎那些不起眼的

角落里会突然跳出个绝美少年似的。

但文玘始终没有出现。

这天薛璁得了个空,便向内侍大厅文玘的状况,听说皇四子正在自家院子里,犹豫了一下,便过去了。

薛璁觉得可以表达一下自己的关心,嗯,臣下对主上的关心。

第 33 章 番外

皇四子所居住的元延宫大概是整个皇宫里最美的一处住所,一年四季都繁花似锦,虽不见得都是奇花异草,然而郁郁

葱葱、百花齐放聚在一起,也着实赏心悦目,不论何时走进来,都能闻到浓郁的花香,一年四季年年日日皆有不同,

令人心旷神怡。

然而繁花丛中,薛璁仍然一眼就看到了那个静立的背影。明明只是一身牙色的衣物,却偏生将周围的万紫千红都给压

了下去,令人移不开目光。

薛璁目不转睛地看着,直到文玘稍稍侧目,这一瞥,却让薛璁悚然一惊。

以往文玘的目光总是闪亮亮的,愉悦的,狡黠的,令人看了便不由得会心一笑。然而此刻文玘的目光却冷若冰霜,犹

如死灰一般,看不到一点光亮。

薛璁脚下一顿,加快了步伐来到文玘面前。

薛璁尚未行礼,文玘已冷冷发问:“你来干什么?”

薛璁定定地看着文玘。

文玘并不看他,目光落在不知名的地方,不带情绪。

片刻后,薛璁道:“听闻四殿下大病初愈……”

“哼!”文玘一声冷哼打断了薛璁的探问。

薛璁更是惊疑不定,他从未见过这样的文玘!

又是沉默,文玘袖着手,淡淡道:“若无事,薛侍卫就请退下吧。”

说罢,文玘便要转身离开,薛璁一急,不由自主地伸手捉住对方的手臂,稍稍一拉,就将文玘带得倒进了自己怀里。

薛璁惊觉自己逾越了,刚要松手道歉,却在不经意间看到原本藏在领子下的几处淡淡红印!

这是……

薛璁轻轻碰了一下那红印子,文玘就像被踩到了痛处猛然打开薛璁的手,他下手毫不留情,竟将薛璁的手背打出了一

个红肿的巴掌印!

然而这点疼痛薛璁现在已经顾不上了,他紧紧攥着文玘的手臂,瞪着那红印子,颤声质问:“那个是、那个是……”

“那个是什么?!”文玘猛地抬头,一双大眼睛瞠得浑圆,直直盯着薛璁,本该是黑白分明的眼睛里竟多出了无数红

血丝,将这一双美目染得猩红,仿佛下一刻就会迸出鲜血!

薛璁没由来地打了个颤,却明白了什么,咬牙问道:“谁做的?”

文玘牙关紧咬,憎恨之色爬上他的面孔。

“是谁?!”

薛璁大吼一声,文玘却将他狠狠推开,竭斯底里地叫喊:“你问什么!你问什么!你问了有什么用!他做那些的时候

你在哪里,你去哪里了你说啊!你为什么不在我身边!你为什么回来也不来看我!你为什么从来不正眼看我!你为什

么不叫我玘儿!你现在又来干什么!你给我滚出去!滚出去!”

文玘喊着喊着却哭了起来,只是听他急促地喘息着,身子颤抖着,眼泪一颗颗往下掉,却听不见不哭声!

世界似乎被这眼泪消融了,天旋地转,天崩地裂,天地失色,旧的画布被撕裂扯碎,露出苍凉灰败的新世界。薛璁感

到一阵阵的晕眩,视线里只剩下那一滴滴无声下落的泪珠子,世界寂静无声,能听到那眼泪落地时啪嗒啪嗒的破碎声

,心里有一根弦绷断了!

“你为什么不在我身边……”

文玘的声音渐渐低落,近乎呢喃。

“我……”薛璁想要辩解什么,可是他愣了好半天,却只是近乎本能地唤了一声:“玘、玘儿……”

薛璁想安慰什么,但安慰的话还没有说出口,文玘已经扑入他的怀中,眼泪瞬间浸透了夏日单薄的衣物,薛璁觉得心

口冰凉凉的。

透过略微敞开的领口,薛璁看到那些已经消淡很多的青红印子遍布了这具白皙的身体,一直消失在衣服里,谁也不知

道在衣服下还多少这样的痕迹。

“玘儿……是谁,是谁……”薛璁喃喃自语,突然捉住文玘的肩膀大声追问:“玘儿,告诉我是谁,我去杀了他!”

文玘愣了愣,还挂着泪珠的脸上突然露出了一丝诡异的笑容:“你杀不了他,你不会杀他……呵……”

“我会,我……”

薛璁突然愣住了。

亲眼目睹的亲密行为,被举荐而离开了京城,回京后再也不见的身影……所有的一切都围绕着一个人……

“是……”那两个字就堵在薛璁的喉咙里,他不敢说。

皇帝最宠爱的儿子,在这偌大的皇宫里,有多少人敢对他动粗,甚至没有几个人敢大声对他说话!

就算那两字没有说出口,但两人之间已是心照不宣。

文玘的眼中透出绝望的色彩。

死一般的沉默。薛璁紧紧抱住文玘,他不知道除此之外他还能做什么。

“璁哥哥……”

文玘开口打破了死寂,他一字一顿地吐出声音:“我要下地狱。你,陪不陪我?”

薛璁一怔。

文玘抬起头,那绝望的眼睛里透出摄人的黑光:“我要杀了他,你,陪不陪我?”

薛璁艰难地咽下一口口水,喉结上下滑动了一下,他的心也随之上下颤抖了一下。

“你,陪不陪我?”

每个字似乎都用上了全身的力气,每个字都沉重得令人感到痛苦。

文玘死死盯着薛璁,不放过他任何一个表情。

“我……”

薛璁听到死人一样干哑的声音从自己一点一点地爬出来。

“我……陪!”

元康八年,皇四子和太子突然不复往日亲密,没人知道为什么,只偶尔看到那皇四子与太子插肩而过时,会往太子头

上别上一朵小白花,飘飘然离去时带起一阵香风,而那小白花就在微风中摇摇坠下,犹如刚刚从树上飘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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