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闹!”祝队长一跺脚转头走了。
寒晨光看了一眼张晨,又看了看郭阳:“行了,放走。”
“不走。”郭阳一皱眉头,“我还没吃牢饭呢!”
“小张,你解决吧!”这把换寒晨光一步一个脚印儿的走了。
“你想怎么样?”张晨看着郭阳。
“你不说要狗么?牵条狗来,查!”
“我没说完。”张晨小声说。
“什么没说完?”郭阳看着他。
张晨突然把脸凑到郭阳耳朵边儿上,一股香皂味儿进了郭阳的鼻子,好闻。这香皂至少得10块……一箱。
正想着那香皂的事,就听四个字进了耳朵:“狗、仗、人、势。”
郭阳从局子里出来,风光是风光了,一冷静又觉得有点儿对不起那叫张晨的小警察。今天有点儿过了。
于是先开车到表姐王琳家把那36袋洗衣粉给她,王琳一看就乐了:“哟,我一人儿用不了这么多,你捎个两大袋回去
吧!”
“我不要。”郭阳说着转身要走。
“不成!你要不拿就是看不起你表姐!”王琳生气的一把把几个垃圾袋塞到郭阳手里,自己拿了两袋把门一关。
郭阳又提着洗衣粉下来,扔进后背箱一数,20袋。心想,得、这得用半年。一边想一边把车门拉开,给油,回分局。
车停在分局门口耗到天快黑,郭阳拿起电话拨了个号。
“您好。”
“您好,请问刘伊凡在么?”郭阳问。
过了一会儿,一个小姑娘接了电话。
“我,郭阳。”
“什么事儿?你怎么打分局来了。”小姑娘小声问。
“我看你在不在单位,不在的话就算了,所以就直接接座机了。哎、你们那儿是不是有个搞刑侦的叫张晨的。”
“有。”
“下班了么?”
“我这就下。有事儿?”刘伊凡小声问。
“不是,我问他下班了么,那张晨。”
“不知道。我给你看看去?”
“成,看完了电我。”
“你等着。”刘伊凡说完挂了电话。
不一会儿一条短信过来了:刚出门。
郭阳把车又往后倒了倒,看到下午看到那个姓寒的小警察先出来了,穿着身儿便装,伸手打了辆车。不一会,那姓张
的小孩也推着自行车出来了,警服一样也换了。郭阳看了看这孩子,还……真他妈挺朴素的。
开车跟了一会儿,郭阳一脚踩了刹车差点儿把骑车的小警察张晨别一跟头。
张晨停下来,看到郭阳从车里出来,小脸儿立马儿就掉下来了。
“小张同志。”郭阳满脸堆笑伸出手来,“今儿是我过分了。”
张晨摇了摇头,就跟没看见他那只手一样,小声儿说了一句:“是我不对,我不该跟您一般见识。不过、话说回来,
郭先生,您有点儿太欺负人了。”说完,把自行车往后推推,绕着道儿走了。
“张晨!”郭阳心里一阵儿难过,真他妈挺对不起这孩子的。把车门儿一关,跑着追他那辆自行车。
张晨吓一跳,脚一落地:“你干什么?”
“今儿……对不起。不过,您今天火也挺大的。”郭阳的后半句声音小了点儿。
张晨:“操、我说你他妈诚心来看我笑话的是不是!”
郭阳一愣。
“我不知道你们家后台是谁!也不知道你老子有多硬!我从小儿就想当警察!下了多大的功夫才分到刑侦支队的!您
厉害,一句话!我明儿就上街值勤了!”
“啥、啥?”郭阳没听明白,“您这……什么意思这是?”
“没啥,您心里有数儿。”张晨脸上的怒气已然变成无奈。
“背后使刀子的事儿,我可没干!”
“行了,我错了还不成么?都是我的错儿!”张晨大吼了一声,“您笑话看够了,赶紧走行么!”
郭阳一时语塞,想了半天:“我,操、我真不知道!成,那什么……要不然我……我这儿还有点洗衣粉你带回去。”
洗衣粉仨字儿一出,张晨一个拳头过来,郭阳看见了,想躲、算了,心一横眼一闭。拳头落左脸上了。
“你怎么不躲!”张晨又吼了一声。
“我……操,我只是觉得挺对不住你的。打一下就打一下呗!”郭阳也提高了音量。
“我、我他妈要知道你不躲我就使大点儿劲儿了!”张晨吼的声音压过郭阳。
郭阳左脸上青了一块儿,不过还是没忍住,乐了。乐的时候脸还有点儿疼。
“再来一杯?”郭阳看着张晨。
“成。”张晨把手里的一扎啤酒底儿干了。
“你那事儿,真不是我干的,我明儿就让我爸给祝队打电话,让你回工作岗位。”郭阳又解释了一次。
“不用。”张晨喝了口酒,“不是你干的就完了。你要是使啥小动作,到成了我走后门儿了。我爸我妈不高兴。”
“真对不起。”郭阳一肚子报歉。
“甭提了。过去就完了。今儿也是我火儿大。我当了他妈一个多月的混混儿。”张晨摇摇头,“白费了。”
“你还别说,你当混混儿比当警察帅。”
“真的?”张晨笑了。
郭阳看着这张笑脸,看着这微笑的小孩儿,把手里的苏打水儿一饮而尽。
自行车进后背箱,喝到微醉的小警察坐在副驾驶的位子上。
“往哪儿?”郭阳问。
“先往南。”张晨看了一眼手表,“到百货商场西边的菜市场停一下。”
“菜市场?”
“嗯。”
郭阳没再多问,把车开到离菜市场一个路口儿。张晨从车里下来:“等我十分钟。”
过了一会儿,提了一堆菜,肉回来。
“都收摊儿了,没买着好的。”
“你结婚了啊?”郭阳笑着说。
“结个屁!没钱谁跟啊!”张晨抱着菜坐在他旁边,“再往前几个口就到了,我今儿买了,我妈明天早晨不用出门儿
了,能晚起会儿。”
“把菜放后边坐儿上。”
“不用,别弄脏了。”张晨看着前边,郭阳看了他一眼,没说话。
郭阳的车挤着停到胡同里一个小院门口。张晨下来,郭阳看着他。张晨苦笑着伸出一只手:“得,今天这事儿,一笔
勾消。”
“那咱至少也得是个朋友吧!”郭阳伸手握住张晨的手。
“成!”张晨笑了,“对了,千万别和你爸或者别人说这事儿。要不咱这哥们儿当不成了。”
“是是是,狗仗人势的事儿,我不干。”
“成了,回去吧。谢谢。”
“谢什么啊,外道了不是。我感觉和你都相见恨晚!”
“咱认识得够早的了,你还希望咱啥时候认识啊。”张晨说着大笑起来。
郭阳特别想说,在我还是单身的时候认识。不过他还是顺顺当当接到:“我是说……咱应该一生下来就认识,那样儿
是发小儿多好!”
“得了,别贫了,我得赶紧。我妈可能还没吃饭呢。你也快回吧!”说完转身把车推进了小院。
郭阳坐回车里,看着旁边位子上的一尘不染,轻轻的点上了一支烟,拿起手机翻了一会儿,在一个名字前边上上下下
的移动了一会儿,还是打了过去。
“您好,您所播打的电话已关机。”把烟熄了。郭阳轻轻地叹了一口气。给油回家。
第三章
早些年有个电视剧,郭阳一家子都挺喜欢的——《激情燃烧的岁月》。
郭阳家里老一辈全是部队的,到了他这辈,虽然谁也没说“非得当兵”,不过郭阳兄弟三个也都以各种方式进了一回
部队。
老大生在海边儿,所以取名郭海,军医大学毕业的大夫,在某个部队医院里工作了一段时间转业去了药厂;老二是个
姑娘,生在冬天,取名郭梅,在城郊的某所部队大学毕业,毕业后就直接转业进了国企;老三就是郭阳,也是他们家
最后一个孩子,和兄姐不同,郭阳属于意外降生,而且出生的时候,家里已经已经在定居在城郊的部队大院儿里,不
再像以前随着队伍东奔西跑,老爷子高兴给他取名郭京,被全家上下否定了一个来回,因为是正午生的,艳阳高照,
郭艳不太合适最后取名郭阳。
郭阳没选部队的大学,为了离家方便,外地的也没选。随便找了个本市的二流大学学的计算机,想毕业之后凭老爷子
部队高干的关系随便混口饭吃也就完了,不过大三的时候,和第三个女朋友以不合适为由崩了之后,他清楚的明白自
己确实是他妈喜欢男的,同时也坚定了非男的不找这份信心。当时家里没想让他进部队,也根本没想到他想进部队,
但是、因为他想一头扎进男人堆,于是就通过各路关系,成为武警。
多帅啊,一到重大节日、集会的时候,满街站的武警哥哥看得郭阳直掉口水,带着特别的理想,郭阳背着行李远赴东
北。
理想,在现实中破灭是常事儿,当郭阳推开宿舍门的时候,他所有的憧憬都破灭了。事实证明,能在重大节日、集会
的时候站在大街上给大家树立安全保障的武警之所以是帅哥,那是因为他们要在重大节日、集会上站到街上……
但对于开采山沟里的某种稀有金属矿山的工作来说,并不需要你长得十分好看……怎么办?宁缺勿滥!郭阳抽了自己
四五个大嘴巴,站在这遍地丑男的矿山里,写下自己的第一篇军旅日记:“我他妈为了这么一个wò chuò的目的来到这
么神圣的地方!还真不如进监狱!”
两年之后,郭阳带着一身的稀有金属的泥土清香回到了家中,对于身在部队两年的他已经不太习惯看这花花世界了。
到了家里,老爷子看见儿子又黑又壮的甚是高兴,拿了几万给他。郭海郭梅也都结了婚,塞了不少红包给郭阳,道理
不言而喻,没工作而且到了适婚年龄。
郭阳总觉得自己比别人土了一截儿,天天翻看报纸找找有没有什么地方能够提升品味,再加上不想上班,最后拿着全
家人给的钱的三分之二,在一个大学比较集中的地区开了间咖啡店,提供书刊杂志阅读,门脸儿不大上下两层,最多
可同时容纳十几个人。
生意不好不坏,赔了几个月回本儿,再几个月也就两三千块的收成,这么着是不行的,郭阳把其它的钱往姐夫那一扔
:帮我买股票。人要是走正字儿,那就是正步走了。奥运之前那年赶上股市疯涨,还没高兴结束,他们家空置的一个
平房小院儿拆迁。兄姐都不缺房住,于是拆迁费用折腾几个来回全被推进了郭阳的腰包,一夜暴富就是这么来的。
饱暖思淫欲,郭阳开始广撒网,撒网于因特网。把自己的形象、年龄、身高、体重、三围、性向等诸多方面登录个齐
备,一下儿就炸了他俩邮箱,愣是没有合适的。回城一年是一个也没找着。在部队锻炼出的意志品质告诉他,总有一
天能熬到退伍,直到那年除夕夜里,才最终锁定一个目标,并定于大年初一早上九点在星巴克见面。
对方是个医生,条件不错,人长得也帅,斯斯文文干干净净。郭阳见惯了粗勇的爷们儿,还就对这种白面书生来电。
俩人坐在对面,还都保持几分尴尬,郭阳心里砰砰直跳,人生的第一次相亲还真是自己给自己找着的对象儿。咖啡喝
完,二人相谈甚欢,郭阳自己占了谈话时间的90%,那大夫偶尔回个一两句,但一直都对郭阳微笑着说话,有戏!郭阳
回家的路上几个短信问候人家,就这么着,俩人儿好上了。
医生叫刘伊笑,也是本地人,人吧话不多,轻微洁癖。工作特别的忙,经常上手术台,一上就是几个小时不下来,郭
阳上家里找人家,一来二去的,到是和他在分局做文书的妹妹刘伊凡混熟了。
“父母都是教师,哥哥是医生,妹妹是警察。你们全家就是我们全国人民歌颂的对象。”郭阳如此品评着刘伊笑的家
庭。
刘伊笑不同意同居,觉得没有各自的生活空间,只是一个月来找郭阳一趟,郭阳有事儿没事儿想给刘伊笑打个电话,
也多是关机状态。是是是,这个能理解,谁也不能在一个开了膛的主儿面前,把手里的刀放下接电话。
全世界都是人,那一年,郭阳只想和刘伊笑说话,但、很少能说上话。
问题会随着时间的前行而变化,要么就淡忘了,要么就习惯了。郭阳开始变得有点儿小孤僻,有点儿小寡欢,对人也
不怎么相信了,特别是刘伊笑,因为见面太少、话也太少。直到有一天,刘伊笑千载难逢的主动约他西餐。
郭阳把围嘴儿围好,看着对面儿微笑的刘伊笑。
“今儿心情好?”郭阳问。
“心情不好。”刘伊笑低下了头,把金丝边的眼镜拿下来、揉了揉脑袋。
“怎么了?说说。”郭阳想过去握一下自己男朋友的手,没敢。
“他回来了。”刘伊笑慢慢拿起红酒杯,抿了一口。
“谁……回来了?”
“他……就是我以前的,朋友。”
“噢……”郭阳心开始嗵嗵地跳,怎么意思?咱这顿是散伙饭?刘伊笑以前有过一男朋友,不过具体的郭阳一句也没
问题,他觉得这和他没关系,今天是刘伊笑这么主动提及,郭阳到也想知道知道。
“他从哪儿回来?”郭阳问。
“挺远的一个地方。”刘伊笑轻声说。
郭阳听这话觉得有点儿哆嗦,怎么着?今儿是“头七”?
“那个、他做什么的啊?”郭阳小心翼翼地问了一句。
刘伊笑今天的话已经比平时多了,郭阳有时候真想找别人问问,这俩男的谈恋爱是不是一般没话说。
“海员。”刘伊笑叹了口气,“其实那时候我们挺融洽的。”
郭阳 一听,一口红酒没品味儿就直接咽下去了,心说:海员啊!怪不得,你们俩能处一块儿还融洽!真他妈挺配的!
“挺……安静的吧。”郭阳微笑地看着刘伊笑。
“什么?”刘伊笑皱了皱眉。
“不是,我是说你们俩处得挺好的,为什么分了?”郭阳问。
“可能是他嫌我幼稚。”刘伊笑苦笑了一下,“算了,他这次回来是结婚的,反正和我也没什么关系了。来,咱们干
杯!”
郭阳举杯和刘伊笑痛饮。晚上打车把刘伊笑送到家。
“好久没过来了,走吧?”刘伊笑暧昧的对郭阳笑着。郭阳摇了摇头:“今儿太累了,你好好休息。”
“嗯……那成。我先上去了。”刘伊笑微笑着回过头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