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很少参与大型道具组组长久保进来时,原本喧闹的会议室顿时鸦雀无声,大家一起站了起来。
“辛苦了。”
大家都彬彬有礼地对大介致意,由此可知,他们不仅认同大介的能力,而且十分尊敬他。
这些在日本电影界被誉为屈指可数的各领域的优秀人才,都是为了能在大介手底下做事,而聚在一起,因此团结的力
量更形稳固。
“大家都到齐了吗?对不起,在这么忙的时候还占用各位的时间,请坐。”
大介对在场的每个人这么笑说。可是大家都知道,除了电影制作的企划发表外,除非出现大问题,否则大介不会如此
劳师动众,把大家聚在一起,因此,大家都以紧张的表情看着大介。
“很抱歉,由于事情发生得太突然,我想调整一下今后的计划。我已经向隆弘说明了,目前手边正在拍摄的连续剧的
主角演员冲田仁光,昨晚在自己的家里病倒了。在检查结果出炉前,他的病情到底如何,不得而知。不过,好像不太
乐观。我还没决定是要换角,或在跳过他的戏分下继续拍摄,直到他康复。但我们得做最坏的打算,除了重写剧本外
,还得重新调整计划。”
就连最亲近的人,大介也没说出真相。
不管发生什么事,冲田仁光失踪的丑闻都不能泄漏出去。
他并非不相信自己的部属,只是他不愿说出任何一句对冲田仁光不利的话。
幸好没有人对大介的解释产生怀疑。
“--如今重写剧本的话,之前的准备工作可能都会浪费掉。到时候一定有些东西是重新拍摄时所必要,或是紧急时需
要的。能继续使用当然最好,不过我们不能太乐观--柏木,明天中午前把大致的损失计算出来给我。如果有重要文件
,就提交给各组组长,行吗?”
柏木面不改色地答了声、我知道了“老板”,于是大介笑了笑,点点头。
“隆弘,目前所录好的,可以播到什么时候?”
“连尚未剪辑的部分算在内,还有三个月,可以播放13次。”
隆弘立刻给了一个清楚明了的回答,大介点头。
“如果真的必须重头开始,三个月的时间稍微短了点。,没有剪辑的部分是几次?”
“8次。”
两个月……大介边嘟哝,边拿手抵着额头,叹了口气。
“难道非得换角吗?”
听到大介苦涩地嘟哝着,渥隆弘站了起来。
“剪辑方面,我会亲自指挥,所以就请老板尽快修改剧本……”
“--……”
“请您直接明说,说不管熬夜或怎样都成,就是要把工作结束!大家都等着老板您指示。就算以前的心血都付诸流水
,必须从头开始也无所谓。只要您说一声,给我好好做!”
“是的,老板!我们会照顾您的指示……”
在场的工作人员都站了起来,等待大介指示。看着每一双对自己充满信心的眼神,大介闭上双眼。
“给我好好做。”
他用低沉的声音,静静下了命令。
龙司放下不知道在这一天空响了多少次的话筒,皱起眉头,深深叹气。
他不认为怀着祈祷冲田仁光或许已经回家的心情,不断打着电话的自己异常,反倒觉得要是自己不这么做,才真是疯
了。于是他再度拿起话筒。
按下熟悉的电话号码,仿佛嘲笑龙司的心浮气燥的电话铃声响了起来。
“拜托,快接啊,仁光……”
龙司不知不觉嘟哝着,随即苦笑了出来。
好想听他的声音,好希望他用那响亮而低沉的声音叫着“龙司”。说什么都好,只要能听到他的声音。
电话铃声就如龙司一相情愿的心情般,不停地响着。
听到门铃声,龙司赶紧放下话筒,跑向玄关。
“是仁光吗?”
从微开的门缝间出现的,不是龙司魂牵梦萦的人,而是革大介。
“--是你啊……”
龙司难掩失望的表情,松开了门链。
“真抱歉,我不是冲田仁光--对不起,我暂时不想回家。此外,有件事要拜托你……”
桌上堆满没有滤嘴的烟蒂,地上散落空的酒瓶。从龙司那满是胡渣的脸孔,看得出他大概在出事后就未曾闭过眼,好
憔悴的模样。
“--我在中午去见了祥章。”
你知道吗?大介边说边用脚踢开空酒瓶,坐在地上。
“那边的事我交给祥章去办。在他联络之前,我们还是别轻举妄动得好。还有,工作人员方面我以他得急病为由交代
过去,已经都安排好了。现在知道事情的,只有我、你跟祥章。连隆弘我都没敢让他知道。问题在医生这方面……你
有没有门路?你是医大毕业的吧?”
龙司吐了口气,拿掉香烟的滤嘴。仁光曾说过,打火机的火虽然很小,但有瓦斯的味道,回破坏香烟的味道,这些话
大概都牢记在龙司的心里吧?他用火柴点了烟,有叹了口气,拿起话筒。
一旁看着的大介,拿起龙司放在桌上、喝了一半的酒杯。
“--恩,对,你马上过来,一起带过来也没关系。我现在没时间说明,一也,求求你……对不起,我等你。”
龙司放下话筒,又拿掉一根烟的滤嘴,边点火边咬紧牙关。
“他会过来?”
大介抽着烟,往酒杯里倒了酒,龙司对他无力地点点头。
“他叫高师一也,是我的青梅竹马,现在在T医大的研究室工作,他应该可以想办法弄进去一两个病患。真有必要的话
,可以让他写一份假的诊断书。他口风很紧,没问题的。”
“最好是这样。还有……很抱歉,在这种时候还提起工作的事……关于以后的拍摄工作,我决定将剧本做大幅度修改
。原本想说等冲田仁光回来,但少了一个主角实在撑不下去。就算把隆弘正在剪辑的部分算进去,也很难拖过去……
”
龙司看着大介,点头说了声:是吗?然后轻声喊着冲田仁光……
“--我在想,是不是要用野崎真琴。”
大介静静说道。
将烟的烟头在龙司的手掌中被捏碎。
“龙司!笨蛋!你的手!”
龙司用燃烧熊熊怒火的眼神看着怒骂他的大介。
“你想让那种人顶替仁光?你认为我能跟他打照面吗?如果你用他,我马上辞演!”
喂!大介一把抓住龙司的胸口。
“你以为我会无故用那种人吗?我是在想,只要他参与这个工作,多少能让他把注意力转移开--难道你不怕他会心生
歹念!?龙司,求求你,冷静一点。如果连你也不演了,我可是会死得很惨。求求你,龙司,我可不像你,能那么随
心所欲。不管怎样,只要冲田仁光回来了,他就没有演下去的立场。到时候,我自然就要他离开,还会让他从此再也
接不到象样的工作。”
“……我要毁了他!”
龙司呻吟般说道。
过不久后,龙司的医生朋友高师一也造访。看着大介的高师一也比高大的龙司还高,却瘦得不能再瘦。不过,他的身
材却匀称得叫人惊讶,举手投足间充满了能胜任模特儿工作的感觉,让大介倒吸了一口气。
他散发出的气息有点像冲田仁光。
“才想说你好久没跟我联络了,没想到竟然在三更半夜吵人。什么事?身体不舒服吗?”
那属于男中音的声音里,带着轻微的责怪。
“说吧……发生了什么事?连胡子也没刮,一副颓唐样,还喝酒又抽烟?”
“一也…………”
“别叫得那么凄惨--喂,小龙,把你的手掌伸出来让我看看。”
高师一也二话不说,就用瘦骨棱棱的大手一把抓住龙司的手掌。
“急救箱呢?”
大介从隔壁房间提来一个大箱子。
“--哼…………倒是准备得挺齐全,还以为你已经忘光了。”
高师一也边检视药箱的内容,边嘟哝着,然后用熟练但粗鲁的手法帮龙司处理烫伤的伤口。
“我不知道是什么原因,但你也别这么傻。还有,这个不会留下伤痕--不过到底发生了什么事?”高师一也再度问道
。龙司和大介对看了一眼。
大介巨细靡遗地将事情经过说了一遍,高师皱起眉毛点点头。
“--所以,你们希望我捏造诊断书?”
“求求你,一也,只要在必须时刻拿出来就行了。当然,我们不会造成医院方面的困扰。”
“小龙,你还记得医师法第四章第二十条写些什么吗?”
“--“禁止非诊察治疗等行为”、“医生不得在没有亲自参加诊察的情况下提交诊断书”--我知道自己要求你做的事
是违反医师法的,可是,一也,求求你,我只能求你一个人了……”
高师一也闻言,把脸转开,深缩眉头。大介则补上话。
“我们必须获得冲田仁光所属制片公司和电视台的谅解,而他老家那边一定也会质疑。不管怎样,我们都会尽快找到
他,所以……”
“要是有人要求见他,怎么办?万一被媒体嗅出异常呢?你们一再保证不会对医院造成困扰,那影迷要怎么处理?我
绝不能让一大群影迷涌到医院来,造成其他病患的困扰。”
尽管高师一也的理由十分充足,但龙司和大介不肯放弃,于是高师一也只得叹了口气。
“--好吧,既然你们这么坚持,我只得答应了。但不能用T医大的名字,曝光的可能性太大。我用老家那边的医院名字
。”
“一也……”
“抱歉,得用乡下医生。反正都说他在家疗养了,你们两人就好好商量该怎么说。为了避开媒体而不在家,是很自然
的事。可能的话,在事情闹大前,快把他找回来。”
高师一也沉稳的声音,让龙司和大介露出安心的表情。
“对不起,一也。”
“--麻烦你了。”
看到异常憔悴的龙司,又听到才刚认识--平常应该也充满自信的--名导演革大介的话,高师微微扬起嘴角,笑说“笨
蛋!一点都不像平常的你。”
--仁光……我做了我所有能做的事,所以,求求你,赶快回来。虽然大介跟一也都在我身边,但不管他们是多好的朋
友,都没办法取代你啊!再这么听不到你、看不见你,我都快疯了!你一不在,我竟然会这么痛苦。要到何时,我这
份痛苦才能结束?你快回来吧,仁光……
龙司用颤抖的双拳抵着额头,仿佛借此承受涌上的痛苦思绪般。
“我带人来监视你,以防你逃跑。想打针的时候,就请他帮忙,你会感觉很舒服的。像你这么迷人的美男子,他会很
乐意为你服务的。”
绑架了冲田仁光几天后,野崎真琴带来一个身材和体重都跟龙司的经纪人近藤正美差不多高大的男子。那张丑陋的脸
上带着卑鄙的笑容,凝视因为药效消退而感到痛苦的冲田仁光的视线,仿佛黏在冲田仁光身上般令人不快。
“想打一针吗?马上就会觉得很舒服。想要多少就给你多少,只要你说一声求求你!怎么样?”
男人在冲田仁光耳边用沙哑的低声说着,而冲田仁光只紧咬住牙关。
“我……不要……唔……不要……碰我!”
冲田仁光紧握的拳头正在颤抖。他没有获得充分的食物,也没有洗澡。他们甚至不让他上厕所,只给他一用一个桶子
解决问题。然而这种种凌辱却都无损于他的美貌,让焦躁不已的野崎真琴企图用男人来凌辱他。
“快点!给我好好的蹂躏他!把他弄得破破烂烂我才称心如意!”
看着野崎真琴歇斯底里得大叫,冲田仁光眼带轻蔑。
“绑架、监禁、违反禁药法,还有强制猥亵。如果我现在咬舌自尽,就再加上一条杀人罪。要不要添上一条遗弃尸体
罪?轻则判三年--想侵犯我吗?尽管来吧!我会加倍奉还的!想不想尝尝终身监禁的滋味?我可是做了将近八年的律
师,在警方、法院方面都有熟人。你给我牢牢记住,不管我是活着出去,或躺着被抬出去,我都有足够的能力让你身
陷困境。”
他的声音具有一股仿佛来自地底的魄力。而冷酷的眼神使得那些应该要抓住他的家伙,都怕得不敢轻举妄动。虽然不
管他如何威吓人,以他的立场来看,这些家伙应该居于优势,但或许是他散发的气息,使得他按起来像个不容侵犯的
圣人。那些早就习惯使用暴力的家伙不断往后退,在乞求原谅后,一溜烟逃了。
“你这种骗人的伎俩是没用的!”
野崎真琴用颤抖的声音说道。可是,或许已心生恐惧吧!他再度将冲田仁光紧紧绑住,不断对他施打高纯度的兴奋剂
,使得冲田仁光的健康受到严重伤害,常常发作的药瘾让他饱受煎熬。但冲田仁光却从不曾主动要求施打。
“看你吓得都在发抖了。怎么样?想来一管吗?”
一只黏腻的手搁在冲田仁光的肩上。
“好一张美男子的脸蛋!看美男子受苦的样子,真让人愉快。把手伸出来,我让你爽一下!”
“放开…………!”
男人一把抓住冲田仁光的手,将白浊的液体从已经变成蓝黑色的针筒里注入冲田仁光的静脉中。开始慢慢侵蚀肉体的
药物所引发的陶醉感,使得他持续与痛苦抗衡的身体整个松弛秒来。冲田仁光的脑海里蒙上一层霞光,仍滔滔不绝说
着话的男人声音也逐渐远去。
开始混乱的意识,让冲田仁光已无法认出呼唤他的名字,对他温柔微笑的人是谁了。
当天,野崎真琴来到在缺少冲田仁光的情况下,重新拍摄了几天的连续剧“大机场”的摄影棚。大介重写剧本,设定
冲田仁光饰演的刑警拢川智志参加在美国举行的研讨会,再将收录了冲田仁光画面的部分剪辑、过滤,由龙司代理他
的职务,总算能如期上演。而从总署前来支援的警佐角色,就由野崎真琴担任。
“我没有自信能取代冲田先生的角色,不过我会尽一切努力,达到大家的期望。请各位多多指教。”
不知道是自认为监禁冲田仁光的事没人知道,抑或故意这么说,野崎真琴面带谄媚的笑容向大家打招呼。
龙司只用仿佛看到不快的东西的眼神瞄了瞄恬不知耻的野崎真琴一眼,就坐到转属冲田仁光的铁管椅上,对着芽子和
近藤正美耸耸肩。
“有什么办法?至少得忍耐到冲田先生病好。我也是死都不想跟那种人合演。不过,你相信吗?他的身高竟然跟我差
不多!我得穿平底鞋,还得弯下膝盖配合他,真是开玩笑!革导演根本不该找那种人来代替冲田先生的,真不知道他
在想什么!”
芽子不悦地说道。龙司则因为冲田仁光不在,而变得沉默许多,身心状况都不是很好。近藤正美以怜悯的神色--虽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