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话那头,根本没有注意听冠炽略微感动的问候,只是自顾自兴奋的说词。
单只是一瞬,一句话,让冠炽心中仅有的感动荡然无存。
头痛的闭眼,拧紧鼻梁,天知道,这个Project是不是能够在他手上按时完成都还是个大问题!
妈咪居然就已经开始打那一笔也许根本不够用的预算主意……
「喂喂喂,小炽,你听见妈咪说什麽没有啊?」
面对电话那头的紧迫攻势,冠炽升起车子中间的隔板,想了一个还算正当的理由回道,『妈咪,你不是要我跟大哥他们斗?现在让我这样做,你就不怕因小失大?』
「……」短暂的沈默,「也对!那就少扣一点!免得丢了西瓜,捡了芝麻!」
似乎真的在认真盘算一般,电话那头又开始滔滔不绝的计算道,「妈咪呀,最近看中一套钻石首饰,不过才八百多万,你不知道呀,真的很漂亮啊……」
『妈咪,我现在还有事情要做,就这样!』
根本不想再听母亲那些仿佛永无止境的要求,草草的挂下电话。
隐忍下将手中的电话打开车窗丢掉的冲动,转而望著车窗外即使骑著脚踏车也能快乐的笑著的人们……
他不知道,自己一直以来努力读书,认真做事,步步为营,究竟为了什麽?
呆呆的望著窗外一个个灿烂夺目的笑容,那麽温暖,让他想起另一个常常对著他笑的人!
再一次伸手按下车子中间的隔板,『Jack,我不回公司了,送我回公寓。』
第七章(上)
有些迫不及待的推开公寓的门,迎来的却是屋内空空荡荡的冷风。
没有预期的身影,没有温暖的微笑,冠炽握著门把的手隐隐用劲,许久才无力的松开。
关上大门将身心具疲的身体无力的靠在门上,单手捂著面颊仰天而笑,嘲弄著自己居然变的会有可笑的期待!
半响,冠炽有些身形不稳的举步往客厅去。
缓缓的脱下碍事的外套,掏出口袋中的烟随手丢在沙发上,随性的坐下,点燃手中的烟深深的吸了一口,缓缓吐出……
疲累的倚靠在沙发上,斜著脑袋看著白烟嫋嫋,伸手修长的手指滑过细烟间,什麽也抓不到,什麽也没能握住。
哼!冷笑著!也许原本他就什麽都没有……什麽都不曾拥有!垂下被细烟围绕的手臂,冠炽淡淡的闭起双眸!
惟瑞…你这只不听话的宠物,究竟跑到哪里去了?
“下次、下次要留条…就找大点的纸!”蓦然,回忆起他那只不听话的宠物第一次离家出走时的情形。
“好!都听冠冠的!”这是惟瑞当时回答。
愕然睁开眼眸,心存一线期待,在宽敞的客厅内寻找他心中所希望的东西……
可是,结果什麽都没有!
呆呆的望著空空如也的餐桌,一阵突如其来的揪心刺痛,香烟烧到手指的疼痛,却仿佛疼在心中。
缓慢的放下烟蒂,看著苍白的手指上烧红的指节……
可恶!狠狠的握紧双拳!直到掌心的疼痛超越指尖的灼痛!
──可恶!为什麽直到今天还会觉得痛!
◇◇◆◇◇◆◇◇◆◇◇
再一次离开华宅,已经将近十点。
好不容易说服爷爷让他离开,没想到居然这麽晚了。
不知道冠冠按时用餐了没有?也不知道是不是加班还没有到家?
焦急的看了看手表,惟瑞满心牵念著想必早就应该到家的冠炽。
又或者……根本不在乎他是否存在!想到这一点可能性,惟瑞心中有一丝难掩的落寞。
甩去胡思乱想,催促肯尼加快车速,看著腕上的手表,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视线停留在自己手臂上一条不相称却隐约可见的疤痕上。
伸手来回的抚摸著淡淡的痕迹,惟瑞唇角漾起一抹浅笑,可惜这条疤痕的原罪犯已经忘记的一干二净了。
『小少爷,到了。』肯尼的低唤打断了惟瑞回忆的思绪。
『你回去吧!没事别来找我!』简短的吩咐完,没有再作多余的停留,惟瑞拔腿就往公寓方向跑去。
边跑著,边不忘抬头望不远处窗口,漆黑一片……
还没有回来吗?纵使心中这般疑惑的想著,惟瑞却始终没有停下奔跑的脚步。
气喘吁吁的来到公寓门前,稍微稳住气息才将门打开,迎面而来浓郁的烟味,使得惟瑞不禁皱眉。
迅速按下玄关的点灯开关,瞬间室内一片烟雾腾腾的敞亮。
是香烟的气味!可是依照平时,冠炽虽然吸烟却很有节制!
面对几乎淹没视线的烟雾,惟瑞担忧著开口,『冠冠?你是不是在家?』
随著问话,一道模糊不清黑影笼罩著惟瑞略微纤细的身子,一双极其冷漠的眼眸透著烟雾,炯炯有神。
『冠冠?』冠炽在生气!面对冠炽冰冷的怒容,惟瑞心中却有一丝小小的喜悦。
再一次轻唤,冠炽依然一言不发,只是用他黑白分明的眼眸,带著冰冷的眼神望著惟瑞。
『对不起,冠冠!』搂上冠炽一动不动的身子,惟瑞轻哄著道歉,感觉到怀中的身体微微一怔,『冠冠,发生了什麽事?』
仿佛陌生人一般,冠炽推开轻搂著他的惟瑞,冷眸却一直锁著惟瑞脸颊许久,隐隐握紧双拳,冷漠的转身,『不关你的事!』
微微一愣,想上前拉住冠炽,双眼却扫到玄关满地的图纸文件……他大概能猜出冠炽究竟为什麽而失常!
想到这里,惟瑞不甚介意的漾起一抹招牌笑容,上前拉起冠炽冰冷的手,『冠冠还没吃饭吧?』
不待对方回答,便拉著冠炽来到餐桌前,压他坐下,径自走到窗边将所有的窗户打开,『吸烟有害健康,你懂不懂?』
搞定窗户後,惟瑞得意的笑著,双手大大咧咧的一击掌,『好饿啊!我也还没吃过东西呢!』天知道,他不知道刚刚被莲姨灌了多少东西在肚子里。
『我来动手做点什麽呢?!』看著一脸惊异的冠炽,惟瑞甜甜的笑著,『高难度的我不会,蛋炒饭吧!既有营养又方便!』最重要的是他只会那麽一种!
说著到玄关将所有图纸文件整理起来,整齐的放在一旁。捡起冠炽随便一丢的外套,退下自己的外套,一起挂起。
『冠冠稍等一下,等一下让你吃到最美味的蛋炒饭!』整理完毕,洗干净双手,顺便在满面冰霜的冠炽脸上偷亲一下。
看著冠炽下意识的皱眉,惟瑞唇角漾起温柔的笑,捧起冠炽刻意闪避的脸颊,对上黑白分明的眼眸,『对不起,冠冠!我以後不会乱跑了!』
『还有,我说过,不管发生什麽事,你都不是一个人!』
轻柔的话语,温暖的怀抱,自顾自的给予,却不带半点压力。
早就决定再一次冰封起自己的心,不再为任何人感动,为任何人难过!
这样的一颗冰冷的心,却被眼前这个人,一点一滴的融化著……
一道简单的笑容,一句简单的问候,一个简单的拥抱……都触动著他看似冰冷的心房。
望著惟瑞忙碌的背影,冠炽有一种不由自主颤抖的感觉,这种感觉,有一个名字,它叫──感动!
第七章(下)
一连两个星期,惟瑞都好比是在跟时间赛跑。
早晨冠炽一出门後,他就急急忙忙起床,跟著迅速的整理房间,然後再飞奔到公寓旁边的公园内等肯尼来接他去华氏。
到了华氏就开始针对商业城这个企划做基本的了解,查看图纸、策划工程。
最後,还要在傍晚冠炽下班之前赶回家,准备好晚餐、微笑,迎接冠炽回家。
两个星期以来,他一边让大哥派给他的秘书以电话的形式跟冠炽联系工作。
而自己则借用网络跟冠炽商讨细节,整个计划也意外的正常且顺利的进行著。
但计划越是毫无阻碍的顺利进行,惟瑞心中的疑惑更深,根据他对冠桀的了解,这样的顺利无阻,反倒像是暴风雨前的平静。
手指熟练的敲下一串命令,一天的工作又暂时告一段落。
斜眸扫了眼办公桌上成堆的图纸,脑中浮现起冠炽对著图纸无奈、苦恼的样子,唇角漾起一抹温和的浅笑。
这两个星期的合作,让他发现其实冠炽对於建筑规划、地理面积比例还有设计等完全一窍不通,更甚至连一些结构图纸都看不明白。
冠炽只对於数字敏感,预算额等开支费用他能算的一清二楚,基本的帐目也只需要大致看一眼便知道有没有问题,这点倒是让惟瑞省心不少。
正想著冠炽也该差不多关上电脑,准备回家了,惟瑞开始著手整理图纸和文件。
突然,电脑上冠炽又打来一句话,“对不起,我明天有些私事,没时间做事。”
微微一愣,疑惑的看著这一句,轻咬下唇,惟瑞还是礼貌的回了一句“没关系,明天大家休息一天。”
这是第二次了,上个星期,冠炽也是星期六表示自己有私事不能工作。
两天都是星期六,而上个星期他原本以为冠炽真的是累了,想要在家休息,结果却没有。
莫非他有其他的约会?他们相约每个星期六见面?
上个星期被独自丢在家中的经验,让这个猜想似乎更有可能!惟瑞心里很不舒服的想著!
抬起手腕看了眼手表,已经四点多了,迅速整理手边的图纸和文件,细心的锁进抽屉,再回顾一边室内确定没有错漏!
这一次,一定要知道冠冠究竟跟谁有约!想著,惟瑞起身拿外套大步离开华氏!
第二天,阳光果然没有辜负难得休息天,灿烂夺目、耀眼生辉,洒在身上暖洋洋的,让人觉得很舒服。
一大早,假装睡著,眯著眼眸看著冠炽蹑手蹑脚的沐浴、换衣服、最後出门。
冠炽前脚一出大门,惟瑞自床上一跃而起,七手八脚的穿戴完毕,飞奔出家门拦了辆车尾随其後。
『司机大哥,你能不能开快点?』焦急的指著前方再前方,隔了好几辆车距离的Benz,惟瑞拍著Taxi司机的椅背催促道。
『小夥子,人家那是Benz,我这是计程车,再快也只能跟到个尾巴而已。』
『转弯了转弯了,前面左转!』早知道这样,昨天就让肯尼把车留下!惟瑞心中懊悔著!
远远的看著冠炽的车转上一个斜坡,赶紧叫计程车也跟到斜坡下,往上看去,没有路了,只一座类似教堂的地方。
『就这里吧!』随手丢给司机一张大钞,也不等对方回找,惟瑞已经下车往斜坡上跑去。
三两步跑上斜坡,迎面见到“仁心孤儿院”一块竖立的牌匾悬挂在门前,大门是敞开著的。
疑惑的环顾四周,没有见到冠炽的车,那麽应该……是进去了?
心里这样想著,惟瑞小心翼翼的往内探望,居然空空如也,半个人影都没见到!
冠冠这麽大的企划都一连搁置两天,每个星期六来这里究竟干什麽?
猜想著各种可能性,再看看仁心孤儿院的匾额,不会是冠冠有私生子吧?
差点被自己这个无稽的想法呛到,惟瑞捂著嘴浅咳了几下。
不管了,来都来了,进去看看再说!下定决心,惟瑞举步往孤儿院里面走去。
这是一座较为陈旧的孤儿院,也许是私立的机构,小小的门堂,小小的草坪。
穿过门堂,走过草坪,隐约似乎有一些孩子的笑声传来,好奇的再往内……
『你好,请问你找谁?』礼貌的用语,唤住了惟瑞前行的脚步。
那是一张很年轻的脸孔,大约27、8岁到30岁的样子,还算英俊的脸上给人印象最深的是那一抹温柔如同春风一般的笑容。
『呃、那个…我…是这样的……』
『惟瑞?!』
正当惟瑞支支吾吾不知道该如何解释自己擅闯进来的时候,另一道微愠的声音夹带著众多孩童的欢笑声出现……
第八章(上)
若说此刻的冠炽见到惟瑞是惊讶,相信用愤怒来形容会更加恰当。
半眯著黑白分明的眼眸,眼中映射著愠怒的光芒,直瞧著略微显得有些手足无措的惟瑞……
『哈,原来是冠炽的朋友啊!』温文柔和的嗓音打著圆场,恰如其分的打断了两人之间颇为尴尬的气氛。
『呃…嗯,算是吧!』鉴於众人在场,冠炽稍稍敛去怒色,却依然满面冰霜的对著一旁开口的男人淡淡的应了一声。
看起来这次冠冠是真的生气!惟瑞心中暗愁。
『冠冠,我……』想著总该解释些什麽,欲上前,却发现自己无法移动脚步。
往下一看,一只胖嘟嘟的小手拉著他的裤脚,一双圆溜溜的可爱大眼睛正闪著水光,盯著他直瞧。
『……漂亮哥哥!』
微微一愣,有些舍不得甩开那只小手,回望著小手的主人,是一个十分可爱的小女孩。
眼角瞟了眼冠炽身旁围著一圈的小朋友,再看看小女孩讨巧的模样,惟瑞挂起招牌笑容轻问,『小妹妹,有事吗?』
似乎很开心惟瑞有反应一般,小女孩摇晃著手中拽著的裤脚,『漂亮哥哥,你是冠哥哥的朋友吗?』
冠哥哥!心中隐隐研究著小女孩对冠炽的称呼,惟瑞弯下身子蹲下,轻抚著小女孩的头发,温柔的回道,『是啊!』
『那、那漂亮哥哥也是来跟妞妞和大家玩的咯?』开心的拿起小手在惟瑞脸上摸来摸去。
『这个嘛……』眼珠子一转,惟瑞装作有些为难的模样,委屈的说著,『要问冠哥哥,他现在正在生哥哥的气,不知道让不让我跟你们玩!』
这一招果然十分有效,小女孩一听立刻跑到冠炽面前,一脸请求的拉著冠炽的裤脚摇晃道,『冠哥哥,你不要生漂亮哥哥的气了!让漂亮哥哥跟妞妞玩,好不好?』
面对妞妞的请求,冠炽抬眸隐隐瞪上一眼同样一脸可怜兮兮模样的惟瑞。
『冠哥哥你不要生气啦……』
脚跟边妞妞一直撒娇的闹著,冠炽望著小小年纪皱眉请求的小脸,宠腻的笑了,『好,我不生气了。』
『好耶!』才得到冠炽的应许,妞妞高兴的跳起来跑到惟瑞这边拉著惟瑞不放,『漂亮哥哥,跟我们一起玩!』
被一群孩子拉扯著来到小小的草坪上,惟瑞立刻被围绕在其中,大家一起玩闹著。
『就是他让你变的更像个人了吧!』观赏著不远处的美丽景象,一直擒著温文浅笑的男人,略带调侃的开口。
阳光下,目光却仿佛被前方那抹灿烂的身影所牵引,那是天使一般的笑容,那麽温暖,那麽快乐,使人情不自禁的跟著欢笑……
稍稍的移开了一直望著惟瑞的眼眸,淡淡看了眼身边的男人,对於刚才的调侃,冠炽选择充耳不闻。
淡漠的眼神,男人却接收到了警告的意味,了然轻笑,『呵呵!看起来我猜对了!』
看似相交甚欢的场面,看在一心二用的惟瑞眼中,刺眼且极度不爽。
虽然从孩子们的口中得知冠炽每个星期都会来看他们,但也不能排除孩子们是被利用的可能性。
悄声跟身边胖嘟嘟的小明说了几句,只见小明颠著胖嘟嘟的身子来到冠炽面前,『冠哥哥,冠哥哥一起来玩吧!』不由分说的软磨硬拉起冠炽的手往草坪中带去。
不一会儿,冠炽就被孩子们圈在中间嬉笑著,看著冠炽脸上难得的笑容,惟瑞隐隐的退出孩子堆。
『你是谁?』
毫不隐藏一脸的敌意,外加充满挑衅意味的问话,惟瑞来到那个总是挂著一脸看似温和的假笑的男人面前。
挑眸细细打量著这个看似一身神父打扮,却年轻到过分的男人。
『我、暂时不会是你的敌人!』丝毫不亚於惟瑞的气势,男人下颚一挑笑答。
心中略微一惊,对上男人仿佛看穿一切的眼眸,惟瑞漾起一抹冷笑,『是吗?』淡淡反问。
『这家孤儿院原本早就该关门了!』答非所问,男人依然温和的笑著,双手交叉在胸前,不急不缓的说著。
『最早的地址因为政府收地,这些孩子们差点流离失所。现在这个地方是冠炽拿出他所有积蓄才有的……虽然算不上很好,但孩子们都很开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