广州往事【二】
[db:作者]  发于:2016年12月10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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广州往事【二】,。 初冬的雨淅淅沥沥,打在脸上也冰凉冰凉的。一夜之间,天气就变得阴冷。很多人都缩紧了脖子,把头裹在厚厚的棉大衣里昏昏欲睡。一部分人却伫立在船头饱览珠江的风景。我看了看怀表,也信步踱出船舱,举目远眺灰蒙蒙的江面。对岸不时传来阵阵汽笛长鸣。站了一会儿,我有些捱不住寒意了,就又回到了船舱里。一股阴湿腐朽的气息便迎面而来。

几乎是一夜不寐。总算到了江门口岸。一直没精打采的船客们一听到江轮抛锚的汽笛声,就变得沸腾起来,一窝蜂朝岸桥涌去。几名巡警不得不大声喧呼,叫大家不要拥挤。我随着拥挤的人群上岸之后,开始翻出周家留给我的嘉财的住址按图索骥。

一名黄包车夫拉着车跑过来,脚上全是泥水,脸上却淌着汗水,用热切的眼光看着我。我看了他身上印着皇邦车行的字号,就信步坐了上去。一面摘下礼帽松了松围巾。说了一声:“秋田街43号”。车夫点点头,就飞快的跑了起来。

车子很快就到了秋田街。我下了车付了车钱,往四面看了看。这里远没有广州城内的敏繁华景气,倒显得有些凋落气象。正街耸立着一幢幢的阁楼,有些西洋建筑的风格,但有些敝旧了。而且很多像是没人住了。街上行人也不多。我又仔细察看了图上的地址。找到了东面的一幢洋楼。如果图纸没错,嘉财应该就住在这里。

门开了一丹缝,露出来了一个男人的半边脸,正是嘉财。看到是我,他怔了一下,明显感觉有些意外。犹豫了片刻,才似乎很不情愿地把门打开了。

简短的寒喧过后,陷入了难堪的沉默,气氛就显得有些尴尬了。嘉财不停地搓弄着双手,显得有些坐立不安。望着那张曾经英俊的现在却被长期酒色侵蚀的变了样的面孔,我忽然感到了莫名的厌恶。停了一会儿,我淡淡地说:“伯母希望你收完帐就早点回去。”

“哦,”他倒显得越发不自然了,迟疑了一会儿才说:“南边几家商行的帐都讨回来了,西边的还没收上来,都说现在生意难做,要乞缓几天。我在等消息。”又停顿了一下,他想起来了什么,望着我说:“有一位世伯,与我们家也是世交,不好去催讨,怕面相不好看,你是外人,能不能帮我去问问?”

我皱了下眉头,没吭声,他望着我,口气已近乎乞求了:“我知道,这事不好麻烦你。但这事真的不好开口。你知道,我们太熟了。他老人家脾气也古怪。”我挑了下眉头,慢慢端起茶杯,悠悠的说:“你知道,伯母可没说。。。”“我知道,”看样子他真的急了,目光里满是焦虑:“我们是同窗,是朋友。这事你再合适不过了,你会帮我的,对不对?”

沉默了一会儿,我缓缓地说:“好吧,我可以跑一趟,不过要你写一张信函,我当面转交给他就行。因为这种事,我不好开口。”

他怔了一下,咬着嘴唇沉思着,像是在下最后的决心。最后抬起头说:“好吧,我写。”站起来转身进了卧室,通过他开门的缝隙,我看到一个女人正慵懒地躺在床上。心里忽然升起一股莫名的愤怒和鄙视。

他把信函交给我。我从兜里掏出一盒茶叶轻轻放到他的桌上。“这谁送的?你知道我不喝茶。”“蓝瑛。”我轻轻说出这个名字。他似乎并没有感到多大的意外,一脸的不以为然。讥笑道:“真是小家子气。送这些。。。”我转身就走,这里一分钟也不想呆下去了。

西街的甜水井胡同并不远,几步路就到了。

胡老爷把我请进了屋。他身材很高大,头发胡子有些花白,穿着长袍马褂,看来有些癯瘦,但精神很好。一幅开明绅士的派头。这里的房子显得有些古朴,跟周家喜欢的西洋建筑绝然不同,厅堂都有门联匾额,完全大户人家的格调。

胡老爷看完了我的信函。眯缝着眼看着我说:“嘉财到这很久了吗?这孩子,我倒是一直没见着他,这些熊孩子,当了几年的洋学生,尽学了些不三不四的勾当。要不是看他父亲这张老脸。。。”他絮絮叨叨了一会儿,猛烈看到我,才想起来了什么,忙说:“你回去跟他说,帐目都在这,让他自己来取就是了。”我点头答应,看来此行的目的已经达到了,正要起身告辞。就听到一阵欢快的声音从外面传了进来。一个蓄着小辫,穿着学生旗袍短裙的女学生跑进屋来,用好奇的大眼睛打量着我,扭头对胡老爷说:“爹爹,他是谁?”胡老爷满脸堆欢,看的出他很疼惜这个闺女。

“他是嘉财的朋友。”胡老爷笑着说。

我赶紧站起来,向她谦逊的弯腰致意。

“哦,”她忽闪着大眼睛。像是在回忆。又转过头来看了我一眼,对胡老爷说:“刚放学呢,我去瞧瞧妈的病。”“去吧。”胡老爷轻轻挥了挥手,一面又端起茶杯。

这时一名管家模样的人走了进来。对胡老爷说:“广盛电料行的林老板来了。”一见有客来拜,我想这下我真该走了。林老板刚站起来,见我意思要走,却连连摆手说:“不用不用!”示意我坐下。我有些局促了,你们主客相会。把我一个初来乍到的外客放这里干嘛的。走也不是留也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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