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偷吻情人》(惹爱四蔻之二)——沈雨
沈雨  发于:2008年11月27日

关灯
护眼
俊美冷酷的韋廷是尚書府的少主,亦是新科狀元
如今奉指前往成都押解人犯回京
讓他得以暫時逃避惱人的婚姻大事......
眼前標致的人兒就是他要攔劫的欽差大人!?
可瞧他這般高貴優雅
不像是會欺壓百姓的貪官污吏
倏然昏厥在他懷裡的脆弱模樣又令他心疼莫名
就先誘拐這可人兒回「無名山莊」作客
再重新斟酌原訂的救人計畫吧!......

 

 
 
第一章

细雪纷飞,天际厚云层层,天色灰暗。

一辆马车匆匆从街道跑过,直奔尚书府,而驾车的人看起来似乎心神不宁。

驾车的并非一般车夫,而是身披绛红斗篷、头戴饰玉锦冠的尚书府少公子,也就是今年新登科的状元郎。

「可恨!一早醒来就有坏预感,果然不出我所料。」

韦廷扬起手中马鞭忿忿地朝马匹一挥,马儿受痛,更加往前狂奔。

今早他受诏入宫,皇上竟要招他为驸马,要不是他推托得快,这一辈子恐怕就得被绑在皇宫里了。

方才拒绝皇上的提婚之时,他深切的感受到他父亲射来的如剑目光。

他深知父亲想要的是什么,也知道自己欠他一份养育之恩。

但他想要的并非眼前的功名利禄。

他想要的是……

韦廷狠狠地一甩头,甩掉那个涌上的记忆。

「驾!」他使劲的催促马儿,风如利刃般划过他的脸颊。

飞驰的马车,像在追赶着什么,又像在逃避着什么。

已经有十七年了。

那个突然获知自己是养子的时节,就是在飞雪的寒冬。

而他就是在那个时节里,遇上他唯一想要的人,并且失去他。

韦廷痛恨冬季,因为冬季只有不快的回忆。

「驾!驾!」

韦廷再次催促马儿,路旁的行人瞧见他疯狂的模样纷纷走避,有的走避不及,还险些被撞上。

当马车戛然而止在尚书府前,立刻有僮仆出来相迎,韦廷将马鞭丢给他们,径自往自己的住处──凌霄阁走去。

进了门,他用放在屋角铜盆里的热水洗了手和脸,随后就脱掉斗篷及身上的锦绣棉袍,像被榨干似的瘫在床上,身上仅穿著素白的单衣。

韦廷的身形虽然瘦削了些,但却不失挺拔,炯亮的瞳眸散发着让人慑服的凛然英气,然而粉嫩的双颊和红润的嘴唇在他刚强的英气之中添了几许柔媚。

「可恶!」韦廷懊恼地翻了个身,左手一拳重重地打在床上。

他紧蹙着眉,像被不可解的问题困扰似的。渐渐的,他脸上的表情变得迷惘。他的手指移往唇上轻轻地抚弄着,思绪回到那个他想忘、却忘不了的时候。

***

六岁那年的冬天,每天和他吵吵闹闹的韦萱堂妹突然在两人吵翻了时,冒出一句:「你是叔父抱来养的小孩!」当时他们俩是由仆人带着出去看庙会的,在听了她的话之后,他甩开仆人的手,想冲回家向爹娘问个清楚,但一冲入人群,他就迷失了方向,还和仆人走散。

在孤单无助的情况下,他怎么就是找不到回去的路。就在韦廷几乎想放声大哭时,一只温暖的手抓住了他。

「你和家人走散了吗?」

眼前出现的是一个大他两、三岁的男孩,他用温柔的声音问着他。

韦廷揉着快掉泪的眼睛,愣愣的点头。

「要不要到我家坐一下?等一下我再帮你找家人。」

韦廷又是点头。

男孩温柔的望着他,拍拍他的头说道:「别怕!你一定会找到家人的。」

韦廷的恐惧在男孩的安慰下消失无踪。他觉得很安心,破涕为笑,顺从地随男孩回到他在破庙里的家。

「你坐下,我去生火。」

韦廷在铺满干草的地上坐了下来,男孩用石块围起小圈圈,在圈子里放上木柴生火。火一生,韦廷才发现自己真的冻僵了。可是身体一暖和之后,他又想起堂妹所说的话,因而又变了脸色。

「怎么?不舒服吗?还不够暖吗?」男孩紧张的问着。

韦廷一直摇头,但却难过得流下泪来。

「别哭!你别哭!」男孩抱着他,帮他擦眼泪。

「我是爹娘抱来的小孩,我不是他们亲生的。」

「不要紧的!你这么可爱,就算不是亲生的,他们一定也会很疼爱你。」

「真的吗?」韦廷抬起涕泪纵横的小脸担心的问着。

「当然是真的。」

「谢谢你,我已经不害怕了。」韦廷笑得灿烂。

男孩的话有股奇异的力量让他感到安心,但男孩的下一个动作,却让韦廷挂念了十几年。

男孩吻去他脸上的泪,还亲了他的嘴唇。

韦廷就在傻愣愣的情况下被夺去了初吻。

后来,府里的仆人果真找到破庙里来了。

韦廷想带男孩一起回府,仆人却硬是不肯,他哭闹了一番,才心不甘情不愿的随仆人回去。

「我一定会求我爹答应让你住到我家来的。」韦廷紧拉着男孩的手,一副快哭了的模样。男孩当时并没有说什么,只是笑得很落寞,温柔的眼眸里漾着泪光。

临去时,韦廷还不时回头向男孩招手,喊着:「明天我再来找你。」

隔天韦廷获得父亲的允许兴匆匆的赶到破庙.要带男孩回府时,破庙里已找不到男孩的踪影。

往后一连三个月,他天天到破庙等那男孩。

然而,那仅有一面之缘的男孩不曾再出现,韦廷也就没机会追问那个吻的意义。

如果有一天遇上了,他一定要问他为何吻了人之后就突然消失无踪,让他这十七年来一直挂念着那个吻。

正因为无法忘情那段邂逅,无法对那个吻释怀,韦廷心里再也容不下任何人。

***

「愚不可及!」

韦廷移开唇上的手,愤然地骂了自己一声。

这时,紧闭的凌霄阁大门突然被推开,清脆宛转、如黄莺出谷般的甜美的声音响起:「廷哥,皇上怎么说?真的要招你当驸马不成?」

人影都还没见到,一连串的问题就在房门外响起,韦廷皱着眉瞪着闯进房里的娇媚女子。

年约二十岁的韦萱笑容可掬地来到他床前,双颊红扑扑的,晶亮的明眸里闪动着兴奋的光芒。

「我的事用不着你管!」

「啊!真是冷淡!」韦萱夸张地蹙起柳眉。

「是妳热心过了头。」

「我热心过头又有什么不对?驸马耶!多少人想要还巴望不到呢!」

「这么想要的话,妳去当好了。」

「啐!我又不是男的。」韦萱寒着脸,没好气地朝横躺在床上的韦廷推了一把,然后在床沿坐下。

「呵!妳还知道自己不是男的啊?我以为妳已经野得忘记自己是女儿身了。」韦廷毫不客气地反唇相讥。

「你真是过分!我打你,打你!」

韦萱的粉拳落在韦廷身上,韦廷边挡边闪,躲着他堂妹的攻击。

韦廷和韦萱就是这样嬉闹长大的,即使两人已长大,却从未想过男女之防的问题。

「好了!好了!我说就是了,妳别再打了。」韦廷躲不过,只好告饶。

「快说!」

韦廷的衣襟被恶狠狠地揪住,只好苦笑着从实招供:「皇上说要招我当菱公主的驸马,我当庭就拒绝了。」

「真的拒绝了?」韦萱半信半疑地瞪大双眼。

「真的拒绝了。」

「唉!我就知道事情会这样。」韦萱松开抓着他衣襟的手,垂头丧气地说道:「我就知道这辈子想要个嫂嫂比登天还难了。」

韦廷多年来还惦记着破庙里的那个男孩,这是他个人的秘密,连韦萱都不知道。

「我早向爹说过我不娶妻的。」

「这哪能由你!韦家的姓氏可得由你传下去。」

一牵扯上姓氏,韦廷的脸色变得黯然,因他懊恼地想起自己被收养的身分。

「有什么关系!妳可以招婿入赘啊,这样一来就有人传承香火了。」

「我才不要!招婿入赘肯定找不到什么好男人。」

「我可以叫爹帮妳物色。」

「免了!」韦萱一口回绝。

「真是的,不知好歹。」

韦萱对韦廷嗤之以鼻。「你才是不知好歹。皇上都说要将公主许配给你了,你还不要,你到底是想要什么样的人,你倒是说说看啊!」

韦廷欲言又止,心里浮现一张童稚的脸孔。

「你不会真的想当和尚吧?」韦萱提高的声音里有着担忧。

「是又怎样?」

韦廷回答得又快又干脆,连半点犹豫都没有。

「如果你真这么做了,叔父和婶婶会哭死的。」

「不用妳讲我也知道。」他就是顾虑着他们的心情,才没有任性的离家去找寻那让他魂牵梦系的人。

韦廷静默不语,脸上毫无表情,似已神游太虚。

一旁的韦萱瞧他这模样,轻叹了口气,悄悄起身。她知道这时再逗留也已无用,廷哥一旦出现这种表情,就不再理人了;若强去叫唤他,只会招来一顿恶骂。

韦廷在心里盘算着事情,全没留意韦萱何时离去。

他得找个借口离开京城,否则连皇上都来逼他成婚,他可消受不起。

就在韦廷左思右想,不知如何是好之时,突然又有人闯进凌霄阁,打断了他的思绪。俊朗的脸庞一受打扰,立刻严肃紧绷。

进房的仆人似乎知道闯了祸,低着头怯怯地说道:

「尚书大人请少爷到大厅,有事相谈。」

「我知道了。」韦廷冷冷地回着。

仆人消息一传到,立即飞也似的落荒而逃。韦廷不由得露出一抹苦笑,他知道仆人们都惧怕他,但他无意改变态度。

自己真是个任性的人啊!

韦廷慵懒的起身穿衣,他约略可以预知爹想说些什么,所以他可不急着跑去挨骂。

磨磨蹭蹭了好一会儿,韦廷终于离开凌霄阁往大厅走去。

一踏进大厅,就瞧见他爹铁青着脸端坐在雕花的紫檀木椅上,连朝服都还没脱。

从未见过他爹如此勃然大怒的模样,韦廷不由得暗暗心惊。

「跪下!」韦尚书洪亮的怒斥声在大厅回荡。

「爹!」

韦廷变了脸,他从小到大都不曾被责打过的。

「叫你跪下也不听是吗?你真想让我气死吗?」

「孩儿不敢。」

韦廷走到韦尚书的面前,咚的一声跪在大厅的石板上。

「我真是教子无方啊!」韦尚书布满皱纹的脸颊抽搐着,而一向炯亮的双眼早已失去了光芒,只剩下伤心。

「爹,您何必气成这样?」

韦廷的话让韦尚书气得颤巍巍地从椅子上站起来。

「我打死你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浑小子!」

韦尚书拿起原就摆在一旁的木棍朝韦廷身上一阵乱打,边打边哽咽地骂道:

「皇宫大殿是容得你放肆的地方吗?在家狂妄也就算了,都到皇上面前了还不知节制,你这不是存心找死是什么?与其让皇上下令将你处死,还不如我这就先将你打死算了!」

韦尚书正在气头上,下手完全不顾轻重,像要将韦廷打死似的。而韦廷也倔,硬咬着牙强忍着痛楚,连被打得瘫趴在地上,痛得快喘不过气了,却连哼都不哼一声。

等尚书夫人闻讯赶来相卫,韦廷已经被打得气息奄奄,连僮仆想扶他回房,都找不到一处不会弄痛他的地方。

远超过身体所能承担的疼痛让韦廷的意识陷入恍惚状态,但一进了凌霄阁,他就把所有的僮仆赶走,一个都不留,更不让他们替他疗伤。

因为他已经在心里发过誓,除非是那个给过他温暖拥抱和亲吻的人,否则任何人也别想碰他。

「廷儿,你开开门!让娘看看你的伤势。」

尚书夫人来到房门外,韦廷却没有起身开门的意思。

后来又加入了韦萱焦急的劝慰:「廷哥,你快开门啊!婶婶都快担心死了。」

韦廷似乎没听到门外的声音,身体连动都没动一下。

「好痛!」韦廷强忍的泪水这时才流出眼角,滑落发鬓。「为何要离我而去?为何不肯等我?我不是说过会去找你的吗?」

悲怆的咆哮在房里回荡,如受伤动物般的低声呜咽断断续续地由他口中逸出。

「可恶!我受伤了耶,为什么你不在我身边安慰我?」

韦廷哭闹着,呼喊着那不知在何方、不知何时才能相遇的无名情人。

的确!他连那一个人的名字都不知道,又怎么可能找得到他呢?

所有的一切终究只是他的痴心妄想。

在不得不面对残酷的事实时,韦廷的胸口像是被好几把利剑刺过,痛得他虽然咬紧牙关还是扑簌簌地流下泪来。

韦廷并不怪他爹打他,反而认为他爹早该打他的。如此一来,他多少能减轻内心对他们的愧疚和不安。

这二十几年来,他们虽然待韦廷如己出,韦廷却一直无法对自己是养子的事释怀。韦廷对于自己不知感恩图报感到羞愧,可又无法刻意掩藏自己真正的想法去附和、讨好韦尚书夫妇。

韦廷就这样气息奄奄地在床上躺了一日。

***

隔日,天朗气清,天气好得不像冬季。

日光透过窗棂斜斜地照在床上,韦廷无一处不疼的身体总算稍稍得到抚慰。

然而韦廷的宁静并没有维持多久,韦萱的声音很快地又在门外响起。

「廷哥!你存心将自己害死是不是?你快让我进去!我送来了药和吃的。」

韦廷的确有将自己杀死的念头。

如果他死了,胸口那无名的痛楚就会消失,他的灵魂也就能获得解放。

「我不想吃,妳端走吧!我再躺一躺身体就会好了。」

「你骗谁啊!你被打得遍体鳞伤,怎么可能躺一躺就好了?」

韦廷不再有响应,他静静地躺在床上,宛如美丽的尸体。

一连两天,韦廷不吃不喝。

第三天,圣旨下诏,命韦廷即日前往成都府彭县,将县令缉拿到的强盗押解回京。

皇上虽命他为钦差,实则有发配边疆的惩罚之意。

收到如此的圣旨,韦廷终于开了门。

他简单地收拾了些行李,带着皇上派来的三名随从及虚弱不堪的身体,动身往成都去了。

一匹黑色骏马奔驰在小路上,最后停在成都郊外的一间客栈前。

挺拔健壮的黑马引来不少人侧目,但下马而来的英挺男子更吸引了客栈里的旅客的注意。

「咦?今日是怎么回事?净是光鲜的少爷。」

店小二一脸惊奇,低声地嘀咕着。

齐伯洸虽然听到了店小二的话,却不动声色。

他将爱马雷霆牵到寄马的处所安顿好,才进了客栈。

他一进客栈,犀利的眼眸一扫,他就知道目标物是谁,也明白了店小二为何会说那样的话。

客栈角落一张特别腾出的位子端坐着一位器宇非凡的公子,一旁则站着三位随从打扮的仆人。那位公子虽然脸色苍白,气色不佳,却仍无损他出众的气度。

齐伯洸蹙着眉,心生疑窦的在店小二指定的桌位坐了下来,两眼则直盯着那位公子。

他真的会是钦差吗?齐伯洸心里不由得升起这样的疑问。

三师弟飞鸽传书的信里,的确有提起是位年轻公子带着三位随从,但眼前这男子一点都没有官宦的味道,倒像是个养尊处优的公子。更重要的是,他从未见过如此风度翩翩的官员,端正的五官、粉嫩的肌肤、凛然不可侵犯的神态,和只会压榨百姓的腐败官员不一样。

会不会是自己找错人了?

齐伯洸用充满怀疑的眼光端详着不远处的人。

虽然全客栈的视线都集中在韦廷身上,韦廷却毫无所觉,只自顾自的喝着茶,彷佛发生任何事都与他不相干似的。

对于他这种不警觉的态度,齐伯洸不满地紧抿着唇。因为除了自己之外,另一桌的几个家伙早已盯上他,正伺机对他下手。

「小二!房间备好了吗?」韦廷吃饱起身,准备暂住一宿再起程。

「早准备好了上房。」店小二急急忙忙应诺。「请公子随我来。」

韦廷起身随店小二往通向二楼的木梯走去。由于身体的伤未痊愈,所以他走得很慢。当他经过另一桌的客人面前,正要踏上梯子时,忽然有个看来就不是善类的家伙挡住他的去路。

文库首页小说排行我的书签回顶部↑

文库内搜索: