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涛心里暗暗有些吃惊,八年后这些穷凶极恶的犯罪分子竟然会再一次浮出水面,会议室里是安静的,却充斥着一种近乎有形的斗志和煞气,八年太久了,久得老百姓已经懒得追问这案子的后续,八年太难了,总有人时不时戳着脊梁骨骂欺负老百姓算什么有本事你们把“二七大案”破了!陈涛还能清楚的想起刚进刑警队时候当时的师傅现在的局长亲自带着他看案宗,告诉他每个进刑警队的新人都一定要看,要记着刑警队还欠着老百姓一个交待,欠着两位老刑警一个交待。
公安厅长看桌边警帽上的那枚国徽,“八年太久了,这次如果再破不了案,你们就一起准备跟我扒了警服谢罪吧。”
局长似乎终于等到了适合开口的机会,打破沉默说我亲自带队过去,厅长看了看局长没什么表示,转而侧头看陈涛,“你表个态吧。”陈涛答了声是利索的起立敬礼,“我请求加入专案组。”厅长看着还算年轻的陈涛提着的心稍微的放下了一点,这该是个比他们当初要优秀的年轻人,他说请求加入专案组而不说带队过去,严谨的思维和过人的洞察力正是一个优秀刑事警察所应具备的素质,厅长冲着陈涛点了点头,“专案组组长我确实选定了锦田那边的刑侦队长,毕竟他们的地方他们更熟悉环境便于开展工作,现在我任命你为‘4.3’专案专案组副组长,明天你就带几个人过去吧,带哪个人带多少人你自己把握,你们要做的就是不计一切代价侦破此案!”
陈涛郑重的举起右臂敬礼,一声是里透着一诺千金的味道,厅长点点头示意他坐下,局长欣慰的看着自己一手带出来的徒弟,重重拍了拍他扛下千斤重担的肩膀,陈涛低声说我想带陆齐,局长看着陈涛彻底陷入了沉默。
厅长说叫大家来还有另外一件重要的事情需要讨论,这次的案子是再立为公案全程对外宣布侦破进度还是扣紧不发消息等破案再说?有人低着头闷声说八年前的公案还不是教训么,要不是立为公案何至于至今抬不起头。局长问老百姓不知道,这案子悬着两条老刑警的命悬着你就能抬得起头了?有人反驳说至少不会像现在这么不受信任。陈涛回说这话根本就是推卸,你做的好的老百姓看着,你做的不好的老百姓也看着,信不信任他们自己心里有秤杆子,不是你想拨哪边就拨哪边的。那人问如果这次立了公案破不了怎么办,陈涛说十年八年、二十年三十年,花一辈子我也一定破了它!
厅长清清嗓子,阻止了几个人的争议,大家都不再说话等着厅长开口,厅长说你们身上穿的是警服,头上顶的是国徽,破不了案国家要你们干什么,衬托犯罪分子气焰嚣张无法无天?!在场的人听了不由得低头,厅长狠狠一拍桌子,吼把你们的脑袋都抬起来顶正了国徽,把你们脊梁骨都挺直了撑好警服,这次要是再破不了案失了民心,你们跟我一起引咎辞职,这次案子立公案,不做它议!
所有人齐刷刷起立,红着眼睛敬礼,一声是吼得惊天动地。
陈涛一进办公室所以人便都迎了上来,陈涛诧异的看看墙上的表,早过了下班的时间。杨海着急的问怎么回事是不是有大案子,陈涛看了眼陆齐点点头,“二七大案的那伙人在锦田镇又犯案了,现在已经成立了专案组,我会挑几个人带过去。”杨海有些担心的看向陆齐,陆齐表情看不出什么异常,说话却因为激动带着略微的颤音,“队长,带我过去吧。”
“你想好了?”
陆齐坚定的点点头,陈涛也点了下头算是同意,大伙一看纷纷请命,陈涛知道不能都带,又点了杨海展言等五个觉得适合的,定好时间第二天一早警队集合就走。
临下班陆齐打了电话知会魏来警队有事不用来接,本来是决定坐公交回家的,一想明早就要走节约时间,出门犹豫了一下还是坐了出租车。车刚开进小区没多远陆齐就让司机停了车,付好钱下车快步走向正悠悠然遛狗的魏来,魏来牵着小蒜正准备去招惹前楼李大爷家的腊肠,结果两狗相遇小蒜先哆嗦起来,弓紧身子发出类似咕噜咕噜的声音,魏来大感丢脸,陆齐小跑过去搂住小蒜顺毛,一个劲儿说别咬别咬。本来还想嘲笑魏来的李大爷一听小蒜是要咬人吓得用力拽回自家的腊肠,魏来目送李大爷和腊肠远去才蹲下看陆齐正逗弄的小蒜,“我怎么觉得它是吓得哆嗦。”
陆齐抱着小蒜站起来说本来就是吓的,魏来反映过来看着陆齐笑得一脸奸邪,“陆小葱你学坏了。”两人并肩往家的方向走,陆齐问送我回自己家一趟行吗,魏来顺口问怎么了,陆齐说二七大案那伙人今早在锦田镇又犯案了,我加入了专案组,明天一早就走,临走我想看看我妈。魏来脚步一滞,他知道陆齐没法开口是在以这样一种方式通知他,滞住的脚步很快重新迈开,魏来点点头,“行,吃了饭就送你过去。”陆齐没想到魏来答的会这么痛快,感激的看向魏来,魏来努力笑着看陆齐,“小葱,你怎么去的可得怎么给我回来。”
57
车开到陆齐家楼下魏来让陆齐自己回去,陆齐不想让魏来有被自己家拒之门外的感觉犹豫着不想下车,魏来一眼就看透了陆齐的那点心思,笑着说自己回去吧,我一上去准鸡飞狗跳的,你去陪阿姨多说说话,不用着急,我就在底下等着你,陆齐知道魏来说的在理,点点头答应一句话也说不出。等陆齐上了楼,魏来就趴在方向盘上抬头看一家家的窗户,小小的窗子透着寻常的灯光,万家灯火平常是福。
陆齐开门进屋,陆齐妈妈本来坐在沙发上看电视,见是陆齐明明惊讶却偏佯装平静的问了句回来了,陆齐点点头进屋坐在自己妈身边,见她好像又瘦了些心里不是滋味,陆齐妈妈问看我干什么,陆齐说你又瘦了,陆齐妈妈听了瞥了眼陆齐,口气不远不近的说那也是让你气的,陆齐低头,“妈,对不起。”陆齐妈听了心里难受,侧身认真的看陆齐,“儿子,答应妈,跟魏来分了吧,把工作也辞了,找个本分的女孩换份安稳的工作,就当孝顺妈了行吗?”陆齐不想惹自己妈生气,低着头不回答,正巧看见自己妈妈手指甲有些长了,笑着说我给你剪剪指甲吧,陆齐妈妈点头,“行。”
陆齐进屋找指甲刀发现陆舒没在屋里,坐回沙发上一边仔细的帮自己妈剪指甲一边问我姐呢?陆齐妈说和以前同学逛街去了还没回来,这阵子人好多了也乐意多出去走走了,我现在最操心的也就剩个你,陆齐勉强笑笑不回话,陆齐妈问怎么今儿突然想起来回来了,陆齐说最近忙今天一走这阵子可能都没时间回来了,陆齐妈手很细微的抖了一下,嗯了一声没多说什么。
陆齐陪着自己妈又聊了些以前的事,好像他们母子间已经很久没有这样缓和的相处过了,时间越来越晚,陆齐担心魏来自己一个人在楼下呆的太久,看看时间差不多起身要走,陆齐妈见陆齐要走也没多说什么,起身送陆齐到门口,临出门陆齐又回身多看自己妈一眼,“妈,我走了。”陆齐妈点点头,“陆齐,别给你爸丢脸,注意安全。”陆齐惊讶的望着自己妈妈,陆齐妈说那伙人又出现的事晚上新闻报了,你一进门我就猜到了。陆齐鼻子发酸抬手搂住自己妈,陆齐妈妈拍拍他后背,“去吧,你爸他可能也希望你能破了这案子,说不准都是命。”
陆齐躺在床上准备睡觉,魏来拽了把椅子坐在床边看陆齐,陆齐问你看着我我怎么睡,魏来说该怎么睡就怎么睡,我不吱声就看看你,陆齐握住魏来的手看他,魏来回握着陆齐的手也看着他笑,“睡吧,养足精神明儿就走了。”陆齐回说睡不着,两个人的手还握在一起,魏来说那我就陪你说话,陆齐问说什么,魏来回说想说什么就说什么呗。
“魏来,你说我是什么时候喜欢上你的?”
“十年八个月零三天之前一见钟情。”
陆齐看魏来不说话,魏来说你别否认,不然你干嘛一见面就冲我抛绣球,陆齐气的直笑,“不就是擦玻璃抹布掉你脑袋上了。”魏来说我还指望把你聊睡着了,你看你这么精神干什么,陆齐说那就你说我闭眼睛听,魏来说那我给你讲个故事得了,陆齐嗯了一声算答应,魏来拉着陆齐的手给他讲故事,“从前吧有一座大山,山里住着一堆珍奇异兽,像什么猪啊狗啊蜗牛啊狐狸啊黄鼠狼啊小鸡崽啊。”陆齐问那是珍奇异兽吗,魏来说闭嘴听我讲,陆齐嗯了声不说话了,魏来接着讲,“那山里面还有两只没了爹的小狼崽子,其中高大威武仪表堂堂玉树临风学富五车的那只狼崽子就喜欢上了又温和又倔强的那只狼崽子,可是那只小狼也是公的,山中第一帅小狼很难过,就去找小母猪小母蜗牛小母鸡崽小母狐狸什么的谈恋爱,可是怎么换帅小狼还是喜欢傻小狼,后来它就不搭理那些小母猪小母蜗牛小母鸡崽小母狐狸什么的了,天天就只围着傻小狼转悠,后来过了很久,傻小狼突然对帅小狼说我喜欢你,帅小狼心里那个高兴啊,却不跟傻小狼说其实是我先喜欢你的,傻小狼就一直犯傻,总觉得是自己带坏了帅小狼,帅小狼这时候就偷偷在心里笑傻小狼傻。”
魏来奇怪陆齐竟然真的一句话不回,再仔细一看陆齐呼吸匀称平和,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睡着了,魏来自己低声嘀咕这故事有那么无聊么,魏来妈妈站后面压低声音说我求求你以后别自己编故事了,太难听了什么跟什么,魏来摆口型说我让你偷听了么,魏来妈妈摇头,“你那五车里装的都是烂白菜帮子吧,我求求你以后千万别讲了,我活大半辈子没听过这么囧的故事。”
“这么什么的?”
“囧!”魏来妈妈说着还摆出一张囧脸。
“你跟哪学的?”
“今晚你睡这屋吧。”
“什么?”魏来没反映过来。魏来妈妈说搭个边睡就行了,别把陆齐吵醒了,不是明天起早就得走么,魏来点点头,魏来妈妈表情突然变的有点认真,“魏来,你说这次能抓着他们吗?”魏来侧头看看睡着的陆齐又看自己妈,“妈,其实我一点都不想让小葱去。”魏来妈妈看看自己儿子又看陆齐,“难为这孩子了。”
魏来妈妈走了魏来怕有亮光陆齐睡不踏实赶紧关灯上床,陆齐已经睡着了魏来怕吵醒陆齐,只轻轻的搭了个边,陆齐掀开被子把魏来拉进去,魏来转身冲向陆齐问我吵醒你了?陆齐被子掖严实,低声说你那故事讲那么难听能睡的着么,魏来说你装睡,陆齐不回话,魏来问你干什么装睡,陆齐还不出声,魏来转了转脑子,搂过陆齐问你不会是不好意思了吧,陆齐说放屁,魏来回说讲话真不文明。陆齐回搂着魏来,小声问做吗,魏来犹豫了一下,拍拍陆齐说算了,你明早就走不知道得辛苦多久,养足精神要紧。陆齐点点头,两个人一时都不说话,过了一会儿魏来小声问陆齐,“亲个嘴行吗?”陆齐说你问完还亲的下去么,魏来说怎么亲不下去,头靠过来点,陆齐依言把头向前靠了些,魏来探头去亲陆齐,两个人吻的温和缠绵,纠缠着浓浓的不舍。很久没做的两个人因为一个并不激烈的亲吻勾起了火,魏来尴尬的想往后挪挪和陆齐分开些距离,陆齐拉过魏来的手附在自己的下体处,魏来见陆齐也起了火哭笑不得的问现在怎么办,陆齐把手探进魏来的裤子里,回说速战速决。魏来嘀咕当警察家属太需要奉献精神了,动不动就速战速决,陆齐问你做不做,魏来笑,“不做白不做。”
两个人洗了澡重新钻回被窝里,折腾了一次都有些疲了的两个人依偎在一起相拥而眠,魏来迷迷糊糊快睡着的时候陆齐突然开口,“魏来,这次我一定抓住他们,为了你爸我爸,更为了国法。”魏来搂紧了陆齐,回说我都知道,陆齐点点头安心入睡,温润的呼吸一点一点落在魏来脸上,魏来探头轻轻亲亲陆齐的嘴唇,黑暗里看着陆齐模糊的睡容舍不得入睡。
58
坛子看着手机上显示的号码觉得很熟悉,缓了一下才想起来这是前几天自己看来看去也没敢拨通号码,有些忐忑的接通了电话,电话另一边母亲的声音竟然也有些露怯,“是…谭至吗?”坛子也不知道是怎么了,只是听到自己妈的声音眼泪就掉了下来,没了家、弃了学、受过伤、蹲过班房、窘迫过、迷茫过,这些都没能让坛子流一滴眼泪,可现在就是这么简简单单的一句问话,坛子的心还没来得及做反映泪已经不自知的落了下来,谭至妈妈见没人回答,又试探着问了一次,“是谭至吗,我是妈。”
“妈。”坛子忍着哭音尽量平静的叫了一声,电话另一端却陷入了长时间的沉默,时隔六年的一声呼喊让坛子妈情绪激动的难以平静开口,坛子听着话筒里偶尔传出的抽泣声,自己反而真正平静了下来,话筒里母亲的抽噎像更像一场申诉,让坛子开始明白自己的自私和不孝,原来为那个恣意妄为年岁埋单的并不止他自己。
不知过了多久,坛子母亲才慢慢平静了下来,坛子一向关键时候嘴笨不会讲话,想来想去也只又叫了一声妈。坛子妈这次应了一声,稳稳情绪说我跟你爸都想你了,有时间就回家看看吧。坛子赶忙答应,又问了问爸妈的身体情况,六年太长了,长到母子俩有太多的话想说,可又多到不知从何说起只能一笑带过。电话讲了一个多钟头才挂断,到最后坛子爸也没肯拉下来接电话,坛子只听见父亲的声音隐约传来,“接什么电话,等他回来又不是不能说。”电话挂断前坛子问我带个人回去行吗,坛子妈说行,坛子说男的,坛子妈说男的就男的吧,那一瞬间仿佛一个沉重的枷锁落在了地上,电话两端的人都得到了解脱。
偏远的小村子边停着一辆普通的红色的出租车,四周拦起的警戒线无声的说明着这里发生了些什么,闹不清怎么回事的村民拖家带口的跑来瞧热闹。陈涛指派杨海和展言仔细检查出租车所有地方看能不能找出凶徒的蛛丝马迹,车子里弥散着腥腐难闻的气味,杨海看向打开的后备箱不觉皱紧了眉头,就在不久前他们从后备箱里抬出了被活活勒死的出租车司机徐某,和八年前的几起窜案一样,死者也被麻袋套住了上半身,双手反绑,脖子上系着绿色尼龙绳。展言和杨海的搜查工作毫无进展,两人有些无奈的向专案组长汇报了搜查结果,郑组长面对这伙狡猾的惯犯不由叹气,“看来除了能确定这是当时实施抢劫的车辆外没有任何收获。”
陈涛看向稍远的地方,陆齐正和金长林蹲在一起不知道研究什么,郑组长问陈涛会不会是他们俩发现了什么,陈涛觉得有戏,说了声走几个人都往陆齐和金长林的方向走去,金长林正要去找陈涛,见人过来了干脆招招手召唤他们快点,郑组长陈涛几个走近了问有什么发现,金长林指地上宽大的轮胎印给大家看,“这里曾停过货车。”
“那怎么了?”郑组长不明所以,陈涛倒有些反映过来,问你的意思是他们在这里换车继续逃逸了?金长林看陆齐,“你把你的想法说说。”陆齐点点头站起来,看着地上的货车轮胎印解释,“前一阵子我看过二七窜案发生同时我们市的其它犯罪记录,每次都恰好有货车司机被劫杀,当时我就怀疑会不会是犯罪分子事前先抢劫了出租车和货车各一辆,用出租车实施抢劫后再中途换货车继续逃逸。”金长林见陆齐不说什么了接过话头,“陆齐把他的这个想法跟我说过,我觉得有可能,刚才就带着他在周围排查了一下,果然在这儿发现了货车停过的痕迹,可惜车一上了板油路印迹就没了。”陈涛听完看郑组长,郑组长赶紧给局里打电话申请立即封堵各个路口重点排查过往货车,展言在一边念叨要是能抓住就好了,陆齐听了摇头,“过这么久估计已经弃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