村夫(古代 风骚受N攻)第二部——默然挥手
默然挥手  发于:2011年09月25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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了梦乡。

第四十五章

眼看天色渐深、凉风渐起,莫白手牵着缰绳望了望周遭,心知今晚是赶不到下一个城镇了,找了块平坦之处停了马车

,四下拣起干柴生了堆火。他忙活完走到车厢边掀起帘布,就看见陈九和小哑巴相拥而眠的两张睡脸。

小哑巴似乎被外面的火光扰到了,他吧唧了一下小嘴、咽了咽唾沫,脑袋往陈九的肩窝深处钻了钻,一脸满足的表情

,不知在梦里见着了什么好吃的。陈九的脸上神情虽说淡淡的,在火光的映照下却显出两道尚未干透的泪痕。

莫白心里一紧,轻轻放下了帘子,平日里看着古灵精怪,可毕竟只是一个无父无母的苦命孩子罢了。他微叹了口气,

绕到车前卸下辕套,将马匹牵至草木丰盛些的地方,把缰绳在树干上栓牢,又取下水罐找到一处清泉接了,架在火上

煮沸了才把车上两人叫了起来。

两人刚刚睡醒都是一脸迷糊,蹲坐在火边愣愣地也没兴致吃东西。莫白将热水和冷水兑了,搓了搓汗巾,帮他们每人

擦了把脸,再从行李里翻出碗来一人倒了一碗热水递上。小哑巴接过后急急地喝了一口,烫地差点将剩下的都给泼了

陈九已记不清先前梦见了些什么,只觉得胸口闷闷地不太舒服,趁那两人不注意抹了把脸将泪痕擦去。此时见小哑巴

张牙舞爪的模样不禁莞尔,他放下自己的碗接过小哑巴的,吹了好几口再尝了尝,见已经凉了差不多了才还给他。

小哑巴一口喝下,小脸上泛出两坨健康的红晕,眼睛也多了些神采,转而向莫白跑去,怀里抱着几块干粮和肉干回到

陈九跟前,两眼亮晶晶地望着他。陈九对他这种毫不掩饰的借花献佛举动很是啼笑皆非,抬头向莫白示意致谢,才拿

起一块干粮和着水咬了一口吃了起来。

莫白坐在不远处一块圆石上,面无表情地看着两个小子一副兄友弟恭、其乐融融的样子,一言不发地啃着肉干,脸色

被摇曳的火光照得阴晴不定。直到他们两人吃完,小哑巴开始用食物碎末逗弄地上的蚂蚁,他站起身走近一把抱起了

陈九,低头对玩地正欢的小哑巴说:“别走远了,累了就回车上去睡。”

小哑巴不耐烦地摆了摆手,示意已经明白了,莫白这才掉头带着陈九离开。来到泉水边上,他解下陈九的裤子查看,

才发现好不容易结痂褪去后的新肤过于幼嫩、经不起车马颠簸都磨破了又渗出了血水,更别提那些愈加恶化的旧创口

了,不由得皱起了眉头。

他一面小心地擦拭着糜烂之处,一面低声问道:“疼吗?怎么也不说?”陈九听他的语气比往常的淡漠多了一些责怪

严厉,心里却是一甜,连忙答道:“还好,不疼……”莫白没有接话,只是默默地帮他清洗、上药,完了后再将他抱

回火堆边上。

小哑巴趴在先前莫白坐着的那块圆石上,似乎已经睡熟了。莫白放下陈九,爬进车厢铺好被褥,这才将两人抱进去安

顿好,自己拿了块毛毯枕在圆石上露宿在火堆边,不时添块柴火什么的。陈九用力撑起上身,掀开帘子对莫白说道:

“白大哥,外面夜露重,还是进来挤挤吧。”

莫白像是没有听见一样一动都没动,陈九怕再大声会吵醒小哑巴,还是放下了布帘躺了回去。莫白这才转过身平躺着

,抬头看着浩瀚的星空,茫然出了神,也不知过了多久才进入梦乡。

第二天清早,车里的两个人被一股浓郁的烧烤香味勾起了馋虫、赶跑了瞌睡虫。小哑巴首先挣脱了陈九的怀抱跳下车

去,看见莫白正忙着翻烤数串野味,欢呼了一声蹦蹦跳跳地冲上前去。莫白挡住他伸出的小爪子,拖到一边先用汗巾

擦了脸,这才拿起一串烤地差不多的山蛙塞到他手里。

陈九也试着爬下车去,为了避免牵动伤口,动作十分涩缓,一只脚还没碰到地上,整个人忽地悬空起来,被安放在不

知何时整好的褥子上。“坐着,别动。”莫白丢下几个字,转身将水罐和盐瓶放到他面前,又过了片刻送来几串烤好

的山蛙和鱼,整个车厢内都香气四溢。

陈九接过后心下一动,叫住了急切离去的莫白:“白大哥!”莫白的背影顿了一顿,陈九心中涌上的诸多疑问和话语

忽然像是被堵住了,最终化成了嗫嚅的几个字“谢谢你……”莫白肩膀微微一耸,头也不回地走开了。

三人吃完后收拾一下行装、架上马匹出发了。陈九发现车速明显比昨日缓慢了许多,自然也平缓了许多。他从不时被

风吹起的车帘缝隙中,看着正在赶车的莫白宽厚的背影,突然有种想哭的冲动。

小哑巴年纪还小,终究耐不住旅途寂寞,何况早已睡了个大饱、十足的精神头儿,在车厢内缠着陈九玩耍。陈九苦在

巧妇难为无米之炊,也不知拿什么逗他才好,闷得小哑巴在车厢里直打转转。不久他便想出了随着车体颠簸的节奏蹦

跳来解闷的游戏,兀自玩得欢快。

陈九见车厢震的厉害,出声道:“小哑巴,别跳了。坐过来,哥哥讲故事给你听吧。”小哑巴一听,转身一纵就往他

怀里扑去,他反应不及立刻伸手去接,左手上传来一阵剧痛,惹得他叫出声来,“哎呀——”

“吁——”莫白停下了马,翻身进入车厢,脸上略带愠色,问道:“闹什么?……”恰看见陈九搭在小哑巴背上的左

手小指鲜血如注,急忙上前一把抓起仔细查看,原来是过长的指甲遇到正面冲撞折断了。

陈九见莫白的脸色一下子变得难看起来,连忙解释道:“小时候村里来过一个算命的,说我小指不过关(就是指小指

的长度没有过无名指第二个关节),注定孤苦无依,这才开始留的……都十多年了……”农家妇女大多因为劳作辛苦

,都几乎无人留指甲,更何况一个男儿?!

陈九真不希望白把他当作不事生产的男娼,虽说他的确也没耕过几块地……他悄悄瞥了眼莫白的脸色,也看不出到底

有没有信他的那番说辞。只见白从怀里摸出一把小刀,低着头小心翼翼地帮他把断甲修好。

陈九在一边看着,终于忍不住问道:“白大哥,你对人,都那么好吗?”终究得不到一句应答。“你能不能不要对我

那么好……”泪水无声地涌了出来,“我好怕……”莫白最后吸吮了一下残血,吐在车外,扔下一句“不要再闹了。

”又掉头出去赶车了。

第四十六章

经此一役,小哑巴可算是老实了,蹲在陈九身边动都不动。陈九看着他一脸郁色地低着头,双手玩弄着衣角,心里原

本就没怪过他,于是将他抱起,娓娓地讲述起小时候听陈义武说过的一个个传说掌故。

奈何陈九肚子存货实在不多,刨去牛郎织女、大禹治水之类的,已然黔驴技穷。望着小哑巴兴致盎然的两只圆溜溜的

大眼睛,他忽然灵机一动,说道:“我再给你讲一个故事。从前,在一个穷山村里,住着一个放羊娃。一天他早上醒

来,发现羊都不见了,急忙到山上去找。羊没有找到,却找见了一位受了重伤的俊美公子……”

陈九说那放羊娃如何将公子接回自己家中悉心照料,说他如何帮助公子躲避仇家的追杀,说他如何经历千难万险去求

得灵丹妙药,说那公子伤好后飘然离去、从此杳无音讯……恰似一场繁华春夜梦,醒来后却风过无痕、一切成空。

陈九说完,看着窗外发愣,眼角仅仅滚下一颗细小的泪珠,脑中闷闷地胀着发疼,心口却是空落落的无着无依,原来

自己还是介意着、想念着的。那人的一言一语、一颦一笑,连同最后那个冰冷刺痛的眼神,都已经深深扎入了他的心

坎,稍稍触及,就隐隐作痛。

多少次午夜梦回莫昕觞撞破他与土根情事的那一幕,依稀记得自己不顾一切地追了上前去,抱住那人的腿苦苦解释哀

求,可结局总是一成不变的留下一个无法触及的飘渺背影……忽然车身一顿,在路边停下了,小哑巴穿过他身边蹦下

了马车。不远处传来一些人声,似乎是一个茶摊。

小哑巴打着手势阻止陈九下车,示意会将吃食带回来给他,随即跟在莫白的身后往茶摊走去。摊主是个满脸堆笑的黑

瘦男子,看到他们两个急忙往里面招呼:“两位客官,里面坐、里面坐,还有位子的。”

莫白打量了一下茶棚里,除了几个寻常赶路的百姓,左边角落里有两个身带利器的江湖客,右边则聚着几个穿着奇特

的夷人,有男有女。他眉头微蹙,将水囊递给摊主说:“老板,不麻烦了,帮忙把这个装满就行了。”

摊主闻言脸色丝毫未变,又说:“客官,小摊的卤蛋酱肉味道很不错哦~要不要来点打包带在路上吃?”莫白微一沉吟

,点头要了些,顺带也买了些馒头,一个人拿不下那么许多,就让小哑巴接了。

小哑巴这些日子被养得白白胖胖,这骨子里的乞丐本性,一时半会儿还是难以去除,抱着那么多新鲜的热馒头,难免

有些兴奋异常,胳膊一抖一个馒头就掉落在地,滴溜溜地滚了开去。他急忙跟了上去,完全不顾莫白叫他别管了的叫

声。

馒头的去势越来越慢,最终停了下来。小哑巴一喜,赶紧弯腰去拣,却被一只红酥柔荑手抢了先,腕上层层叠叠银镯

碰撞发出清脆的响声,“小弟弟,你可拿好了。”口音十分怪异,但吐字清晰,对一苗家女子而言已属不易。

小哑巴伸手一把抓回,抬头瞪了那女子一眼,却只见她笑魇如花,眼眸中泛起瑰丽的紫影,一时间失了神。下一刻,

便被一只大手遮挡住了视线,头顶上传来了低沉浑厚的声音:“多谢姑娘,我们还要赶路,先告辞了。”小哑巴被莫

白拉着,转身一颠一跛地向外走去。

出了茶棚,莫白从小哑巴怀里夺过那只掉在地上的馒头,随手扔进了路边的草堆里,斥了他一句不让去拣,直接塞进

了车厢里。一个眼尖的苗族男子见了那一幕脸色微变,正欲起身跟上去,却被那女子轻轻一摆手,安抚了下来。她看

了眼渐远驶去的马车,嘴角露出了一个似有还无的微笑。

莫白把车赶到三里开外,见前方有棵巨大的古树枝叶繁盛,便停在了树荫里,卸了辕架让马去吃草,三个人也悠哉悠

哉地开饭了。吃完后稍作休息,正准备起程赶路,陈九注意到莫白脚下虚浮,再一看他脸色也显得有些青白,探出身

子关切地问道:“白大哥,你还好吧?……”

莫白侧过头,双颊微微红了一下,低声道:“你们别走开,我马上回来。”说完疾步走开了。过了半柱香的功夫,莫

白从树丛里走了出来,将马匹牵了过来准备上辕。刚吧一切收拾停当,他肚子里传出“咕噜”一声巨响,这回连解释

都懒得多说,立刻匆匆掉头就走。

小哑巴咧开嘴无声地大笑起来,跑到古树根前继续抓他的虫子玩。陈九心里纳了闷,好好的白大哥怎么就闹起肚子来

了?大家吃的明明都一样,应该不是吃坏的,难不成是昨晚露宿在外着了凉?他心里开始有些杂乱,暗下决心以后再

遇上这样的情况,说什么都得让白大哥进来一起睡才是。

莫白进进出出小树林好几次,最后虚脱倒在路边。陈九再也管不了那么许多,跳下马车去搀扶。但他有病在身、手脚

无力,最后只能和小哑巴两人把莫白拉到古树边靠着。陈九帮他擦拭去额角沁出的汗珠,又接过小哑巴递上的水囊往

他嘴边送上,怎料他紧咬牙关、滴水不进。

陈九用袖子擦了擦莫白洇湿的衣襟,借口让小哑巴去车里取东西把他支开,自己赶紧端起水囊、含了大半口茶水凑上

前去。眼看就要碰上莫白的嘴唇,背后不远处响起一串叮当的铃声和清脆的欢笑声,惊得他急忙拉开距离,一口水差

点呛住,侧头喷出,兀自咳嗽不已。

小哑巴依言取了物事前来,看到陈九如此,立刻将东西放在一边,抬手帮他拍击后背。“小弟弟,你们还好吧?”飘

然而至眼前的,正是先前那名苗家女子。她看着靠在树干上的莫白奄奄一息的样子,脸上露出一个狡黠的微笑,很快

又隐去了,“唉?你怎么……”她见了一如常态的小哑巴很是吃了一惊,刚想凑近些一探究竟,就听到后面有人喝道

:“青儿,别玩了!快把解药给人家吧。”

第四十七章

“阿哥~那个小子居然一点事都没!你说怪不怪?说起来,他还比那人早中毒才是的。”青儿从怀里掏出一个黄色的小

药包扔到陈九他们面前,随即蹦蹦跳跳地回到在队伍最前方的男子身边,亲昵地挽住了他的胳膊。那个苗族男子无奈

地摇了摇头,对自家这个顽皮的妹子,真是一点法子都没有。

青儿对陈九说:“先前这两人很是无礼,本姑娘只是给他们点小小的颜色看看~把解药给和水服了就没事了。”陈九只

是看着落在地上的药包,紧紧地咬着嘴唇说不出一个字来。之前的原委他并不了解,可对方现在人多势众,要和他们

理论总也不是明智之举,只得憋着一口闷气出不来。

这时,莫白死命撑起上身,有气无力地向青儿揖了一揖,道:“多谢姑娘赐药。”随即用眼色示意陈九帮他喂药。小

哑巴却上前挡住,对着青儿咿咿呀呀地挥舞着双手,不让陈九取那药包。青儿见他如此不是好歹,一气之下正待发作

,却被她哥哥冉诺给拦住了。

在茶棚时他不是没有注意到冉青的小动作,只是想这一大一小两个汉人,在土司的地盘上态度居然还如此狂妄,小惩

大诫一下也不妨,这才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放任了妹子的小把戏。冉青的手段,他这个做哥哥自然清楚不过,下毒放

蛊的本事同辈人中,可算是佼佼者。现下见了这小哑巴半点事儿没有,还活蹦乱跳的,不由得也生了几分好奇心。

“各位请放心,小妹要是想害你们,不用费这等工夫,还是赶紧服药吧,”冉诺上前蹲下捡起药包,手递向陈九,眼

睛却在打量小哑巴,看着这张清秀的小脸,忽然有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侵袭了上来。

“你……”他像是被迷了心窍,眼神也变得恍惚起来,伸出了右手想去抚触小哑巴的脸颊,却被一下子拍开了。“啊

——”冉诺手上戴的饰物,在小哑巴脸上划开了条不大不小的口子,里面渗出流下的血液,居然是妖冶的鲜蓝,映在

略显苍白的皮肤上,既诡异万分又神秘诱人。

“蓝血,是苍龙!”“苍龙!苍龙现世了!”“苍龙大人!——”随行的族人纷纷下马跪拜,一时间只有冉青一人还

杵在那里。她的脸涨得通红,跺了跺脚愤愤道:“怎么可能?苍龙怎么会是这么个小鬼?!少说今年也应该有十四岁

了啊~而且他还不会说话……”

小哑巴被这眼前跪倒的一大片吓到了,躲到陈九身边抓着他的衣服紧紧不放。陈九也搞不清眼前究竟是个什么状况,

只好先把药给莫白吃了再做计较。冉诺回头厉色看了冉青一眼,她才心不甘情不愿地跟着跪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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