满载一船星辉,风继续吹,。 “我听别人说这世界上有一种鸟是没有脚的,它只能够一直飞,飞累了就在风里面睡觉,这种鸟一辈子只能下地一次,那一次就是它死亡的时候。”生活不是电影,生活比电影苦,也远比电影残酷。这一次,无脚鸟永远停止了他漫长的飞翔,诀别他深爱的人世间。
2003年4月1日,张国荣纵身一跃,融入无边无际的漆黑夜色,以最决绝的姿态和抑郁症作出最后了断,一个波澜壮阔的时代就此结束。
这一年,非典肆虐中华大地,萧条的香港影坛雪上加霜,永远离开我们的还不止哥哥。
八个月后寒冬凌厉,摇曳红尘的女人花零落成泥。备受癌症痛苦折磨,“香港的女儿”梅艳芳也谢幕西去。整个香港影坛逐渐由盛转衰,港片全盛的黄金时代就此一去不复返。
谁了解你精心编织的色彩,谁明白你细心隐藏的悲哀?
“一个时代只出一个张国荣”,这话究竟是对那个时代的赞誉还是对这个时代的讽刺?大梦谁先觉,平生我自知,唯有梦游者才能潜入意识流的丛林深处。思想者高扬的头颅,遭巨额票房的如来神掌劈碎;电影人挺直的脊梁骨,被碎片化的娱乐八卦日削月割。
我相信瘦弱的骨架终有一天会撑不起注水的膨胀肥肉,于是偶像形象轰然倒地。人们忙着造神,只需一个键盘,也忙着奚落跌下神坛的假人,还是同样的键盘,周而复始,娱乐至死,乐此不疲。有人收割走利益,有人填补了空虚,有人宣泄了戾气,这是乌合之众的胜利与悲哀。殊不知,全民狂欢的潮水来势凶猛,一旦退去,只能留下亮晶晶的空壳和苍凉的骸骨,孤零零地散在浩瀚星沙,任后来者把玩。
物质的丰盈掩盖不了精神的虚无和匠心的荒芜。粉丝可以买,奖杯可以买,票房可以买,新闻也可以买,现在影坛还有什么是金钱买不来的?“金钱买不到幸福,但确实带来了一种更令人愉悦的生活方式。”喜剧演员斯派克 比利沉重地叹息。
明星在左,炒作在右,艺术精美的霜刃日益生锈。票房之下,名利之上,要知道,我们贡献给烂片的一张张电影票,都是在为渐行渐远的民族美学送葬。当然,数钞票的人听不见这样悲壮的挽歌,此刻,他们正咧嘴憨笑,匆匆浇灌新一轮摇钱树的金苗。
炒作、抄袭、机械粘贴的逆天颜值;反智、狗血、浅薄的感官刺激,电影的门槛愈来愈低,各路人马熙熙攘攘,牛鬼蛇神皆来分一杯羹。年轻的第七艺术尚不会溺毙在商业的浪潮,却可能毁于永无止境的圈钱游戏,众声喧嚣的年代,力拔山兮的霸王绝唱也只能被娱乐圈重组的洗牌声盖过,无人侧耳倾听。
于是芦苇感慨,“拍《霸王别姬》和《活着》的时候,我觉得我们终于起步了,可没想到,那就是我们的终点。”而我不相信这就是我们的终点,因为民族美学的电影产业曾经是那么辉煌。
人去春还在,往事并不如烟。转眼十四年过去,香港影坛潮起又潮落,金紫荆广场的五星红旗迎风猎猎,依旧飘扬不倒。你也只是轻轻地挥手,不忍带走香江的一片云彩。
我们目送你满载走一船星辉,用歌声洗尽伤悲,今夜先干了这杯,哥哥你看,风还在继续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