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和月下觞(生子)第一、二卷——南枝
南枝  发于:2011年09月14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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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帝摆摆手,让大家都出去。

大家才一离开,苏涵就紧紧抓住皇帝的手,急忙质问道,“我的母亲呢?把我母亲还回来?”

皇帝没想过苏涵见到他的第一句话居然是这样的质问,这个和玉葭长得几乎一模一样的少年,果真还是个孩子呢。

皇帝并没有因为苏涵的话而生气,反而是柔声解释道,“她是皇家的公主,朕只是将她放到了她本应该在的地方而已

。你难道不希望你的母亲回到她心中一直依恋的地方。”

苏涵因为皇帝的话愣了愣,咬着牙不知道应该说什么好了。即使向这个人要母亲,这个人也是不会还给他的,也还不

回来了。

想着想着,苏涵心里就一阵疼痛,眼神也变得哀戚了。

“不要难过了,你母亲虽然不在了,但你还有朕,朕会好好……代你母亲照顾你的。”

苏涵脸色的凄惶难过之色太过明显,这苍白的少年,让看着他的帝王觉得心痛。

苏涵没有回答。

从小就在母亲身边长大,虽被教育着忠君爱国,但是,对此他却完全没有任何概念,他面前的这个男人是皇帝,他应

该向他下跪臣服。然而此时,这个在他面前软语说话的,仿佛,也只是一个普通男人,并不需要他特别对待,他也没

有心思来特别对待他。

苏涵的无礼并不让帝王介怀在意,无论谁,即使他是九五之尊的天子,他的心里也有一块柔软的地方,准许有那么一

个人在他面前肆无忌惮。他愿意疼爱这个孩子。

“跟着朕住到宫里去,你愿意么?”皇帝看着这个孩子苍白的不健康的脸色,伸手轻抚过他脸颊上贴着的发丝,询问

道。

苏涵不回答。

“你的母亲就是在那里长大的,御花园里现在都还种着她非常喜欢的各色梅花呢,只是,现在是夏日,梅花没有开,

但是,到了冬天,那景色是外面无法见到的好看……”

苏涵抬头来看皇帝,他从来不知道他的母亲喜欢梅花,在他的记忆里,他家的园子里种了两株梅花树的,但从没有见

过他的母亲对那花有什么特别的珍爱,她的房间里点缀的总是素白的花朵,梨花白菊白莲……

“你的郡王府,现在还在督促建造,你没有办法住过去,而你现在住的地方,是忠国公府,苏峥再过几月就要行冠礼

继承爵位了,你住在这里依附于他,是不妥当的……”皇帝看苏涵愣愣不语,想他一个小小的单纯少年,估计并不明

白这些,便好性子地柔声解释劝慰他。

苏涵咬紧了牙,过了一阵,才声音微弱,说道,“皇上,我……”

还没有说完,皇帝便打断他,“叫父……舅父就行了。”

苏涵一双黑黑的大眼看了看皇帝,嗫嚅道,“舅……舅父,在宫里不是伴君如伴虎么,我不想进去啊……”

皇帝听他这般说,愣了愣,他这样说,是他的母亲教他的么?

皇帝看苏涵蹙眉的样子,调节心神,就笑了,道,“不是在宫里,朕是君,你和朕说话,也该是伴君如伴虎的,你刚

才觉得你是在和老虎说话吗?”

苏涵看了看皇帝充满慈爱的脸,蹙着的眉头松开了,愣怔了一下,才垂下眼睛,有些不好意思起来。

想来,他刚才的行为的确是欺君罔上的。

皇帝道,“有朕在呢,朕会让你好好的,在宫里比外面安全,你也不用对朕下跪行礼,你看,可行?”

苏涵想了想,他在京城里来,除了哥哥,他的确是没有什么亲人的,那些苏家的族人,虽然说起来是一家人,但他没

怎么见过,也无法说话交谈,和陌生人也只多了一点姓氏的牵连而已。而他的哥哥,母亲对他说的话如在耳边,不要

做出逆伦的事情,特别是不能让别人知道他身体的秘密,他是郡王,不能去做别人的妻妾。

苏涵最终还是点了头,他这种沉默的孩子,对于别人的真心还是假意,总是特别敏感的,皇帝是真心对他好,关心他

,他是能够感受出来的。

第六章 蛊毒

苏涵能够答应,皇帝自然高兴,又询问了一句,“刚才在你身边的丫头,便是那位叫做芷芸的?”

苏涵不明白皇帝为什么会问到芷芸,只点头,道,“是她。”

“倒是娇俏美丽,只是不够端庄。涵儿,你喜欢她?”皇帝带着点笑意对苏涵问道。他这样的话,倒的确像是询问儿

子心上人的意思。

苏涵有些惊诧,大大的眼睛里略微疑惑,皇帝看露出这种神情的他像只可爱的小鹿,便露出了笑容。虽然苏涵和玉葭

长得相像,但性子却是完全不一样的,玉葭很小的时候就已经很会收敛自己的面目表情,总是一副端庄的样子,只在

很少的时候露出狡黠来。

“芷芸姐姐一向很好,我是很喜欢她。只是不知道舅父这样问可是有什么打算?”苏涵询问道。

皇帝伸手摸了摸他苍白的脸颊,皇帝的手指保养得非常好,苏涵觉得他的手指就像母亲的手指一样,让他觉得很安心

“都要十七了,怎么还像个什么也不明白的孩子。你母亲给朕的信里说,希望能让芷芸给你做王妃。”皇帝带着笑意

,缓缓说出来。

苏涵愣住了,然后咬紧了牙,母亲只是对他提过这件事,说他的身体并不能让别人知道,芷芸做他的王妃最合适,芷

芸真心喜欢他,宠溺他,会对他很好,以后还会为他生下孩子,这是最好的。那时候苏涵没有回答,此时,他也只是

保持了沉默。

若是他一定要娶一个人的话,那么,芷芸对于他,的确是他最能接受的人。

皇帝看苏涵的神色,便知道苏涵不是真心爱芷芸到非她不可的。

“涵儿年岁还小呢,现在也不忙,再过一两年,你要是有更喜欢的人,朕再给你做主,你看可好?芷芸再怎么说也只

是个丫鬟,配你还是不够的。”

苏涵心里想的当然是拖得越久越好,此时便点头应了。

皇帝到屋门口让守在那里的贴身太监传太医问话。

一直为苏涵治病的夏太医随着皇帝在正屋里坐了,除了皇帝的贴身太监曹汾,便再无其它人。

皇帝问起苏涵的身体状况,夏太医些微忧虑,道,“此次是坐船太久,晕船厉害,加上正好毒发,才身子弱下去,平

常都是好些的。”

“想来朕将他交给你,你也不至于让他的身子骨弱成这样?”皇帝声音里不露声色,夏太医却听出其中隐含的怒气,

越发小心答话。对于他,虽然能回京城是好的,但是,皇帝面前做事,不免比往常要小心谨慎许多。

“离了船上了岸,过了这几日,小王爷身子就会恢复了。”夏太医起身躬身答道。

“这就好。”皇帝道,“他身上的蛊毒,真的没有办法了吗?”

“这些年,老臣研习这方面的典籍,又亲下南疆去过两次,解的法子倒是明白一些,公主在的时候,老臣向公主说过

,不知公主是否向皇上提过。”夏太医些微忧愁地说道。

显然公主并没有和皇帝说这件事,皇帝在椅子上轻轻欠了一下身,手指抚过椅子扶手,才道,“是什么解的法子?”

太医想了想,才道,“这蛊毒以前是在公主身上,公主产下小王爷后,便转到小王爷身上了,所以,这蛊毒会传到后

代身上,是一定的。只要小王爷能产下孩子,蛊毒也就不会在他身上了。这种解法以前只是猜测,老臣看了典籍,又

到南疆去,知道这蛊毒的确只能通过传到后代身上来解,而这也只对女子有用,若是男子,必然只能活几年,便无法

熬下去的。小王爷能活到现在,一来,是他的身体特殊,二来,实在是他出生于这样的人家,有办法与能力一直治疗

,若是一般人家,估计也是没有办法活下去的……”

皇帝因为太医的话目光变得阴沉起来,沉默了好半天,一直不发一言,太医无法揣度皇帝的意思,心里便有些打鼓。

其实在苏涵还小的时候,那时候,他因为教养原因,倒是类女子更多些,太医便向公主说了这个方法,用药物调理,

让郡王做个女子并不是难事,这样很容易就解了蛊,身子不用再受苦。

不过,对于公主,在让苏涵做女子与做男子之间,她是犹豫了非常久的。

若是要做一个依附于人又没有多少幸福,还要内疚于将自己身上的蛊毒转到了孩子身上的女人,那样的活着,也许,

还不如一直受着蛊毒的苦,做一个堂堂正正的男儿,是皇朝里的郡王,一生无忧。

是以,公主根本没有将这件事告诉皇帝,她想,她拥有为苏涵定下更好的未来的权利。

现在,皇帝又陷入了沉思。若要他的儿子去做女子雌伏于男人,那么,还不如让他做最尊贵的王爷,在有生之年里享

尽荣华。

皇帝根本没有询问太医已经长成的苏涵还能调理成女人的可能性,他站起身,说道,“你继续好好为他调养身体吧!

你的次子也入了太医院,倒是你教养一直好,听说你家小儿子不愿意学医,倒是喜欢骑射,这也没什么不好,他想做

什么,你来给朕说一声就行了,朕自是拿你家和别家不同,会准的。”

太医谢了恩。

皇帝说苏涵才刚到京城,一应东西也都还没有安排好,此时就进宫去倒是最好不过,便让即刻就收拾东西,准备进宫

里去住。

苏涵说他不喜欢陌生人,身边的人都要带着,皇帝也笑着应了,说想要带什么都行。

皇帝毕竟是一国之君,事务繁忙,先回宫去了。让身边的太监留下来照顾苏涵进宫。

苏峥知道苏涵马上就要入宫去住,一边心如刀绞,一边又没有任何办法,只难受地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苏峥进了苏涵的房里也不坐下,就那样站着,目光复杂地把苏涵望着。他以为经过上京来一路上和苏涵的相处,苏涵

怎么也该原谅他一些了,两人至少会关心进步,没想到苏涵还是把他当陌生人一般看待。他并不期待着能够得到苏涵

和他两情相悦在一起,但是,他希望他能够照顾苏涵,让他无忧无虑地好好生活。

可是现在,这个愿望也不能实现了,皇帝太宠爱他,要让他进宫里去住。

苏涵进宫后,两人的相处时间一定会更少吧。

苏涵根本不敢对上苏峥的目光,只一味低着头,丫鬟婆子们都在收拾东西,他说了不用带多少,只要用惯了的就行,

于是,就有不少东西拿来给他看,问他要不要带上。

这次是苏涵走了,没有和苏峥说一句话。

苏峥送到门口,苏涵撩开轿帘,望着他,嘴里喃喃唤了一声“哥哥……”

第七章 太子

想来皇帝是早就想好了,要把苏涵养在身边,苏涵入宫就被安排在皇帝寝宫偏殿里。

即使再受皇帝宠信的妃子,也没有住在皇帝寝宫偏殿的道理,以前住在这里的人,是年岁还小便丧母的太子殿下,当

太子长到十二岁后,也搬到太子东宫里去住了,这里一直是空下来的,只供皇帝有时候住住。

苏涵住进来,一时间,这叫做锦斓殿的偏殿便显得热闹起来了。

皇帝当晚便在锦斓殿里留着用了晚膳,苏涵只能吃太医定下的药膳方子,然后又喝了不少药,精神气也不好,在皇帝

用膳的时候,他便歪在一边要昏睡过去的样子。

让苏涵好好休息,对这里哪里不满都可以向他直言,皇帝又宠溺地摸了摸苏涵的头发,才让他好好休息,自己出了苏

涵的卧室。

这皇宫对于苏涵,便是一个用来住着的地方,宽阔的殿宇,精美的摆设,成群的宫人,对于他,都只是眼见着的虚物

,并不让他在乎。

也许,他只是想找个没有人的地方,静静地呆在里面,然后,也许,日子就慢慢地过去了,他也就在渐渐逝去的日子

里死去。

小时候也听母亲说过京城里的事情,说过皇宫里是什么样子的,有哪些殿宇,那时候,他还有一些憧憬,想看看母亲

长大的地方是什么样子的。后来,病痛的折磨,知道自己的生命不能长久,他便只想要在有生之年里快乐地过自己想

要的日子,那时候,他还不知道自己的身体和别人的不一样,小时候,家里有换过好几批伺候他的佣人,前一天还在

面前的人突然不见了,苏涵也曾好奇,询问母亲那些人到哪里去了,母亲笑着说那些人回家去了,换了新的人来伺候

他,直到后来的芷芸到他身边,才在他身边呆得久很多。直到那次他去了花楼,母亲生气却依然隐而不发,告诉他说

,他的身体和别人的不一样,是亦男亦女的,不能让别人见了,若是让人见了,就会有不好的传言。乍然听到自己和

别人不一样,苏涵觉得很奇怪,因为都好端端生活了十几年,从来没有觉得和别人有什么不同,突然听母亲这样说,

他还是有些接受不了,母亲安慰他说,那并没有什么关系,因为他是被上天垂爱的,所以,才比平常人生得更加优厚

些,只是,这件事并不能让别人知道。苏涵虽然点头应了母亲的话,心里却起了疙瘩,再不能像原来那样子无忧无虑

了,他会注意自己到底是哪里和别人不一样,但是,他哪里又观察地出来,只是徒增了烦恼罢了,从那时候开始,他

就开始长大了吧!

后来初懂人事,被母亲叫去说话,母亲隐晦地向他讲了很多男女之事,苏涵那时候才隐隐约约明白,母亲以前所说的

他亦男亦女和别人不一样到底是怎么回事,从此,他就忌讳和别人的接触了。

但是,也是从那时候开始,和哥哥的相处就变得不一样起来,他的心里起了涟漪,渐渐地,所有的喜怒哀乐都因为哥

哥而起,时时刻刻都想他,想要见他,和他说话,希望他能够和自己亲近,但是,又害怕和他相处,害怕和他的视线

相交……

后面,他明白了,那是一种爱情。

爱情是最美妙的,苏涵陷在里面,想着反正自己身上有毒,终究是活不了多久的,就让他快快乐乐地和哥哥在一起吧

,直到他死去的那一刻,那么,他的一生,将不再是没有意义的,他得到了他到这世间来一遭的意义,从小就受那么

多身体的苦,仿佛,也没有什么大不了,爱情让那一切苦难都让他觉得无足轻重。

当母亲发现他与哥哥的私情,哥哥突然之间离开,再也没有任何音信,他才明白,他的爱情,就只是一场美丽的梦,

哥哥离开,他只是回到了现实而已。现实里是冷清的院子,孤单的自己,是一盘一个人下也下不完的残棋,是思念太

过触摸琴弦时候的冰冷,是笔下墨滴滴落,却不知如何下笔的惶然……

母亲告诉他说,即使不为自己想想,也应该为哥哥想想,两兄弟做出那种事情来,以后还要如何立于世间。终究是要

分开的,还是早些收了心地好。

从此,他的心就死了。

院子,是那个清冷的院子;盛开的花朵,是那寂寞的开落的时光过客。

住在皇宫里,也没有什么不好。

苏涵这般想着,躺在床上,有清新的熏香袅绕在殿里,窗户开着,外面的月亮很大很亮,照出一角飞檐,檐下的宫灯

彻夜亮着,有宫女轻轻为他摇着扇子,柔声询问他的冷热。

苏涵新换了环境都是休息不好的,在船上的时候一直晕船,此时又彻夜难眠,披了衣裳起身,说想靠着窗户看看月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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