灵露出了一个鄙夷的笑容。但是她自己也有些诧异，为什么不快点动手。这么多次，明明那个沾满血污的凤凰就在面前，却不早些取了他的性命，而是和他说了那么多无关紧要的话。难道，只是为了逞一时口舌意气，痛斥面前这个无恶不作的罪犯？

      "今天的月，很美呢。"莫名地，羽扬起脸望向空中，口中喃喃道。

      "什么？？"

      "也许，死在这样的一个夜晚也不错。"羽回过头让目光对上灵的双眼，清澈而明净。

      被那种清净所震慑，灵不由得往后退了几公分。那种眼神，怎么会出现在一个杀人犯的脸上？灵压抑住了自己的震惊，依旧用那冰冷刺骨的语调嘲讽着："怎么？想通了？悔改了？可惜已经为时已晚，不过如果你不反抗的话，我会让你死的轻松一点。"

      "事到如今，我已经不再有什么奢望了，如果你能记住我，那我会很高兴的。"羽轻轻的笑了一下。

      慢慢收起嘴角的嘲笑，空中的浮云掠过月前，遮住了月光，也使灵的脸上蒙上了一层黑影。她抬起手蓄起一股强烈的波动，在空中弓起脊背，收起双腿。随即猛地一踏，借助空气的阻力，如离弦的箭一般，直直的刺向羽的胸口。

      没有丝毫要逃避的意思，羽定定地立在原地。

      浮云渐渐移开，月光也随之射向了大地，也同样照亮了羽的脸。猛然映在不断接近的灵眼中的，是那对清澈眸子中呼之欲出的笑意，温柔的像是要把自己完全融在其中一般。

      灵蹙地停了下来，攥紧了拳头，把刚刚还在不断增强的波动硬是按了下去。狠狠的咬住了下嘴唇，她抡起好不容易压制住了冲击波的拳头砸在了羽的脸上。

      "你这个恶魔！"

      又是一拳。

      "为什么我就是下不了手杀你？为什么看到你的笑脸，我的心就会不由自主地加快频率？你是个杀人犯啊~~~"

      灵感觉自己的肩膀开始颤抖，她抬起手捂住双眼，但却没能够让泪水止于眼帘，顺着指缝，泪水划落下来，啜泣声充满了这个夜晚的每个角落。

      良久，她感觉到一张温柔手掌按在了自己的头顶，把她揽入了一张宽阔而温暖胸膛。

      "因为我们注定会相互吸引，不论多么强的法术也无法改变。"羽幽幽的抬起头，眼中泛起无限的哀伤。

      "凤凰，你不要想得太天真了，即使是注定被你吸引，但是灵她的身上依旧是有着天界五大高手所留下的魔法暗示，那可不是那么容易就能被破解的。"身后的树上传来了另一个男人的声音。

      是修罗。

      "我已经全部回忆起来了，凤凰，我的人生就是完全被你打乱的，我要你陪我一起下地狱！"

      边说着，修罗从树杈上跃了下来，拔出腰间的佩剑，指向羽的喉头。

      羽伸手把灵推向一边，平静地看着面前的修罗，淡淡的说："是吗？真巧，我也全想起来了。"

      "那么我们就在这里堂堂正正的决一高下吧。"修罗挑衅地直视着羽的双眼，"做一个早就该做了的了断。"

      "修罗，这是怎么回事？"灵从边上冲了上来，拉住了修罗，"你们好象再说什么我不知道的事情。"

      "是的，是关于你的事情，所以这次请你务必不要插手。这是男子汉之间的决斗。"

      "既然是关于我的事为什么我不知道？你和凤凰之间从很早之前就有瓜葛吗？为什么我这个青梅竹马一点印象都没有？"

      "……"

      沉默了一阵的羽在一边开了口， "你是不敢说？那我来说好了，天界那群刻板的所谓天人，对灵施了法术，修改了她以前的记忆。"

      并没有太大的反应，修罗不置可否地别过了头，让人感觉好象只不过是迟早要抖出的实情，在一个还不算太糟糕时候显露出了它的全貌

      "这…是真的吗？为什么？为什么要那么做？我做错了什么事吗？"灵焦急的想在他们口中寻找答案，但是另两人的视线却交错着从她身边避开。

      良久。

      羽叹了口气，抬头望向夜空，一轮银月印在他闪烁的瞳孔中。

      "不"，羽又深深地吸了一口气，"不是你的错，所有的错都在我，不过现在什么都不重要了，一切都应该结束了。"

      "什么意思？"

      "凤凰，你的意思不会是想说你存在的意义已经到此结束了吧？"瞥了羽一眼，修罗不屑的哼了一声。"你真把自己当作保护公主的骑士了吗？？"

      "如果你是那么认为的话。"羽苦笑了一下，但眼神却愈发坚定了几分。

      迷茫地看着面前的这两个人，灵感觉自己好象被排除在外了，什么事情都不知道，大家似乎也没有想让她了解的意思。

      握紧了拳头，指甲陷入了手掌里，但这样也不能让自己想起些什么，灵忍无可忍地冲这面前的两人大声喊道："你们在说些什么？为什么我一点都听不懂？？给我解释清楚阿。"

      "你没有知道的必要。"修罗似乎也有些被羽的言行惹恼了，也顾不上是在和谁说话，语气中充满了怒气。

      "是阿，也许你不知道会来得轻松一点。"羽并没有反驳修罗的话，只是温柔地回头对灵笑了笑，"不，也许应该说知道了对你来说百害而无一利。"

      "你现在还在那里装什么绅士？如果你觉得自己骑士的任务完成了的话，那就让我来帮你做个了结吧。"

      看着羽不温不火的应对，修罗按耐不住胸中不断强烈的怒火，不，也许这时候已经是妒火中烧了。不等灵对羽的话做出反应，修罗一步抢上羽的跟前。掌中渐渐聚起的风形成了小小的漩涡，并且越飚越高。转眼间，一把风塑成的剑出现在了修罗的手中，直直地刺向羽的喉部，显而易见的杀意呼之欲出。

      铛。一团火焰打中了修罗手里的剑，震得修罗手臂一麻，转瞬，那把魔法塑出的剑呼地消失在了空气中。

      "灵！"惊讶地瞪大了眼睛看着一边胸口还在上下起伏着的女孩，愣了两秒，修罗随即放声大笑了起来，"我早就该知道，反正我一直都是小丑一个，反正你不论何时都是站在那小子那边，反正我从一开始就注定了作为一个失败者出现。哈，多么讽刺，开始还口口声声地说要干掉凤凰和我长相厮守，到头来还不是这样，我受够了！"

      "不，不是这样的，我不是故意想要保护他，我只是想要从你们口中听到真相而已。"拼命的掩饰着眼中的失措，灵摇着头辩解道。

      修罗不信任的眼光蹙地刺向灵，容不得她半分躲闪。

      一道身影闪了过来，挡在了灵的身前，"不要针对她。"

      "哼，看不下去了？你又想以她的保护者自居来和我作对了？反正我也早已习惯了，被你们两个人耍得团团转。"

      "你知道的，这一切都不是晶灵的过错！"

      "看，你又摆出一副庇护者的嘴脸，我最讨厌看到你那副样子，明明是你，是你把晶灵害得那么惨。"修罗恨恨地咬着下唇，挑视着挡在他面前的羽。

      "什么？凤凰，这是怎么回事？你们不要把我排除在外，我才是当事人！这，都是真的吗？我被人篡改了记忆，难道也和这有关？"灵惊讶地看着前方高大的背影，不知道为什么，似乎从个人意识来看的话是想从他口中得到否定的答案。

      "是的，的确都是由于我的缘故。"

      "哈，你还挺老实，没想到过吧，想在她身边保护他，却总是给她带来厄运。嘿，嘿嘿，还真是讽刺。"

      "不，我知道，我知道这样的话我和她都不会幸福。"

      "？？既然你知道，那你为什么三番两次地搅乱晶灵的生活？好多次机会，你都可以有充分的理由和机会离开。为什么还要回来把她拖进更深的深渊！"

      沉默片刻，羽抬起头，让风扬起长长的银发，"如果是你，也许也会犯下和我同样的错误。"

      "但是最后我已经下定决心，不再回到她身边。只想无声无息地隐居人界，或者我会把她忘记，也可能在丽凤的帮助下，有一个新的人生，结交新的恋人。但是谁又想到，造化弄人，天界最终还是不放过我这个引诱公主的罪人，更可悲的是，执行这项任务的居然是我以前的爱人。"

      "你…..骗人！"羽身后的灵低着头，如丝娟般的黑发披在脸侧，随着身体轻微地颤抖着，"既然你说你那么爱我，为什么最后还是选择离开？你在逃避什么？"

      微笑着眯起眼，羽温柔的转身看着面前的灵："所以说，我是个怕事的男人，和你私奔被抓回后我看到天界的强大，所以退缩了，只希望能够轻松的活下去。请不要姑息像我这样的人，不要再犹豫，我说过，如果是死在你的裙下，我死而无憾。"

      "好，既然这是你的愿望。"灵在疑惑地盯着羽的双眼将近十分钟之后，终于放弃似地说出了这句话。

      灵抽起手，聚起一团火焰，熊熊燃烧在掌中。

      "最后的最后，我再问你一件事，是谁改动了我的记忆？"

      "已经没有知道的必要了，因为做那些事的人，大多在天魔大战时丧生。所以当时凤凰在逃亡路上和魔王一战，杀了魔王也没能得到原谅，你知道为什么吗？因为在那之前，你已经被消除了记忆，而施法者正是被我杀了的，确保你被施的法术永不被解开。凡参与审查凤凰的人都不能更改他的刑法。"修罗抱着双臂站在一边，一脸看戏的表情说道，"我说你们两人也不用再演下去了，你们的演技差透了，任谁看了都知道灵你是不会杀了他的。"

      "是吗？那这次是你错了。"羽边说着，猛地拉过还没反应过来的灵的手，按在了胸口，灵掌中的火焰沁入了羽的衣衫，也融入了他的肌肤。

      好象有点痛，羽微微皱了下眉，随即融入体内的火舌又从全身的肌肤上吐了出来，将他包围其中，衣衫的布片被烧得飞到了空中化作灰烬。

      修罗震惊地看着眼前的情景，不经意间惋惜的神情浮上眉梢："原来你早就知道，看来这次真的是我错了。"

      第二十四章 完结

      风，吹过修罗和灵的身边。

      也煽动他们面前燃烧在羽周身的火焰，火苗越窜越高，渐渐模糊了羽挺拔瘦削的轮廓。

      炽红的火焰之中，羽温柔的笑着，灵看到他缓缓地张开口，轻轻地动了下嘴唇。

      此时的风不知为什么愈发大了起来，和着沙沙的树声，阻碍了羽的话音。

      残缺的音节片断最终还是被风送入了灵的耳中，低沉地，温柔的。

      "你知道…….凤凰的死…..愿望……实现……"

      灵突然感到一阵痛彻心肺的疼痛感，不是来自外界，而是心脏的地方。她不自觉捂住了胸口，微微抽动下了嘴角，咸咸的湿润沾在了上面。

      修罗有些悲哀的看着面前渐渐溶入火焰中的羽。

      片刻，他回过头用一种让人看不真切的眼神望向身边的灵，突然看到一行月光从她的脸颊边滴下，之后灵的身体有些摇晃，瞳孔间的焦距在时间消失了，直直地向后倒了下去。

      幸而修罗眼明手快，一步上前将她揽在臂中，看着她紧闭的双眼和汩汩不断流出的泪水，修罗不禁露出一个苦笑，随即又放松了表情，他把灵轻轻放在地上，慢慢走近正在燃烧着的羽的身边。

      "很疼吧，听说凤凰要是想被孽火烧尽的话，要持续七七四十九个小时。说吧，你有什么愿望，我来帮你说出来，记得以前在书上看过，凤凰可以用性命帮人实现一个愿望，但是却不能帮自己实现，是这样吧。"

      轻轻点了下头，羽强忍住愈演愈烈的疼痛，露出一个笑容，"我的愿望，应该和你是一致的。只要按照你想要的去说，就没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