熏笑不出来，因为他还没忘记前些日子那件事。
　　“熏，真的是你！”一个女子的声音飘过来，熏一哆嗦，连忙转过头。
　　真的是她，两年过去了，成熟了许多。熏望着眼前的漂亮女人，说不出话来，他仍然怀疑自己是不是眼花了。
　　女子冲他笑了笑，问道：“我和同事出来吃饭，正好看到你，你住这附近么？”
　　“啊，是的，庆子。”这是个令自己牵挂的名字，两年多来一直无法忘怀的人。
　　凌打量着这个女人，看样子个职业女性，很精干，也很漂亮，头发烫成波浪型，穿着粉色的职业装，有着日本人少有的修长身材。那双有灵性的大眼睛闪着真诚光，目不转睛的盯着熏。他们二人之间一定有段故事，凌这样肯定着。

　　“我的同事都在那边，改天我们找时间聊下，好么，这是我的名片。”庆子双手递出名片，熏接过来，两人的手指轻轻碰触了半秒。
　　他的心也抽搐了半秒。
　　“好的，改天聊吧。”熏撑起一个还不算难看的笑容，但已不敢再直视她。
　　庆子像是什么都明白的样子，和他道别，又回到了另一个角落的同事们身边。她万万没有想到会在东京碰到这个人，已经两年多没有他的消息，或许他在这里上大学吧。

　　回家路上，熏的手里进紧攥庆子的名片，什么话也没和凌说。
　　凌见他一副魂不守舍的样子，想安慰他，于是便说：“刚才那个女孩曾经是你女朋友吧，很漂亮，标准的淑女。”
　　熏没有吱声，他们之间算什么呢，恋人？朋友？
　　“过去的事应该让他过去，人应该向前看。”其实凌用这句话来劝自己到是差不多，他果然没有安慰人的天赋。
　　“有些事是一辈子都无法忘记的，其实我们以前不能算是恋人。”他点了支烟，抽着。
　　凌忍不住追问：“是同学么，看她的样子应该比你大些吧？”
　　“我们是邻居，她比我大三岁，那时候，我，庆子，哲也三个人总是一起玩，后来哲也和她成了恋人。”他每说一个字就像心口让针扎般疼痛。
　　凌点点头，原来是三角恋。
　　回到家，二人无言的钻进屋内。
　　凌觉得熏刚才的表情很古怪，他猜想这三角恋后面一定还有个难以启齿的故事。
　　半夜，凌起身推开门，想去厕所。
　　他刚要开灯，却听到黑暗中有人冲他低吼：“别开灯！”
　　“熏，你怎么了？”凌摸着黑向沙发走去。
　　“走开......让我静一静。”熏的声音有点沙哑，有点不对头似的。
　　“你到底怎么了，是因为庆子么？”
　　“滚开，别管我......。”
　　凌觉得他可能哭了，连忙打开了灯。
　　他不敢相信，熏正蜷缩着身体倒在沙发上，哭得像个孩子。
　　“你这个混蛋，关上灯，别管我，混蛋！”熏抱着头，吼着。
　　凌发现地下扔着一个刮胡刀片，上面沾着血迹。
　　他冲过来，一把将熏拉进怀里，喊道：“你，你干什么了，给我看看！”
　　他看到熏的左腕流出了血，伤口虽然不深，却触目惊心。
　　“我死不了......别管我。”熏推开他，脸上带着未干的泪痕。
　　凌仍然不放弃，扑上去，将他的身体束缚住，高声叫着：“那也不能自残啊，快包扎一下！”
　　熏挣扎着，可能因为感受到凌的呼吸，逐渐平静了下来。
　　他坐了下来，傻呆呆的盯着凌，苦涩的问：“为什么要管我？”
　　“我们是朋友啊，我去拿纱布和药。”凌抹了一把汗，转身进屋了。
　　凌为他细心上药，又包好纱布，为他端来了热咖啡。
　　“不管发生什么事，都要好好活着，你的命只有一次。”他撇下这句话，回了屋。
　　熏感觉很糟糕，他做了这么丢脸的事，还让他看到了，虽然以前每每回忆起那段往事他都会用各种方法自残，但从没让别人知道过。
　　“哲也......你能原谅我么？”他抱着头，自语道。
　　但哲也再也听不到了，另一个世界人是听不到他忏悔的。如果重新来过，宁愿死的人是自己，他这个凶手却没有受到任何惩罚。
　　刚刚入睡时，梦到了那件事，很多很多血将他惊醒。哲也是不会放过他的，无论他逃到哪里去，他都会在梦中出现，胸口流着血，冷笑着......
　　接下来的两周似乎过得很漫长，熏和凌又陷入了冷战。
　　凌还是照样为他准备一日三餐，所不同的是两人只是默默相对，吃着饭。
　　凌想给点时间让他来恢复，他知道那件埋在熏心里的事伤他太深。
　　而熏则出于不好意思，让人看到了自己最软弱的一面。他不想再这样逃避下去，于是拨通了庆子的手机，两人约好周五晚上在路边咖啡厅见面。
　　熏坐在咖啡厅里，望着窗外的夜景，对面坐着刚刚下班赶过来的庆子。
　　两人什么也没说，各自喝着咖啡。
　　还是庆子先开口了：“熏在读大学吧？”
　　“是。”他不想说太多。
　　庆子用小勺搅拌咖啡，眼睛却一直盯着不专心的熏，虽然已经过两年多，自己仍然对他着迷，这真是不可思议的事。
　　“你还在在意那件事吧？”庆子问。
　　熏没有回答，默认了，一个人的死怎么能轻易忘记。
　　“我说过了，那件事不怪你，你只是正当防卫。”庆子说的很艰难，像一字一字从嘴里蹦出来似的。
　　他冷笑了着说：“但他确实死在我手里了。”
　　发生这种悲惨事情，其实罪葵祸首是她，她心里很明白，不管是哲也发狂的用刀刺杀熏还是熏的反抗，这全是因为自己。
　　两年多以前，她大学毕业，回京都时。熏，哲也，和其他三个朋友约好去郊游，他们住在山间的小旅店里。她勾引了熏，两人赤裸的滚在一起时，却让哲也看到了，随后就发生那件可怕的事，熏在躲避哲也刺杀时，不小心将他压倒，刀直接刺中了心脏。因为有四个证人证明，最后熏被无罪释放了，那以后他就离开了京都，从此再没他的消息。

　　“其实杀死他的是我，和你一点关系也没有。”庆子咬紧嘴唇，脸色变得很苍白。
　　“不，怪我，我应该负全部责任。”他不想推卸责任，却没人让自己承担，这反而心理压力更大。永远忘不了哲也的母亲抱着儿子遗像痛哭的样子，每个人都用愤恨的眼神戳刺，践踏他。
　　庆子鼓起勇气，轻声问：“熏,我们还能重新，开始么？”她知道这很无耻，但无法控制自己的感情，她还是那么的爱这个男人。
　　他什么也没说，叫服务员来买单，转身离开了咖啡店。
　　初春的风甚至比严冬的刺骨，他感到后背阵阵发凉。原宿街头的少女们嬉笑着，从他身边走过，向他投来欣赏的目光。面包店里散发着香喷喷的味道，流浪汉盯着店内的面包流着口水。上班族们踏着匆忙的步伐赶回家，争分夺秒的和时间赛跑。

　　他靠在路灯下，抽烟，望着再平凡不过的景象，忽然笑了。也许这就是种幸福吧，但哲也只能躺在冷冰冰的坟墓里感受不到了！他爱过庆子，从十来岁情窦初开到那件事发生之前，一直那么爱着她，可哲也的死却带走了他对庆子的爱，换上了悔恨，这就是惩罚，对，最好的惩罚，直到今天他都无法去爱任何人，害怕去爱任何一个人！

　　晚上他再次被噩梦惊醒，起身来到客厅，从冰箱里拿出矿泉水。凌的房间还亮着灯，他的房门半掩着，这么晚了大概还在学习吧。
　　他走到门前，轻声问：“还在学习？”
　　凌转过头，合上笔记本电脑：“是啊，有个论文要写。”
　　“可以进来坐么？”他想和他说说话，两个星期没和他聊天了。
　　“嗯，坐我床上吧。”凌发现他比前几天心情好些了，宽慰的舒展了个迷人的笑容。
　　“明天得去学校，要不拿不着毕业证，老头子不会饶了我。”他上学纯粹是为了父母之命，再说连个大学也没毕业，实在是面子上过不去，毕竟不想比别人矮半截。

　　“心情好点了么？”
　　熏惭愧的笑着：“好多了，那天吼你真对不起。”
　　“人都有心情不好的时候，没关系。”
　　熏看到凌的书架上摆着一张全家合影，他走过去，好奇的打量。别说，凌的家人哪个都很漂亮呢，连那个白发老奶奶也是。
　　“照片是我奶奶去世前一年照的，她去世后我就到日本来了。”他很怀念奶奶，从小一手把自己带大，因为父母工作繁忙，又经常出差，凌的童年几乎是在奶奶陪伴中度过的。
　　“我奶奶也去世了，那时候我才八岁。”熏对奶奶的印象很模糊，基本上可以说是空白，打他记事起，奶奶身体就很不好，几乎不出门，总是呆在家里，也很少和人说话。
　　“熏有兄弟姐妹么？”
　　“有啊，我有一个哥哥，两个姐姐，他们都比我大多了，哥哥已经四十了，两个姐姐也都三十多岁了，母亲生我的时候正好四十岁。”不过他觉得自己老爸真能干呢，五十了还能让老妈怀孕。
　　“我也有哥哥和姐姐，他们都成家了，哥哥在昆明，姐姐在北京。”凌想到家人，又一阵伤感，因为经济条件和紧张的学业他没有能力和时间每个假期都回家，父母也表示理解。
　　“下个长假可以陪我出去走走么，神奈川泡温泉去。”熏想出去走走，下个长假正好赶上五月，可以休息好几天。
　　“三四天的话没什么问题，我还要去餐厅打工，不能请太长时间的假。”也许出去走走能缓解下压力，最近他的学习太紧张了，经常要开夜车，加上打工，他每天只能睡五，六个小时，体力透支，昏昏沉沉。

　　“神奈川离东京很近，三四天足够了。”熏很高兴，虽然旅行不是美女想伴，有这样的朋友在身边照顾，他可以无忧无虑的享受了。
　　周一到周三是凌给中学生奈美上中文课的时间，奈美的父亲开了一家规模不小的贸易公司，经常需要和中国客户打交道，他一直想在上海开家分公司，也打算把妻子，女儿带到上海生活一段时间。所以希望女儿能掌握中文，至少可以简单的和中国人进行交流。

　　奈美却不大愿意似的，在她心里，中国是个又穷又落后的地方，学起中文来也只是应付了事。经过半年的接触，奈美改变了，她看到了真实的中国人，老师的善良，温和，打动了她，学起中文来也卖力多了。

　　“奈美，这句话怎么读？”凌指了指书上的一句话。
　　“我喜欢吃苹果，不喜欢吃香蕉。”奈美的发音尽管不算标准，但也能让中国人听懂。
　　“那这句呢？”
　　“今天去了天安门，明天我们还要去故宫。”奈美眨眼睛，笑了笑。
　　“最近你进步很快，值得表扬。”凌有种成就感，奈美已经可以用生硬的中文进行简单交流了。
　　“老师，这个中文怎么说？”奈美从抽屉里拿出一本漫画，指了指上面的书名。
　　“拥抱春天的罗曼史。”他看到封面上是两个帅哥抱在一起就大概知道内容了。
　　奈美嘿嘿一乐，小声道：“拥抱春天的罗曼史（中文），发音好怪啊，老师，中国也有这样的书么，我怕到时候去那里买不到。”
　　凌揉了揉鼻梁，叹了口气：“唉......你以为中国就没有和你一样喜欢耽美的女孩？”
　　“那么是有了，哈哈，那就好了，我还说以后让朋友帮我邮一些过去呢。”奈美是个同人女，喜欢看耽美漫画，小说。她觉得眼前这位老师简直就是完美的GAY啊，可惜，老师并没有那个倾向。
　　“你这个小丫头，好好读书吧，别净看漫画了。”他看着奈美手里拿的漫画，产生了一种好奇心，这男人和男人的故事会是什么样子呢。
　　见他盯着书发呆，奈美阴笑着凑过来：“我这有全套的呢，老师要不要拿回家看看？”
　　“哦，这......。”他确实有点想看，但又不好意思开口。
　　“我就说老师有这种潜力嘛，你要是当了GAY一定迷死所有男人，不管他是不是直的，一率可以弄弯哦。”二话不说，奈美就打开抽屉，把全套的漫画拿出来，装到一个大纸袋里，摆在了他面前。
　　凌愣了半天，压根没听懂那些专业术语。
　　“不好意思啊，老师，我说了你听不懂的话，GAY呢就是男同性恋了，直的就是喜欢女人男人，那弯的就反之了，老师知道0号和1号么，看你这样子就不知道，0号就是被压在下面的那个，1号就是在上面的，还有好多术语呢，你慢慢学吧。”奈美滔滔不绝的讲着，不管凌露出怎样惊讶的表情。
　　凌抱着一口袋漫画，在路上哀声叹气，他怎么会从自己学生手里拿回一堆男同的漫画呢，看来自己真是太寂寞了。

　　耽美风波

　　推开家门，熏正在擦洗灶台，见他回来了，高兴的说了句：“辛苦了。”那表情就像个小媳妇似的。
　　“你也辛苦了。”凌抱着漫画，匆忙逃进自己屋内。
　　“今天吃什么？”熏忽然出现的身后。
　　他还没来得及把漫画藏好，急出一头汗，抱着纸袋转了两圈。
　　“那个......烧茄子，青椒肉丝。”他边说边低下头，想把纸袋塞到床底下。
　　“你拿的是什么东西？XXX片，成人杂志？”熏见他鬼鬼祟祟的，估计手里拿的就是这类玩艺，没想到他也有这种爱好啊，不对，他也是正常男人啊，男人都会看这些的。

　　“不，不是。”正在他着急的时候，纸袋脆弱的裂开了，十几本漫画撒了一地。
　　凌“啊”的一声，连忙伸手去拣。
　　熏蹲下来，拿起一本，随便翻了一下，脸立刻红了。
　　难道他，难道？
　　“不是，不是这样的，我的学生，那个女国中生非要让我拿回来看，没办法推辞......所以。”理由太牵强，连自己都糊弄不了。
　　熏嘿嘿一乐，装作无所谓的样子说：“我先拿几本回去看看。”
　　“什么，你也......。”他不会是，难道他，难道？
　　“我就是好奇，看两人男人能搞出什么花样来。”说着他又抄了几本，拿回自己屋里去了。
　　凌暗暗骂自己笨蛋，低头收拾起地上的书来。
　　别说这漫画里的内容还真......熏看得全身发热，原来男人之间能做的事那么多事啊，花样儿一点不比和女人少么，怪不得越来越多的人去当GAY，不过漫画和现实生活还是有距离的。哪天他也找个漂亮的男孩搞一下，看看究竟是什么滋味。不过那个人看这种漫画是不是有什么问题呢，一定不是他说的那样，他肯定有这种心理，也许那天在浴室他是故意诱惑自己？

　　乱七八糟的想法一下子喷涌而出，说不定就是这样，哪天他要试验下，看看他究竟是不是GAY。
　　这么想着，下身忽然支起了小帐篷，他骂了一声“SHIT”，欲哭无泪，把手伸进了内裤，眼睛却还盯着手里的漫画，原来真正有问题的是他自己！
　　第二天晚上，熏又敲开了凌的房门。
　　“那个漫画还能再借我看看么？”熏没感觉害臊，反正他脸皮厚。
　　“你都拿走吧，在第三个抽屉里，我不看。”凌坐在桌前忙着写作业，真没想到熏会喜欢这种书。
　　将漫画抱在怀中，看了看他的忙碌的背影，不好现打搅，于是又乐悠悠的回到房间里欣赏男男相爱的故事去了，不过他的主要目的还是看火辣场面。
　　边看边拿起电话，他记得以前追求过自己一个GAY，号码还留着，不如约出来搞下。
　　原以为要一晚上的时间，没想到40分钟后他就回家了。路上那叫一个恶心，想起男孩的嘴，晚饭都要吐出来了，他从没有过如此糟糕的接吻经历，感觉在亲块腐烂的牛肉。当时他想，也许是吻惯了女人吻男人有点不适应，强忍着进行下一步，当对方的的手摩擦自己数分钟后，他又经历了人生中第一次阳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